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四月的纪念 第五章

湖明翠藻,又是江南四月时。

冀楝坐在中文系《美学》大教室里,今天教授有事不能到,他正好趁着难得的闲暇以手肘支撑着头望着窗外的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到了大四的四月,再过不久就要毕业了,生活对他而言似乎没什么变化。

去年这个时候,他和四月为了报道的事大吵一架,也算不上吵吧!她扇了他一耳光,他木愣地送她离去。

这之后是暑假,他原以为不见面就会忘了她。他真的做到了,那个暑假,他和东方日意疯玩一通,真的将喜欢她的意念抛到了九宵云外。

新学年回到学校,他刚进校门就看到她穿着一袭水绿色的长裙正跟另一个男生说笑。酸酸的怒火重新燃起了他爱她的心,这一烧着就再也无法收拾。他终于明白,这辈子想甩开她——没门!

以后每每在图书馆看到他,四月都刻意地避开,若是实在躲不过也绝对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呢!也想赌一把男子汉的气概,不拿正眼瞧她。偏偏心不从人愿,他想发狠劲,再不对她有所特别的心思,他的心、他的眼、他的脑却一再地为她纠缠不清。

理智与情感玩着拉锯战,终于有一天,她骑着草绿色的单车从他眼前驶过,他痴痴地望着,贪婪地想将她的身影尽数留在心中。就这样,正在打篮球的他一个没留神扭了脚脖子。

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惜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贱了。都伤成了这样,他依然不肯放弃当笔记小弟的机会。知道她这个学年出勤率为零的学科是《美学》,他硬是拖着伤残的脚一跛一跛走到了大教室的门口。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在等他,他如愿见到了水绿色的身影。怕她还在生他的气,他的声音有着刻意的小心翼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是她说他们俩只是朋友的,那他后面说的那些话也不算错吧!

好吧!好男不跟恶女斗,她说他错了,他就是辅了——这是牛顿第四定律,最实用的定律。

困难地挪动着受伤的脚踝,他只想离她近一点儿。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感觉真好,“你……你不是从不上《美学》课的吗?”

“有笨蛋腿都受伤了还坚持上课,美学教授把它当成英雄事迹到处宣扬。我实在很想目睹英雄的尊容,所以就来了。”她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他行动不便的脚踝。

被她这么一说,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你……你看到了,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只狗熊而已。一个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惹得江南四月勃然大怒的狗熊。”

“噗嗤!”她咧嘴露齿。

她笑了!她居然笑了嗳!他真的像只狗熊,傻呆呆地张着嘴收容她所有的笑颜。那一刻的激动让他恍若身在天堂,数日来的泥泞全面洗清。

没有任何解释、道歉或是交流,谁也没再提那个和耳光有关的话题,也没有人去确定彼此间的化学关系属性。、她们又回到了起点,他依旧跛着脚做笔记小弟,依旧在图书馆里盼望每个周五与她相聚的那十五分钟。

问他满足蚂?

他说不清,总想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却总是害怕再踏出一步连原点都会失去。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蹉跎下去,直换来大学里最后一个四月天。

“在想什么呢,冀楝?”东方日意恬美的声音窜进他的耳中,蓦然回首,她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冲他招手。

“你最近没被编辑部退稿?似乎心情不错哦!”

冀楝一脚踩在“仙人掌”的伤口上,刺伤日意的心,也刺痛他的腿——日意毫不留情地用黄飞鸿的脚踹开他,谁让这个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将一叠表格丢在他面前,她双手叉腰像个小泼妇。

“给你!华东六省一市朗诵比赛——学生会和校团委经过商讨,决定推选你和四月一同前往参加。”

“为什么是我和四月?”每次在公众场合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四月联系在一起,他就尤为紧张。生怕触动他和四月心灵深处最柔软,最经不起折腾的地方。

日意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恐慌源自何处,“你别担心,这个决定可是大家智慧的结晶。社团中几个资深的语言类指导教师觉得要集合精华才能在如此大型的朗诵比赛上勇夺桂冠,你的语音条件非常好,可是论起舞台、情感驾驭能力就非四月莫属了。你们俩集合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组合。”

原来是这样!冀楝随手翻了翻比赛事宜,眉头越皱越紧,“如此大型的比赛需要耗费很多功夫的,四月最近忙着考试,忙着写毕业论文,她就快升任电视台一档新栏目的编导了,恐怕没时间参加这种朗诵比赛吧!你也知道,她一累起来连睡觉都是站着的。”因为站着睡觉不舒服,身体稍微不适就会醒来——她终究不是马。

“那你想不想参加呢?”什么事情都以对四月是否有利为第一准则,他从来都不考虑他自己的吗?“你参加专业语言训练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每个指导教授都说你的嗓音非常有特点,气息也控制得很好,语音条件出类拔萃。你难道就不想检测一下自己的水平到底在何种程度吗?”

