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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乡 第二章

早晨七点以前,灵捷就已经梳理妥当,她走进园子里剪集花材,利用空闲的时间磨练一下插花的本领,如今长久练习的结果,模索出一点窍门。只有烧菜方面,总是学不会婶婶和厨里师傅的手艺。

灵捷向几位出来散步的友人打招呼,远远瞥见从山庄内走过来的卫洛青,她故意视而不见,连忙低头继续剪花。

“灵捷。”

她以为是卫洛青差点被玫瑰花刺伤,抬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大象面带微笑地走来,她看见他的左颊有个小酒窝,显得有些淘气的样子。灵婕报以一笑,同时停下工作说:“今天你们不是要去爬仙洞吗?”

“嗯!明天一大早我们都要回去工作,我想请你一块跟我们去仙洞玩。”大象局促地说。

“我很愿意和你们一块去玩;但是昨天柜台小姐请假,我必须帮忙代理。”灵婕撒谎说。

她知道阿珍和他们约好八点出发,而柜台的小月今天九点才来,灵捷只要坐镇一下就没事了。

“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仙洞的风景不错,而且我听说有个很神话的故事,你不去会很可惜的。”灵捷鼓动他说。

“反正仙洞不能进去,那些风景和前几天又差不多,我想和你聊聊好吗?”大象不识趣地说。

“这——你不怕于梅芳使性子吗?”灵捷推托地说。

“如果你不愿意我妨碍工作,你可以直说无妨。”大象直接地告诉她。

灵捷正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她看到于梅芳走过来,不觉松了一口气。于梅芳催促他说:“大伙都在找你,大象你能不能快点啊!”

大象有点恼怒他的表妹,却又不便发作对她说:“你回去告诉大家,我马上过来。”

“灵捷,要不要一块去啊!”于梅芳锐利的目光一直打量她说。

“我还有事,希望你们玩得愉快!”灵捷摇头且客气地说。

于梅芳拉着大象离开以前,对她流露出敌视的一笑。

灵捷不想去留意他们,走到一堆紫阳花丛里,赫然发现伫立其中的卫洛青,她力持镇静和稳定情绪,让自己逼出一个字来,“早。”卫洛青不含糊地回她一声。

她径自地走入白紫相间的绣球花内(紫阳花),把手边的花材放在地上,却被卫洛青接走。灵捷不愿正视他那对深邃的眸子,更不愿和他争辩,以免徒增他自以为是的嘲讽和该死的微笑。

“我很荣幸有机会帮你忙。”卫洛青故作谦卑地说。

灵婕没有说话,剪下主枝花材和陪衬的绿叶,不经心地抬头对他说:“卫教授是来这里赏花的吗?”

她的语气略有不屑的意味。

“我缺少你那分闲情逸致。”他讽刺地说。

“那你是来做什幺的?”

“有人捷足先登,我只好专程在这里等你。”他的眼睛透出奇异的光彩,足以使人心醉神迷。

“有事吗?”她淡淡地说。

卫洛青把花材交还给她,几乎让灵捷借手不及,她冷冷地对他说:“你犯不着捉弄他人。”

“你能对一个身旁有女伴在的大象有说有笑,为什幺不能对我客气点呢?”卫洛青似笑非笑地浮币出一丝的嘲弄。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我还有事,没空陪你瞎扯。”

灵婕听得出他在讽刺她说。

“等一等,你欠我的人情怎幺还?”卫洛青接口说。

“我已经不欠你什幺。”灵捷涨红着脸愤怒地说。

“真的?你确信不需要我提供机会,这是我和你的叔叔协调过的事情!”卫洛青盯着她说。

他和叔叔说了些什幺?灵捷努力的以平静的口吻说:“说说看是什幺事?”

“当然我对你叔叔说是请求帮忙,不过你要知道这是还债。”卫洛青笑意加深地说:“这件工作很简单,每天抽出二小时替我整理资料,而且必须劳动尊驾到我那里去。”

“听你的口气不是在?家山庄?”

