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求真记 霓裳

心蔚一眼就爱上了这间公寓。

在老房子第三楼,一房一厅,地方不大,刚够用.还有一个小小露台,树影婆娑,是那种茱丽叶问“罗蜜欧你为何偏是罗蜜欧”那种露台。

心蔚立刻同经纪说:“我租下来。”

也不管铜管是否完好,水厕可还通畅。

年轻人做事就是这点爽快,一定要等很久很久之后,吃过无数的亏,不回首也是百年身的时候,才学会谨慎小心,步步为营。

心蔚此刻大学刚毕业,承继了一点点遗产,足以傍身,于是找了份喜爱的工作,买了辆敞蓬车,同时,在今日,租下这间公寓。

她找人粉刷一下,打了蜡,就搬进去。

用前卫家具!沙发看上去似床,床看上去发沙发。

心蔚笑着同自己说:唷,只少个知心男友。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是她首宗心事,看样子只好暂搁一旁。

喝完一杯茶,心蔚打算把行李箱里的衣物整理出来。

心蔚脾气同时下一般年轻女郎有点分别,三只大形箱子便装下她四季服装,由此可知,她替换的衣裳一点不算多。

她把箱子平放在床上,打开。

然后,她拉开壁橱的门,打算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好。

但是衣橱门一拉开,心蔚楞住,里边满满一柜衣服,没有空位。

怎么会?

心蔚马上想:之前一任房客,没有把衣物带走。

这并不是出奇的事,社会富庶到极点,人们习惯扔东西,反正随时可以买到更好更漂亮的,奢侈些何妨。

心蔚大唤可惜。

现在,她必须将别人的旧衣服先取出来。

她把那些旧衣捧出榈床上,一看,不由得惋惜起来,这怎么好算旧衣?这些衣服不但簇新,一件件且名贵之极,颜色款式都极之文雅,至多穿过一两次。

心蔚虽然不爱穿,但是对霓裳的价值却略知一二,这些衣服,每一件都是银行区中级职员半个月薪水。

谁,谁那么阔绰?

心蔚踌躇,衣服都是三十六号,刚巧同她是一样尺寸。

她到客厅去拨电话给经纪。

“小王,前任房客有衣服没拿走。”

那小王一怔,“是吗!他已经移民加拿大。”

“不是他,是她,满柜是女装衣服。”

小王说:“我再清楚没有了,前任房客姓唐,单身汉,不是女客。”

“那么,他一定有个爱穿华服的女朋友。”

小王笑,“也许,此刻已人去楼空。”

“我怎度处置那些衣服?”

“人一走,茶就凉,扔掉它们。”

“人家来讨还怎么办?”

“笑话,怎么讨?这个城市是讲法律的。”

心蔚沉吟片刻。

“如有犹疑,把它们扔进纸箱,我派人来拿。”

“好的,就这么办。”

心蔚回到卧室,继续整理衣物。

衣橱中有一件晚装是灰紫色的,取出一看,简直似一团轻烟,心蔚好奇,这样的衣服,怎么个穿法?

忽然有一个细小的声音钻入她耳朵:穿上看看。

穿上看看?

这是别人的衣服!怎么可以胡乱穿。

可是那声音又说:这批衣服现在属于你了,你是它们的新主人。

心蔚蓦然抬头,谁,谁在说话?

她随即失笑,这间屋子里只得她一个人,当然是她自言自语,同自己说话。

好,就穿上看看吧。

心蔚还是头一趟穿这种时髦的衣裳,只见左披右搭,一层层,一叠叠,终于拉上拉链,一照镜子,她呆住,竟这样合身,这样好看!

每一层料子都有作用,轻盈地贴身上,神秘而别致,心蔚忍不住说:“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女人肯花那么多钱穿衣服了。”

平日,她最喜欢的衣服是卡其裤与白衬衫。

她穿着那件轻罗衣在客厅中兜一个圈子,正想将它除下,忽然之间,电话铃响了。

心蔚忙去接听。

那边是一个年轻男子,声音愉快活泼,“曼曼,今晚落阳道一号的派对你一定要来。”

心蔚立刻说:“对不起,你打错了。”

“曼曼,曼曼,曼曼,你还在生气?”

