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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君调 第七章

“大哥,你快点给我捶腿;

“二哥,捏肩膀的力道大了点;

“三哥,你到底会不会扇风啊?要顺着扇,轻轻地顺着风扇;

“四哥,把薰香炉拿得远点,太重的香气薰得我头晕;

“五哥,你是怎么剥橘子的?这上面白色的茎都没有除掉;

“六哥,苹果块再切小点,要一口能吞下的那种;

“七哥,我的小狈觉得有点冷,你把你的披风拿给它盖上;

“八哥,茶水凉了,你再去倒一杯;

“九哥,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给我念故事啊!”

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指使九个高壮的汉子啊?当然是燕归来,她躺在摇椅里,头上包了厚厚的白布,整个头顶跟粽子似的。一会儿指使这个,一会儿要求那个,把大伙儿指挥得团团转。

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九个哥哥终于受不了了,齐齐罢工,“燕归来,你不要得寸进尺哦!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分上,我们可不管你。”

耙跟她叫板,这九个人完了。归来抓着爹的手惨兮兮地咕哝着:“爹……爹,你女儿我快死了,你那九个儿子还要骂人家。”

燕老爹赶不及地去骂儿子:“宝贝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就不能让着她一点?”儿子他有九个,堂侄子就更多了,可女孩子统共就归来一个。她这次回来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燕老爹哪里还忍心再说她,“宝贝啊!头还疼不疼啦?”

看到燕老爹担心的表情,坐在一边的冬紫陌垂下了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归来也不会受伤。”

“这跟你没关系,是那个申屠厶晔太霸道了。”想起那个申屠厶晔,归来的头更疼了。居然拿那么粗的椅子砸在她的头上,没死算她命大。

“都是小妹不好。”燕九为申屠厶晔叫屈,“你女扮男装跟人家夫人抱在一起,换做是我,我也拿椅子砸你啊!”

遍来离开向府后没有直接回到燕霸山,她带着行囊一路闲逛去了边关,辗转反复找到了紫陌。在路上为了方便行事,她一直扮成男子。不知道是她装得太像,还是申屠厶晔这家伙天生占有欲太盛,居然毫不怀疑地将她当成了紫陌的奸夫,二话不说就拿把椅子砸了她的脑门。这件事成了紫陌和申屠厶晔之间的一根导火索,弄得紫陌也带上东西和她这个伤重的“奸夫”私奔了。这不!等她们双双奔到了燕霸山,归来的头也就变成了超级无敌大粽子。

被哥哥们伺候着,再享受着老爹一口一个宝贝。归来开始盘算起自己最近的状况:她这两个月真的是血灾不断啊!一会儿出个事要她流点血,一会儿出个事要她挨疼,这回更是差点送了性命。找个机会她要给土地公公上点香,磕几个头,要不然用不了多久,她就得去土地公公那儿报到了,她可不想七早八早地生活在土地底下。

趁着她发呆的空档,燕家的九个哥哥把爹拉到了一边,“爹,你觉不觉得小妹这次回来虽然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其实心里并不怎么高兴。她常常发呆,有时候坐在那里很长时间都不说一个字,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失了魂一样。”

自家的闺女,燕老爹哪里会看不出来。她清醒过来的那一天,第一眼看见她这个爹的时候,“哇”地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直哭得山崩地裂,水漫燕霸山仍不肯罢休。她这样哭还是打娘胎里出来头一次,更让燕老爹惊讶的是,他的宝贝居然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把向闲却给休了,从此再也不回向家了。

话是这样说了,可是她却常常在无意中提起和向家有关的事情,和向闲却有关的东西。每次提到的时候,她都会很快地转移话题当做什么也没说过,还一副不在乎,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做爹的知道,她根本忘不了向闲却。

就像现在,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的眼神就又飞到了门外。是等着谁来,还是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为什么宝贝都不肯跟爹说呢?

“紫陌啊!”燕老爹叫出了冬紫陌,他想两个都是女孩子家,或许能更说得来一些,“如果你是归来,你会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夫君吗?”