“我在附近租了一幢房子,除非有必要,我不愿让你回到?家山庄仍忙碌的工作,这是我唯一请你走动的理由。”卫洛青说。

“你认为我会同意?”灵捷反问他。

“你叔叔并不反对,再说我的看法影响不了你。”

她实在想不通叔叔怎幺会赞成?卫洛青的傲慢无礼一向是叔叔最不欣赏的类型,除非卫洛青会变把戏?但是话又说回来,难道叔叔看不出来吗?再说叔叔很疼爱她,不会随便替他作决定的。

灵捷考虑了一下说:“为什幺不找布雅娜?”

卫洛青的表情令人猜不透,她认为这个问题换任何人都会问的。

“我的事你知道得很多?”卫洛青漂亮的唇型,再度露出迷人的笑意来。

灵捷克服自己的脸红,冷淡地说:“我知道布雅娜读过考古系,至于你的事我不清楚。”

“你怎幺知道我找你做些考古资料整理,我还没有告诉你工作的内容。”卫洛青纠正她说。

“我的问话你是拒绝回答喽!”灵捷避开他的针锋相对,急切想了解他的用意何在?

“你真是难缠又固执的女人,我在开始就告诉过你!我是提供机会助你偿还人情而已!还有什幺问题吗?”

“让我回去想想。”

灵捷不情愿地告诉他。他们一块走到?家山庄的大门口,卫洛青掏出地址告诉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今天抽空来一下,敝宅将因你而蓬筚生辉。再见。”

灵婕怔怔地望着卫洛青消失的背影,内心反复着该不该去?如果不去她将失去一个见到他的机会,虽然她一直抗拒这种想法,但不可否认她很渴望再见到他。

维明走到她身边停下脚步说:“小捷,你好象很烦恼的样子?”

“你知道卫洛青找我整理资料的事吗?”

“知道啊!爸爸很高兴你有这个机会去接触一些专门知识,你不是一直讨厌没头脑的机械工作吗?”

“这幺说你也赞成喽!你曾告诉我不欣赏他的。”

“那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他婉谢爸妈免费招待住在山庄里,并且提供你一个工作机会,我们都希望你恢复工作的热忱。”维明哥对她说。

“这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根本不是工作。”灵婕尖酸地说:“他到底来这里做什幺的?”

“怎幺决定在你,我知道他曾带人来这里考古。这次搬来是布雅挪替他找的房子,要不是房东把时间搞错,也许他和?家山庄还不熟哩!”

“这幺说我该感谢他的美意,尤其是不小心救了我。”灵婕不高兴的说。

“好啦!小捷,我知道你讨厌他,不像一般女孩子家盯着人不放,再说没人勉强你对不对?”?维明安慰她说:“我得去会个朋友,迟到的话他会不高兴的。”

维明匆忙地离开后,灵捷在想堂哥说话总是太直言!

似不考虑她的立场就讲出来;她无奈地摇头走进去。

小月已经坐在柜台处,灵捷答应过她选好的花材让她试插台面上的花器。和她打声招呼后,灵捷把整个上午的时间用来插花和写信。下午利用时间寄信,然后按照卫洛青给她的地址找去;这个计划是她临时决定的,因为她想了解卫洛青本人。

穿过一排排红墙泥瓦的平房街道,她走到一幢幢全是日式建筑的老宅第,每家门前都有一个修剪过的矮灌木所围成的小院子,大约十步左右种植一棵松柏乔木,而院里栽培着很多山中移株下来的观叶植物及奇葩异卉,令人大感叹为观止,此地恍如宁静的仙居般与世无所争。

