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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郎君 第四章

事情就如同牟易男所料想的一样,官兵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到后山,并且开始进行搜山,不枉费她忍痛割了三剑。

可是,事情会一直这样顺利吗?她不敢大乐观。

尤刚并不是一般庸碌的官差,应该很快就会察觉不对劲,但是她现在无法随意移动时殁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量拖延了。

唉……到底有什么办法呢?牟易男叹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小男,你怎为了?”这种没精神的模样根本不像她。

她瞥了时殁生一眼,撑起身子问他:“你知道追捕你的人是神捕尤刚吗?”

“当然知道,他想捉我已经很久了。”不只尤刚,还有他的独生女尤雪──这两年崛起的御赐女捕头也是。

“他现在就在御剑门。”她特别加重“现在”两个字,等着看时殁生的反应。

“喔。”他不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

牟易男皱起眉头,“你的反应就这样?”

他反问:“不然我还能怎样?现在这个样子,我根本什么也不能做,除了『喔』之外,你指望我说什么?”

“就是这样我才烦哪!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叹口气,又趴回桌子。

“顺其自然吧。”他微笑着要她别想太多。

“也只能如此了。”她闷闷地应声,确实也没别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时殁生立刻警觉。

“有人来了!”他的眼神转?警戒,示意她小心。

她点点头,赶紧走到床边,拉起棉被将他全身盖住,并且把床帐放下。

正要走向房门,却听到时殁生在叫她。

“小男,靴子。”

她这才想起床前的那双靴子,连忙将它们藏好,跑到门边时,正巧传来唤门声。

“亦兰,开门哪。”

是娘的声音!

一听不是尤刚,牟易男稍稍松了口气,但仍然不敢太大意,扮出最镇定的表情打开了门。

“亦兰,你好点了没?”林淑颖满脸关怀地采问,一边指挥身后的两名婢女将补品放到桌上。

“什么?喔!好点了……我好多了。”牟易男差一点忘记先前编的借口,幸好及时想起。

“那就好。”林淑颖温柔地拉着女儿的手走进内室,端起一碗汤药递给她,“这是娘今天早上熬的参汤,你趁热喝了。”

“娘……”牟易男为难地盯着那碗参汤。

“快喝,娘可是特别?你熬的。”林淑颖舀了一匙汤凑到牟易男嘴边,“你人不舒服,就要多吃点补品补身体。”

“我自己来就行了。”牟易男接过汤匙,皱着眉头,一匙一匙地喝下那碗参汤。

林淑颖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眼角瞥见女儿的被窝有些凌乱,便叫婢女去整理整理。

牟易男大惊,赶紧拉住那婢女,勉强对林淑颖装出笑容!

“娘,不用整理了,我等一下还要休息,保持这样就行了。”

说着,她一口喝完剩下的半碗参汤,将碗交给婢女,快手快脚地掀起床帐钻进被窝里。

林淑颖将床帐勾好,坐到床边关心地问:“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来看一看?”奇怪,亦兰的身体向来好得很,怎么会突然病了?

“不用了!不用了!”牟易男连连摇头。若是让大夫来看病,那就穿帮了,绝对不行!

“你这孩子真是的!病了就该看大夫,光是躺着休息有什么用?”林淑颖一边说,一边拉着棉被要帮她盖好。

牟易男赶紧抢过棉被,有些勉强地对母亲微笑,“我自己来就行了……”她小心翼翼地将棉被往上拉,只露出眼睛和头发,一来避免表情露了破绽,二来避免泄漏了时殁生的行?。

“奇怪了,你的被子怎么怪怪的?另一边是什么东西?”林淑颖疑惑地看着被子另一边的隆起。

“啊?没什么、没什么!”牟易男干笑了两声,“我怕冷,所以多拿了一床棉被放在旁边,冷的时候就有得盖,不冷时还可以抱着,挺舒服的。您瞧,就像这样。”说着,她手脚探出棉被外,环住那团“棉被”。

不料她太紧张,用力过猛,压到了时殁生的伤口,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教所有人都是一愣。

林淑颖最先反应过来,露出暧昧的微笑,“呵,会叫的棉被可真稀奇,就不知抱起来舒不舒服?”

