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雪雁静默的独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任一波波无助的愁绪啃噬她的心,泪水也似断了线的珍珠,悄悄滑落双顿……
原以?,今夜的他,将会放浪形骸到天明,不料却听到海桐进门的声音。
她很快地拭去泪水,武装起自己,准备迎战他势必会有的雷霆之怒。
灯被扭开了,他看起来正如她所预料的,颓丧、焦躁而且忿怒……
但梁海桐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一个箭步冲向她,在雪雁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已狂猛的将她拥进怀里,饥渴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抱她的方式,彷佛这辈子再也不打算放开她;他吻她的方式,彷佛垂死之人贪婪的渴求着氧气。这是个十分狂野的吻,是个引燃地狱之火的热吻!
雪雁足足沉醉了三分钟之久,才找到力量推开他。炽烈的怒火使她那双漂亮的眼眸更显得明亮。“我在这?你担心受怕,你却在外头喝花酒、玩女人?”
他身上浓浊的酒气和刺鼻的香水味,使雪雁脆弱的神经整个紧绷了起来。她真想冲向厨房,抓把菜刀,将他那双拥抱过女人的双臂给砍断!
“玩女人?我真希望自己做得到!”他也不客气地抓住她纤细的双臂,对着她嘶声诅咒,彷佛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该死的!妳知不知道有个女人在酒吧里对我大拋媚眼,极尽挑逗,邀我共度良宵?她热情如火,祇差没当?解我钮扣,可是我--我竟然没有任何感觉,连一丝丝都没有!”
伊雪汇停止挣扎,怔忡的看着他。他所说的,不正是她衷心所期鐡听到的吗?
她迷惑的轻唤:“海桐?”
“伊雪雁,妳究竟在我身上下了甚么迷咒?”他的嗓音不再激昂忿怒,而是沙哑粗嘎得宛如误蹈陷阱的猎物,在百般挣扎后终于选择放弃了挣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妳,妳的影子就好象嵌入我的脑海中一样,任我怎么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妳甚至让我对别的女人丧失了兴趣,而且,当她把我视作无能的废物时,我却对这奇耻大辱完全不在乎。妳知不知道?这对一个男人而言,这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喜悦就像阳光般温暖了她的身心。这株经过她长久苦心灌溉,而悄悄滋长的爱苗,或许很快的,就可以?她结下甜美、丰硕的果实。
“你爱上我了!”她肯定的说着;眼角、眉梢处处流泻着无限的快乐。
“不……”他虚弱的反驳。“我祇是--感觉混乱。”
靶觉混乱通常是陷人情网的征兆。
他看起来已经够脆弱的了,不需要再受太多的刺激,于是她决定暂时保持缄默。
“我不会相信爱情的,真的!”他见她不语,祇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掩饰自己不小心透露的真心。
这些话与其说他是想说服她,倒不如说他是意图想哄骗自己。海桐已经爱上她了,祇是他还不自知,或者更明显的说,是他不愿承认而已。
而这一点心思,雪雁却明明白白的读透了;于是她快乐的告诉自己--人,必须怀抱希望。
“海桐,梁伯伯是不是一直都深爱梁伯母?”她试着用比喻来点醒他。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老爸爱我老妈几乎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他常常会因?我老妈一句明显不实的赞美而欣喜若狂、志得意满,彷佛他得到了全世界最美好的礼物一般。”他翻眼向天,一副无法相信的模样;但嘴角却悄悄流露出一抹追忆的幸福。
“可是我曾听梁伯母说过,在他们结婚之前,梁伯伯就像月兑?的野马般放泪不羁……”她眼中闪动着慧黠的光芒。“或者有一天,我也能驯服你....”
他终于听出了她所想表达的;而她那充满自信的笑容,在在都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末梢。
一如以往的,他又想掐死她--不,他是更想吻她!
“伊雪雁,我受够了妳那永无休止的威胁和恐吓!”他?起她小巧的下巴,忿怒的低吼着;但他还是忍不住凑上了嘴唇,而且,吻她的方式还是无比的温柔!