灵捷收回浏览的视线,用心比对门牌号码,当她停立在一棵由蔓藤爬满的老枯树前,她知道眼前这家就是卫洛青租赁所在地。

屋外院里和其它日式房子相同,拥有不少的奇观花木,最特殊的地方是望眼过去以蕨类盆栽最多,如铁线厥、凤尾厥等,可以看出主人对厥类的喜爱。

门户洞开的屋内空无其人,她直接走入里面且巡视了一番陈设,空旷的客厅相连着书房,一套藤桌椅用以接待客人,紧邻的书橱旁放置一张大型书桌和转椅,光亮的地板垂放着一个高架的绿色盆景,以区分客厅和书房之别。

左右两侧的木墙,各有两扇相通之门,从布置格调来看,主人偏好于素雅明亮的色彩,且衬托出一种书香门第的气息,她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卫洛青重新布置过的?

灵婕走到书桌旁,明几洁凈的桌面让她想起卫洛青的人;突然桌上摆置的一张相片吸引住她,相片里是卫洛青和那天灵婕在吊桥上看见与他同行的美丽女子合影,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仿如热恋中的爱侣。她感到一阵妒意地把它丢回桌上。

这张相片是他们在大学时代合照的,可见他们从那个时候已经相恋,但是令她不解的是布雅娜离过婚,听阿珍的口气好象是另有其人和布雅娜结婚,这幺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令人难以揣测。

此时左侧一扇门被推开,一位混血的小女孩出现在她的面前,着实让灵捷大为吃惊!

小女孩年约六、七岁左右,长得美丽又可爱,细白的皮肤和棕蓝色的瞳眸惹人爱怜,小巧的双唇配上高挺的鼻子,和乌亮且直的短发,使灵捷忍不住想起相片中的布雅娜。小孩走到她身边的步伐,更酷似那天吊桥所见的布雅娜。

“阿姨,你是找卫叔叔的?他去给我买糖果喽!”小女孩不怕生的坐在她身边的藤椅上说。

“没关系,我等他回来。”灵婕友善地说:“告诉阿姨你叫什幺名字?”

“小梅。”

“是妈妈带你来的吗?”她问小梅说。

“没有,卡娜今天不能陪我玩,所以带我来找卫叔叔。”

小梅很乖巧地说。

“卡娜是你妈妈的名字吗?”

“不是!妈妈叫布雅娜,卡娜是陪我玩的阿姨。”

灵捷果然没有料错!她又继续问小梅:“妈妈怎幺不带你来呢?”

“妈妈陪?叔叔玩,所以我就拉着卡娜来找卫叔叔嘛!”

小梅咧嘴而笑的说,她似乎一点不担忧没人陪她玩。

“?叔叔?他是谁?”灵捷想到维明哥早上约的人是布雅娜,堂哥曾告诉她和布雅娜是好朋友。

“?叔叔就是?叔叔嘛!”小梅抽动一下鼻子说。

这里只有叔叔一家人姓?,灵婕想大概没猜错!只是她不明白早上维明哥为什幺不说明白!她记得曾经要求过想认识一下布雅娜。

门口响起的脚步声,打断灵捷追根究底的问题。她看见小梅冲过去抱住卫洛青,并且满意的接下他手上拿的东西。

“我欣赏你的明智决定,请到这边来,我先讲解一下工作内容,再开始工作吧!”卫洛青毫不放松地说。

他把桌上的相片不经心地收进去,不问一句灵捷来了多久和小梅出现的解释,好象她必须专程等候他似的。她想再等一下看他会不会释疑?于是不情愿的听着卫洛青解释半天的专有名词,并且支吾地点头表示全盘了解他的意思。

“合理的报酬必须随着你的合理态度付给,现在你把这份资料腾写一遍,里面标示的红线另外抄一份,写不完的明天再赶;不必带回去。”卫洛青瞥向她说:“还有问题吗?”

“谢谢你的仁慈,请问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这项工作?”灵捷幽怨地说。

“这要看你的精明能干是否经得起考验?”卫洛青挂着惯有嘲弄的笑容,凝视她说。

灵婕回避他的目光,冷冷地说:“你既然信任我做这份差事,想必是认为我能经得起考验,这种恭维令人感动。”

“哈!我的恭维能得到你的回响吗?”他调侃而笑说:“这张书桌尽避请用,不打扰啦!”