“娘!这真的是棉被,真的是呀!”牟易男涨红了脸,着急地否认。

一旁的婢女听了,忍不住掩嘴微笑。

“别急,娘不会怪你的。”林淑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娘是过来人了,知道这种事情是很难克制的,想当初爹娘也是和你们一样。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娘,我没有呀!”她连忙放开那团“棉被”,坐起身无奈地望着母亲。

“亦兰呀,这是好事,你不必急着否认。”林淑颖安心地叹口气,“我本来以为你大概是嫁不出去了,没想到你嘴上说自己是男人,私底下动作倒是挺快的。”

“娘,我都说了,我没有呀!”她终于了解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了。天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淑颖根本没听进她的解释,自顾自地想着女儿成为新娘的模样;突然,一个怪异的想法闪过她脑中,她收敛了笑容,严肃地问:“你老实告诉娘,你不会找了个女人吧?”老天保佑,千万别像她猜的那样啊!

牟易男终于忍不住大吼:“我找女人做什么?这个死家伙是男的啦!”

***

“哈……笑死我了……太好笑了……喔!好痛!”时殁生笑得太用力,牵动了背上的伤,痛得他哀哀叫。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牟易男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一拳敲在他头上。

“你干嘛打我?又不是我把事情变成这样的。”他皱眉抱怨。

“还说不是你害的!”她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如果你不乱叫,我娘怎么会误会我们?就是你这个王八蛋害的!”

“那是因为你抱得太用力了,我会痛呀!”他一脸无辜的?自己辩解。

她哼了一声,又是一拳敲下去,“你不会忍一忍吗?我被你害惨了!”

她越想越气,干脆再多敲几拳。谁教他平常老是故意气她,偏偏她又拿他没法子,此时不敲更待何时。

“拜托你别敲了好不好?会痛耶!”再敲下去,他都要被她敲昏了。

“痛死你算了,”说是这样说,但她仍是住手了。

“小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俊杰。在这种时候,他还是顺着她比较好。

闻言,牟易男神色稍霁,再想想确实也不全是他的错,于是气便消了大半。

“算了,是我倒霉!”她摆摆手,算是原谅他了。

时殁生暗自庆幸她的气来得汹涌去得也快,不然他大概会很凄惨。

他先道了声谢,跟着才露出苦笑,“小男,我的伤口好象裂开了。”刚刚被她用力一抱,加上大笑震动,现在他的背灼热难当,疼死了!

“我看看。”她赶紧解开白布查看伤口,见到伤口又开始出血,她忍不住皱眉。

“怎么样?”

“伤口真的裂开了。”她连忙下床走到柜子旁,拿出干净的里伤白布和药膏。

看着牟易男忙碌的身影,时殁生的眼中添了一抹暖意。

很少有人会关心他,就连他的接头人都出卖了他,可是她却愿意帮他,冒着惹上窝藏钦犯的罪名救他一命。

见她拿着白布和药膏回到床畔,他又换上惯有的嘻皮笑脸。

“我重新替你上药包扎,如果会痛,你就忍忍吧。”她边说边拿棉被垫高他的身体,方便她包扎。

“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忍住。”他装出龇牙咧嘴的模样,逗笑了牟易男。

饼了一会儿,她才止住笑,准备帮他里伤;谁知才要开始,她的衣袖就扫到了伤口,让他痛得倒抽一口气。

“抱歉抱歉。”她怕再度碰到伤口,干脆卷起衣袖,以免再弄疼他。

包扎到一半时,他突然瞥见她左手腕上有三道暗红色的伤痕,看来是这两天才受的伤。

他皱起眉头追问:“你左手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的伤?”她看看左腕,微微一笑,“这些只是小伤,没什么好问的。”

“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理血迹的?”他很清楚那些血迹一时半刻是清不完的,莫非她……“我还能怎么处理?”她耸耸肩,“你流了那么多血,根本就清不完,所以我用雪掩盖部分血迹后,就想办法把血迹引到后山去,这样起码可以拖个几天。”

他听完以后,默然无语,只是一直盯着她瞧。

“喂,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好不好?感觉好奇怪!”牟易男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神色严肃地问:“你这样对我有什么目的,或是想要什么好处?说吧,你救了我一命,只要我做得到的事情,我一定会答应。我时殁生向来不欠别人人情,你想要什么现在就说清楚,我不想拖拖拉拉的。”