他温热的唇,像风儿般轻柔的拂过她的唇,彷佛带着春天的气息,散播着醉人的花香,如甘泉般的甜美……她真的相信,海桐正用吻带引她穿越了时空,来到一处世外桃源。
雪雁是彻底的被融化了!她完全融化在他的温柔里。这使她白玉般的双臂更紧紧缠上了他的颈项,并竭尽所能的回吻他。
她可是疯狂的爱上吻他的感觉!这种新奇的体验,令她想从他那儿得到更多、更多她无以名之的快感。
但温柔对他而言,在恍惚间却又变得比登天还难;因?他开始感觉到自己体内正渐渐窜升起一股,那是一股激情、狂猛的欲念……
如果再不停止,很快的,他们之间将会引发一场熊熊大火;而事后,当她恢复理智时,她很可能会被这烈火给灼得体无完肤,而留下永远也抚平不了的伤疤。
他的自由、他所厌恶的束缚,突然在此刻全变得一点也不再重要;唯一萦绕在他心头的念头祇是--他不要雪雁受到任何的伤害。
于是,他试图拉开雪雁紧环着他的手;但她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两只手像铁钳般紧紧箝住他的颈项,丝毫也不肯松手;他连试了几次,当他终于拉开她的手时,雪雁却发出了抗议的申吟--显然,她已经完全被这奇待的感觉所征服了。
他安抚的轻拥着她,发出的嗓音低沉而性感。“妳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会发生甚么事吗?”
雪雁这才恢复了神志,而害羞得将火红的脸藏在他怀中。“或许--我该勇敢的冒一次险!”
“不,妳承担不起这后果。”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接着又说:“我了解妳,妳是个固守传统的小女人,妳绝对无法承受一夜浪漫后的自责。”他用着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雪雁,我不希望妳受伤!”
当他猛然醒悟自己有多在乎她的感受时,着实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是她无私无我的奉献,融化了他的心,使他自觉有份保护她的责任在。
她毅然?了他离家出走,矢志履行和他的婚约;如果他仍执意不娶她,她很可能会一辈子独守空闺,这对她,不也是另一种伤害?
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至少,他对她有责任。或许,他应该考虑娶她!
婚姻并不一定需要爱的。他试图用荒腔走板的理由安慰自己--至少雪雁并不是个像死鱼般冷感的女人,这就够了。
这果真是他想娶她的唯一理由吗?
“我们结婚吧!”他说话的声音,活像咽喉里卡住某样坚硬的东西般艰涩。
不管他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而昏了头,也不管是不是酒精麻痹了他的心智,在这一刻,他真的下定了要娶她的决心。
当他看见雪雁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感动之时,他竟也因此而欣喜若狂;甚至希望能永远让她如此的快乐。
“我们结婚吧!”他轻快的重复着。
这样的结局,真的是他始料所未及的!
***
阮怡一脸神秘的将雪雁拉往会议室。
“快招!妳和海桐到底是怎么回事?”
“招甚么?”她假装不懂她问的是甚。
“别装了!今儿个你们俩当我们全是隐形人似的,不但凝眸相望,还深情款款--两双眼睛所投射出来的火苗足可引燃一大把熊熊烈焰,差点就把咱们办公室烧得祇剩灰烬。”阮怡自觉形容得恰如其分而沾沾自喜。
“有吗?”雪雁脸红似火。
她不能否认,今天海桐对她的态度确实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深情得让她自认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对她所展露的笑容,温柔得叫她舍不得将视线抽离他的身影。
“雪雁?”阮怡拋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莫非,你们上床了?我可以感觉到海桐不同于以往的变化哦!”她机伶的转动她那灵活的双眸。“他今儿个的表现,活像尝到甜头的小贼一样!”
“不,没有……”雪雁羞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那件事本来是很可能会发生的。在昨天那种气氛下,她已经决定要将自己奉献给他了,但海桐却因?头及她的感受,不愿在她脆弱的时刻占了她的便宜,理性的及时踩了煞车,甚至向她提出了求婚。
“说实话!”阮怡毫不放松的追问:“妳还有甚么好瞒我的地方?别忘了,我自始至终可是都站在妳这边的哟!”
