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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倒数两三秒 第四章  图书馆轶闻(1)

周六早晨九点。

我收到藏碧儿发来的几条短信,内容的大致是她已经和肖呛蟀打过招呼,一切顺利。这让我有几分哭笑不得,好像私下里我俩在谋划什么。事实上,不就是吃午饭的时候多了个人嘛,而且对方是个大帅哥,我看了只会胃口大好。坐起来,我觉得脸上干涩,赶快爬下床洗脸刷牙,转身与进洗手间的哝哝打了个照面。

哝哝也是满脸迷糊,挤着眼瞅瞅我,嘴角扬了起来:“哈哈,日臻,你看你的头发。”

“头发?”我下意识地模模头顶,“头发有什么问题吗?”烫了卷以后,头发毛茸茸很正常啊。

“不是。”哝哝回身抓了一个猴子摆在桌上的镜子给我,“你看看,头发竖起来了,好像一只刺猬啊!”

“什么?”我接过镜子观瞧,可不是,打小卷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一绺绺,一丛丛,成了名副其实的杂草窝。

“昨天晚上睡觉前没有把头发弄干吧?”哝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白痴啊,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学人家烫什么发?哪,摩丝,拿去自己固定!”

我扁扁嘴,握着摩丝无限委屈,“你不早点提醒我,现在都晚了。”

“不晚,亡羊补牢来得及。”哝哝一边刷牙,一边咕哝。

“哼。”我大声地唾弃她,借以表达最强烈的抗议,然后,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头发拉锯战。我担心伤害发质,没有用摩丝,所以花了相当长的时间,以湿水、卷发棒及卡子勉强压下了冲天发卷,整理好课本,我决定到图书馆温习昨天没有来得及看的书。

照常理说,东大周末温书的人不多,但,凡事都有例外。大一新生刚来学校,都有一股子雄心壮志,好比“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要慢慢释放,最后逐渐变凉。我去得不晚,即使如此,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也没多少空位了——那不是人多造成的,相反,学生寥寥无几,无非每个桌子上多了几本书。我不知已经被多少人拒绝靠近,他们都是一指身旁的位置,接着说一句“sorry!有人了”。靠,当我是白痴,睁眼骗人很有成就感吗?明明是人没到,偏要拿书占位,还强词夺理。

“这里有位置。”在我烦恼的时候,有人在对面低沉地说。

“佟逸?”我踮起脚尖,透过一排写字桌的隔板,见到了那个说话的男生。啊,我第一个反应是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啊,觉得好痛,那说明了不是做梦,老天,你终于发现亏欠我太多了吗?

“你不是在找位置吗?”他淡淡地说,眼神不离书本,钢笔一指旁边的位置。

“哦好。”

我连忙转过去,可能动作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拐角的桌沿,“嘭”的一下,佟逸的手腕抖动,在书本上划了一条细细的长道,他浓浓的剑眉略微一皱,鼻梁上的镜片一闪精光,开口说:“慢点。”

“对不起,是我太笨手笨脚。”我把书本放在桌上,立即从笔袋取出涂字灵,拔开盖子主动拿过他的书涂抹。

“不用了。”佟逸取回他的书本,推开了我的手。

那个动作非常的流畅,几乎是不经过任何思考,我看在眼里,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好讨厌自己的鲁莽啊……以前不觉得,因为身边都是家人,或是学校的舍友,最多还有一个冤家沙瑞星,我做什么,他们似乎习以为常,使得我从来不注意那些细节。女孩子都希望以最完美的一面出现在男生面前,我也不例外,可为什么碰到了他又让他讨厌?现在,他心里一定很后悔叫我来这里坐。我在想,要是他是沙瑞星就好了,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我能以各种因气愤而失手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佟逸又低下头看书,静了一会儿,才看向我,“我不是说你。”

我一怔,佟逸这样漠然的男生,体会到女孩子的尴尬已是难得,让他说出安慰的话好像不大可能,但是我真的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一面,“嗨,我知道。”

透过他的眼镜片,眸子映出我的笑脸,“林日臻,昨天……碧儿是不是找你了?”