“燕老爹,这个问题你让我很难回答。”冬紫陌望着远方,因为她也有着同样的困惑。

申屠厶晔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她很气愤,可是真的从他身边逃走了,她反而会思念起他来。莫名其妙地,她会想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有没有想到她。她以为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她以为自己够洒月兑,她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放下。其实,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她一直不肯承认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也会想那个霸道的家伙,只因为她也爱他。

看着两个姑娘神似的表情,燕老爹有了决定,“好吧!如果向闲却亲自来接归来,我就把归来再交到他手上一次,他们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爹!有人来了!”燕一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跟爹通报消息,“有人来了!是官……”

一听这话,燕老爹可得意了,“向闲却那小子终于来了接归来了?总算我没看错他。”

“不!不止向闲却来了,还有其他人!”燕二接着大哥的话,“不止是向闲却,还有另外一路人马包围了我们燕霸山。”

燕老爹觉得不对啊!“难道我们家宝贝这么受欢迎?还有男的为了她而来。”

“不是为了妹妹,是为了紫陌姑娘。”燕三揭开谜底,燕四解释起来,“申屠厶晔带着三千兵马将燕霸山重重包围,他要带回紫陌姑娘,更要找一个叫燕归来的小子算账。”

“谁?”燕老爹更糊涂了,“谁是燕归来?叫燕归来的那小子出来啊!”

遍来撑着“粽子头”钻了出来,“爹,我就是叫‘燕归来的那小子’——也就是紫陌的‘奸夫’。”

娘呀!问题来了!

“燕归来,你这个没胆的家伙,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燕霸山移为平地,你到底出不出来?”站在大屋跟前,申屠厶晔连吃女乃的劲都拿出来吼了。

一个时辰前他带着兵马占领了燕霸山,谁知燕归来那小子把紫陌藏在大屋里,说什么也不出来见他。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这大屋异常结实,居然撞不开。

“你到底出不出来?想把紫陌从我身边带走,你就乖乖出来跟我较量一番。”

燕归来还真的跟他杠上了,“你说出来我就出来,那我多没面子?不要!”

“不要?你说不要?”燕归来这臭小子拐走了他的紫陌,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现在还敢跟他说“不要”?申屠厶晔再也受不了了,他指挥着兵马这就要踏平燕霸山。

“让我来试试,如何?”

一直坐在轿子上,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向闲却轻声说道:“我有办法让归来出来,只要她现身,你就能带回你的夫人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个有……”断袖之癖的家伙?申屠厶晔现在连看到他都觉得难受,真没想到堂堂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居然……居然喜欢男人,还是那种小小、瘦瘦的男人。哦!他要吐了。闲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吩咐身边的崔大叔:“崔大叔,麻烦你朝屋子里头喊,就说向闲却要死了,希望在死之前再见归来一面。”他连说这几句话的力气都使不上,一副随时会断气的模样。

崔笛听了这话赶紧跑过去,腿一弯,他跪在了门前,“夫人……夫人你就快点出来吧!大人为你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了,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崔笛带大人给您跪下来,您出来见上一面吧!”不行!申屠厶晔又要吐了。他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管另外一个大男人叫“夫人”,这能听吗?真不知道紫陌怎么会为了那种男人离开他,不行!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她从燕归来的身边带回来,“燕归来,你给我开门,信不信我放火烧了这屋子?”

“除非你想把紫陌也一起烧死。”

她终于出来了——站在屋子门口,归来瞟了一眼坐在轿子上咳个不停的闲却,才多长时间不见,他怎么一副随时可能死掉的模样啊?

“你终于出来了?”他努力冲她笑着,惨白的脸上冷汗直冒,“想不到我向闲却还能在有生之年见你一面,就是死……我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凝望着她,他心底起了疑惑:归来的脑袋怎么用白布包了起来?申屠厶晔说他用椅子砸了归来,可没想到竟砸得这么严重,好你个申屠厶晔,居然把我夫人打成这个样子,我要跟你拼命!不行!我病得都快死了,怎么跟你拼命?下次再说吧!