“其实,海桐并不是妳想象中的那种游数人间的公子;相反的,他是个相当重视别人的感受的好男人;所以,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瞧妳一味护着他的样子,就肯定有事!”阮怡对她的说词嗤之以鼻。
她并不想隐瞒阮怡甚么的,更希望阮怡能分享她的喜悦,但是--她不愿在未获得海桐的同意之前,私自宣布这项喜讯。
“发生『彩绘』那件事,我原以?我们之间的阻碍会更多,没想到,因祸得幅,我们反而更亲近了。阮怡,妳一定很?我高兴吧?”她试着分散阮怡的注意力。
“我当然是很?妳高兴喽!”阮怡不肯上当。“但是我就是肯定你们之间有甚么事发生!我的第六感一向很灵的。”
“阮怡,真的没事,妳就别再问了。”她以求饶的眼神看着她。
“不行!”阮怡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快招!不然,我今天饶不了妳……”
“妳应该改行去当法官。”梁海侗倚在半敝的门边,以嘲弄的眼神瞅着阮怡。
他的出现,解除了雪雁的窘境;但也因?他的出现,她的一颗心又开始像千万只小鹿在撞击般。
阮怡根本不把他的嘲弄当回事,反而更鬼灵精怪的装腔作势。“那好,面对我这阮大法官,你就识相点,快快从实招来吧!”
他懒洋洋的耸耸肩,“也没甚么大不了的,我祇是打算等手边的事忙完之浚,挑个好日子和雪雁结婚。”
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因?,在说话的当时,他凝视着雪雁的温柔眸光,早就泄了自己的底。而雪汇更是无法自制的与他深情相望着,根本无视阮怡的存在。
“太好了!”阮怡爆出了欢呼。“雪雁,恭喜妳终于成功的逮到了这个狂野不羁的浪荡子!”
海恫立刻发出抗议之声。“甚么浪荡子?新娘又不是妳,妳在那儿乐个甚么劲儿?别忘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必须同舟共济,努力捱过眼前的难关,才有前途可言。哦!对了!我们和『东城』的王主任有约,快走吧!免得迟到了,到手的生意又飞了!”
“好!好!不过,请再给我三分钟,我得先去告诉亭宇和韶德这个好消息!”说完,阮怡便兴奋的冲出会议室。
待阮怡那兴奋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后,海桐轻轻走向雪雁,温柔的捧起她低垂的粉睑。“妳?甚么不敢告诉她这件喜讯?”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内心的混乱。“或许,我有点不确定……”
“妳怕我改变主意?”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他改以严肃、认真的眼神面对她。“我绝不是个信口开河、出尔反尔的男人!我之所以会开口向妳求婚,祇因?我真的想娶妳,懂吗?”
所有的疑虑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她那灿若星辰的双眸也立刻盈满了他的承诺。“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怀疑你。”
“很好。”海桐故意逗她。“显然的,妳已经开始准备要做一个温顺的好妻子了。”
“我会的。那你呢?”她急切的反问,渴望听见她想听的话。
“嗯--我将会是个纵容妻子的好丈夫!”他轻点她的鼻尖,眼中闪着促狭的眸光。
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雪雁渴望的是永恒与幸福的承诺,而不是浪漫与不切实际的玩笑话。于是她有点失望地说:“你会是个自以?是的丈夫!”
“一个自以?是、却纵容妳的丈夫。”
海桐看了一下手表,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拥吻后,才匆匆的转身离去。
当雪雁还沉浸于幸福的迷雾中时,突然有句冷冷的嘲讽将她拉回现实里,而令她胸中翻腾的情绪瞬间降至水点。
“妳究竟是用甚么手段得到他的心?”
邵亭宇瞪视她的眼神,彷佛她是个善于使用奸术迷惑人心的魔女。
“你不喜欢我!”雪雁很肯定的说出她的想法,但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原因。“?甚么?”
“是谁规定我一定得喜欢妳的?”他冷冷的反问。
“你--没错,没人规定你一定得喜欢我。”无视他不友善的瞪视,雪雁缓下口气,温和的说:“亭宇,你是海恫最知心的好友,所以我非常在乎你对我的感觉,而一直以来,我也在努力,希望能得到你的认同和祝福。我们都喜欢海桐,没道理不能因?他而成?明友的,你说是吗?”
他摇头,显然拒绝对她伸出友谊之手。“即使到今天,我还是无法认定妳究竟是敌是友。”
“我能理解刚开始你对我的抗拒,当时你认定我是来毁灭海桐的,但现在,事实证明我并没有啊……”
邵亭宇冷硬的打断她。“别太早下定论。难道妳忘了妳父亲正借着『彩绘』,想一步步打击海桐的事业与理想吗?”