他怎么不想?他当然想看看这一年的学习到底取得了多大的进步,他想看看自己是否有条件成为专业主持人,”她想在舞台上发光啊!

可是日意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他之所以会报名参加专业谣言训练课程,是因为他想赶上四月的步伐,他希望即使离开校园,他和四月之间依然有个交点,即便这个交点不甚清晰,他也不希望它彻底割断。

他甚至……甚至希望可以和四月一样,成为一个电视人,作不了编导,他想当电视节目主持人。

惟有如此,他才能离四月更近一些。

日意怎么会不懂?从他第一次拿着他和四月的合影挂在卧室中,她就明白:表哥这辈子算是完蛋了,注定栽在一个女生的手中。换作旁人还罢了,偏偏是四月那个与众不同的女生,他根本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命。

可是为了冀楝的前途着想,为了他的终身幸福考虑,他不能永远这样继续下去啊!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这三年里,冀楝为四月付出的还少吗?

他的生活几乎都围绕着四月在转,他的信息工程专业读得平平,中文水平倒是突飞猛进,就快赶上日意这个半调子的言情小说创作者了,选修课的累积分更是高得吓人。

四月无意中说喜欢头发短短的男生,他原本就不长的发便更短了,要不是那年流行这样的发型,别人还当他从班房里刚回来,幸好四月网开一面说不再喜欢这种“班房头”,冀楝的形象问题这才逃过一劫。

知道四月喜欢的牛女乃品牌,从此以后家里的冰箱成了那种晶牌牛女乃的专署柜,商家绝对该发给他一个最忠实消费奖。

四月没时间看完的偶像剧,他一个大男生成天趴在电视机前等结局。

四月要找却没找到的书,他跑遍全市书店帮她买回来,然后说是图书馆“碰巧”刚进的新书,所以他凌晨一点给她送货到家。

幸亏四月单独住在电视台提供的公寓里,否则人家父母早该把他列为准女婿的考虑对象了。

就这样熬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眼见着就快毕业,两个人就要分道扬镳了,感情依然处在原始状态,没有丝毫春日的复苏预兆。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依然“只是”朋友,可骨子里……骨子里谁又知道呢?

日意以她言情小说作者的心理分析,故事都写了一半了两个人的感情仍然没有挑明,这不摆明了没戏嘛!

冀楝是个二十二岁的男人,他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他不能总是围绕着四月生活,这样的人生总有一天会土崩瓦解的……

眼瞅着毕业在即,四月将会永远地从冀楝的生活圈里消失。出于表妹的关怀,她一定要提早帮冀楝适应——要么把感情挑明,能在一起赶紧开始谈恋爱,如果不幸遭受拒绝,那就得长痛不如短痛,让他一次性彻底死心。

所以啊!日意一定要让四月和冀楝参加这次大型朗诵比赛,“哪!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哦!这次华东六省一市的朗诵比赛可是开在风景秀美的苏州,所有的食宿由主办方负责。我算了一下比赛的行程,你和日意来回有三天的时间是单独在一起的。听好了,是‘单独’哦!”

冀楝原本沉寂的眼眸“刷”地亮了起来,下一刻他将报名表紧搂到怀中,“我去!我一定说服四月去参加!一定!”

“你要说服我参加什么?”

冀楝和东方日意讨论得正激烈,他们谁也没注意四月何时站到了他们的身后。日意趁此时机将冀楝推上前,她这个表妹甚至为他做好了开场白。

“四月,冀楝他有话跟你说!”此时不适合有外人在场,日意随便找了个托词,,就此溜之大吉。临走还向冀楝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她这个表妹真是好得没话说,谁让她经常敲诈表哥的晚饭呢!

二人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相遇,再想到若是说服了她参加朗诵比赛,他们将有三天单独相处的时间,冀楝的心忽悠一下飞扬到了半空中,他拉着四月这就开始说服行动。

“是这样的!华东六省一市举办了一次大型诗歌朗诵比赛,团委和学生会商量后决定由我们俩共同参加。”生怕四月以电视台工作忙为借口,他在心底打了一个长篇草稿,准备将这次参赛的好处一一列举,条条说明。

没等他开口,四月突然抽过桌上的参赛说明,凝眉看了起来,然后果断作答:“不错!很好,我参加。”

就这样?不需要任何的解释说明,甚至哄骗利用,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她就决定参加了?她如此轻易答应,他反倒为她担心起来。

“你不是还要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吗?”