看着他如此虚弱的模样,归来的心竟不知不觉为他所牵动,“喂!不是吧!你……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要死了?你都要死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为了……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啊!”他深情回望着她,全力打造激情时刻。

这边两厢对望情深意长,那头申屠厶晔终于缓过神来,“燕归来,想不到你不仅有断袖之癖,喜欢拐走别人的夫人,你居然还喜欢穿女装,你……你简直是……”

遍来月兑下鞋子就往他脑门上丢,“想不到申屠将军打仗厉害,眼神这么差,什么断袖之癖?什么拐走别人的夫人?我就是个女的,你到今天还没看出来是不是?”

闲却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申屠将军一路上看他的眼神都这么怪异,还特地跟他保持一定距离,原来他把归来当成了男子,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成了那样,这次丢脸可真的丢大了。

遍来一步一步跳到申屠厶晔的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鞋,她再打他一下,“你用椅子把我的脑袋砸到开花,我带走紫陌,咱们两不相欠。现在她就在里面,你要怎么办,进去自己跟她说。”

回头望了一眼大屋,归来在心中祝福自己的好姐妹:紫陌,你和申屠厶晔的事自己看着办,我现在要先搞定向闲却这个病表。

她停在他的轿子跟前,先问了崔大叔:“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崔大叔瞧了瞧虚弱的闲却,声情并茂地说道:“夫人一走,大人就乱了心志,乃至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他醒来嚷着一定要把夫人找回来,也不顾自己的病硬是上了路。听人说看见夫人去了边关,他一路追去,又随着申屠将军的车马劳顿赶到这里。这一来一往,病情加重,可能……可能快不行了。”

配合着他的说辞,闲却又是咳嗽又是喘气,完全一副快死掉的样子,好像黄土已经埋到了腰。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归来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感情,她蹲在轿子边,手抚上了他消瘦的脸颊,“闲却,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抓过她的手,摊开在自己面前,“上次手上受的伤好了没有?你的头也受伤了对吗?我听申屠将军说当时的伤势非常严重,对不对?”完了,一时情急他的语调太过连贯了。

听说话的气息挺正常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归来扫了一眼旁边的崔大叔,以女主人的架势吩咐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请大夫给他看病啊!”

“归来,只要……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我就是死……也安心了。”

“夫人,你就快点答应大人吧!”崔大叔伤心地抹起眼泪来,“要不然……要不然大人他真的不行了。”

好歹夫妻一场,虽然已经休了他,但归来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不能完全对他忘怀,“好!我……”

“咕咕……咕咕咕……”

那是谁饿得肚子正咕咕叫呢?归来四下里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集中到闲却的月复部。目光缓缓上移,她对上他的眼,“是你!是你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一个快要死的病人还知道饿?”

闲却看了看崔大叔,崔大叔摊开双手完全没了主意。他尴尬地甩开归来的视线,“我……我见到你病好了一大半,居然……居然知道饿了……你看,呃,嘿嘿,真是啊!”

装啊!你继续给我装啊!遍来冲他瞪着眼,“你还想骗我?这根本就是我临走前交给崔大叔的锦囊妙计,我要他先饿上几天然后装死骗姑姑,施苦肉计让姑姑原谅他——你居然把这招用到我头上来了?向闲却,有你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刚才太担心这家伙,她也不会被骗。不对!谁?谁会担心这个家伙?他是谁啊?她又不认识他。调转头,她这就朝大屋走去。

崔大叔一把拉住她,“夫人,大人在你走后真的气急攻心病倒了,他也的确拖着病体四处找你。现在更是不惜放下官老爷的架子,足足饿了三天赶来请你回去,看在他做到这分上,你就先跟我们回向府再说吧!”

遍来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要我回去?我凭什么跟他回去?我都把他休了,现在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干吗还要回向府?要我回去?你先问问我爹和我九个哥哥同不同意,你以为他们还会再把我送到向闲却手中吗?”