心蔚大奇,“此地没有曼曼这个人,你弄错了。”

谁知那陌生人说:“曼曼,别小器,快来,穿那件灰紫色的纱衣,配银色凉鞋,曼曼,我最喜欢那件衣服。”

心蔚张大嘴,混身寒毛竖了起来。

她失声,“你是谁!”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有这件衣服?

“曼曼,我们等你。”

“喂喂喂,你倒底是谁?”

那人无奈,“你不知道我是谁?算了,曼曼,原谅我吧,多年老友了。”他挂了线。

心蔚用手掩着胸口。

他叫她曼曼,他叫她穿着这件衣服赴会,不可思议地,他把她当作另外一个人,电话号码是方心蔚的,公寓也是方心蔚的,她不是曼曼,她是方心蔚。

心蔚跌坐在沙发里,这时,她又听见了那小小的声音:去呀,去那个派对呀。

心蔚讶异,她根本不认得那些人,怎么去与他们共同欢乐?

去呀,一次生二次熟,别老关在家中沉思过闷日子!别浪费了这件美丽的衣裳。

心蔚轻轻站起来,她在衣橱底下找到一双小巧的银色凉鞋,踏进去,刚刚一脚,她着魔了,好,就去看看,心蔚出门去。

她驾驶那辆小小开蓬车,直往落阳路驶去。

已经是黄昏了,满山落霞,这是本市最美丽的路,心蔚觉得心旷神怡,不枉此行。

落阳道一号是幢小洋房,花园张灯结彩,宾客已到了大半,正在喝水果酒聊天,热闹非凡。

心蔚一下车就有人同她招呼:“你好,曼曼。”

不不不,心蔚想说,我不是曼曼。

也许他们只认得这件衣服。

有人遇来跟她说笑,请她跳舞,陪她吃丰富的自助餐,但是,玩了一个晚上,心蔚始终不知道打电话来邀请她的是什么人。

心蔚在略倦时溜走。

一到家,刚进门,电话铃就响了。

心蔚有第六感,取起话筒。

是他。

“曼曼、为什么那么快就走?”声音充满诧异。

“我不是曼曼。”

“是吗,你不是曼曼?”他笑,“你为什么会穿着她最心爱的衣服?”

心蔚据实说:“我虚荣心发作。”

那男子讪笑了,“睡好一点。”

心蔚问:“你是谁,你是谁?”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心蔚回房,轻轻月兑下纱衣挂好。

躺在床上半晌,方才睡着。

她没有睡稳,但却也没有做噩梦,总之辗转反侧,模模糊糊折腾整个晚上,起来的时候,发觉枕头套子都月兑了出来,可见睡得多不舒服。

那一柜衣物仍在。

心蔚趁是周末,索性一件一件试穿,妙,是妙在每一件都合心合身,就算让心蔚出去挑选,也会买回同样款式,她啧啧称奇。

她挑一件鲜红色心型领收腰裙子穿上,出去喝下午茶。

在大酒店咖啡座一坐下,就有人跟她打招呼,“曼曼,好久不见。”

“曼曼,你不是去了伦敦?”

心蔚不声不响,直到一个陌生少女走过来,说:“曼曼,我想同你聊几句。”

心蔚抬起头,“你是哪一位?我不认识你。”。

“他们说你是游曼曼。”少女坐下来。

心蔚看着她,她长得十分清秀,但是睑上有一股化不开的忧郁。

少女开口:“曼曼,求求你,离开他。”

心蔚愕然。

少女泪盈于睫,“曼曼,他是我唯一的男友,我深爱他,我们原本要在年底结婚,可是现在他说他爱上了你,曼曼,告诉他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有许许多多异性朋友,不在乎他。”

