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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欢梦 第四章

何英霞的生意眼光果然独到。

‘红楼梦’花坊有了贾宝玉的加入后如虎添翼,大张俊男美女的旗帜下,门庭若市,人潮川流不息,钱潮亦是滚滚而来。

如玉很清楚,贾宝玉居功厥伟。

不可否认,他很懂女人的心理,一张嘴像吃了糖似的,有点甜又不会太腻地耍嘴皮,把每位女性客户哄得小鹿乱撞,心花朵朵开。

他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刘德华,一些崇拜他的小女生每日风雨无阻地背著书包来报到,他都叫得出她们的名字,他这点本事她早见识过,只有彩云还在那边大惊小敝。夸张的是卖花的他每日都会收到购自店里的献花,当然绝大部分出自她的手,让她有一鱼二卖的商机。

她不像他,当有男客对她奉承几句时,她的脸就变得像苦瓜,声音则变得像母狮,吓跑不少对她有意思的追求者;反观宝玉,女客的谄媚,他甘之如饴,而且大小通吃、生冷不忌,燕瘦环肥照单全收,连筛选的步骤都省略。

像眼前这位穿金戴银、擦‘水泥漆’的深闺怨妇,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龄已可以做宝玉的妈,还来勾三搭四的,当这里是变相花店──兼营拉皮条的星期五牛郎店吗?

她为他感到不值。三餐一宿的温饱有必要这样出卖色相、鞠躬尽瘁?

宝玉的脸红了,一双求救的眼神向她打讯号。

八成被那寡廉鲜耻的怨妇吃豆腐。如玉扯开嗓门,‘宝玉,我的手指头被花扎到了,好痛哟!’

宝玉丢下怨妇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她跟前,抓起如玉翘起的食指就吸吮起来。如玉给怨妇一个示威的眼神,怨妇一脸难堪地掉头就走。

‘好了,人都走远了,不用演戏了。’如玉收回那根被他吸吮的食指。可是却收不回因他吸吮动作而造成的悸动,她的心狂乱不已,短时间内似乎无法平静。

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第一次和男人有肌肤之亲的缘故吧!她告诉自己。

‘谢谢你的解危。真受不了,她居然捏我的,还公然买婬,把我当成什么?’他忿忿不平地说。死老太婆!把他敬老尊贤的美意丑化。

‘谁教你像花蝴蝶一样让人有机可乘。’她可一点都不同情。

‘我只是和气生财地善待每位顾客。’他委屈地说。

‘别太为难自己去迎合每位顾客,该摆谱的时候就不必太客气。’她反对他那种待客态度。她也知道他不是在勾引她们,只是善尽职责,虽然生意人本来就该嘴甜,但她不喜欢看他对她们笑得太灿烂、太纯真,那太引人遐思。

‘我大概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恰当。’他若有所悟。时代真的不同了。

那时是西风渐进,此时中原已是西化了,民风不再保守,在性开放的前提下,大庭广众搂搂抱抱已见怪不怪,女生倒追男生比比皆是,连同性相恋也干卿底事;所幸如玉一如黛玉的冰清玉洁,不为潮流巨兽所吞噬。

只是名花无主的她也没将他列入男朋友的考虑范围内,她对他的好只是出于恻隐之心,同情他是个因失忆而头脑不清楚的可怜人。

懊如何打破这个僵局?一道灵光乍现──反其道而行。

他应该让她把自己当成正常人看待,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她,而不会被误认为是疯言疯语在乱来。

可是难就难在佯装恢复记忆的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他是个原本就不存在的人啊!没有任何资源可利用,也没有脉络可遵循,如何无中生有呢?宝玉陷入死胡同里。

‘宝玉,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如玉打断他的思潮。

‘想好多事,可是又理不出头绪。’他脸色怅然。

‘是不是脑海里闪过一些以前的片段影像?’如玉像专家的口吻说,这是从电影看来的知识。

‘对。’他虚应着,反正迟早都要扯这种谎。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想太多头会痛?’她关心地询问。