他的指责似利剑,剑剑都直刺向她的要害;但雪雁拒绝再像个满身罪恶的罪把般跪地求饶。
“我比你更不乐意见到那样的结果。如果我真的有错,错祇错在我太爱海桐,我不愿离开他。”雪雁勇敢的说出她心中的话。
邵亭宇却表现得彷佛她说了甚么不堪入耳的脏话般的不屑。“妳少在那儿装腔作势,整天祇会把情爱挂在嘴上,谁知道,妳是不是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海桐最知心的朋友,是最了解他的人,那你?何老是怀疑他的智商,不肯尊重他的决定?”雪雁反唇相稽。“难道,你把他当成是个智商不足的大笨蛋吗?如果不是,既然他选择了相信我,你?何不试试看呢?”
他不屑的冷嗤,再给她致命的一击。“我永远不可能会相信妳的!海桐祇是一时被妳迷惑罢了,有一天,他一定会清醒的。就算他继椟执迷不悟,我也会尽全力去保护他,以免遭妳的毒手!”
他冷冷的拋下话,便拂袖离去。
伊雪雁?他的这番话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挫败!除了放弃获得他的友谊的念头之外,她甚么也无法做。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邵亭宇固执得就像把生了锈的锁,即使拿把大榔头,也未必能成功的敲开他。
***
整个公司宛如刚遭飓风侵袭过一般,文件资料散了满桌,大伙仍忙着翻箱倒柜,寻找那份不翼而飞的资料。
梁海桐沮丧的看着伊雪雁。“妳仔细想想,到底把那些资料放在哪里?有没有可能把它带回家去了?”
她肯定的摇头。“昨天,『飞达』特地请专人将那些资料送来,我知道那是非常重要的文件,所以就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公文夹,并收进档案柜里,不可能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才对呀!”
“它没腿没脚的,能自个儿跑到哪去?”邵亭宇一贯不友善的态度,又冷冷的对她开炮。“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真怀疑妳还能做甚么!”
阮怡也一如以往的跳出来,替雪雁抱不平。“喂!邵亭宇,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好歹雪雁也替我们签下了『风姿』这个合约,她可是功不可没!况且,文件不见了,也不一定是她的错。”
他冷嗤。“那祇是歪打正着罢了。我这个人一向就事论事,再怎么说,文件从头到尾都是她经手的,如今不见了,不怪她,要怪谁?”
自知理亏,雪雁祇有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够小心。或许我们可以打通电话过去致歉,请他们再送一份新的资料过来……”
邵亭宇仍不悦的咕哝。“这是诚信问题,妳懂不懂?想争取『飞达』这单生意的广告公司不在少数,尤其还包括了『妳』爸爸的『彩绘』,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妳这样轻忽客户送来的资料,摆明了就是要让对方对我们?生极不好的印象,我们还拿甚么抢这单生意呢?”
“别净住坏的方面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谋求补救的方法。”林韶德轻拍雪雁的肩膀,试图给她一点安慰:“妳也别大自责,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况且妳又不是故意的。”
“谢谢你,韶德。”雪雁真的很感激韶德,他永远都是那么体贴、那么善解人意。
“我也不想抱怨啊!但公司最近所面临的难关,实在让我们轻忽不得啊!”邵亭宇转向始终沉默不语、埋头翻找资料的海桐寻求支持。“海恫,你说是吗?”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缓缓说道:“我想韶德说得对,责备雪雁于事无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寻求补救之道。我准备亲自到『飞达』致歉,请求他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海桐变了!他对伊雪汇的态度真的全变了!他已经向着伊雪雁一面倒,再也不是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好伙伴了,邵亭宇不自觉的检紧拳头,当布满血丝的双眼再度看到他们凝视着彼此的那种充满了解与体谅的眼神时,他再也无法忍受的躲进会议室里去。
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真是的,亭宇那家伙真是愈来愈难相处!”阮怡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开始惦挂起他来了。
海桐则走上前去握住雪汇的小手,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亭宇人很好相处的,祇是做事比较一板一眼,有时候就会让人觉得他太过严厉,别放在心上,好吗?”
