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醋味大丈夫 第六章

这是我第一次睡在东明的房间,早上起床梳洗完毕后,我有一点好奇,瞧了四周一下,我很惊讶竟然看到挂在墙上的玻璃框里,有着两片压干的二叶松。

“怎、怎么会?”

那是上回我和雷去垦丁度假时,随手捡回来送给他的,那么久了,他竟然把它保存得完整如初……

我有点意外、有点吃惊,凝视着二叶松,我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

“不,殷小琪,你的心已给了雷,就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摇了摇头,我选择忽略心里已渐萌芽的异样情愫,走出房间,要东明送我回家。

东明送我回到家楼下后,我拒绝了他主动要帮我抱行李送上楼的好意。

当我拖着行李进屋子后,很意外的我看见了小荷。

“小荷,你怎么来了?不用去公司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差是闲职,加上我又是老板的女儿,爱上不上没人会管的。”她边削苹果边说。

“对了,我有礼物给你!”

我笑着从旅行袋拿出了一对银制的耳环她,买她的礼物最让我头痛,因为她实在什么都不缺。

“你昨晚睡哪儿?”

她突如其来的话让我一时愣住,久久回过神。

“东明载我回来时遇到了强风,所以只好把我载到他那。”

“他对你真好……”

“昨天我在机场打电话回去给你,王妈说你出去了,我只好叫了计程车去凯伦那。”我解释。

“早上我问过凯伦了。”

“你知道我在东明那过夜?”

殷小荷点头。

“知道还问!”我受不了的说:“你到底存什么心?”

“你怎么啦?吃错药吗?脾气那么火爆。”

我为自己的失态向小荷道歉。

她笑了笑表示不在意后便转个话题,“这趟玩得还愉快吧?!”

“还好啦!”说到这件事,我的声音变闷了。

“小琪,你怎么啦,和阿仁吵架了?”

我的情绪总是躲不过小荷的眼睛,在她面前我已经很自然的就会把心情表现出来。

“我很后悔,我不该去的——”

我把避孕药丸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烦死人了,为什么这种事会被我碰到?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开始抱怨。

小荷切了一块苹果给我,她对我说:“我已经看到一个弃妇的影子,你就是那个可怜的弃妇。”

此刻我需要的是正面的安慰而不是负面的打击,她这一句话,让我非常的愤怒。

“你为什么把话说那么重,故意打击我?!”

“那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你根本不信任阿仁说的话,是不是?”

“不是!我刚才说那些话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而已,没有什么意思,我没有要你对这件事作意见!”

事实上,我是下不了台。

殷小荷耸了耸肩,“那你就让自己变成一只鸵鸟吧。”

“我就是要当鸵鸟,怎么样?”

这一刻,我像一个任性又不讲理的小孩,明明知道她说得不无道理,但我就是讨厌她这么说。

因为,她伤到我的自尊。

小荷知道我在气头上,懒得理我,她把剩余的苹果放进了冰箱,然后背起皮包,一直到穿上了外套才开口对我说:“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去找过凯伦,她答应我放弃东明。”

我吓了一跳,但来不及问小荷她向凯伦说了什么,她已经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TTT

连续三天,我故意把手机关起来不接雷的电话;电脑我也关机不用,在我心情还没平复前,我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和收他的信。

然而,有件突发的事改变了我的主意。

今夜我上床时,莫名其妙的接到两张传真,上面写着——放过我们吧。

这两张传真的内容让我想到前阵子,那一通通在夜里响起,但却总无人说话的电话。

寄传真和打电话的一定是同一个人,我猜测。

不只这样,我还认为寄传真的这个人,一定和雷有关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但我愈想阻止自己这种念头,这念头反而更强烈。

因为这样,我打开电子信箱。

却没有雷的讯息。

于是我立刻打开手机电源,并紧张的打电话到坎培拉——“喂?”

接电话的不是雷,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以为我打错了,对他重复念了一次我要拨的电话号码和说明了要找的人。

“没错。”他用标准的中文说。

“他在吗?”‘

“他和小娟出去了。”.

小娟是谁?闻言,我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们去哪里?”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去产检?”

产检?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阿娟怀孕了,阿仁带她去产检。”

被了!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我的整个世界崩垮,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挂掉这通令我肝肠寸断的电话。

一整夜我像疯子般,把所有和雷在这几年合照的相片全撕了粉碎,并且不停的哭泣。

不善饮酒的我,喝掉了三分之一瓶的约翰走路,这瓶酒是小荷前几年去日本回来时带给我的。

当时我还开玩笑的对她说,这一瓶酒等我和雷结婚那天再开瓶。没想到,开瓶的这一天,竟然是我们恋情结束的这一天。

我拼命的哭,把撕碎的相片一片一片的用打火机烧掉……火焰的热度加上酒精引起体温的升高,我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正像被燃烧般的痛苦……

我好恨。

我恨雷。

TTT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在床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醒来时,看见了小荷,在酒精的作祟下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小荷看我醒来,马上进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来擦我的脸,“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你以为那是黑松沙士啊。”

“姐……”

看到她,我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孩看见了妈妈一样,大声的哭了起来。

她用毛巾把我的泪擦干,但我的泪却又来了一波。

“别哭了,不值得。”殷小荷轻声安慰。

知妹莫若姐,若不是昨晚她出去后仍担心着自己妹妹的情绪又转回来,她这小妹不晓得醉到哪去了。

“你知道了?”