碧儿?

我点点头,“是啊,她让我帮忙搞这次宣传部与广播社联手的经管系专题。”

“你答应了?”他的语调还是一成不变的沉稳。

“嗯。”我重重地再度点头,“这是广播社的活动,我也是广播社的一员,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为什么是你?”他言简意赅地问。

“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有几分糊涂。

佟逸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我是问,碧儿为什么找你帮忙?”

我不知他的用意,小心翼翼地回答:“那个……我和这次节目的主要人物,就是沙瑞星认识,所以碧儿请我帮着从中……联络一下。”

“她自己为什么不去?”

我没注意到佟逸的不悦神色,径自说:“你不了解,沙瑞星那个家伙脾气火爆,有时蛮不讲理,碧儿怕和他不熟,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惹到他,害节目无法按时完成。”

“你不该帮她,那是她的任务。”佟逸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我以为帮他的朋友,他会高兴。

佟逸放下钢笔,“宣传部长的任务是促进同学之间的交流,发布最新资讯,如果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好好沟通,怎么以身作则?”顿一顿,“林日臻,你这不是帮她,是纵容。”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我两手紧握,“不过,我个人觉得宣传部长也不一定要事事亲力亲为,做部长又不是做干事,能够很好的应用身边的人和事物解决问题,不是也很好吗?”

佟逸一径望着我。

我被他看得冷汗涔涔,语无伦次地说:“当……当然啦,我承认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你觉得不妥,那我想办法回绝……”

“那倒不必。”他截断我的话,眉宇间的阴霾淡化了,“你不是也说了一番道理,既是见仁见智,没必要因为我的话改变什么。”

“你不会生气吧?”我低下眉,偷偷瞄了他的脸庞一眼。

“没有。”佟逸轻轻摇头,视线重回书上。

“那个……佟逸啊,我想问你。”目光在他面前的一本《新闻编辑学》上徘徊,我好奇地问:“将来你打算做什么?真的会从事本专业工作吗?”新闻学非常热门,如果顺利进入国家所属的广电台或者知名报刊杂志工作,无论是待遇还是声誉都获益匪浅。可是,那样的话,离我这个空壳子的小人物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不一定。”佟逸吁了口气,修长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在学校的情况和外面不一样,要面对的不再是老师,而是和你我一样身份的工作者,我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所以还在考虑。”

“你一定没问题的。”我笃定地说,“你写的东西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就算对手再强,我相信嬴的仍会是你,你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呢?”

“写文章是一回事,做人是另外一回事。”佟逸摇摇头,“你也是写文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听佟逸的话,耳边回想起月月给我的一番忠告,她说:“文字是一种古怪的东西,凌驾它就要超越它,又必须受它的限制。也许言过其实,也许辞不达意,总之能够与现实吻合的情况非常少,人们总是通过文字来集中表现什么,因此,上面像有一层细膜,很难揭掉,亲爱的老姐,你呀,看看就好,不要陷太深……”

陷太深?不懂的人怎么会陷太深?

我只能傻傻地笑,硬着头皮应承。唉,装模作样的日子不好过,我和佟逸在这方面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知道该说什么,我怕说错了一个字,会把隐藏三年的秘密揭出来,那时不被众人的口水淹死才怪。

“看书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图书馆的人多了,佟逸不再和我聊天。

一开始,周围还很安静,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嘀哒嘀哒”地绕圈子。

我翻开面前的书,没看几行代码,就昏昏欲睡,眼角流泪,我打了半个呵欠——另外半个呵欠在意识到身边有个佟逸的一刹那,硬是压了下来。不好,我的形象啊,在佟逸面前要维持一个淑女的Pose,他那么沉静的人一定讨厌喳喳呼呼、张牙舞爪的女孩子。

