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亲,这两个字就像一道可怕的魔咒,让夏依的脑袋发昏,每隔一段期间,这道魔咒在母亲大人的“作法”之下就会发作一次,让她头痛欲裂。
谁教她是家中硕果仅存、尚未出嫁的女儿呢!
可恨的是,原本和她处在同一阵线的两个姊姊,在嫁作人妇之后,竟也变节地投入母亲大人的麾下,当起说客,游说她早日出嫁。
昨儿个被母亲大人和两位姊姊轮流用电话轰炸了一夜,逼她回南部相亲,她夹着电话的颈子都快断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们的攻势是愈来愈凌厉了。
所以,她故意语意模糊的让母亲大人以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没想到,她精明的母亲大人竟然指派二姊夏珍北上一趟,鉴定一下未来的妹婿。搬砖头砸自己脚的夏依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口气热烈地竭诚欢迎姊姊的来到,心里头却苦恼啊……
“夏依,你干么一脸苦瓜样?”穆美见她苦着脸发呆,已持续了好久。
“昨天晚上我妈对我发布相亲通缉令了。”夏依没好气的叹道。
“今年比较早喔,才快要七夕就提前发布了。我记得去年发布的时间是你回南部过中秋时,若依此类推下去,明年可能会是端午、大后年就可能是春假了。”穆美扳着手指,开始帮她算相亲的日子。
夏依额际的青筋微微抽动。“你数够了吗?需不需要我用拳头帮你数?”
瞄了瞄夏依握得紧紧的拳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穆美马上摇头。“不用了。”
“我问你,你觉得怎样的女婿最能让家人接受?”夏依正担心自己该要上哪去找一个符合标准的男人来让二姊鉴定。
“你真的想嫁人了?”穆美喜出望外。“对象是谁?千万不要告诉我是那个呆子章医生。”她的喜悦保留了几分。
夏依眼睛一亮,对喔!她怎么熊熊忘记了这号人物,像这样的男人最符合老实女婿的形象了,也很符合她致富的择偶条件,再加上任她欺负的好脾气……识货的她不是早将章子沂视为终极目标了吗?
她霍地站起身,急冲冲地走向医务室,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穆美干瞪着她的背影。
“章子沂,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她放柔了声音,柔情似水地凝视着他,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情意。
章子沂起了一身疙瘩,整理柜子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像怕踩中地雷般。“有事吗?”
夏依点点头。“请你吃饭。”只不过人数会再多一个。
“不用了。”她的笑让他背脊窜起一股冷意。
“你不能拒绝,有恩报恩一向是我的座右铭。”她的座右铭一向随情况不同而改变。
就这样,章子沂这只可怜的鸭子被赶上架,强迫吃这一顿饭。***
“夏依,人呢?”夏珍望了一眼如坐针毡的妹妹,悠闲地喝了一口茶。
“还有五分钟,你等着看。”夏依拧起眉,眼睛直望着门口,章子沂该不会有这个胆放她鸽子吧?
“好,那我就再等五分钟。”夏珍嗑着瓜子,一派轻松惬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分钟已到,夏依见大势已去,正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向二姊自首——
“夏依。”
一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夏依喜出望外地回过头。“章——”她的话冻在唇边,瞠大的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杜蕴棠拉开椅子人座。
“好渴,我能喝你的茶吗?”
不等夏依回答,杜蕴棠已经端起夏依的茶开始喝了起来,营造出一股亲呢的氛围,让一旁的夏珍满意地合不拢嘴,也让夏依饱受惊吓地直盯着他看。
“夏依,不帮我介绍一下吗?”放下了茶杯,杜蕴棠的手极其自然地握住夏依的手。
“夏珍、我二姊,杜副总、我——”她的声音梗住,一阵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介绍他的身分。
“怎么还改不过来?叫我的名字。”杜蕴棠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后,才转对夏珍说:“我是杜蕴棠,夏依的男友,二姊你好。”
夏珍笑着点点头,打量着这名模样英挺的男子,气度雍容显现于外的是一股成熟而自信的风采,最重要的是他看着夏依的神情,那是属于情人才有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惊吓过后,夏依的脑袋慢慢地恢复正常的运转。这是什么情况?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却出现在这里,还俨然以她男友自居、正大光明地吃她豆腐?!