如果没有目的,她为何要割腕帮他?单纯是为了救他吗?不可能的,与其说他不相信她,倒不如说他不相信自己值得她毫无代价的付出。

“我要什么?”牟易男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你竟然问我想要什么好处,有什么要求!”她愤怒地丢下白布,指着他大骂:“时殁生,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了不起到我必须靠你去替我做事?我告诉你,御剑门虽然不像武庄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却也实力雄厚,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替我做的?难道我门下没弟子可以做吗?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骂:“你不要把别人都想成和你一样自私,做什么事情都要先问有没有好处,有没有钱拿。我告诉你,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只是因为我想救你,听清楚了吗?不是为了什么好处,也不是对你有要求,就只因为我当你是朋友,我不想你死!而你呢?你到底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当我是朋友吗?你说呀!”她大声吼完后,连连喘气。

“像你这样的个性真好。”被她狠狠地大骂一顿,时殁生反而露出了微笑。

牟易男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呀!被骂还那么开心,欠人骂吗?”

“也许吧……”他的笑容转?落寞,“已经有十几年没人这样骂我了。”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会用心骂他,他所能得到的,顶多是不屑的言语和讽刺,到后来则成了厌憎恐惧的咒?。

面对那样的神情,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只好低头拾起白布,装作没看见,但心中的气愤却也平息了。处在那种环境下,不相信别人是很正常的,只是她对时殁生的不信任仍是有些介意。

“我必须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的失言,并且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他说得非常诚恳。

他如此正经的模样令她好不习惯,他的感谢更教她不知如何反应,她只好摆摆手,随口应了两声,又开始替他包扎。

看着她专注的模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必再防备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完全的相信她。其实他早就知道她不会害他,连路人她都可以无条件的冒险相救,更何况是她的朋友呢?只是,他才刚被魏森背叛,即使心中明白她不是那种小人,一时之间却无法相信有人愿意无条件的?他牺牲,直到她破口大骂,狠狠地骂醒了他。

那三剑虽是划在她手上,却深深的烙在他心上,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恩情。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当她包扎好伤口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说话好不好?这样什么都不说,感觉很不习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

他微微一笑,“这样安静不好吗?”

“不好,感觉一点都不像你,怪怪的。”

“好吧,那你说,我该说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都可以,只要说话就行了。”

“不然你问我答好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殁生其实有些累了,可是既然她想聊天,他很乐意奉陪。

牟易男点了点头,反正她确实有很多疑问想问他。

她一开口便直截了当的问:“你为什么要当杀手?”

他愣了一下才回答:“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也许该算是命吧。当年师父死了以后,我被师兄赶出去在街头流浪,结果就被杀手组织的人看上,胡里胡涂的变成了杀手。”

“就这样?”她有些惊讶。

他点点头,“就是这样。”

“可是……你不是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吗?”

“我不想被帮规束缚,所以就月兑离那个组织了。”

“他们肯放了你?”那样的组织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他离开。

“在江湖上,谁的刀快,谁的剑利,谁就是老大,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他扬起自信的笑容。

虽然他说得轻松,她却可以猜到当初必定是经过一番惨烈的搏斗,他才能够月兑离那个杀手组织。

她忍不住追问:“既然你离开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当杀手?

做一个平凡普通的老百姓不也挺好的。”如果可以,她真想劝他月兑离这种亡命生涯。

“你可问倒我了。”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想可能是习惯吧。我从十三岁开始当杀手,做久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我想退隐,也要有时机配合。我的名号太响亮,想要有那样的机会很难,真的很难。”

“十三岁就当杀手?”她皱起眉头,“那你到底当多久了?”

“我算算。”他开始屈指计算年纪,“现在是始元二十五年,没记错的话,我是三年出生的,那大概是……九年左右。

原来我当杀手这么久了,我现在才发现。”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连自己当杀手多久都不知道,真是的。”

“时间对我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他微微一笑。

“那什么才对你有意义?”

