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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求 第三章

早上七点钟,秋末的十月,天空还蒙蒙亮亮的。

覃毅起床后,习惯性地往厨房迈去,他喜欢一醒来就喝上一大杯冰水。

和往常不同的是,在他还没踏进那间现代化的厨房时,便传来惹人食指大动的面包香。

长脚停在厨房入口,他看见一道轻巧的身影在流理台前忙碌。

娇小的高度、丰润的体态、细致而瘦白的小腿,该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但料理餐食的动作,却俐落熟练地像个厨事专家。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新婚不到一个礼拜的妻子——方泉菲。

“早。”

罢睡醒,覃毅的声音一向是懒懒哑哑的。

“啊,你早。”

而方泉菲娇柔的嗓音,清脆有精神,显然已经起床好一阵子了。

她偏了一下头,跟覃毅打完招呼,又回身烹煮火炉上的食物。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自然而从容,没了昨夜彼此乍见时的隐隐慌乱,反而多了某桩事件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真是一个性格明亮、坚强又好胜的女孩。

覃毅颐长的身躯抵在墙边,精明的眼,亦步亦趋地盯量着方泉菲的背影,对这位“不熟”的老婆,他突然有了这样的看法。

在他忙碌的生活中,女人这种生物,从来都只是扮演纾解生理需求的角色而已。

他怕麻烦、怕牵扯。

而感情,是全世界最复杂、最麻烦的东西。

甚至比工地那些Rc结构、钢骨结构的设计还复杂千万倍。

覃毅一直这样认为着。所以他选择女伴,一向以重利轻情、个性前卫的女子为优先,丑话先讲,合则聚、不合即散,干脆而不拖泥带水。

他偏好这样简单的男女关系。

只是,如此这般,称了他的意,却大大逆了他老头的心。

在老头释放出要将公司移交给大哥的讯息,且真正转赠了相当比例的股份给大哥时,他便知道老头厌恶他放荡的程度已达极限。

迸板传统的老头,宁愿让没有丝毫经营能力的大哥败掉事业,也不愿让伤透他心的浪荡儿子接管他一生的心血——东岩工程。

老头肯坐视东岩衰败,覃毅却不愿意。

“东岩”是他从小到大的玩具,是他视为第二生命的共同体。他喜爱在工地时,那种汗水淋漓、畅快干活的真实感;他偏好在结构精细的设计图上,预见一座桥梁、一栋大楼的完成;他更自信所有他亲身参与的案子,都是可以传家的经典建筑。

是故,在老头放出除非他找个正经的女子成家,否则便要把“东岩’交放给大哥掌理的最后通牒时,他妥协了。

为了他的生命共同体,牺牲自由去缔结一桩正经的婚姻当然是值得的。

只是——只是,他周围的女人,没有一个合老头子的标准。

不准娶三级片女星、不准娶年纪比他大的失婚妇女、更不准娶打扮起来看不出是男是女的怪胎……

哼,老头子铁了心,条件一次比一次严苛。

被否决了七个人选、吵了无数次架后,覃毅厌了。他真的有股冲动想把公司的继承权丢回老头子那张严肃的脸上去,好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毕生心血化成灰烬的滋味。

三周前,本该是个美妙的周末夜,死老头又召他回大宅吵那第一百零一次的最后通牒,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因为老头属意的媳妇人选,每一个看起来都太柔情似水、太造作虚假——也就是,看起来都是很、麻、烦的那一型!

女人他见多了,哪一种类型会对他用上真感情,覃毅清楚的很,就算只是为了“东岩”而成亲,也没有必要招惹那样的“感情麻烦”。

正和老头子的歧见达到至高点时,那样地恰巧,方泉菲出现了。

在覃毅浅薄的印象中,只知道这女孩是妹妹的朋友,且重点是,她是属于那种不会以苍蝇般眼神粘着他的女孩。

除了可能的女伴人选外,覃毅向来是不和正当女人来那套社交性的招呼礼的,所以虽然和妹妹的这位朋友一年里总会在不同的场合碰个几次,但彼此却是几乎不曾说过话的。

虽不相熟,但基于妹妹的关系,隐约记得这号人物。

至于,对方的身家背景、条件、个性如何,覃毅是绝对没兴趣探听的。

因为,方泉菲那副正经的模样,显然和他“不惹感情麻烦”至上的交友守则,互相违背。

娇小、漂亮、妹妹的朋友——便是覃毅对方泉菲粗浅的印象。

尤其,他记得这女孩不像有些不怕他放荡名声的“名嫒”,会利用各种接触的机会,频频朝他做些放电或爱慕的动作。

甚至,有限的记忆中,这女孩看他的眼神还是不友善的。

以上种种,都重要,也都不重要。

黑心的覃毅之所以会跟方泉菲提出权宜婚姻,最大的原因是——这女孩明显深爱着她那驰名国际的艺术家前男友。

至于覃毅,娶一个还爱着他人的女人当老婆,这样的婚姻实在是太安全、太不麻烦了!