‘头好像快爆炸了。’他的确是想得头痛,只不过不是想如玉心里想的事,而是想怎么追如玉的事。

‘一下子不要想太多,慢慢来,不要太逼自己。’她温柔地说。

一股暖流来袭。他目光炯炯地点头。

在他蕴藏无限深情的凝视下,她的脸像刚碰沸水的虾子,倏然变红。

‘打烊时间快到了,我们赶快收拾吧。’她的声音有些不稳,迅速转身时还撞到花架。

只是目光交接而已,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自己是怎么了,心中的小鹿还乱撞,如玉为这春心荡漾而焦躁不安,做起事来乒乒乓乓的。

她身后的贾宝玉饶富兴味地欣赏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他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信心增强百倍。

‘宝玉,快来帮忙。’如玉拖着一大包垃圾。有了宝玉,何英霞顺理成章地解除如玺的职务。

他闻声跑过来帮她。

‘这包枯萎的花你要我拿去哪里?’他以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葬花”吧?当然是拿去后巷发现你的地方。’她诧异地问。他眼中的异状明白地告诉她,他还是把她当成林黛玉。

‘好,我拿去那儿放。’他装傻以掩饰自己的老毛病。

他就是很难不把她和黛玉联想在一块,偏偏如玉不喜欢当黛玉。

忘掉她是黛玉是难上加难,除非他得失忆症。

***

春夜,晚风凉如水。

风穿过未关窗的落地门吹进室内,睡在沙发上的宝玉翻个身,寒意驱走了他的瞌睡虫,直觉告诉他该去加条被单了。他张开惺忪的双眼,一张熟悉的俏脸近在咫尺。

他还在梦中,晴雯跑到他的梦里来。他望着那张渐露笑容的脸。

‘大哥,这次你总算醒过来了,我已经来过好几个夜晚了。’语意中带着娇笑。

她开口说话,但说的话却令他玩味,不像是梦中人会说的话,难道这不是梦……大梦初醒的他一把抱住飘浮在空中的晴雯,激动地说:‘晴雯,我好想你。’

‘嘘,大哥,小声点,还有人没睡哩。’她指着一间门缝微透灯光的房间。

是如玺在苦读,准备过几天的段考。宝玉放低音量,‘你怎么来的?’

‘我贿赂灶神,让他带我一起下凡。’晴雯告知。

这个鬼灵精,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他疼爱地掐晴雯的小脸蛋。

‘你的肉掉了不少。’他纳闷。

‘前些时候我因担心你过度而生病。’晴雯嘟着小嘴钻进贾宝玉的怀里。

‘担心我什么?我在这过得很好、很顺利,你应该知道呀!’他紧搂着晴雯。

‘都是玉帝,祂关闭蓬莱仙岛的通天线,让我看不到你的遭遇,害得我积郁成疾。’晴雯小声抗议玉帝的作法。

‘祂凭什么关通天线?难道祂不管台湾老百姓的死活?’宝玉气愤填膺。没想到玉帝因不爽他一人而牺牲千万人的福祉。

‘祂位高权重,谁也管不到祂。其实主要是因为玉帝不满西王母每天观看你的实况后对祂爱理不理的,所以一气之下关了通天线。’

‘西王母只是在刺激玉帝的醋意。’宝玉轻笑。女人都喜欢以激怒男人来证明对方是不是爱她。

‘可是却苦了我。’晴雯小嘴翘得高高的。

‘你来得正好,帮我变个花园洋房、数亿财产、法拉利跑车、奴仆数十……’他边说边扳手指头数。这下子间题迎刃可解,有了这些东西,他就可以月兑胎换骨,蜕下精神病的外壳,成为如玉眼里的正常人,然后再以白马王子的姿态追她。

