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钱家庄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钱家庄二小姐钱雅蓉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说话的女仆。
“我说,抡语剑上洛阳迎亲去了。全京城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被瞪的女仆闭口答道,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迎……亲?娶哪家的姑娘?”他竞敢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径自娶别的女孩?不甩她?不甩“京城第一美女”的她?
这一口气教她怎么咽碍下去?
“洛阳喻氏绣坊之独生女——喻希柔。”同时也是一位刺绣高手。
“你是说,素有‘天下第一绣坊’之称的喻氏绣坊?”钱雅蓉难以置信的同道。喻氏绣坊名闻天下,以其精致的绣工独占全国螯头。尤其今年更被御点为祭祠大典的专用绣坊,提供祭典中所需要的一切刺绣。举凡衣着、桌巾、挂帘等等,只要是有用到绣工的地方,他们全包了。抡语剑怎么会看上喻希柔?她远在洛阳呢?
“没错,正是喻氏绣坊。而且是喻希柔哦!喻氏的当家绣——”
“够了,别再说了。”凡是对刺绣有点涉猎的人都知道喻希柔。“喻氏绣坊”原本就小有名气,但使它变成今日这般规模、声名远播的人当属喻希柔。她发展出一种独门绣法,能绣出六色重叠的瑰丽图案。非但如此,她构图的能力亦属一流。大唐的国花牲丹,艳丽而硕大,风雅之士常以其图案做为家中的壁橱雕饰。喻希柔最有名的刺绣亦是牡丹图样,听说她所绣出的牡丹翔栩如生,仿拂刚从泥土里拔出来。而其独门的叠色绣法,更使得每幅作品充满了绣品中少见的立体感。因此,她的作品非但平民百姓争相购买,就连皇亲贵族也争着收集。
“混帐!他都已经收下我送他的袍子,居然还敢娶别的女人!”钱雅蓉气得脸色发白,一掌拍在右侧的小茶几上。
“你是说这件袍子吗?”女仆这才自一个小布包中将一件刺有白鹤图样的袍子取出,摊开给钱雅蓉指认。
“怎……怎么会……在这儿?”这的确是那件袍子。她明明已将这件袍子送给抡语剑,怎么这会儿出现在“钱家庄”?
而且还明显的小了一号,似乎被人彻底改过。
“还说呢。”女仆的嘴角扬起,一脸的兴味盎然。“要不是我眼明手快,你这件袍子老早让乞丐捡去穿了。”
“你是说,抡语剑把它丢了?”这太过分了。
“答对了。要不是我正要去市场罢好经过‘抡庄’,也不会看见里头的大哥拿一堆废物出来丢掉,更不会发觉这件藏于其中的袍子。”女仆话愈说愈高兴,仿佛她家小姐的不幸便是她的快乐源头。
“混帐抡语剑。”钱雅蓉的脸更白了,一肚子的闷气快要撑爆她了。
“他竟敢把我的心意当成垃圾?我要他付出代价。”她气得咬牙切齿,转身冲到床头拿起一件雪白的袍子,上头绣着一幅尚未完成的花鸟图。她一生气,当场拿起剪刀剪碎它。
雪白的碎布顿时如雪片般落下,洒满整个地面。
这才是小姐的真面目!杵在一旁看戏的女仆如此想。什么温柔婉约,那全是骗人的,真正的钱稚蓉骨子里根本是悍妇一个,凶得很。只是她的凶悍没人知道,大伙儿全让她的外表给骗了。没办法,谁教男人只要一见到她的外貌,就都傻了眼,忽略那张仙女面孔下的真正性格。她根本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只要是身分地位不如她的人,一律瞧不起。她只喜欢身分地位相当的人,最好略胜一筹,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看上抡语剑的原因。
抡家是京城的首富,抡语剑人又长得帅,不猎他猎谁?
女仆站在一旁不屑的想。
“竟敢耍我,我要他不得好死!我要他——”
“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抡公子从来没有说过要同你成亲。况且,当日你送给人家的袍子还是我硬塞进‘抡庄’的,他只是不好意思拒绝罢了。更何况,抡公子是碍于指月复之约不得不去洛阳迎亲,你气什么?你若是挺得住,等他成亲以后再嫁给他作妾,那不就成了。”女仆不怕死的道出事实。
“敏儿,你——”钱雅蓉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从没见过像她这般大胆的女仆。
“本来就是。”敏儿哼道。辞了她最好,她老早想回老家去。再怎么三餐不继,也比留在这儿伺候这位任性的大小姐强。
不知为何,钱稚蓉就是喜欢她这种没大没小的个性,也就忍下来不理她。
“不同你说了。”钱雅蓉气得来回踱步。“我要请爹帮我作主。”
“那更别指望了。我刚刚才在大厅听见,老爷子吩咐阿福采买一些礼品,说是要当抡语剑将喻希柔迎到京城来时的贺礼。”敏儿这才勉强递给钱雅蓉一记同情的眼光。
“老爷子巴结‘抡庄’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为了你的自作多惰强出头,得罪‘抡庄’?”更何况抡语剑那人很难惹。
钱雅蓉一时为之气结。为什么敏儿这张利嘴总说中事实?她不得不承认地说的有理。爹的确是那种人,典型的商人。利字当头的时候,惟也别想说服他改变主意,或者是得罪有势力的人,就算是为了她也一祥。
“罢了。”钱雅蓉气得踢倒眼前的小圆椅。
“我要离开京城去散散心。”她像对天发誓般的笃定,眼中闪烁着下定决心的光芒。
“小姐,你想上哪儿去?”反正顶多是城西郊外,她最远只到过那边。
“益州。”听说那儿山多灾多抢匪多,正适合冒险澈心。
“你……去益州干啥?”敏儿第一次舌头打结。
“让山贼抢,不行吗。”钱雅蓉狠狠的回答道,眼瞒死瞪着敏儿。
“行……当然行。”小姐大概是气疯了,这回她这个小苞班的,不跟着倒楣都不行。
谁也料不到这句气话居然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