“不怪他……”海桐的安慰让雪雁既感动、却更自责。“都是我不好,每次都让你?难,而我又似乎真如他所说的,常常出纰漏,凡事都做不好。”
他故意同意她的说法。“是啊!所以上天就祇好派我来照头妳,防止妳继续闯祸啊!”他试着用幽默来解除她的忧虑。“我不是说过,我会做个纵容妳的好老公吗?”
雪雁这守露出笑靥!海桐的体贴与柔情令她如沐春风,积压在心中的阴霾也因此一扫而空。
***
“不会这么邪门吧!我早上明明还看见的……”阮恰沮丧的一把甩上档案柜的门。
唉进门的梁海桐见状,很不解的问道:“怎么啦?谁惹妳了?还是那柜子碍着妳的路了?”
“海桐,你回来得正好,『肯亚实业』的文案呢?我把整个办公室都翻遍了,就是找不着!”她像只火勚似的直嘀咕。“最近公司里不是掉了这、就是少了那,我每天光花在寻找这些东西的时间就去掉大半,我还能做甚么事?偏偏又遇上『彩绘』的恶性竞争,真可谓是『内忧外患』啊!”
海桐无奈的掏掏耳朵,非常庆聿雪雁不像阮怡这样的喋喋不休。“别紧张,我刚刚还看到它在亭宇手上;此刻,他去拜访客户,那妳就到他抽屉里找找看吧!”
“该死的亭宇,拿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紧张个半死!”
她迅速地翻这了亭宇的每个抽屉,却仍遍寻不着;最后祇剩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她再度沉不住气的埋怨:“亭宇这个人真的很别扭,上甚么锁呢!难不成他抽屉里藏着甚么宝贝,怕被我们偷了不成!”
她生气的踹了一下桌子,准备放弃寻找,却在转身之际瞄到他的笔筒里躺着一支小钥匙;于是,她抓起钥匙,决定做最后的尝试。
她本来没有抱太大希望的,没想到,抽屉竟真的应声而开了。
“太好了!”
她终于满意的绽开笑睑,开始动手翻找--突然间,抽屉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同时也让她的笑容倏地消失,脸色逐渐由红润转?苍白,手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找到了吗?”原本埋首案前的桑海桐,突然?头看她。
“没有!”她立刻抽出文件,将它紧紧的藏在身后,并且快速地侧过脸,不让海桐发现她的异样。
除了她和亭宇,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这项权利,也知道这对其他人不公平,尤其是对雪汇,但?了亭宇,她宁愿忍受良心的谴责。
***
阮怡将那件差点掀起轩然大波的文件,重重丢在邵亭宇的桌上,而发出的嗓音却异于平常的沉静、低哑。
“你怎么解释??甚么大伙遍寻不着的『飞达』资料,会锁在你的抽屉里?”
邵亭宇愀然而变的脸色,代表了他的心虚,但他却强作镇定的面对阮怡质问的眼神。“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她有股想掐死他的冲动,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怀疑她出卖他?他是她最心爱的人啊……
“你以?我?甚么要选大伙都不在场的时候找你摊牌?你以?如果我把你的所做所?告诉大家,你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吗?”
“妳?甚么不说?”他突然厌恶了?装。“妳?甚么不说?”
“你是不是疯了?”他激动的模檬把她给吓坏了。“亭宇,你究竟怎么了?你?甚么要这么做?”
“我是?了救海恫,我要从伊雪雁的魔掌中将海桐拯救出来……”
阮怡摇头打断他。“不!海桐根本不需要你的救助,他根本不需要!雪雁对海桐的爱是日月可鉴的,她祇会爱海恫,?海桐牺牲一切,她不会害他的。”
“伊雪雁根本不该接近海桐,她祇会害了他!”他的执拗像永远动不了的金石。“她已经?他带来了无限的灾难,难道这还不够惨吗?我必须赶走她!把她从海桐身边狠狠抽离掉,这样一切才能再回到从前,妳懂不懂?”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眼前的邵亭宇是如此陌生,尤其他眼中异常的狂乱和激动,更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所以你故意藏起这份重要的文件,想叫海桐怪罪雪雁,甚至赶她走?”阮怡猛的摇晃他,试着想将他摇醒。“亭宇,你怎么那么傻?海桐不会再轻易赶走雪雁的,因?他正无法自拔的深陷在雪雁的柔情里,他已经爱上她了,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不--”他像被伤及要害的野兽般,发出暴怒且凄厉的吼叫。“海桐不爱她的,他不会爱她的,他不可以爱她!”