特别是,依他观察的结果,方泉菲绝对符合死老头的娶媳标准——

打扮正经、行为端庄,直到爆出男友贺君辨和女星林新堡闪电结婚的新闻前,未曾有过负面消息上报。

正确的人选、被抛弃的绯闻、恰巧的时机,在种种要素都十分契合的情况下,覃毅便跟不熟稔的方泉菲提出了这桩权宜性的婚姻。

而那已经是三个礼拜前的事了。

或许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会觉得整桩事荒谬透顶极了;但对覃毅来说却是再完美不过——因为,老头子逼婚的最后通牒,将迎刃而解。

“心上人结婚了,新娘不是你,那么你嫁给任何男人又有何差别?”

为达目的,覃毅无所不用其极地跟方泉菲这么洗脑。

“嫁给东岩的少主,会为你扳回被贺君辨抛弃的面子。”

看准了人性的弱点,他还故意提出了她嫁给他的好处。

“只要你愿意,任何条件由你开。”

察觉出方泉菲有软化的迹象,他马上击出漂亮的“条件说”。

最后,如他所愿的,方泉菲答应了。

覃毅没深究是哪一项因素令她愿意嫁他的。

因为,他的心是黑的——只求目的、不择手段。既然人家女孩子已答应了这桩权宜婚姻,也就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计划,那他又何需再费心去探究原因呢!

镑取所需,一桩交易罢了。

而且,按他的观察,这女孩的个性坚强,担心她是否委屈,太多余了。

收回打量方泉菲的眼神,覃毅走进厨房,移驾至冰箱拿他的冰水,不再想些没必要的事。

“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吧。”

此时,月兑下围裙的方泉菲,落落大方地邀请覃毅。

“你不需要这么做。”

覃毅的眼底有些许诧异,从商议结婚至今,他们相处的气氛一向很公事化,对他,方泉菲的态度鲜少如此和善可亲。

“我没特地为你下厨。早餐,是我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我为自己的健康下厨,请你吃,只是顺便而已。”

“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市中心的这层房子,是覃毅的私人天地,他没雇请厨佣,平日三餐几乎都在外解决,如今有现成香喷喷的早餐可吃,他觉得没有拒绝的必要。

于是,他接受方泉菲的邀请,在餐椅上坐了下来。

香浓的豆浆、现烤的面包、酥脆的玉米饼、广式的咸粥和超大盘的水果,足足占据了大半个桌面,覃毅望着丰盛的早点,疑惑的问:“你一向都吃这么多?”

“不。我早餐一向吃的杂,多的份量,请你。”

方泉菲答得大方,没有丝毫的特意讨好,顺道的意味很明显。

“那,谢谢了。”

既然如此,覃毅便不客气地开动了。

于是,除去婚礼那一天的豪宴,这对“不熟的夫妻”在结婚第五天,头一遭同桌共餐。

会造成这种情形,是新郎在结婚隔天一大早便赴日处理紧急公事的结果。

直到昨晚才飞回台北的覃毅,这几天都在日本忙,甫回家的他,当然还没有所渭的机会和新婚妻子用餐——

“住得惯?”

“还可以。”

“缺什么跟我讲。”

“我会。”新婚夫妇第一次同桌共餐,气氛虽平和,但交谈的内容却像房东跟房客在对话一样。

“有一些场合需要携伴,时间上——”

“先请你的秘书跟我联络。原则上,我会尽量配合。”

“对了,爷爷让你从日本回来后,陪我回家一趟。”

“没问题。我会先拨通电话过去请安。”

两人一起吃着可口的食物,谈话的态度,是既简短又公式化。

“嗯……”

话题告一个段落,方泉菲喝着热豆浆,思忖还有没有遗漏的事。

而坐在她对面的覃毅,专心地朝热腾腾的食物进攻,也无聊天的兴致。

于是,一时之间,沉默便漫绕在两人周围。

没话说了。尴尬吗?