心蔚呆住了,她实在料不到会发生这一幕。

“曼曼,曼曼。”少女握住她的手哀求。

心蔚清清喉咙,“小姐,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少女凄凉的笑,“我爱他。”

心蔚摇摇头,“此刻再大的悲伤也会过去,稍后,把他送给你,你也不会再要他。”

少女抹干眼泪,讶异地抬起头,看住心蔚,半晌,少女说:“你不是游曼曼。”

心蔚笑笑,“我没说我是。”

那少女似有顿悟。

“小姐,”心蔚温言劝说:“人生除出恋爱,还有许多其他有意义的事等着年轻人去做。”

少女呆半晌,哀伤始终不减,但低声说:“谢谢你。”

她站起来走了。

心蔚模模身上的衣裳,啊,它的前主人究竟是个何等样的风流人物?

此刻她只知道她姓游,叫曼曼,曾往伦敦旅行;异性朋友很多。

心蔚喝完手中的茶,站起来离开咖啡座。

那一晚,她睡得更差,那把细小的声音,在她耳畔絮絮不休说话。

一觉醒来,比没睡过更累。

心蔚用冷水敷睑,她记得很清楚,那声音重复又重复,说的是“湖水蓝的衣服最适合穿到婚礼去”。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

心蔚拉开衣柜,果然看到一套湖水蓝丝套装,纽扣是一朵朵小小宝石花。

此时她听见门铃响,走到客厅,看到门缝边躺着一只小小白色信封。

什么人送信来?

心蔚连忙打开门,但是送信的人已经走了。

她打开信封,里边是一张结婚请帖,日子是当日下午,新郎新娘的名字却是陌生的。

心蔚抬起头来,去,还是不去?

请帖左下角还有小小一行字:“请你来观礼,假使你当初答允我,新娘便是你”。

心蔚呆住了,新郎在结婚前夕还对曼曼念念不忘。

她略加思索,便换上浅蓝色丝套装,驾车出门去。

婚礼在教堂举行,她甫亮相,已经听得有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心蔚知道为什么,他们先认罗衣后认人,以为她就是游曼曼。

她在教堂后排坐下。

婚礼还没有开始,一个年轻人坐到她身边说:“曼曼,你来干什么,你还想伤他的心?”

心蔚啼笑皆非,转过头来看住那年轻人。

年轻人一楞,结结巴巴,尴尬之极,道歉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总算有人肯承认认错人,真了不起。

她笑笑说:“没有关系。”

“幸亏你不是游曼曼,”年轻人叹口气!“你是女方的亲人吗?”

心蔚摇摇头。

“那么,你是男家的朋友,”那年轻人存心搭讪,看样子想化敌为友,“我是新郎的表弟,我姓甄。”

心蔚微笑,不出声,像是听不到小甄的话似的,他没趣,便站起来离去。

新郎有一张英俊而忧郁的面孔,心蔚想,与曼曼有关的人,都有化不开的哀伤,这曼曼简直是个阿修罗。

礼成后心蔚轻轻退出。

有人在她身后叫:“曼曼,是你吗,曼曼。”

心蔚转过头去,是一个作伴娘打扮的少女。

那女孩子才十六七年纪,长得很漂亮,见心蔚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她,一边说:“他们都说游曼曼是个尤物,我想一睹庐山真貌,果然,你长得很好,不过,”少女侧侧头,“少了一点什么,想像中你应该像卡门,充满野性魅力,艳光四射,叫异性拜倒裙下。”

心蔚不禁哈哈哈哈笑起来,说得好,说得真好。

“但,”她回答:“我不是游曼曼。”

少女失望了,“你不是她,那你是谁?”

“我是一个很平凡的,来观礼的客人。”

心蔚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找房屋租售经纪小王。

小王诧异,“又有什么事?”

心蔚知道他嫌她烦,但她也是逼不得已,逼她的是好奇心。

“你能不能把上届住客的电话给我?”