‘等等。’晴雯喊停。

‘喔,我忘了,你一定不懂这些东西是什么,我拿图片给你看。’他兴致勃勃地掏出三张一千元新台币在晴雯眼前晃了晃。

‘我早就知道这是一千元纸币,是这里通行的货币,谁像你秀才不出门也不知天下事。’她白他一眼,原来大哥把她当成同类──阿达一族。

‘这大钞是我赚来的。’他骄傲地说。当他第一次领到三千元薪水时,他高兴得直握何英霞的手道谢。

‘别炫了,我知道那几张薄纸是你这白痴做了一个月苦工的杯水车薪。’她讥笑他。

‘你也觉得我被欺侮。’他搔搔头。如玉说何英霞刻薄他。

‘对呀!那个何英霞,你不觉她很像凤辣子?’

‘我也有同感。我们言归正传,什么时候把我变成富家子?’他等不及了。

‘无能为力。灶神怕我会出乱子,暂时收走我的法力,我只能穿墙遁壁,飞天入地,其他跟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她无力地垂下头。辜负了大哥的期许。

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线曙光又幻灭了,宝玉的肩头也跟着垂下。

‘大哥,你现在跟心上人住在一起,不是相处甚欢,好好的干嘛要搬出去相隔两地?’晴雯觉得目前的‘情’况不错啊。有好几次她捕捉到如玉痴痴地对着大哥的背影发呆。

那叫‘爱情症候?’,这是灶神告诉她的新名词,乃恋爱前的一种预兆,代表有人将身陷情网。如玉将陷入大哥所张的情网。她有十成的把握。

‘晴雯,你有所不知,如玉她不相信我是天神下凡,她斥为无稽,也不相信我是贾宝玉和她是林黛玉的转世,只把我看成是撞坏脑袋的戏疯子,你想想,在这种有理说不清的状况下,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她认为是疯子的我?’他叹了一声,前途堪虑。

‘我懂了,既然改变不了她错误的观念,就改变自己成为能被她接受的身分。’晴雯举一反三。

‘如果你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法力,事情就好办多了。’晴雯是很慧黠,可惜没有仙女棒的智慧在此时是无济于事。宝玉的情绪到达了冰点。

看着愁眉不展、一语不发的宝玉,晴雯也陷入愁海里,努力地想对策。

说来说去就是少‘银子’,从古至今都是有钱好办事,没钱寸步难行。钱该从哪里来?去偷去抢,她的人是可以月兑身,可是钱穿不过墙壁;去典当贷款,身上又没值钱的东西……啊!大哥有个价值连城的通灵玉,即使它被锁在保险库里,她一样拿得回来。属于仙界的东西,到哪儿都存有仙界的灵动力,只要启动它的封印,就可来去自如,而封印的密码,大哥一定知道。

‘大哥,我有办法让你如愿。’晴雯胸有成竹地说。

‘好妹妹,你就直说吧!’宝玉洗耳恭听。

‘我回去偷玉帝保管的通灵玉,再卖给识货的古玉收藏家,然后再偷天换日回来,这样我们就赚了夫人(如玉)又不会折兵(通灵玉)。’晴雯说出心中绘好的蓝图。

‘可!’宝玉喜孜孜地翘起大拇指。晴雯来得是时候。

‘该怎么答谢我?’她讨赏。

他会意地将晴雯抱个满怀,猛亲她。‘我好爱你!’

拥吻只是他们表现友爱的方式。

***

他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哼起刘德华的‘相思成灾’来。

‘什么事那么高兴?说来分享。’如玉好奇地问。

‘今天你要带我出门呀!’宝玉露出令人昏眩的笑容。

昨夜晴雯如一阵风地来去,将压在他心头的乌云带走,此刻他的心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轻松极了。

‘看来我要常常带你出门。’她被他的好心情感染,心跟着起舞,笑意盎然地回话。

他的心头一震。‘你应该常笑,巧笑倩兮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他恨不得手上有照相机,能将她此刻的笑靥永存。