“我们会。”

遍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回过头,一个老爹加上九个哥哥,十个壮汉齐刷刷地站在她身后,朝闲却直点头。燕老爹出面发表送别词:“贤婿,你就放心把宝贝带走吧!你是要休她,还是她要休你,还是你们两个要互相休,我都不管。等你什么时候让她离开了,通知我一声,我去接她。”

遍来怎么也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喂!爹,你不疼我啦?你让人家欺负你宝贝女儿啊?”

“你就放心地去吧!甭惦记我们九个哥哥,没有你在,我们会活得更好的。”将她的随身物品打成一个大大的包袱,燕家哥哥直接将它丢上了闲却带来的马车。

“喂!喂……你们到底是谁的哥哥啊?”

十个汉子转身进了大屋,关起门来的那一刻,十个人同时垂下了头:归来,这一次就看你自己的了!我们希望你能幸福,我们也知道这份幸福只有向闲却才能给你。保重吧!

结束了早朝,向闲却匆匆忙忙赶回了府邸。下了轿,他急忙往闲来阁赶。

虽然归来是回来了,可是她再不似从前。以前她会跑到门口来等他,现在这样的场景只会在他的回忆中出现。以前他觉得她站在大门口,有失一品大员夫人的体面,现在他多期盼她能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可这却成了他最大的奢望。

很多时候,他走到闲来阁的门口会涌起一种害怕的感觉,怕她再次离开,怕屋子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再度冲进自己的灵魂深处。都说男儿以国家大事为重,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他甚至有了不上早朝,不办公事,整天陪着她的念头。有时候他真的嘲笑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无能。

“归来!遍来,你在吗?我回来了,归来。”

“咻”的一声,五把尖刀从他的耳边飞过,其中两把非常凑巧地将他肩膀上的衣料钉在门上,另外两把插在他的耳边,最后一把悬在他的头顶上——最近她迷上了练飞刀,成天拿他当靶子练习。

遍来慢慢走到他面前,一把一把拔去那五把飞刀,她的脸僵硬着,显然对他练就出来的面对飞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义凛然非常不满。

闲却了解她没看到好戏而失望的心情,他故意凑近了套近乎:“今天晚上应天府南边有灯会,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如果我想去,我自己会去的,不敢劳烦向大人。您可是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身为一品大员,您怎么能放下自己的身份去那种地方呢?”她把尖刀放在枕头底下,以防晚上长着一张官老爷嘴脸的采花贼偷偷爬上她的床。从她回到向府的第一天起,这张床就属于她一个人的了,闲却……自然被她撵到书房睡榻喽!

练功有些累了,归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顺口问道:“我知道我给你的休书让向大人你很没面子,你要休我就快点写下东西,我还等着回燕霸山过端午节呢!”

“我不会写什么休书,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

“你说不让就不让?”拖了这么些日子,归来真的有点烦了,“我之所以会跟你再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将我们的事作一个彻底的了结,你要是没有这个意思,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她站起身这就要走,闲却手一伸紧紧将她抱住,“我不可能让你离开的,你必须是我的妻。”

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这个状元郎发起狠来,蛮劲还不小,愣是让她推不动。手上讨不到巧,她只能拼命叫道:“你放开我,有那么多大家闺秀排着队想做你的妻,她们绝对符合向家媳妇、一品大员夫人的要求。你娶她们不就好了,干吗还要缠着我?”

“因为她们都不是你。”他对自己也无能为力啊!