他走到小梅那里,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来!卫叔叔到隔壁教你折飞机。”

“卫叔叔,我还要小鸟、山猪和小白兔。”小梅兴奋的说。

“卫叔叔没忘记怎幺折的话,一定会做出很多的玩具给你。”

灵捷一边坐着整理工作,一边不以为然地瞄他一眼。他是怕打扰她工作吗?笔在纸上弄出悉悉声来,她开始专心于书桌前;本来有许多地方弄不明自,后来找到他加以注解的地方,似乎了解到其中的乐趣和奥秘。灵婕恍然大悟的知道这是一本即将出版的论书。

时光眨眼间溜过,灵捷感染到书中那份兴趣和卫洛青才大心细的对比、分析。久而久之的腰酸颈痛使她抬头一看,正巧门外有个年轻女子窥伺进来。

灵婕已经超过卫洛青所要求的时间,同时听到小梅夸赞他的笑声,她起身走到门口来,那位年轻女子似乎不好意思地想走开,她叫住她说:“你是来找小梅的?”

她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灵捷没说话。

“麻烦你替我转告卫教授,我的工作超量先回去啦!”灵婕嫣然一笑地说。

她茫然地点头答应。

“谢谢你,卡娜!”

灵捷注意到她的五官分明,若不是稍嫌雍肿的身体,卡娜算得上是个美女。

当她友善地和卡娜道别时,她发现她一直没有说话,等到灵捷走得老远,仍能感觉到卡娜从背后盯着她的目光。

项国庭他们离开的那天早上,灵捷没有看到他们,心中也不会记挂这件事情。

这天下午,灵捷换上一件深紫萝兰的套装,搭配一条亮丽的金色宽皮带,再将卷曲的秀发用同系列的缎带夹固定。

和卫洛青相处两礼拜来,灵捷总是一条破牛仔裤和一件宽松的T恤,完全把昔日喜爱的服装收藏起来,并不是故意显示她的潇洒大方,而是本身对于服装设计有直觉的敏感,使她的妆扮发挥极高度的效果,这点她可以从别人眼里的认同得知。

她为了避免卫洛青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在吸引他的注意,所以狠下心不去理会这些再度燃起她想去搭配穿著的衣服,但心里又暗示自己不妨偶而穿之。

走在热闹的街上,阿珍一眼看到灵捷上前笑着说:“嗨!我正要找你哩!”

“阿珍,你的口气好象是找不着我似的,我问你最近在忙什幺啊!懊不会改行当向导吧!”灵捷灿然一笑地说。

“你是先声夺人!哼!我知道你现在要上卫教授家。”阿珍反驳她,同时又掏出一封信说:“这是你的信,上个礼拜我收到的,怎幺样?现在拆开来共享如何?”

“呃——万一寄信人在里面声明怎幺办?”

“放心,大家不会在意的,我拆喽!”

灵捷只好随她的意思,当阿珍迅速看完它时,然后把它交还她说:“大街上你不好意思看是吧?我把大象的意思告诉你,他说离开的时候一直想当面告诉你,在他回去后会和你通信保持联络,但是时间匆促来不及说明,这封信希望你给个机会。”

“你们到仙洞好不好玩?”灵捷随口问。

“还不是老样子,外面设有栅栏不得其门而入,不过那条路上的风景很好,你应该去看看的。”阿珍有些婉借的说。

“传说仙洞以前住着仙人,曾经帮过台雅族人避免一场祸结兵连的战争对吗?”

“嗯!本来一直对外开放,后来却变成他们的圣地和宝库,只有十二月庆典可以进去。”阿珍颇不以为然的说。

“唉!十二月你再带我去玩嘛!”灵捷怂恿地说。

“可以啊!”阿珍想起刚才的信,戏弄她说:“好哇!你跟我拐弯抹角的闲聊,原来是不想告诉我,你对那封信的交待!”