在我瞄向佟逸的时候,桌面传来一阵震动。佟逸拿着钢笔的手一滞,接着继续写,可是震动并没有停止,一波一波地传来。

我懊恼地低下头,从隔板的底部朝另一边看去,竟是和沙瑞星一个牌子的NEC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八成是电话加短信,不然这么久没人接听,打电话的人早该挂了。让我纳闷的是,对面明明坐着一个人,但他的脸藏在一本什么《FAA签派》的书后,根本不甩手机一下,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图书馆好歹是公共场合,桌子一连一长排,手机震动的范围方圆二十桌,街坊邻里深受其害。看,那边已经有好几个看书的学生都睇来了反感的眼神。传说眼睛能杀人,我相信此人该有省悟,哪知人家根本不理睬这一套,任你随便瞪,死活不管,径自让手机震个痛快。

佟逸什么都没说,可我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所受的影响,于是快速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翻过面架到隔板上,等待对面同学的“垂青”。气人的是,对方在我有所行动的同时趴到了桌子上。靠,你要睡觉也请挑个风水好的地方好不好?我伸着胳膊举纸的样子,活像缴械的投降分子。谁也料不准那对面的学生什么时候睁眼。不能一直耗着,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我放下纸左顾右盼,趁没人注意,悄悄伸出两根手指,一点点探向罪魁祸首——手机。

“林日臻。”淡淡的嗓音适时响起。

我的手腕被人压住,从隔板的缝隙下拉回来。

“佟……佟逸?”我支支吾吾地红了脸。天,被他发现了,不会有什么误会吧!我绝不是觊觎那个手机,只是想把它关掉,没别的,仅此而已。

“隔板下面是毛边。”佟逸放开了我。

棒板下是毛边?是了,那个隔板是三合板制成,它和桌子之间的空隙处没有打磨,粗糙得很,勉强伸手去挤一定会被刮伤。哼,看人家,长得酷酷的,心多细,要是沙瑞星有他一半的体贴,我八成会感激涕零的对上苍磕头。

“呃……哈哈,我的手太粗了,换成碧儿就不会有事了。”我干笑两声。

佟逸嘴唇微微扬起,可是很温和。

这时,图书馆的门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书页哗哗乱翻。我混乱的思绪被中止,手忙脚乱地压书,身边旋风般擦过一个女生,风风火火来到我对面,气急败坏地说:“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短信?”

“……”无应答。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票外面找不到的,你去不去给我的回信也行啊!”

“……”仍是无应答。

然后,女生怒不可遏又是一顿雷烟火炮。战火迅速蔓延至每个角落,窃窃私语和抱怨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图书馆沸腾起来。

佟逸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精致的MP3塞进耳朵,照旧看书。

我强压着情绪,期望哪个好心人站出来伸张正义。这一等,仿佛好几万年都过去了,还是没一个学生吱声,不晓得是不是大家都在等——等有人先开口,好一同轰炸。在我几乎要爆发的边缘,终于,对面无应答的人抬起头,可是,他抬起头的刹那,我惊呆了!这、这个人不是别人,乃是我那个宿敌沙瑞星!

他朝我挑了挑眉,拿起我眼熟的手机,一夹书本,大步流星朝外走。而跟在他身后不断喊他的女生正是经管系的纪检部长。

怎么回事?沙瑞星就坐在对面,我却一无所知?那我刚才和佟逸说的话,他不是都听到了吗?我很想也想不起来之前都说过哪些话,可是,总有种被抓到做错事的仓皇,这是为什么?还有,纪检部长问他去不去什么地方啊?他不是说他们之间没什么的,那她干吗对他纠缠不清?