‘油嘴滑舌。’她晕红的脸娇羞地啐了一口,心里甜得化不开。

‘你笑的模样好动人,是我见过最美的。’他喃喃地说。

他的话像催情剂,让她有些飘飘然。

她的心脏几乎破裂,脑筋运转不自如,嘴唇微微颤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此刻似乎无声胜有声。

真想品尝她微启的朱唇,可是碍于现在是大白天,又担心如玺随时会闯进来破坏他的好事,只能放在心里,任意想像会有多甜美。他猛吞口水止渴。

他那有色的眼光、喉结的起伏,唤醒她的意识,她定了定神。

‘我猜没丧失记忆的你一定是个公子,瞧你花言巧语说得多顺口。’在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前,她不能意乱情迷在他的魅力下,万一他已婚,自己岂不是吃上妨害家庭的官司。

‘我才不会是那种多情种,我一定是痴情种,死心塌地爱着某人的奇男子。’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某人就是黛玉──如玉。

‘你是想起了什么人吗?’她惊愕地问他。难道被她料中,真有一个女人倚门望?她的心有刺刺的痛楚,可是她故意漠视这痛楚的由来,不愿多想。

她会错意了,看来灯是不点不亮,但,即使他明讲,她也听不进去。

‘我什么影子也没想起,只是假设。’他耸耸肩。

‘喔。’她松了一口气。

突地门被推开,打完篮球、满头大汗的如玺走进来,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地月兑下运动服,打起赤膊来。

才两个月,如玺发育得好快,刚看到他只是青涩的大男孩模样,现在个头都比自己高了,体格像练家子般魁梧,嘴边的短髭增添不少男人味,他看起来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必会迷死很多女孩。宝玉暗忖。

‘外面风和日丽,你们不出去走走,躲在我这间小狈窝吹冷气,多浪费难得的休假日。’如玺怂恿他们向户外进攻。

‘你姊姊说要带我去购物天堂疯狂大采购,和儿童乐园重享童趣。’宝玉兴高采烈地说。

‘我也要去,好多衣服都洗缩水了,正好可以补货,而且儿童乐园久久没去会想?!姊,你好偏心,现在眼里只有宝玉哥,都忘了我这个如玺弟,怕我这个电灯泡太亮是不是?’如玺调侃如玉。如玉姊和宝玉哥的眉目传情,让他这个做弟弟的都感受到眼波的热度,难怪过来人形容眼波为‘电波’。

‘如玺,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因你课业繁重,才没将你列入同游的名单。’如玉白了如玺两眼。

‘我偶尔也需要调剂,下次有什么节目,请姊姊不要再忘了我的存在。’整天学校、补习班、书桌三地坐着,人都快被教科书逼疯了,已经是台大医学系的准学生了,读得再好有什么用,会有比台大医学系更高分的系吗?天才又不是读出来的,是天生的,死读书对他这个天才是项侮辱。

‘好,你还不赶快穿衣服,我们等你穿好就出门。’

天气太好了,台北东区车水马龙,人?倾巢而出,骑楼下已到磨肩接踵的地步,挤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她勾着宝玉和如玺的手臂一步一停留地前进。

她知道他们三人是非常醒目的组合,好多小泵娘看得目瞪口呆地撞上来,那些羡慕她左搂一个俊男、右勾一个帅哥的眼光,让她暗自窃笑,这艳福是假相。

百货公司购物后,他们先到麦当劳歇脚。

‘姊,我去买饮料的时候,有些女孩明目张胆地来搭讪,说要跟我做朋友。’如玺带着嫌恶的口气。

‘你不喜欢,上次有人可是乐不可支。’她讽刺宝玉。

‘我是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她们所谓的做朋友,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意思,所以才跟她们闲话家常。’他辩驳。

‘是,你的闲话就是说我是林黛玉。’她没好气地说。想起那天他在女人堆中如鱼得水的神色,肝火就上升。

‘姊,宝玉哥已经正常多了,好久都没听他提起林黛玉的事,你就不要翻旧帐了,何况有你这号大美人在,那些新新人类,宝玉哥看不上眼的。’如玺就事论事。他择妻的标准是以如玉为圭臬,只不过他相信,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位像如玉那般内外皆美的女人。宝玉哥怎可能舍钻石而将就玻璃珠!