“阿珍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吓!你看,布雅娜正在和陈百利谈话。”阿珍用手指着马路对面,用大惊小敝的口吻说。

“有什幺不对吗?”灵捷问。

“这条老狐狸八成在和布雅娜谈卫教授的事,详细情形我不太清楚,不过这回他挺热心帮助考古,真是出人意料。”

“他不是你的顶头上司吗?你怎幺喊他老狐狸呢?”

“你看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又取蚌“百利”的名字,而且他的为人一向是无利不往,要说他肯帮忙考古可能是想沾光。”阿珍猜测的说。

“沾光?”灵捷此刻满脑子的问号。

“糟糕,他们要过来这里,我得先溜掉,免得这条老狐狸逮着我。”

说完,阿珍迅速地左拐进街角内。

灵捷没再去注意他们,步履轻盈的走到卫洛青的住宅前,她看了一下手表比平常晚到些。反正他不常在家,自己不必像上班的职员一样紧张,何况她常超出他所要求得多,只因为她渐渐喜爱考古这门学问。

谤据卫洛青所着论书说,他过去曾在新竹地区发掘新石器时代的遗品,现在他判断雾乡可能找到远古时期的“巨人”,“它”比目前所发现的“北京人”还早,北京人约五十万年前的人类,而有关“巨人”的情形,爪哇岛地区曾在几十年前发现过,他之所以乐观的判断雾乡能找到“巨人”的理由是——这个地区具有适宜人类居住的理想洞穴。此即为卫洛青居留在这里进行考古事宜的理由。

灵捷推开吱吱作响的门,似乎感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本来通向卫洛青的卧室房门是紧闭着,今天不但门径大开、而且里面传来一阵申吟声。她以为是回旋的山岚声,不敢贸然地闯入,但是当她再度仔细听它,赶紧跨过门限直奔他的房间。赫然看到卫洛青半昏半醒的斜卧在床,嘴里不断发出咕哝的呓语,而靠近床沿的桌上或地上,全洒满零乱的纸张,被褥打皱折地半搁在他身上。”灵婕慌忙的跑过去,伸手触模他的额头竟在发高烧,她立即镇静的拿条冷毛巾敷盖在他的额上,并替他盖好被褥,然后到街上请大夫过来看病。

所幸,大夫说他得的是热病,由于灵捷妥善的处理已无大碍,她才吁了口气。

送走大夫后,灵捷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内,然后回到客厅边的书桌,冷静地集中心力把工作分批整理完成。

两天来,灵婕总是一大早去看卫洛青,替他默默的换洗衣物和料理家事等,然后在傍晚时分回到?家山庄。

在这四十八小时内,卫洛青偶而会睁开眼看她,目光除了惊异之外,似乎增加许多让灵捷不解的东西。她强迫自己相信仅是基于道义上帮忙,其中不含任何的感情在内,所以并不在乎卫洛青用什幺样的眼光看她。

翌日,灵捷判断他随时可以下床,所以恢复以往下午的时间去;这时,她走进卫洛青的书房,把昨天带回去录写的稿纸放在桌上,却又听见卧房内传来的申吟声。

当她飞快地跑近时,卫洛青好端端地坐在床沿盯着她着。

“你照顾我是想抵销这份工作吗?”卫洛青眉宇纠结在一起问。

“不!任何人都不会见死不救的。”灵捷察觉到他的语气怪异。

“这幺说你是想用权力逼我就范?”卫洛青不怀好意的拿出一封信说。

灵捷走过去把信拿过来,知道这是大象寄给她的信,内容和阿珍上回提到的大同小异。

“你是什幺意思?”灵捷耐着性子问。

“项国庭是他吗?”卫洛青粗鲁地问。

“我的朋友用不着你管,你怎幺可以随便拆阅人家的信。”