小心翼翼地瞄了点菜的二姊一眼,夏依“制裁性”地捏了一把他握着自己的手,再用眼神警告他一番。
点完了菜后,夏珍开口了。“蕴棠,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丙然,第一个问题丢出来了,母亲大人会派二姊前来调查不是没有原因的,二姊的个性精明宛如母亲大人,才不会这么容易被蒙混过关,夏依停下攻击,紧张地望着壮蕴棠,深怕被人拆了台。
杜蕴棠勾起了笑。“因为停电,当时我和她一起被困在电梯内,她体贴地问我热不热,还帮我扇风,让我印象深刻。”
在一旁的夏依嘴角微微抽搐,干笑两声,没错,恶劣的行为会让人格外的印象深刻。
“后来我才发现她是公司的员工之一,立刻展开追求的行动。”
说得好像真一样!夏依偷瞄了他一眼,以他的演技可以进军好莱坞演戏了。
“小姐,上菜了。”一道道佳肴上了桌面,暂时打断了谈话。
趁这空档,夏依陪了个笑。“二姊,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先吃,不用等我们了。”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杜蕴棠的手臂,走到一旁说起悄悄话。
“喂,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她低吼,将刚才敢怒不敢言的怨气全发泄出来。
“陪你演戏啊,我演得不错吧!”杜蕴棠眼底溢满笑意,手臂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揽住她的腰。
“你又吃我豆腐了?!”她正想狠狠地端他一脚,忽然感受到二姊关注的眼神,脚慢慢地又放了下来。
“不要轻举妄动,你二姊会起疑的。”他高大的身躯俯向她,在她耳旁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拂向她小小的耳垂。
夏依的脸莫名地一红,直觉想要跳开,但他似乎已预料到她的动作,手紧紧地搂住她,不让她离开。
“放开我,你太得寸进尺了!”可恶!这种趁火打劫的行径,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这么做,你二姊不会相信我们是一对情人。”杜蕴棠忍着笑,专业性十足地说道。
她会信才怪!夏依撇了撇嘴。
“是穆美向你打小报告的吧,这个卖友求荣的女人!竟策动章子沂一起背叛我,这两个叛徒!”
杜蕴棠但笑不语。
没错,消息是穆美给的,穆美在夏依前脚离开后,后脚就进了医务室,一五一十地追问章子沂和夏依的谈话内容,再加上夏依先前莫名其妙的问话,穆美百分之百确定夏依请章子沂吃餐,一定有着不寻常的阴谋。
于是,他们就来个狸猫换太子,让杜大副总顶替章子沂演出,揪出夏依的阴谋。
“你们说完了没,菜都快凉了。”夏珍朝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回座后,三人开始用餐,夏依索性当个闷葫芦猛扒饭,夏珍则谈笑用兵,在进食的空档开始对杜蕴棠作身家调查、财产调查。
“夏依,你和蕴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夏珍此言一出,夏依差点被口中的竹笋噎死,猛灌了一口茶后,她瞪向差点害死她的亲姊姊。“你胡说什么?我和他?”
帮她拍背顺气的杜蕴棠轻咳了声,夏依才脸色发白地发觉她犯了什么错。
“我的意思是……现在提这个还太早,我还年轻,杜……呃蕴棠他也要好好打拚事业,不急不急。”她拚命打着圆场,事情若就此前功尽弃,那她被吃的豆腐找谁要去?