‘对呀,我的眼里只有你。’宝玉掌握良机表白。

如玺吹口哨,对宝玉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惊讶。

宝玉哥越来越上道,姊姊快要不能骑在他头上了。

内心波涛汹涌的如玉,外表故作船过水无痕状,轻描淡写地带过,‘少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他正经八百地强调。

讨厌!这么重要的话,却在这儿吵得不可开交,又有十万烛光的电灯泡前轻易说出口,也不挑个罗曼蒂克、花前月下的时间和地点,让她培养好情绪。

她仓惶得不知如何作答,索性藉尿遁逃离让她难为情的场面。

她得在厕所想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讨厌的贾宝玉!她想掐他。

喔……她现在比较想笑──大笑,狂笑。

她笑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阿达’。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哪一点?何时喜欢上他的?爱情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又无声无息,让她措手不及……她会霸占这间厕所良久。

因此刻的心太乱了,她要整顿好久好久。

***

讨厌的脸,扰人清梦!

如玉气呼呼地瞪向嵌在天花板上傻呼呼对着她笑的宝玉,他似乎在讥笑自己为了他而睡不着。这样的想法恼怒了她,双手愤然地向天空飞舞,企图揍扁他揶揄的脸。

既然揍不走,不看总可以吧!如玉蒙头大睡。

唉,如玉踢开快将她闷死的被单。她投降,他是沉在她心湖底的小石子,随着心脏的跳动,这颗小石子就作怪,让她无杂质的爱情海里泛起阵阵涟漪。

原以为自己的爱会给雄壮威武的男人,怎知,她好像爱上了白面书生且脑袋秀逗的宝玉。其实宝玉除了有幻想症外,并无不好,他脾气好、心地善良、保有赤子之心、无不良嗜好,是绝种了好几世纪的‘旧好男人’。偶尔多看美女几眼,也只是纯欣赏,对美女的主动邀约,他婉拒得很得体。

他如果知道自己是谁,那该有多好。

他如果是自由身,她何需如此闪躲,她会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情。

他复原的进度怎么慢得像老牛拖车?她都快不顾一切地去爱他了。

同一时间,她房门外也有一个人不成眠,也是倩影满天飞。

如玉到底是怎么想的?

中午麦当劳的对谈,他都已经把心掏出来,她却顾左右而言它,和他玩躲猫猫。

有什么不好说出口,她是害羞,还是不想伤害他?

她如厕出来后的表情一点破绽也没有,看不出是惊?是喜?还是怒?像白开水般无色无味,让人雾里看花,花非花、雾非雾的。

要拨云见日,唯待自己摇身一变后,再使出全部魅力收服她,届时让她无路可闪、无处可躲,只能藏在他的臂弯中,想到她赤果果地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娇羞模样,肾上腺素就激增,海绵体有膨胀的迹象。

‘大哥,你怎么流鼻血?’初来乍到的晴雯赶忙用手绢帮他止血。

‘晴雯,你吓了我一跳。我没事,大概是晚上吃太补的关系。’他说谎,其实是想得太火辣辣、香喷喷,以致身上的反应尚未平息。他遮遮掩掩地侧坐。

体育裤一点都不好,很容易暴露男人的隐私,像他这种稍微雄壮的尺寸,一充血就把裤子撑凸,让人对他的‘长处’一目了然。设计这种长裤的人,一定是变态的女生。他咒骂她不尊重男人的隐私。