“看到一地上被烧毁的相片和一屋子的酒味,能够装作不知道吗?”

“我是不是很笨?”我自嘲的笑。

“不是你笨,是你抗拒自己所怀疑的,每一个人都会害怕失掉自己所心爱的人,你的情形我也曾有过。”

“他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了……”我把昨晚打电话到坎培拉的事告诉她。

“你打算怎么办?想不想再证明一下,这件事是不是事实?”

“有用吗?”

“没用,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她摇摇头。

“我最大的悲哀不是他欺骗我,而是他让我拿掉了孩子,却带着另一个女人去产检!可恶的臭男人!”

“还不错,能骂人表示你还有救,走吧,别一直躺在床上,这样你真的会变成弃妇的。”她笑着拍拍我的肩。

“我不想出去。”

“你要在这里等他从坎培拉飞回来向你忏悔吗?省省吧。”说老实话,我真的抱着那样的希望。上回我拿掉孩子后,他从上海飞回台湾,这次,他应该也会从坎培拉飞回来向我解释吧。

如果他来,我一定赶他走。

“我真的好累。”

“躺在这更累!”

小荷硬把我拉起来,在衣橱里拿了一件衣服强迫我穿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压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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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一个星期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现在我终于能够感受到小荷和凯伦当初失恋的心情了。

但我尽量不把这失落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我照常去乐团练习,也去远离非洲找凯伦。

这些朋友在这段日子陪着我,虽然他们没有用言语来安慰我,但他们的心意我懂。

我充满感谢的接受朋友们的好意,然而我唯一逃避的是东明的关心;因为他是小荷喜欢的人,我不想介入。

前些天凯伦私底下为了小荷和东明的事,找我谈过。“我很佩服小荷,她能够这么勇敢的亲自告诉我,她要追求东明,并且要我成全。”她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至少我还没陷下去,东明也不知道我喜欢他,这个时候我退出是聪明的抉择。”

我不解的问:“虽然小荷是我的姐姐,但我觉得她没道理,她凭什么要你成全她和东明?况且东明爱她吗?”

“问题就在这里,前阵子我承认自己有点迷失,但当你去找雷时,东明亲口告诉我,他只爱你一个人后,我就开始后悔那天向你说的话。我不应该担心你阻碍我的机会,东明爱你是一个事实,谁都阻止不了他的。”

我尴尬的挥挥手。“别胡说了,我不喜欢听这些,搞不好小荷和东明有缘,两人就碰出了火光……”

“怕小荷会失望。”凯伦轻叹口气,“我和她都赢不过你。”

“别说了,我现在和以前的你一样,对爱情已经没兴趣,而且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我黯然的说。

“你决定和雷分手了?!”她一脸惊讶。

“我很难过,我和他的爱情竟然就这样消失,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状况。说老实话,我还真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想到,他却连一个理由都不给我。”我等了他一个星期的电话,却什么也没得到。

“这就是男人的面目,男人遇见问题总是躲起来,但女人就比男人勇敢多了,至少我们会面对现实。”

我面对现实了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每晚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开电子信箱搜寻是否有雷留给我的信。

我还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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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答应小荷要振作起来,告诉自己要提得起放得下,但我的心中还是认为雷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我失望了,在一个失眠的夜里,我忍不住的拨了一通越洋电话找他,终于和他联络上了。

我问他小娟的事。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对不起。”

我咬着嘴唇,抑止自己哭出来,“这件事是真的?”

“我对不起你。”雷蒙仁的声音有着痛苦和万般歉意。“够了,让我知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答案了,我还是要他亲口说出来,我觉得自己不是疯子就是傻子。雷一直没出声。

我像是个泼妇一样对着话筒不停的叫骂,但却仍得不到任何回应。

因为这样我更愤怒,他的沉默刺痛了我,深深的刺痛了我,我愤怒的咒他。

“你去死!”

之后,便激动的对着一个无声的话筒哭了起来。

突然我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让我来向她说!”

“你不要这样——”雷蒙仁急着想阻止,但他手中的话筒却仍被抢走。

“你不要再打电话来骚扰我们了,我已经有雷的孩子,不久后我们就要结婚了,放过我们吧。”

“小娟!”雷蒙仁大吼着夺回话筒。

我拿着电话筒的手在发抖,电话那端传来雷急促的声音。

“小琪原谅我,不管我做了什么,这一生我唯一爱的人是你,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爱我?他要我相信他?

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

“我恨你,雷蒙仁,这辈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把话筒高高的举起,然后往地上一摔,身子摇晃了一下,整个人坐在地板上,孤单的哭泣起来。

现在,我唯一还寄存着一丝儿渺茫的希望全瓦解了。

梦醒了,这一场梦也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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