我心烦意乱地拍拍抽搐的头皮,想要继续研究代码。要知道,下周我们专业停上其他课进行实操,全部由曹Sir主讲,他将亲自检查我们一个月来拿VC开发软件的结果,如果有人答不出他威名远播的三个“为什么”,那后果,就不单单是掉头发、黑烟圈那么简单的rou体摧残了。

我偷看了佟逸一眼,他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不察觉,面无表情地写东西,薄唇微动,大概跟着MP3在默念什么,宛如老僧入定;再看其他人,各行其是,有一部分也发起短信、聊起天,还有人明目张胆地在座位上表演吃“妙脆角”的双簧,一个以手抛,一个以嘴接,咔嘣咔嘣,热闹非凡。

我我我……受不了,没有那种超凡的定力,实在忍受不了噪音的折磨。随便归整好几本书我迅速转移阵地,从佟逸所在的这一排跑到背后那一排,随便找了个角落猫进去,努力做新时代的“奋青”。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眼皮和下眼皮又一次亲密接触的一瞬,肩头一沉,扭头看,是佟逸在拍我,他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到午休时间了。”

午休的两个小时期间,图书馆不留人。

我眨眨眼,茫茫然慨叹:“时间过得好快啊。”

“是你睡了很久。”佟逸偏过脸去,递给我一张面巾。

我顺手一抹,嘴角湿漉漉的沾有水渍。啊,我忘了牙齿不好睡觉总是流口水!完蛋,这不是都被他看到了!老天爷,你怎么老让我在人前出洋相?

“你睡得真香,一直笑。”面对我的张皇失措,佟逸镇定得多。

我模模头,干笑着打哈哈,“是……是啊,昨天没有睡好,今天比较困,平时不会,在图书馆怎么可能会睡觉呢?真是的,让佟逸同学看笑话了。”我哭,做梦笑当然是梦到好事,不过,我想不起来究竟梦到了什么……

“没有,图书馆的气氛有点压抑,大脑缺氧就容易犯困。”

佟逸在我伸手之前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我深吸一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那么,我还有事先走了。”佟逸挥手与我告别。

当我唉声叹气晃回宿舍区,楼下站着一个褐色发丝的男生,穿浅紫色的绒衣,长长的睫毛如同橱窗里的女圭女圭,眼神微眯,显得几分迷茫,肌肤非常的白,从内至外,透着一股子暖人的柔和,他拎着一个木质的饭盒,见到我一颔首,“嗨,看书回来了?”

“肖呛蟀?”

咦,不是说好我去叫他吃饭,怎么变成他在这里等我了?

“商量一件事好不好?”他勾起一抹呆呆的微笑。

“好。”那么纯良的笑,让我无法狠心说“不”。

“我们不去食堂好不好?”肖呛蟀笑眼弯弯地低语。

“好……啊?为什么?”我十分惊讶,“我都答应碧儿了,必须看着你在食堂吃饭,外面的小摊位不干不净,不适合你。”

“食堂的人太多了。”肖呛蟀轻叹,“我们两个进去会出不来的。”

“没事,人多的话,你在外面坐着就好,我负责打饭。”我故意忽略他失望的表情,“早点去会有位置的,就现在,否则一会儿真的不好挤了。”

“那好吧。”肖呛蟀犹豫了一下,才柔顺地点头。

我满意地点头,帮他拿过饭盒,手指接触到凉冰冰滑顺的质地,不禁调侃地说:“碧儿好细心,这是他专门给你弄的饭盒吧。”

肖呛蟀愕了一下,摇头笑了笑,“不是她,碧儿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不是碧儿?我以为她是怕你拿学校一次性的筷子刮手才准备的。”我吐吐舌头,“不好意思,是我自作聪明胡猜的。”

肖呛蟀眯着眼望了望天空,“那些餐具都是阿逸给我准备的。”

佟逸?

我又开始纳闷了,碧儿不是肖呛蟀的女友吗?为什么听肖呛蟀的口气,好像他们俩在一起可有可无的?