她向杜瘟棠使了个眼色,要他帮忙说话。
“是啊,夏依还年轻,心还没定,说不定还在找比我更优秀的人,像是医生啊……”他的眼睛问了闪,别有涵义地睨了她一眼。
夏依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她垂下头咽了咽口水。看什么看!可她只敢在心里头骂,不敢开口反驳,因为他的脸虽然在笑,看起来却有点凶凶的。
“蕴棠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家夏依能巴上你,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你不嫌弃她,她就该偷笑了。”
夏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叫做她巴着他?活像她多么厚颜无耻地缠着他一样。
杜蕴棠深深地看了闷闷不乐的夏依一眼,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二姊,你别再开玩笑了,否则你回南部后,夏依铁定不理我。”
手心传来的温热一直流向她的心口,压制住罢刚冒出来的酸意,夏依委屈地咬了咬唇,眼眶热热的。
没错,夏珍是故意的。自家妹子的性格她当然了若指掌,夏依若不喜欢杜蕴棠,绝不会任他亲密地搂搂抱抱;但杜蕴棠呢?他毕竟是个陌生人,不知道他对待夏依的真心有几分,于是她稍稍地测试了一下,没想到他就完全站到夏依的身边保护她,看来这个未来妹婿真的对夏依情有独钟。
“我放心了。”夏珍朝杜蕴棠点点头。“时间很晚了,我还得赶火车回南部。”她站起身。
杜蕴棠拉着夏依跟着站起来。“二姊,我载你去火车站。”
“不用了,你只要负责安慰我爱哭的妹妹就好了。”她笑着挥别两人。
“夏依,你二姊走了。”付了帐,杜蕴棠拉着夏依的手走出餐厅。
“嗯。”她还是闷着头。
“你真的在哭吗?”他抬起她的下巴。
“有什么好哭的!”明明眼里还弥漫着一层水光,夏依倔强地还嘴,她不知道为什么二姊要这么贬低她,她一向很守本分,不敢奢想的……
“我没有缠着你!”所以她才去找章子沂来充当男友,也许脑海曾闪过他的身影,但只一瞬,真的就那么一瞬。
“我知道,是我缠着你。”凝着泪的她,看起来好脆弱,杜蕴棠轻拥她入怀。
“本来就是你缠着我。”她埋在他的胸口上,委屈地扁扁嘴。
“我能吻你吗?”
“什么?”没听清楚的夏依抬起头,他的唇刚好落下——
她睁大眼,迅速地胀红了脸。他在干么了!在她唇上挑动的陌生感觉清晰地传达到四肢百骸,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只觉得身上化成了一摊泥,她快不能呼吸了!
“闭上眼,呼吸。”他贴着她的唇轻语,每说一字都能触及她柔软红馥的唇瓣。
谤本无法思考的夏依,依言听话地闭上眼。
“准备好了吗?再来一次。”说完,杜蕴棠迫不及待地再次占据她的唇瓣。***
今天的办公室,弥漫在一股不寻常的氛围中,女性同胞们个个双眼含媚、香衣款款,夏依整个人好像陷在香水沼泽里,连逃到了茶水间,浑身都还散发出一股混合的香水味。
恶!人家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那为什么她的鼻子会猛打喷嚏,简直快被这几股香水味给薰坏了?
罢好在茶水间倒茶的穆美赶紧将杯子拿开。“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办公室里头好像服装表演一样。”夏依拧着眉头抱怨,忽然,她眼睛一眯。“穆美,你今天怎么也穿得这么花——”看到穆美作势要将水泼向她,连忙改口。“美,美呆了。”
“你才笨呆了,连今天是七夕情人节都不知道。”穆美白了她一眼。
“七夕情人节?难怪刚刚有人收到鲜花。”夏依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情人节搞的鬼。
“晚上我要和亲爱的老公去吃情人节大餐,羡不羡慕?”
夏依根本没听进穆美的话,她心里一直在叹气。真可惜,她白白错过了一个赚外快的好机会,情人节的花是最贵的,情人节的晚餐也是最贵的,早知道她就去批一些花来,在公司门口兜售。
“夏依!”穆美吼醒神游太虚的夏依。
“干么?叫这么大声!”她捂住发疼的耳朵。
“你呢,你要怎么庆祝?”穆美拉开她住耳朵的手。
“有什么好庆祝的?”她又皱起了眉。“当然是回家做手工啊!”
“杜大副总呢?你总不可能带他回家一起做手工吧!”穆美的声音拔尖了,极力地在克制自己的脾气。
夏依一愣,脸莫名地发热。“关他什么事?”她转过身,不让穆美发现自己的异状。
她脸红个什么劲?!那只不过是几个吻罢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夏依心里愈否认,脸上的热度愈是烫人,她懊恼地抚住发烫的双颊,好啦,她认输了!她承认自己是吻得晕头转向,连被吻了几次,都数不清了!
“别假了,你这小滑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和杜大副总明明就情投——”
“才没有!”不让穆美说完,夏依胀红了脸逃之夭夭。
“没有才怪。”看着夏依逃离的背影,穆美咧开了大大的笑。你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终究得面对自己的感情。不过,话说回来,最可怜的人还是非杜大副总莫属,谁教他遇到了迟钝又不明白自己感情所向的夏依呢?