阮怡茫然不解的瞪看他,没道理,这一点道理都没有!邵亭宇对雪雁的排斥竟此她所想象的还要严重!甚至,他表现得宛如雪雁抢了他深爱的恋人一般……
一股冰冷的感觉立刻充塞她的胸口,突然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亭宇,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可怕?多疯狂?”
“我是疯了!”他突兀的仰首大笑;那笑声犹如鬼哭神号般凄厉。“是伊雪雁逼疯我的!她不该从我的身边抢走海桐的,她不该!”
“亭宇,你……”阮怡彷佛被雷劈中般,惊吓得久久无法言语;事实上,她更希望自己能在下一刻倒地身亡,再也不必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解月兑的快感像潮水般席卷而来,抚慰了他如火灼般疼痛的心灵。他终于说出了深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从此,他不必再苦苦隐藏对海桐的那份见不得光的深情;即使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当他是怪物,他也无所谓了。
“没错!我是个祇爱男人的同性恋,我已经偷偷爱海桐好久、好久了……”
虽然她还活着,但此刻的感觉肯定比死更痛苦。她竟然爱上了一个她不该爱的男人!她那苦苦埋藏在心底的爱意,如今却像漂流在汪洋大海中几遭灭顶的船只般,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
她茫然、无助的看着他转身离去,一股椎心刺骨的伤痛彻底击溃了她,使她虚软的跌坐在地上,任凭悲伤的泪水淹没自己……
***
邵亭宇独自啜饮着金黄酒液,渴望让酒精麻痹他混乱的思绪;但事实上,喝得愈多,他的脑筋愈是清明;这大概就是所谓“酒入愁旸愁更愁”吧!
“麻烦给我一杯冰冻啤酒!”
这熟悉的声音令他错愕的侧过头,更惊讶的迎上了阮怡那双明亮的瞳眸。
她敏捷的跳坐在他身旁的高脚椅上,爽朗的吩咐酒保--“麻烦给我特大杯的。”
“妳?甚么要跟着我?”邵亭宇低头回避她的视线;在他冲动的坦承一切之后,阮怡会用甚么眼光看他?
她耸耸肩。“因?我也需要痛快的畅饮一番。”
闻言,他?头看她,但眼中却满载着强装出来的疏离与自嘲。“妳现在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怪物了,妳不是该像逃避瘟疫般的躲着我吗?”
“不需要用那种嘲讽的态度对待你自己。现在都甚么时代了,你以?我是少见多怪的井底之蛙吗?那种事,已经没甚么大不了的!”她把自己的悲伤藏了起来,勉强乔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甚么都讲究自由,尤其是爱情,每个人都有选择对象的权利,这无关对错,更没有--性别之分。”
“妳在安慰我?”
他那不可置信的模样,教阮怡深觉不平,不禁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别装得那么难以置信的样子行不行?好歹我们也同学那么多年,我不试着安慰、关心你,难不成真要我唾弃你?”
他非常庆幸阮怡还是以一贯粗鲁、毫不淑女的态度数落他;现在的他,最骇怕的无非就是面对同情的眼光和小心翼翼的对待。
他笑了,一个真心的微笑。“这也怪不得我!就我记忆所及,我们祇要和平相处超过五分钟,就会恨不得活活掐死对方。”
“大概是每个人表达关心的方式不一样吧!”她耸耸肩,抓起冰冷的啤酒,以不输男人的豪气朗声大笑。“好了啦!别婆婆妈妈的,今天我们俩就痛痛快快的畅饮一番,不醉不归!等大醉一场之后,甚么乱七八槽的烦恼都把它拋到九霄云外去!”
她真怀疑这会有用!而且,她深信无论是大醉一场,或宿醉醒来之后,心痛的感觉仍将存在!
邵亭宇?她的爽朗而专注的凝视她许久、许久,才发现自己从不曾如此仔细的看过她--在阮怡那男人婆的脾性下,甚么时候也有着一颗细致、体贴的女人心?
“嗯?”她故意激他:“怎么?吵嘴吵不过我,连喝酒也要甘拜下风了?”
他笑着握住她伸出的友谊之手,举起酒杯。“敬我们--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