多少都有吧,不过……方泉菲是不会在乎的。

因为经过昨晚的短暂交锋,方泉菲又下了一次决定——她决定要本着三周前答应嫁人的初衷,好好跟覃毅相处,所以一点点小尴尬她是不会在乎的。

委屈吗?不,一点也不。

谁叫覃毅是她少女时代的白马王子。她曾经的——暗恋、初恋。

方泉菲明白,覃毅根本不在乎她,不然,以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以为她是因为想报复贺君辨所以才答应嫁给他。她在他心中,肯定是没什么份量的,否则按他的精明干练不可能没察觉,在这桩权宜婚姻中,那位被赶鸭子上架的新娘,心中其实有份奢望……

“还有事?”

覃毅用完餐,开口打断了方泉菲的漫想。

“呃——没、没了。”

方泉菲吞下那口含在嘴里很久的豆浆,有些狼狈地回答。

“谢谢你的早餐。”他说。

“哪里。”他客气,她也只好客套回去。

“今天早上,我让耿秘书打电话跟你对一下这个月的行程,让你心里有个底。”

“我知道了。”他交代,她则乖乖配合。

听完答覆,覃毅放下餐具,起身离座,方泉菲以为这代表“早餐会报”结束了,便低下头安心地吃起她的早餐;岂料,覃毅高大的身躯停在她身侧,并末离去。

“还有事?”

她仰起脸,视线对着覃毅的眼,纳闷地问。

“你——很努力地实行‘和平共处’的承诺?”

和平共处是昨晚说好的共识,有错吗?

方泉菲睁着疑问的眸子,仰着微酸的脖子,反问:“这样不好吗?”

“不。我很幸运。”

覃毅对感情虽然很冷漠,但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以他们的关系能这样轻松相处,很希罕。

所以,很难得的,他开尊口赞美了女人,“你——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意思是少爷他很满意她的表现?

“谢谢。我尽量。”

还以为覃毅停下来要说些什么,结果只是合作愉快的公事化感言,既然如此,方泉菲只好也很客气地回以“公事化”的话,不过,在应完话、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前,她冲动地补充。

“为了和平,我尽量不去爱上你,或者,尽量不讨、厌、你!”

一说完,方泉菲立刻大感后悔,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一下冷静、一下冲动的,覃毅看她这样,少不得认为她是个性格阴晴不定的女人了……

“呃,我的意思是——纵使你乱七八糟的负面流言满天飞,我仍然会尽量以公平的态度、尽量不那么先人为主地,视你为正常人,好好跟你相处。”

解释完,方泉菲觉得额角都快冒汗了。

唉,真没用!方泉菲在心底哀叫。

昨儿一整晚,她努力地为自己心理建设,下定决心要以轻松的态度面对尴尬的婚姻关系,可一旦真正碰上覃毅,所有的心理准备皆无效邸!“很好。你很聪明。”

她那样紧张;而他,却很不在乎地如此评论。

“有人说我换女人像用面纸,用完即抛,无情冷血;有人说我做生意手段太豪取龌龊,围标、绑档恁不忌讳,那些都不是传闻,我十分乐意承认。不爱我最好,讨厌我也罢,不过,方泉菲,你不必因此而怕我。”

话至此,高傲的覃毅放低了身躯,让迫人的庞大躯体更靠近方泉菲。

什么不必怕他?他的肢体语言根本正做着相反的事!

威胁的意味好明显啊!她暗暗吸了口气,缓缓紧张的情绪,勇敢的对上覃毅黝黑的深艟,等待覃毅真正的结论。

丙然,她听见他继续说:

“我一向讲究‘公平原则’还有,我希望我的生活自由无拘,所以只要你愿意一直用‘和平轻松’的态度来对待我们这段不得已的非常时期,相信我,一年后,我会让你在十分满意的情形下分手。”

语毕,覃毅挺直他高傲的背,一如出现时的怡然自在,踩着轻松的脚步,旁若无人地离开这间现代化的厨房。

鲍平原则?自由无拘?和平轻松?

说了一大串,重点是想捍卫他单身时的放荡生活吧?

真是一只冷酷自大的沙猪!方泉菲目送覃毅的身影,在心里不断咒骂着他。

笨,在他背后转了十年,还不知他的恶劣吗……

蠢,期待一颗花心萝卜转性,不如期望地球的温室效应消失

呆,恩爱数十年的夫妻都能发生外遇,一年的权宜婚姻又如何能产生所谓的爱情奇迹?