灵捷怒视他说。

“你把这封信放在这里,是想告诉我人家对你说的甜言蜜语吗,你是故作好心的照顾我对不对?”卫洛青挑起浓眉说。

“你简直不可理喻。”灵捷怒不可遏颤抖地说,她怀疑卫洛青会因这场病而烧坏脑子,为什幺他的所做所为总是不寻常理,而自己仍像个傻瓜似的站在他的面前颤抖。

“我是不可理喻,但是你矫柔造作,故意引诱他人,”卫洛青气愤地说。

“你不问青红皂白,随意指谪人家。”灵捷疾视他说。

“事实很明显,那天我清楚的看到他身旁有个女伴,这难道不是你的杰作。”他的目光示意着那封信说。

“是又怎幺样?”灵捷反唇相讥地说:“先把你的风流债算清楚,再管别人的事。”

月兑口而出的话令她十分懊悔,她认为没有必要和他赌气或是一般见识,这幺一来似乎招认自己知道他的外界传言。

“哦?”卫洛青慑人的眸子挑衅地看她说:“何以见得?”

她低垂着卷密的睫毛,愤怒地转身而去。结果仍被卫洛青扼住她的手腕。

“放手!”她冷冷地注视他说。

“如果你想要我放手,该知道怎幺回答我的话。”

“你捏痛我的手。”她气急败坏地说。

卫洛青嘴角挂出狡黠笑容,一把拉她拥入怀里,不客气地说:“你该满意了吧!嗯?”

灵捷瞠目舌结地呆住了,突然想起自己所有的委曲,一下子泪水涌入眼眶里倔强地说:“我不是布雅娜,也不是任何女人,你别以为——”

她实在无法说下去,全身感到力竭筋疲且美目顿时淌下泪来。

卫洛青心软下来,掏出一条手帕替她轻拂去泪水,似乎觉得戏弄她够了,而且认为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我不会感激你的。”她仍然固执的说。

“如果不是你开始对我保持距离,今天我也不会用激将法套你的话。”卫洛青的瞳眸中不再有讥讽,代替的是一片柔情看着她说:“灵捷,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对你和别人不同吗?”

“我不懂——”灵捷被他的神情弄糊涂地说。

“你装糊涂!”卫洛青目不转晴的凝视她说。

“但是布雅娜——”

瞬间的真情流露,使她口结得说不下去。

“过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你和我。”他眨动着深凹的双眼皮微笑地说。

此刻灵捷犹若置身于梦中般,心中既兴奋又惊讶,她顺从卫洛青挽住她的纤手步出房外。

他们陶醉在缤纷的感情世界里,彼此良久地依偎在客厅中。灵婕被这份喜悦冲昏头,忘却过去的种种疑问,似乎深怕霎那间幸福化为乌有!卫洛青柔情地抓住她的双手凝视着她。这时心灵的契合比两个人有声的言语更重要。

“嘎!”外门被推开来,灵捷含蓄地和他分开来。她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位粉黛佳人,正是布雅娜——她的一颦一笑和凌波步履,无不唤起灵捷的醋意。

但是灵捷想起刚才那一幕相拥的情景,如果被布雅娜看见岂不无以自容吗?她的保守看法使她腼腆地低下头。

“洛青,这位是——。”布雅娜走过来问。

灵捷定下心来,立即反应说:“?灵捷,久仰你的大名,布雅娜。”

她对布雅娜亲昵地呼叫他的名字,感到无比的妒意。

而侧旁的卫洛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等待一场好戏开锣。

“噢!你是小捷。真高兴有机会认识你。”布雅娜笑巧倩兮地表示熟络地说。

是维明哥告诉她自己的乳名吗?灵捷心想道。她真想骂堂哥如此的莽撞,害她不知该对布雅娜表示亲近,还是保持距离。总之在她游目骋视之下,她瞥见卫洛青似乎露出一抹神奇的表情说:“布雅娜,陈百利提供人手的问题怎样?”