‘大哥,你看,通灵玉。’晴雯神气活现地献宝。要不是前夜玉帝纵欲过度导致法力减弱,不然凭她那点小儿科的修为还无法解开保险库上的封印。

‘晴雯,你去找买家,价钱抬高点,然后在阳明山买下别墅,一切就绪后,开加长型轿车来认我是你失踪的哥哥,我要风风光光地做回如玉眼里的正常人。’宝玉的脸神采飞扬起来。

‘大哥,不是我杀风景,你弄得这么大手笔,好像如玉姊是嫌贫爱富的庸俗女人。’晴雯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晴雯,如玉当然不是那种女人,我只是希望能给她好日子过。’他轻斥晴雯的误解。如玉虽不看重荣华富贵,但他要为她建一个不愁吃不愁穿,没有风没有雨,只有无尽的爱的城堡。

希望她有命享受。晴雯感慨地想。

‘大哥,我会很快把这件事办好。’晴雯甜甜地笑说,但那是强颜欢笑,他们生离死别的日子不远了,得多为他们争取两情缱绻的时光。

‘有你在,真是好处多多。’他拧拧晴雯的小鼻子。

‘大哥,你和如玉进展到哪里?’晴雯暧昧地眨动一双微翘的长睫毛。在天宫,白天不好闪人,她只能趁黑夜守门神打盹时偷跑。可是子时的大哥常在梦乡,总让她无功而返。

但,也不算没收获……还有人未就寝──这家越来越英挺的公子,她每次来都会偷看他一眼。

‘只亲过她一根小指头。’他讷讷地说。

‘大哥,你怎么这么饭桶,我还以为你成绩斐然。’她难以相信。爱吃女人嘴上胭脂的贾宝玉,两个多月了,居然半点朱唇都沾不上。

‘没机会。’

‘你们朝夕相处会没机会?少盖!’大哥有所保留。

‘我骗你干什么?’他大声说。事实就是这么不争气。

客厅的灯突然大亮。

‘你发什么神经?’辗转难眠的如玉望着坐直身的宝玉问。

听了宝玉一晚上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梦呓,仿佛还有女声夹杂,不过这里没第三人,大概是她听错了。本来说梦话也没什么不对,但他最后的大声嚷嚷,迫使她为邻居安宁着想而出来制止他。

如玉只顾着出来阻止他继续大叫的可能性,忘了披上外套,此刻灯光穿透她薄薄的睡衣,玲珑的曲线毕露,尤其是上半身,她没穿小夜衣。

如玉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宝玉看得头晕,嘟哝地说:‘好美……’

如玉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胸部,回房前臭骂他一句:‘!’

他的动作敏捷如豹,在她踏进房门的瞬间已擒住了她,并扳过她微抖的肩。

如玉瞪着他越来越贴近的脸:‘你想干什……’她的余话被他吻去了。

她心想该推开他,但这想法敌不过他的吻,一会儿柔情、一会儿热情,轻轻地啄、重重地咬,他的吻可以夺走人类的灵魂、唤醒沉睡百年的睡美人、融化千年的冰河……喔,她感到天在崩、地在裂、日月星辰大放光芒,他给了她全天下最令人心动的吻。

初吻,她就学会挑逗他的舌,时而缱卷,时而交缠。

他对她的进入情况感到满意,他搂得更紧,吻得更深更缠绵。

飘浮在他们上方的晴雯脸红气喘地遮住双眼,从指缝中偷瞄。

天哪,他们不用换气吗?晴雯对他们的长吻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们身旁的门打开,一只脚跨出,呈胶着状态的他们还来不及分开,如玺就已尴尬地抽腿退回房间,口中念念有词地说:‘抱歉,请继续。’贴在门壁上的如玺露出完美的笑容。

如玉一脸娇羞地推开宝玉,钻入房内,将自己打包在被单里。

羞死人!哀着被吻过的嘴唇,如玉微微地笑了。

躺回沙发的宝玉有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这个大阿哥,笑得这么邪恶。晴雯掩袖而笑地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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