方泉菲光洁的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一堆乱烘烘的想法在脑海里乱窜。

答应嫁,只是很单纯地想圆青春少女时的一个梦……

难道人的心不能按照计划走吗?还是因为一旦接近了、靠近了,许多不该有的奢望,就会一样一样地冒出……

一年?一年!

一想到覃毅方才提及的,方泉菲的心就凉了一半。

是的,他们的权宜婚姻只有一年之限。

在方泉菲和覃毅的婚前合约里,有一份附件——已签妥面方大名、日期为结婚当天起往后推算一年的离婚证书。

☆☆☆

步入初冬,十一月的台北凉凉的,温度始终在要冷不冷间徘徊。

今晚,淡水某栋豪华的宅邸里,人声鼎沸、闹热非凡,和不干不脆的天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特别的是,这个宴会的主人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年轻子弟,而是某个人脉丰厚的金融世家为其德高望重的老女乃女乃所举办的八十岁寿宴。

因老人家爱热闹,所以家人特地聘请了闻名全国的明华园来为她祝寿;除此之外,老女乃女乃讲究流行,号称为台北社交圈最前卫的娱乐通,于是家人也特别从好莱坞重金礼聘了当红的HIPPoP黑人男歌星来为她高歌几曲。

以上便是豪宅有别于平日优雅高尚氛围的原因。

不过,除了热闹外,今晚隐在浓厚祝寿气氛之下的,尚有一股看好戏的八卦情绪。

最近这几个礼拜,台北社交圈最新的新闻,便是“东岩工程”那位永远定不下来的罩家二少覃毅,在普天同庆的光辉十月里,娶了“大方实业”美丽善良的小绵羊方泉菲——

真是太可惜了!方泉菲那么漂亮,何苦下嫁给花心到令人发指的覃毅……

依照二少的纪录,新嫁娘恐怕开心不了多久便要下堂……

可怜的方泉菲,闹了个名画家贺君辩的丑闻,又将因覃毅身败名裂……

等恶少覃毅吃了乖乖女,不再新鲜后,极有可能再度勾搭上一些风骚的莺莺燕燕……

因为覃毅的浪荡名声,大部份的八卦皆倾方泉菲一面倒。

且,尽避一个月前圣玫瑰教堂的婚礼是多么盛大豪华、新郎又如何反常地表现出温柔体贴,但在这些富裕人家的嘴巴里。男主角出轨、女王角暗自哭泣的各种流言横生四窜,情节编纂地可夸张了,完全不因高尚、有线的背景,而有所节制。

哼,方泉菲那个不要脸的私生女,一定是靠她爷爷的关系才巴上覃家这门亲事……

方泉菲一定用计怀了覃毅的孩子,覃毅才愿意娶她……

不过,就像木尊拓栽的FAN讨厌工藤静香、贝克汉姆的女球迷恨维多利亚,喜欢、爱慕恶少覃毅的少数名嫒,也放出了贬低方泉菲的难听流言。

无论流言八卦多夸张、多令人好奇,所有的一切,将在今晚达到高潮。

听说老女乃女乃的寿宴,是这一对新婚夫妇婚礼后第一次相偕亮相的公开场合。

善良一点的人,只想从男女王角的互动上,瞧出流言的真假;心生怨妒的人,则想看覃毅恢复本性后,会如何冷落新嫁娘方泉菲。无论出发点为何,呵,大伙儿看戏的心态都好浓啊!

“雷家老女乃女乃的礼,拍卖公司已经在下午送达淡水。”

“嗯。”

“另外,Someby’s的欧先生还说,你要的那件明朝古董椅,下月初旬开始拍卖。”

“我知道了。他有没有提说爷爷喜欢的那帖书法何时编号拍卖?”

“唔,没有……”

在众人期盼的等待下,流言中的男女主角正理性的在豪华房车里,冷静地讨论着“公事”。

此刻,覃毅开着稳重的宾士在往淡水的路上,身旁坐着的,正是众人口中可怜的女主角——小绵羊方泉菲。

今天,为了双方都熟识的老女乃女乃,夫妇俩在各自下班后,特地回家梳理、整装一番,才相偕赴寿宴。

结婚将满一个月,覃毅和方泉菲相处的情况大多类似此刻的气氛——平和、理性和公事化。

呵,外人绝对猜测不到的一股新婚氛围。

流畅地超过一辆车,覃毅驶进内车道,在黄灯闪烁完前,从容地穿越过十字路口。

“害怕了?”