“钱呀!”提到钱,他登时双眼发亮,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这些模得到、用得着的东西才有意义。经过这次教训之后,我更是深深明白了这一点,以后要找我出马杀人,我一定要先收到车马费和订金才可以,这样就算又被人陷害围剿,至少还死得有价值一点,不然我岂不是亏大了。”

闻言,牟易男无奈的叹口气,看来这个钱鬼是无药可救了。

***

因为怕惹来怀疑,所以牟易男除了煎药,哪里都不敢去,成天待在房里和时殁生大眼瞪小眼。若他醒着倒还好,两人可以聊聊天;若他睡着了,她就只能对着墙壁发呆。

唉……好无聊喔!

瞥了一眼熟睡的时殁生,牟易男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想找人说说话,偏偏他需要休息,不能吵他;昨天和他聊得太久,她又粗心的没发现他的疲倦,结果让他累到睡着,到现在都快午时了,他还是没醒。

其实她也有点困,因为这两天她只能趴在桌上睡,根本睡不好;她好想回床上睡,可是床让给了时殁生,她总不能跟他一起睡吧。

“如果我真的是男人,就方便多了……”她正感叹着,却听到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亦兰!你快开门呀。”

“来了!”她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先用棉被将时殁生盖好,又拉下床帐,然后才缓缓走去开门。虽然母亲已经知道时殁生的存在,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还是必须注意才行。

“你怎么这么慢?”林淑颖走进门,后面还跟了几个捧着托盘的婢女。

牟易男看着托盘里的饭菜,不禁疑惑地问:“娘,您怎么让人端这么多饭菜过来?您要和我一起吃吗?可是这份量也太多了。”

“傻孩子,娘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这些菜当然是给你和你那个『他』吃的喽!”林淑颖掩嘴微笑,“我看你们都闷在房里,怕你们只顾亲热,忘了吃饭,所以就让人送些饭菜来,顺便看看你们的情况。”

牟易男无奈地叹口气,懒得再跟母亲解释,反正母亲已经认定事实如此,解释再多也没用,一不小心反而会泄漏时殁生的身份。

林淑颖朝床铺望了一眼,见里边全无动静,忍不住问:“怎么,你还是不想让娘见见他?”

“现在不方便,等以后吧。”

“好吧,娘不逼你,可是你总有一天要让娘见他的。”林淑颖虽然有些失望,却不想逼得太紧,免得到手的女婿又被女儿赶跑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牟易男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娘,您快走吧。”

“这就出去了,你急什么?”林淑颖说着便往外走。

“等等!”牟易男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告诉母亲,赶紧追上去,“娘,您别让爹知道我房里……我房里……”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双颊染上淡淡的粉红。虽然她和时殁生一点暧昧也没有,还是感觉很奇怪。

呵,还害躁呢!林淑颖忍不住掩嘴微笑,“娘知道。就算你没叫我保密,我也不会跟你爹说的。”

“反正您谁都别说,就这样了,您走吧。”说着,牟易男急急地将母亲往外推,然后匆匆关上门。

“关得这么快,真是性急。”林淑颖对着门摇摇头,跟着换上严肃的脸色,转头告诫一旁的婢女:“你们都听好了,这件事情如果被其它人知道,一律依门规处置,听明白了吗?”

“奴婢们明白,请夫人放心。”

“那就好。”她满意的点头微笑,带着她们离开。

半晌,牟易男悄悄地打开门,探出头查看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没人后,她吐出一口大气,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发呆。

***

辟兵的搜索行动持续到了第三天,可是并没有什么进展。这一天下午,原已止息的风雪又再度扬起,澄蓝的天空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在风雪的阻挡下,山林更显得阴森。

眼看风雪越来越大,一名官差忍不住问尤刚:“大人,我们都搜了两天,却一点线索也没有,现在又开始下大雪,敢问大人是要继续搜山,还是暂停行动?”