“啊,你好幸福……”为了疏缓那诡异的气氛,我笑道:“女朋友贴心,兄弟关心,再没有比这让人羡慕的了。”

“嗯,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肖呛蟀迷迷糊糊地笑了笑。

一到食堂,我踮着脚尖眺望人群环绕的小黑板,拉过肖呛蟀问:“你喜欢吃什么?今天的套餐有五柳炸蛋,红烧茄子煲,

西红柿牛腩,麻辣小火锅,日本料理,韩国料理……还有海鲜鱼汤……你选哪个?”

肖呛蟀拢着眉心思索了一小会儿,说:“麻辣小火锅。”

“麻辣的……不大好吧。”我看了一眼碧儿给的菜单,“你不适合吃过于辛辣的食品,麻辣火锅吃多了长痘痘,多不好看耶。”

肖呛蟀喃喃地重复:“可我就是想吃麻辣小火锅。”

这个时候,他不是那个在广播社里鼎鼎大名的DJ,整就一个倔强的挑食宝宝,努力地眯着眼向有火锅台的橱窗方向看。

“不行不行,我答应碧儿要看管你的。”我摆摆手,拒绝受他软语温言的迷惑,“让我看看别的……红烧茄子煲也不行,学校做的茄子太老,咬起来没口感;日本料理都是生的,中国人吃了不消化;韩国料理光是那个冷面就撑死人了,一点味道都没;五柳炸蛋?我爆,这是什么蛋?吃了会爆还得了?学校真是的,非要起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堂,不肯实在,难怪那么多学生宁可忽略卫生也要叫外卖,唉,不对,我怎么跟你说起学校的不好了?学校食堂再不好,你也要在食堂吃……”

“呵呵。”

我听到好听的笑声,转回头,“你笑什么呢?”

肖呛蟀抿着嘴,笑如冬日阳光,温暖宜人,“我笑你很有趣,自言自语的。”

“啊,你还敢笑我?”我一叉腰,“这还不是为了替你考虑周详一些?你告诉我,到底想吃什么?”我看到食堂的伯伯大妈已经不耐地瞪眼了。

肖呛蟀眨眨无辜的眼,“我要吃火锅。”

“不行。”我无奈地给他做思想工作,“不能因为碧儿不在,你就不守规矩,哪,既然其他的都不合适,你就吃西红柿牛腩。”

不管他愿不愿意,我拿出碧儿交给我的饭卡在磁前一刷——别怀疑,饭卡是肖呛蟀的,多半碧儿是为了防止他胡乱吃东西,才会没收的。

当我打好饭后,一转身,发现肖呛蟀踪迹不见,急得团团转,后来,终于在那个火锅配料的窗口前找到了他。

肖呛蟀无疑是可爱的,一个人站在那里,认真地托着下巴看窗里的师傅配料,脸上流露着呆呆纯纯的笑,不时和大师傅说上几句,似乎很开心。

我叹口气,上去把饭盒递给他,“走了,这些你不能吃。”

“看看也不可以?”肖呛蟀低低细细地说。

那蹙眉询问的样子别提多让人心疼。我差点改口说:“好啊,你喜欢看什么吃什么都行。”幸好手心攥的纸团提醒了我肩负的使命,轻轻推了推他,“我们走好不好?我也不吃别的,陪你吃西红柿牛腩。”

肖呛蟀恋恋不舍地又望了火锅料一眼,无比遗憾地说:“嗯。”

唉,要是他身体好点,抵抗力强点,吃什么不行!现在用人单位除了重视员工的工作能力,身心健康也是衡量的标准之一。如佟逸所顾虑的那样,被人家知道肖呛蟀的身体那么容易受到损伤,即使他的才华再好,也会另眼相看。

唉,我为他惋惜。

与肖呛蟀共进午餐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光听他说话就很舒服,温温软软的,对事但凡一开口就会一针见血。

“唉,肖呛蟀,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很厉害。”我崇拜地双手交握。

“什么?”肖呛蟀慢条斯理地咽下牛腩,怔怔地抬眼望着我。

“你做校园DJ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要是将来有机会进大的广播电台,前途无量。”我拿着一根筷子在不锈钢的盘子上轻轻一敲,聆听那清脆的响动,“声音啊,就是你的本钱,你可要好好保护你的嗓子,哪,刚才的火锅什么的你都要戒嘴,再馋都不可以吃。”