“小姐,你恁地强人所难。”

“小王,我们是熟人,求求你。”

“我得先征求他的意见。”

“我等你消息。”

一等就是三天,这小王,做生意时起劲之至,缠住人不放,生意做成之后,什么都懒洋洋,要找他,大概就快要在半个月前预约,典型的小人物办事作风。

心蔚追过他几次。

在这段期间内,心蔚把衣柜内所有衣服都试遍。

游曼曼交际广阔,一露睑,就有人上来招呼,可见是个名女人,找她下落,应该不难。

心蔚最喜欢其中一条镶长流苏的绣花披肩,闲日也把它搭在肩膊上走来走去,她喜欢看那些排穗晃动。

电话铃响。

心蔚想!又是叫我去派对的邀请?

那人先咳嗽一声,“我姓唐,”他自我介绍,“我现在在多伦多,小王说你找我?”

“唐先生,”心蔚大喜过望,“终于联络到你了。”

“小姐,有什么事?”小唐有点受宠若惊。

“唐先生,你以前租过这间公寓?”

“我住饼三年。”

“请问,橱里的女装衣服,可属于你?”

唐先生笑!“不,不是我所有,我很正常,我没有心理变态。”

心蔚也只得笑。

小唐接着说:“我不知道那些女服的来龙去脉,只知道有一个朋友在半年前托摆在我那里,一直没回来取,我想事主已经不要它们了。”

“请问你那朋友是男是女?”

“他也是男人。”

心蔚又问:“你同他仍有来往?”。

“有,他在大昌洋行电脑部任职,姓侯。”

“谢谢你。”

“怎么,不打算请我喝茶?”

“唐先生,你回来的时侯我一定敬你一杯。”

小唐呵呵笑着挂断电话。

这人倒是可爱。

第二天,心蔚找到大昌洋行去。

在接待室坐着等见侯先生,心蔚仍穿着曼曼的衣服,那是套乳白色镶黑边配金纽扣的香奈儿。

接待室空气有点冷,茶几上放着几本国家地理杂志及大昌行的年报。

这侯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罢在想,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找我?”

心前转过头去,呵,这并不是她寻找的人,原来侯先生是个胖胖的好好先生。

心蔚还是把来一意说一遍。

“是,是有这回事,一大箱衣服,没地方放,辗转搁小唐家,他是单身汉,家里有的是空间。”

“那些衣物最初属谁?”

侯失生不加思索答:“是我小姨的旧衣。”

小姨,即侯大太的妹妹。

“侯太太姓游?”心蔚大感兴奋。

侯先生讶异,“不,内人姓凌。”

啊,线索又断了。

心蔚说:“我想知道那些衣服倒底属于谁,侯先生我想见一见凌小姐。”

侯先生十分一意外,不过,好好先生即好好先生,他想一想,笑道:“大家都是年轻女郎,应该谈得来。”他写下一个电话号码。

心蔚千多万谢,把自己的电话也交给侯先生。

深夜,她穿着那件披肩,坐在客厅中喝香茗。

游曼曼一定甚少独处的时间,心蔚感喟,而她,她是一颗寂寞的心,父亲去世后,母亲跟兄长移民去照顾孙子,只剩她一个人住本市。

不知后地,在本市出生长大,念完小中大学,心蔚的朋友却极少,去过许许多多聚会之后,她觉得乏味,自动弃权,同那班吃吃喝喝的朋友渐渐疏远。

心蔚这个人很实际,外头的人比她更现实,现代社会,相识遍天下有什么用,知己无一人。

心蔚低声问:“曼曼曼曼,你有知己吗?”

她用手拨动个内衣裳,衣料悉悉率率,似在叹息。

能够穿遍那么多漂亮的衣裳,走遍舞会,恐怕不会寂寞。

心蔚睡了。

电话铃响起来,心蔚看闹钟,才早上七点。

她打着呵欠,“哪一位?”

“我姓凌,听姐夫说你找我。”声音爽朗清脆。

心蔚连忙把惺忪的声音收起来,“凌小姐,你好。”

“姐夫说是关于那箱子衣服的事。”

“是是是,它们此刻在我的衣柜里。”

“那个姐夫,我原木想把衣服搁他家里,没想到他把它们送了人。”凌小姐十分娇嗔。

“是你的衣服?”