瞥了老婆一眼,覃毅很快又将视线调回马路上。

“不。只是遵守交通规则比较好。”

罢刚是黄灯,她没看错的。

“哈!”

覃毅朗声一笑,没辩解黄灯的功能本来就是抢时间用的。

他想,他的老婆太正经了,如果跟她解释黄灯在交通规则上的用途,或许还会遭她白眼一记。

“有什么好笑?”

丙然,乖巧的小孩发问了,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

“我是想,全台北的驾驶如果都像你,那交通警察就得通通回家喝西北风了。

“哪会……”覃毅是在说她太死板?方泉菲皱了皱眉,才不承认的说:

“你太夸张了,我只是觉得安全比较重要。”她微偏头,看着覃毅刚冷的侧面,很认真的说。

“嗯哼……”

哼什么哼!那么不屑?

哼!就是因为你们男人血液里的冲动因子,才会有“马路如虎口”这句警语。

正当方泉菲在月复诽覃毅时,却听见:“好,以后载你时,我会克制一点。”

啊?他说什么?覃毅为了她要努力道守交通规则?!

“喔,这样很好,生命很宝贵;何况,遵守交通规则,人人有责。”

狂放不羁的覃毅愿意因为她而稍稍有所节制?

就算他只是讲讲,方泉菲还是很高兴,只是,她没表现出她的快乐,因为那样会显得太小题大作了,而且一定又会被恶劣的覃毅耻笑。

不过,她在说什么人人有责暗,脸却不自主地腓红了。

“哈哈……”

覃毅又笑,八成是发现她的困窘了!

方泉菲这般想,她尴尬地将视线定在车窗外的风景,心底有着微微的气恼。

女方不回嘴,男方也懒得找话题,这表示他们的谈话又告一个段落……

总是这样,和平理性的气氛,在偶尔的擦枪走火之下,长长的静默又会随之漫绕在他们周围。

要是一般新婚夫妻像这样的安静,怕不别扭至极、呼吸困难死了才怪。但对覃毅和方泉菲而言,却是再自然不过了,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对方泉菲来讲,漫绕在彼此间的沉默根本不可怕,难应对的,恐怕是覃毅偶尔冒出的讽刺言语。真的,和必须花脑筋的“谈话”相较,她宁愿处于安静和谐的气氛,比较不伤人哪……

但,覃毅的心态就没方泉菲复杂了。

很单纯的,他喜欢这样简单的关系。

结婚近一个月,只要不出差,他便可好命的享用丰盛的早餐;偶尔想准时下班回家,也只要花半分钟拨个电话,回家便会有顿家常可口的食物等着,毋需任何解释。

他们的家世相当,很多习惯观念一致,在面对双方家庭一些生活礼节时,不需费力沟通,便有很好的对策。

而且,方泉菲不但心思十分细腻,也不会乱下评语。

覃毅发现方泉菲会用好奇、探索、自我保护的眼神观察他;但面对他恶名昭彰的传言时,却又不带半点俗滥的批判目光。

总之,他占尽所有已婚男人的好处,却没有丧失半点自由的忧虑。

覃毅如此满意着。

他的老婆——美丽、乖巧、说话正经有内容,及不管束人。

照常理,乖巧的女人通常等于麻烦,覃毅倒是未曾想过会遇上像方泉菲如此特别、理性、遵守合约且讲信用的女子。共同生活了一段日子后,他发觉他看待方泉菲已不再是初时对待“妹妹朋友”的那种生疏的想法……

对方泉菲,覃毅给予了少有的——尊重。

撇开当事人的感受不谈,至少,他是真的颇尊重方泉菲。

有别于以往对伴的交易心态、及那些花痴名嫒的不耐,覃毅是真的有些佩服方泉菲,毕竟,在繁重的工作外,还要抽时间和悦地应付食量惊人的老公,实在不是每个女强人都能做得到的。

他真的很尊敬她。

真的,那些偶尔冒出的戏谑言语,完全是本性难改,并非在发扬他轻视女性的坏名声;那些忍不住挑战老婆耐性的轻佻,完全是本着实验的精神,想探一求圣人妻子的界限,没有任何其它的意图。

他,恶名昭彰的覃家新主,只是对正经皇后有些些的——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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