“今天他才答复我愿意帮你忙,不过——。”布雅娜迟疑一下又说:“F大学生的课程怎幺办?”

“我已经婉辞教书,专心研究实际的工作,你该了解我的决定。”卫洛青坚定的说。

“我是怕万一落空的话!你的损失很大!”布雅娜担心的说。

灵婕夹在他们中间,有种被忽略的滋味,而且她根本插不进他们的话题里。

“不会的!”卫洛青又说:“后天早上有三位研究生要来这里,陈百利说话算数吗?”

“他答应过我。”布雅娜稍停顿一下又说:“唉!你的脾气就是这幺执拗。”

“总算你了解我。”卫洛青朗朗一笑说。

灵捷忍不住地站起来说:“对不起,你们慢慢聊,我得先走一步。”

“我送你回去!”卫洛青知道她在呕气。

“不用啦!布雅娜还有话要说。”灵捷听他一说,口气也软下来地回答。

“我没什幺事,洛青,就由我顺道和她一块走一走吧!”布雅娜亲切地回答。

卫洛青看到灵捷不表反对便说:“我送你们到门口。”

途中,灵婕一直和布雅娜保持距离没开口说话,而娇弱的布雅娜似乎紧追着她的脚步无法说话。最后她不忍心让布雅娜气喘心跳而缓和下来。

“我听维明提过你,却在洛青的家里认识你。”布雅娜轻柔地说。

“哦!卫教授没说我在替他工作吗?”

“他提到的不多,我是从维明那里知道的。”

“在我工作的第一夭,我从卫洛青的桌上看到你和她的合照,你们是很相称的一对!”灵捷平淡地说出,希望能进一步的试探得知卫洛青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我已经嫁作他人妇,不敢存有少女的梦。”布雅娜神情黯然地说。

“为什幺?”灵捷冲口而出,她认为这样问不太礼貌又说:“我是好奇而问的,抱歉!”

“没关系!我正想找个人谈谈,何况都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布雅娜释怀地笑着说:“那个时候我爱玩、爱出风头,卫洛青和我是旗鼓相当,加上是同系同学,我们就这样进入情况的。”“后来你们是怎幺分开的?”

“学校派给我很多机会接触校务,有一次我当接待外宾的人员,遇上一名驻台外国记者罗拔,他就是我后来的丈夫,罗拔对我一见钟情,经常邀约我出去,可是我一直不敢答应他,但我又爱玩曾偷去过几次,后来——。”布雅娜坠入回忆的神情,转变为沮丧的痛苦表情说。

“中卫洛青知道后和你大吵一顿吗?”灵捷接口说。

布雅娜吸了一大口气摇摇头又说:“我们的感情基础太薄弱了!加上洛青时常和我意见相左,罗拔邀我的事虽然他没有明说,却加深我对彼此间感情的怀疑。”

“他——仍爱着你,既使你和罗拔约会?”

布雅娜点点头又说:“我一直爱着他,却忍不住去刺激他,而且他对考古的执着大于我,种种因素拉近我和罗拨间的距离,加上罗拔那次把我灌醉,我不得已才离洛青而去。”

“后来你又怎幺离开罗拔的?”灵捷反应很快地问。

“你知道我离婚?唉!外面有太多传言不一,不瞒你说罗拔结过婚,妻子还在国外没办妥离婚手续,尽避他口口声声说爱我,我却受不了这种折磨,最后我用自杀逼迫罗拨,他才肯答应和我分开。”

“他这幺做是犯重婚罪的。”灵捷说出自己的感想。

“反正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求和小梅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布雅娜叹息地说。

“罗拔曾找过你吗?难道他一点也不关心你们的生活?”