“才不是,它们属于我一个朋友。”

“游曼曼?”

“咦,你怎么知道?”

啊,终于找到了,心蔚吁一口气。

凌小姐说:“曼曼不要那些衣服了,劳驾你,把它们扔掉算数,我改天请你喝茶。”

心蔚怎么会放过她,立刻打蛇随棍上,“今天下班有没有空?”

那凌小姐一怔,“可以呀。”不知对方热情从河而来。

“六点正我在红狮等你。”

好几个人都叫心蔚把这橱衣服扔掉,心蔚决定把它们占为己有。

她穿着游曼曼的毛线花格子套装出去见凌小姐。

凌小姐很准时,见到心蔚,一怔。

她马上说:“曼曼最喜欢这件套装,她说凯斯米轻,穿着不会累。”

心蔚失笑,“从没听说衣服会穿累人。”

凌小姐答:“你要是像曼曼那样穿法,你也会累。”

“曼曼在哪里?”心蔚逼切地问。

凌小姐答:“曼曼归隐了!她厌倦一切,决定过新生活,丢下所有漂亮衣服,所有派对,只带一件行李,到伦敦去读书,不久就结婚,搬到康瓦尔郡,我就知道那么多。”

心蔚膛目结舌:“呵,真是个传奇人物。”

“你说得对,本市不知几许小生为她伤心至今呢。”

“凌小姐,你是她好朋友?”

凌小姐笑,“我比较不妒忌她。”

“你有没有她现在的地址?”

凌小姐摇摇头,“她有意回避我们,我们就要识相,不要再去掀她底细。”

心蔚连忙点头,“是,是,说得太对了。”

“那些衣服,她真的不要了,随你处置吧。”

心蔚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要?”

凌小姐一呆,“曼曼的衣服?”她笑了,“那些款式不适合我,我爱穿粗线条衣服。”

凌小姐举起啤酒,“来,让我们祝福曼曼。”

心蔚却问:“你信不信衣服会有生命?”

凌小姐差些没呛到,“什么,你说什么?”

心蔚回到家,打开衣橱,轻轻地逐件衣服拨动。

她低低对它们说:“现在你们统统属于我了。”

衣服轻轻晃动,像是听得懂心蔚的话。

“曼曼厌倦了你们*一不要紧,我却想过一过灿烂的生活,请带我到舞会去,快,快。”

心蔚自橱内抽出一件血红的低领纱衣。

她问:“今晚,我该到哪里去?”

电话铃响起来。

心蔚笑,“来叫我了,谢谢你。”

她拎起话筒。

那边是另外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心蔚,今晚九点北极星夜总会,不见不散。”

“喂喂喂,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那年轻人狡侩地答:“呵,一件红色纱衣告诉我。”

“你是谁?”

“我?我是一套黑色的西装,哈哈哈哈。”

啊,心蔚想,一套黑色的西装来约会红色的纱裙,衣服与衣服之间的会面带动了人与人的缘份。

今晚,她有种感觉,她会见到她要见的人。

她在九时半左右抵达夜总会,舞池已十分拥挤。

心蔚在找黑色的西装。

黑色西装虽是十分普通的衣着,但舞池里却见不到。他还没有来,且耐心地等一等。

心蔚悠然地喝着果子酒。

偶而抬起眼,她看到他了,一点都不差,他站在舞池边,静静地看跳舞的人。

他大胆地走过来,道:“我在等红色的纱衣。”

心蔚笑,“我就是。”

那年轻人目光精神而敏感,声音轻轻的,“是,我终于等到你了。”

“那么,来跳个舞吧。”

心蔚异常主动,穿上游曼曼的衣服,她仿佛沾上了游曼曼的习气。

而曼曼,当然有她可爱的一面。

心蔚下舞池跳舞。

她决一意从平淡的生活走出来,听那一柜子衣服的话,开开心心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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