尤刚看了看天色,皱起眉头,“看来风雪暂时是不会停了。”

“大人,既然如此,不如让大家休息一下,等风雪过去再行搜索。时殁生伤得很重,一时半刻逃不了的,说不定他已经死在山里面了。”

“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别太小看他。如果连数百名官兵包围他,他都可以逃月兑,那么就算此时他已经逃离山中,也不无可能。”

追捕时殁生多年,尤刚对时殁生的轻功和机警其实颇感佩服,如果他不是要犯,尤刚必定会延揽他成为自己的属下。只可惜时殁生空有一身好武功,却不思上进,甘心沦?杀手,即使如此,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劝时殁生改邪归正。

“大人,您太看得起时殁生了。这样的天气,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还活着?”另一名官差年轻气盛,忍不住反驳上司的看法。

尤刚并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也别小看了对手,这世上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他知道这名官差的武功和胆识都不错,假以时日必能成器,只不过脾气太急躁了一点,需要琢磨一番。

“是。”年轻官差倒也受教,点头称是。

眼见风雪漫天,根本无法搜山,尤刚叹口气道:“风雪太大了,传令收队吧。”

一得号令,众人迅速收队集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庆幸终于可以稍作休息。

尤刚看着这种情形,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责。这样的风雪夭也难?他们了,何况还是过年,大家都想和家人团聚休息,只是捉不到时殁生,只好继续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尤刚觉得这一次大概又捉不到时殁生了,而且他总觉得时殁生不在这座山中。追捕时殁生数年,依照他的了解,时殁生不应该会逃进山里才对,因为山中没有庇护之所,要活命实在不容易──突然,尤刚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时殁生会逃向御剑门?

这个问题他早该想到,可是却一直没留意。

御剑门是武林世家,时殁生为何甘心冒着被守卫发现的危险闯进御剑门?就只是为了躲进山里吗?这太不合理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尤刚心下一凛,大喝:“快!所有人尽快赶回御剑门!”

说完,他一马当先冲下山。

如果他猜得不错,时殁生之所以逃进御剑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御剑门里有人会救他、包庇他,所以他才会冒险闯入!除了这一点,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这次他一定要捉到时殁生!

***

第三天了……时殁生叹口气,没什么精神地问:“小男,大夫有没有说我多久才会好?”

“还久得很,至少还要躺上个把月吧,至于完全康复可能要两个月。不过说真的,伤口愈合的情况比我原先预料的好多了。”牟易男边说边解开他身上的白布,“该换药了。”

“还要那么久……”他又叹了口气。如果整整一个月都必须待在床上,他一定会受不了的,因为他已经开始想念美酒佳肴、以及佳人在怀的滋味。唉,温香软玉,偎红依翠,这样逍遥的日子哪时才能再来呢?

“你那种色迷迷的表情是在想什么?”牟易男皱眉问道。那种表情就像她表姊夫在起歪念头时的模样,真恶心!

“在想每个男人都会想的事。”他随口回答,却得到一记爆栗,让他痛叫出声。“你干嘛敲我?”

“因为你欠揍。”她白了他一眼,跳下床,“药膏没了,我去丹房拿药。”

***

拿了药回房间的途中,牟易男见到一群师兄弟围在一起,忍不住好奇的凑上前。

“雪下这么大,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师兄,刚刚褚师兄说尤神捕想要搜御剑门,正在和师父、师母商量,我们就是在谈这件事。”一名年轻的弟子回答。

她心中大惊,勉力保持镇定,偏头询问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褚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好路过大厅,碰巧听到的,不过师伯好象还没答应。”

她又问了几句,然后匆匆赶回房间。

一进房,她就急急忙忙地大嚷:“时殁生,快,我们马上离开。”她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拎出一个包袱,那是她无聊时收拾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怎么回事?”他还不明所以。

她冲到床边,一边替他上药,一边解释:“尤神捕说要搜御剑门,虽然我爹还没答应,可是还是快点走比较安全。至于你的伤……”

“我的伤不用管了!至少我的脚还能走,伤口等安全了再处理。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里?”

“只好去找追日了,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你躲在那里的。”

她收起药膏,小心地替他缠上白布。就算再怎么急,伤口还是要先包扎好。

“但是到处都是官兵,恐怕很难出得去。”

“放心,我带你走秘道,不会有事的。”她口中答话,眼光直盯着伤口。

待伤口包扎好,她扶时殁生坐起穿戴衣物,又拉起大氅的帽子遮掩他的面容,自己也披上一件大氅。

确定外面没人后,牟易男让他倚着自己的肩,一手搀着他,一手拎着包袱,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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