“我想吃啊。”肖呛蟀抿抿唇,眯着的眼微微睁开,“为了工作,不吃喜欢吃的东西,我会不舒服。”

“肖呛蟀。”我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耐心地给孩子气的他说:“碧儿和佟逸那么担心你,你是不是应该自己多注意一下?”大概是昨天做的事影响到了那头牛的未来,我心里多少有点愧疚,转移到了对肖呛蟀的“教导”上。

“我知道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肖呛蟀微笑,“所以,我在尽量改。”

“嗯,真是乖孩子,”我点头,夹给他一大块牛腩,“多吃点,你太瘦了,看看,昨天被我一碰就倒了,多危险。”

肖呛蟀乖乖地吃着,一边看我,“谢谢你昨天给我的维他命,阿逸跟我讲了。”

“不用!”我拍拍胸脯,“这都是小Case,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从昨天到现在你们三个轮流给我道谢,不累啊……哪,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串通好啦?”

“串通?”肖呛蟀黑眸流露出一丝丝迷惘,“什么串通?你又见到碧儿和阿逸了?”

“你们真没串通?”我不答反问,坚决表示怀疑。

“没有。”肖呛蟀老实巴交地说。

“那就怪了,你们三个倒是默契十足。”我苦笑不已。

“我们三个在习惯上比较统一。”肖呛蟀若有所思时就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筷子,笑呵呵地说:“呆在一起时间长了,身上难免带有朋友的影子。”

“啊,是这样子啊。”幸好我没有被那头大蛮牛感染,不然也跑去练跆拳道,不是没机会和他们结识了?

“应该是的。”肖呛蟀微微一笑,“好比……林日臻,听碧儿说你和沙瑞星是老同学,我看你们就有很像的地方——都那么直白。”

“我和那头……那个家伙像?”我哭笑不得地点点自己的鼻子,“你开玩笑的吧?我们两个怎么可能会像?”

肖呛蟀笑而不答。

“不要胡思乱想。”我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肩,“快点吃饭,一会儿就要凉了。”

肖呛蟀低下头继续和碗里的牛腩奋战。

我的唇抵着勺子,不断回想肖呛蟀的话,自己都觉得可笑。沙瑞星蛮不讲理,我才不会像他那么讨厌……讨厌吗?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扛着脚踏车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缩,算了,看在他帮过我的分上,不再说他的不是了。透过肖呛蟀瘦削的肩,我的视线在食堂的每个角落里跳跃,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一个圆柱子后面的两个人身上。那是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在一百七十八公分以上,女的大概低他两个头,看上去非常相配,不过他们两个有点……古怪。女生拉着男生的胳膊晃来晃去,男生不以为然地一个劲儿躲闪,好多路过他们身旁的人都纳闷地多看两眼。

“佟逸?碧儿?”我月兑口而出。

不错,今天带了隐形眼镜,再远的距离也没问题,我对那一男一女的印象极为深刻,从轮廓上也能判断得出。

肖呛蟀“啊”了一下,也随着我的视线望去,他的情绪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径自又低下头吃饭。

“忙完了?”我顺着自己的理解说,“嗯,他俩一定是忙完了才过来的,这次关于经管系未来展望的节目,是宣传部和广播社联手策划的活动呢……真有他们忙的了,哪,你说是不是?”

肖呛蟀没有抬头,长长的睫毛一动,轻笑着说:“可能吧。”

怎么搞的?

碧儿是肖呛蟀的女友,看到自己的女友和自己的哥们在一起,不该生气吗?那个论坛的帖子再度浮现在我脑海中——我不信,即使气度再好的人,也会有脾气的,肖呛蟀心里一定很生气,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是碧儿亲口告诉我,她忙着宣传部和广播社的事没时间吃饭,那么为什么出现在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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