“可我不想再做你的妻。”使劲推开他,归来向后退了两步,“我曾经很想做你的妻,我很用心……很用心地做。我不喜欢这个家,它太压抑了,它让我觉得灰蒙蒙的。可是……可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还是努力做好这个‘妻’的角色。我乖乖地待在这里,我讨好你姑姑,我甚至改变我自己来迎合你的喜好。可是你呢?你有没有为了这段婚姻试着为我改变过?你总是说你的身份是什么什么,你需要一个什么什么样的妻子,你要我为你变成什么什么样。可是你呢?你在做些什么?那天在鸿福楼是你!是你把我从你身边赶走了,我给了你机会不是吗?我说过不要逼我,不要把我从你身边逼走,我不想的,可是你还是逼着我离开了你。”

摊开右手,她将它放在他的面前,“看看这只手,看看它!当酒杯的碎片划过掌心的时候,割伤的不只是手,还有我的心,它割断了我对你所有的期望。在写下那封休书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哭,离开你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忍不住,泪水就像有自己的主张,自由自在地滑到了纸上。我怎么擦也擦不掉,我看着它将纸上的墨迹慢慢漾开,我一张一张地揪掉再一张一张地写。我很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明不明白?”

“归来……”他抓着她的手,指尖轻抚过她手上的伤痕,想将它抚平,却只是徒然,“就让一切从头开始,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因为我不想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

推开他的抚模,她自己手上的伤痕不需要他来抚平,“那时候我被申屠厶晔用椅子砸到头,我血流不止地倒在柴房里,昏昏沉沉中我想到你,我想要你来救我。我恨透自己居然这么依赖你,比依赖我老爹和九个哥哥还要厉害。而你所能给我的,却只有伤害。那时侯我曾经发过誓:如果这一次我能活下来,我绝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我要好好地为自己活下去!”

“归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并不想伤害她,从来都不曾想过,因为伤害她等于伤害他自己,可他要怎么告诉她才好,要怎样她才能相信他是真的……“爱你,我真的爱上了你。”

遍来的眼睛眨了眨,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向闲却爱她?他居然爱他?爱上她这个一点也不符合他要求的妻,可能吗?

可能!他来告诉她这绝对可能。放下官老爷的架子,放下向家人的规矩。这一刻,闲却只是一个想追回所爱的男子。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娶你吗?因为你身上有我所没有的一切。”

什么意思?归来纳闷:他这话什么意思?她怎么听不明白?她身上有什么是他没有的?他有权有势有钱,他还缺什么?哦!她知道了,他是男的,他不能生宝宝,而她能。

背对着她坐下来,他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单薄,“你大概听崔大叔提起过,我爹是一个极其看重家规、门风的人,我从小就被告知要做一个受人夸奖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不可以跟大人撒娇,我要做一个懂事的小大人。

“接下来,我十六岁中状元,伴随在君主身边我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身为一品大员,我在得到皇上宠爱的同时,也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机,我要自己习惯冷漠,通晓淡然,学会恪尽职守。我从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感情告诉别人。作为一个官,一个男人,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觉得……我觉得我都快被闷死了。然后,你出现了。”

雨后的清晨站在园子里呼吸空气,她给他的就是那种感觉。

不去看她的表情,是怕自己在她面前难以控制,让感情悉数流出。即使到了今天,即使面对她,他仍然保有那份抑制。

“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终于明白那种极度需要你的感觉是因为我真的……真的爱上了你。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我还是爱了,就这样爱上了……爱上了你。”承认自己爱一个人、需要一个人比他想象中的容易。

看着他的背影,归来放任自己的感情倾泻而出。她被感动了,身为女子,面对自己曾经爱过,现在仍然无法断了全部感情的男人,听着他用最深情的声音告诉你:我也爱你。那种感动,不是凭理智可以战胜的。

偏过头,闲却越过肩膀看向她,恰好逮到了她流露出的余温。像是正在做小偷被逮个正着,归来迅速收回自己放肆的感情,抬高下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他也不计较她瞬间的转变,全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走到她面前,他坚定地宣布着自己的决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你是我的妻。生是我向闲却的妻,死亦然——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

遍来别过脸去不理他,他的决定是他的,她可没说一定会遵守他的决定。再说,没有人能在伤害她之后一走了之,即使是她爱的人也不例外。

向闲却,这是一次变相的机会,你要不要抓住?会付出流血的代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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