“已经结束了,完全优秀,可以戴学士帽。”她总觉得戴学士帽的样子像修女,不过人生一次,死也就这一回。

“那考试也过关了吗?”

“有你手上这门权威的《美学》笔记,我最害怕的考试都能蒙混过关,其他的应该根本不成问题。”

不是她自夸,她聪明的脑袋常常让勤勉的学生气得口吐白沫。不用努力,随便考一考,高分总是会主动送上门。日意也是这种类型的女生,偏生夹在中间的冀楝天生命歹。往往偷一时之懒,少复习一章,多复习全册,教授将考试重点恰恰安排在那倒霉的“一章”之上。

冀楝对四月的回答似乎还不肯死心,诚惶诚恐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电视台那边也不要紧吗?你不是才当上编导,总得给人留个好印象吧!”

他是真心希望能为大学时光留下最后一份记忆,但他更要为四月着想。她努力取得今天的成就,他不要自己成为她事业上的绊脚石。哪怕有一天看着她走到他再也看不见的远方,他也会在身后为她祝福,决不会拦她。

他哕哕嗦嗦地说了这么一大通,四月几乎要发火了,“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所有的事我会安排好的,你就别操心了。这样大型的朗诵比赛,它的总体策划一定不同凡响,我很想借此机会取取经,为日后做个成功的策划人打下基础。”

原来她肯放下手头的事,随他一起参加朗诵比赛还是为了她的电视人之梦。冀楝有点儿失望,却没有说出失望的权利。

四月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因为她也没有权利。

她没有权利告诉冀楝:刚才你跟日意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就是害怕毕业后再也没有跟你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才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和你相处,所以我才放下手头忙到天荒地老的工作跟你去参加比赛——她不能说啊,因为她没有权利。她是他的什么人?女朋友?不是!单纯的朋友,那更不能说这番话。

不想了,想了三年依旧没找到答案,再想也是无趣。将手伸在冀楝面前,“作品!咱们朗诵什么作品?我知道你上了一年专业性的语言训练课程,一定有合适的作品用于这次比赛吧!”

她猜着了,在冀楝心中一直有部作品他非常想和四月共同表演。那就是——

“《四月的纪念》。”

激动!太激动了!实在很激动!

冀楝着做了几次深呼吸,依然难以平复心头的激动之情。他第一次发现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说白了就是东方日意的地盘)竟然这般淡雅、悠然,实在悬约会、偷情的最佳场所——啊呸!当他没说。

令它蓬荜生辉的原因是一个人,一个令他心动的人,一个正在打手机的人。

“对!我是四月,我在学校……没关系,你发过来吧!我看好了之后再发回去……好!就这样!咱们晚上见。”

这已经是她在近半个小时之内接的第十五个电话,而他们的朗诵排演则断断续续地进行着,将时间核算在一起也不过九分钟罢了。

冀楝直觉得一个头三个大,他预期的排演可不是这样的。就算没有过多的柔情蜜意,起码要将排演做好吧!眼看比赛日期临近,他们俩甚至没有合作练习成完整的一遍。她到底想怎样?

“四月,你可以把手机先关掉,把笔记本电脑放到那边的沙发上吗?”

“再等一会儿。”说话间,电脑显示有新的电子邮件到,四月快速地调出邮件。那是电视台一档栏目的初期文案稿,需要经过她的审核、修改,晚上正式上档。

看她忙碌的姿态冀楝真的不忍心打搅,可是他们的排练呢?他坐在这里只是为了赌她处理公事吗?难道她根本就没把这次朗诵比赛当回事,只是为了去看人家晚会的布置、策划,就为了取经,就为了当一个成功的策划人吗?

这三年以来,她要成为策划人的愿望一步步地强烈起来,强烈到烧毁了最平凡的生活。因为她要成功,所以她要努力,所以恋爱之于她成了无聊的玩意儿,所以逼着他没有表白的权利。

是不是在她心目中,成为策划人的梦想高过一切,高过人世间的情爱,更高过他这个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的男生?

无名火起,冀楝大步上前,大掌抽过她的笔记本电脑随即合上。

“排练——”这两个音他是吼出来的。

没见过如此强悍的冀楝,四月呆呆地瞅着他。一直以来,他都是十分温厚的,没有脾气,也没有太多的要求,用他的宽厚包容着天下,也包容着她。她希望自己是他心目中特别的那一个,但特别的样子不该是他圆目怒瞪的表情吧?

“排练……排练……”她嘟囔着收回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看完最后一行,修改完最后一个语气词又不放心地瞟了一眼,终于按下发送键,这才拿正眼对上他,“可以排练了。”

冀楝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拿她没办法,一直都是。拿着《四月的纪念》的演出本,他说出自己对它的认识并按照这份感受将男生的那部分先过了一遍。

四月手撑着头歪在椅子上听着他的诵读,诚恳地说,他的语音条件非常好,无论是声音美感,音调处理,还是语气控制都恰到好处,一听就知道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好苗子。如果现在让他们俩在朗诵领域竞争,她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他变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转变。或者,是她从未用心去看他?