中午时分,夏依受到了另一个惊吓——来自章子沂。
她一如往常地到了章子沂的地盘,想索杯咖啡喝,没想到却看见章子沂傻笑地瞧着手上的巧克力。
有人送章子沂巧克力?
有人送章子沂巧克力!
有人送章子沂巧克力?!
她趴在门上整整笑了三分钟,笑得章子沂都快哭出来,直拜托她不要再笑了。
“有人送你巧克力?”好不容易克制了笑,但夏依一坐下,看到了巧克力,嘴角又开始抖动了。
章子沂浑身不自然地将巧克力放进抽屉内。
“该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想想,这也不无可能,毕竟像她一样懂得欣赏章子沂的女性并不多,谁会送他巧克力?
“不是!”他红了脸,连忙澄清。
“那报出个名字来,到底是谁?”明明年纪此人家还小,却一副老气横秋样!夏依像个大姊头似地斜眼盯着他。
“叩叩!”
“请进!”章子沂迫不及待、欢天喜地的说道,只差没站起身像百货公司的电梯小姐一样鞠躬欢迎客人了。
“咳咳……”进来了一名病号。
“请坐!”
夏依老大不愿意地站起身,让病人优先。
“你怎么了?”章子沂开始专业地问诊。
“我感冒流鼻水。”
站在一旁的夏依开始觉得无趣,她给了章子沂一记“总有一天等到你”的警告目光后,才拍拍走人。
为什么连章子沂都会有巧克力?已将所有的工作处理完,穷极无聊的夏依坐在位子上,托着腮,纳闷不已。
整间办公室被情人节的威力笼罩,所到之处,满目俱是鲜花巧克力,连章子沂那呆子都有巧克力,独独她一人处在暴风圈外,没被花打到,也没被巧克力碰到。
早知道就把家里头她做的手工塑胶花拿来充充场面!
夏依忿忿地剥开同事施舍的巧克力,吞进嘴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让她皱起了眉。
恶!好甜,她赶紧喝了一口茶,冲去口中的甜味。
情人们喜爱的口味还真甜腻!难道非得甜得令人发恶,才能显现出爱情的浓情蜜意?是对爱情没有信心,还是对彼此信心不足?
为什么没有人发明一种没有味道的巧克力,可以依照自己的情绪,幻化成各种不同的味道。高兴时,是甜;嫉妒时,是酸;生气时,是辣;悲伤时,是苦;为什么就非得用甜味来涵盖住爱情的所有情绪,只为满足甜蜜浪漫的假象?
唉,她是不是太无聊了,以前的情人节不也是这么过的?可今年为什么牢骚特别多,连小小的一颗巧克力都会让她看不顺眼?她是吃饱撑着、还是太多愁善感了,竟被这个黑褐色的小家伙将她的心情也染成黑鸦鸦的。
“铃!”
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让夏依吓了一跳,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接起电话。
“夏依吗?”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男性的嗓音。
夏依愣了下,心跳声忽然放大一百倍,轰隆隆地如雷吼一样,黑鸦鸦的情绪迅速漂白,像朵轻快的云般。
“夏依?”
“你查勤啊!”她轻斥,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充满了娇嗔的味道。
可另一端的人可发现了,唇角勾起笑弧。“是啊,查你有没有乖乖办公,还是偷偷溜出去约会了。”
“我最奉公守法了,才不像某人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打电话妨碍员工办公。”她把玩着桌上的巧克力,忽然食欲大增,想再尝一次那甜腻的滋味。
“快下班了。”杜蕴棠揉了揉眉心,笑意更温柔了。他让她等太久了吗?声音气呼呼的。
“那又怎样?我夏依的工作态度是有口皆碑,坚持到最后一秒。”
“我不会帮你加薪的。”这小狐狸!
“噢!”失望地叹了口气。
“别失望,上有意大利菜吃,去不去?”他回过身,仰看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免费的我才去。”她夏依丑话可得先说在前头,免得到时荷包大失血。
“我知道,我待会儿下楼接你。”暗叹了口气,看来他现在的地位还是比不上免费的大餐。
“嗯!”夏依笑逐颜开地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