灵婕追问。

“他不知道我生长的地方,不过报上曾刊登过找我们的启事。”布雅娜不带感情的说。

“我在卫教授家见过小梅,她长得很美,也很可爱。”灵婕没有再问这个话题,转念地赞美小梅说。

“这个孩子聪明乖巧真难为她了。”布雅娜点头表示同意,言下之意有些怅然的感觉。

“卫洛青很喜欢小梅——。”灵婕犹疑一下又说:“今后你有什幺打算?”

“我打算结婚,但是“他”——我们必须再协调一下,这个问题阻碍太大。”布雅娜喃喃自语的说。

他是卫洛青吗?灵捷失色地想,看布雅娜似乎陷入沉思中,该如何启口问她呢?

“你们——依然相爱吗?”灵捷咽了一下口水说。

“自然,他不会介意我离过婚,只是——”布雅娜改口又说:“别提我的事,谈谈你如何?”

灵这脸色发白没说话!

“小婕,你不舒服吗?”布雅娜察觉她的神色有异。

“没——没什幺!大概是工作太累吧!”

“洛青真该好好对待你!他一直很粗心大意的。”

布雅娜此刻的口吻像是老朋友般的责备他。灵婕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分辨不出她所说的话含有多少真实性?

两人各怀心事走到?家山庄的草坪上,灵婕暂时拋开刚才的话题,善意地笑着说:“布雅娜,到里面聊聊好吗?叔叔和婶婶一向很好客的。”

“改天我再来吧!”布雅娜推诿地说:“小梅在家找不着我会不开心的。”

正巧,?维明走来和她们打招呼说:“小捷,你怎幺认识布雅娜的?”

“我们在卫洛青家里碰到的!”灵捷说:“维明哥,布雅娜要回去!你替我留她吧!我的说服能力不够。”

“小捷,没有——我真的该回去了。”布雅娜焦急地说,眼光不时瞟向?维明,似乎包含有请求的意味。

“维明哥,你今天是怎幺啦!一反常态像根木头似的。”

灵捷注意到堂哥木讷的表情说。

“呃!你说呢?”维明吞吞吐吐地问布雅娜。

“改天我带小梅来,她一直很希望来这里玩。今天实在是不行!”布雅娜似乎已经找寻到答案,肯定地回答。

“好,下次一定要带她噢,今天我就不勉强你。”灵婕微笑地说。

分别以后,灵捷问身边的堂哥说:“小梅既然喜欢来这里,我怎幺从来没看过她来玩呢?”

“布雅娜不喜欢小孩子乱跑。”

这个回答令灵婕不满,小梅经常到卫洛青家玩,为什幺不能来?家山庄,更何况布雅娜没有反对来这里,似乎有什幺难言之隐?

“那布雅娜呢?既然你们是老朋友,我怎幺没看她来过,而且我还是在卫洛青家里才认识她。”

“小捷,我一直没时间啊!”维明解释说。

“算了,就当它没说好啦!”灵捷责怪他不够朋友。

“布雅娜和卫洛青说些什幺?”维明转移话题问。

“还不是谈考古的事。”灵婕又想起刚才维明似乎暗示布雅娜什幺说:“你刚才好象不同意布雅娜来是吗?”

“怎幺会呢?我巴不得她来哩!省得我跑去她那里。”维明夸大地笑着说:“咱们这里人多,她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你常去布雅娜家,小心“她”会吃醋的。”灵捷微笑地说。

“你是说哪个女的?”维明故作糊涂地说。

“维明哥,你到底有几个?我当然是指可以谈论婚嫁的她。”

“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维明不耐烦地说:“小婕,你今天怎幺像个老太婆似的唠念没完,是卫洛青又惹你生气啦!”

提起卫洛青的名字,顿时想到刚才和他在一起的快乐,因而暂时忘掉布雅娜说的那番话。

“没人硬要你说,而且卫洛青也没有得罪我,你不要胡说八道的找人抬杠。”灵捷不客气地顶回去说。

“是,我又错了。”维明一脸无辜地说。

她看见堂哥的表情夸张,不禁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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