“四月……四月!四月——”

冀楝的火气越烧越旺,刚才她忙着电视台的事没能排练,现在由他正式开始,她居然歪在那儿发呆?

“难道你同意参加这次比赛只是为了去看那台晚会的总策划吗?你真的丝毫不在意比赛的结果,哪怕成为最后一名也心甘情愿吗?”

他在胡扯什么呢?她同意去参加比赛完全是因为他需要验证这一年来自己的语言训练到底取得了多大的成绩。要看晚会的总策划,台里多的是国际级晚会的录像带,她何必花那么大心思,还得忙得跟死狗似的,只为了抓紧时间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好腾出空跟他排练,和他共同出席比赛。

哦!她忘了,这些理由他都不知道,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算了,还是不提了。

“咱们来对一遍吧!”她向来认为二人或多人合诵、对诵的篇目只有共同排演才能将感情溶人其中。

在作品处理这一块上,她是权威,冀楝没有丝毫的异议。谁知一遍对下来,他却不满意起来。

“四月,你根本没有抓住这部作品的精髓。你要明白这是八十年代中期的诗歌,男女主角在表达感情的时候都是含蓄、凝练的。还有这一段,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要把它处理得……”

“朦胧、挣扎——可我却觉得不妨奔放一点儿,可能感觉会更好。”四月对他的提议根本不屑一顾,“真不明白,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不互相表白呢?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尤其是这段!你听听,你听听这第三段——”

男:四月的那个夜晚,没有星星和月亮……

女: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那个晚上很平常。

男:我用沼泽的经历,交换了你过去的故事。

女:谁都无法遗忘,沼泽那么泥泞,故事那么忧伤。

男:这时候,你在我的视网膜里潮湿起来。

女:我翻着膝盖上的一本诗集,一本惠特曼的诗集。

男:我看见,你是一只纯白的飞鸟。

女: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你听听!你仔细听听!”四月用指关节的弯曲处将纸张敲得砰砰直响,“什么‘我在想,你在想什么……’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怎么不亲自来问,这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欲往还羞的模样,不别扭吗?”

冀楝耐心地分析给她听:“都说了这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作品,那个时候的大学生不可能像日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男主角拉着女主角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为什么不能?”她不知道被触到了哪根神经,居然跟他较起真来,“通览整部作品,男生的确爱着女生,爱——你就说啊!你不说出口,谁又会知道?永远保留在那种比朋友进一步,比恋人退一步的距离。说穿了不过是因为害怕拒绝,所以极力想保护自己,男人活到那分上可以去跳楼了。”

“你懂什么?”他一跃而起,凭着身高优势俯视四月,“你怎么会懂男生心中的想法?他不怕被伤害,不怕遭受拒绝。他是害怕连最后一点点可以靠近女生,可以在她身旁守着她的借口都被剥夺。”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是在说《四丹的纪念》还是在说“四月和冀楝”?四月的心中一片浑浊,有个声音一在提醒她:只要再给他一点点刺激,或许你们之间这三年来尴尬的处境就会破茧而出,只要一点点的刺激……

“我说这篇《四月的纪念》根本是狗屁不通,这世上绝对不会有那么窝囊的男生,如此顽固的感情——不要也罢!”

拳头在身侧捏紧,冀楝觉得自己三年来小心翼翼守护的感情正被彻底地摧毁。他爱了那么久,究竟在爱些什么啊?他的爱只能用“狗屁不通”来形容吗?一拳挥出去,他要摧毁那四个侮辱他的字。

“四月,你根本不懂爱情。你只会活在梦想与成功中,冷硬的你根本没有感情,这辈子你都不配体验‘无聊的爱情游戏’!”

他甩门而去,独留下四月维持着不变的姿势窝在椅中。她错了吗?她以为小小的刺激可以激发情侣间互诉衷肠,为何换来的却是一句“你不配”?

为什么?为什么女生不可以对事业有梦想?为什么女生不能活在成功的喜悦中?为什么女生不能好强一些,想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难道做女生只能整日期盼着白马王子的降临,渴望着爱情的滋润?难道做女生只能做出柔弱温顺,惹人怜惜的姿态?难道做女生只能放弃所有的梦想,因为她在未惟一的梦想就是爱情、婚姻、丈夫和孩子的集合体?

难道做女生只能是这样的吗?

所以……所以她四月不配做女生,所以她不配拥有爱情?这就是“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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