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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莉莱恋曲 第三章

在城堡中侍了一个礼拜后,萝莉并未更接近她的目标。海嘉和另一位轮班的护士普莉都一样不敢违抗命令。普莉较年轻,比海嘉还要尽责,生起气和科雷一样令人害怕。

在大厅里的萝莉和海嘉听到车子往城堡驶近的声音,下一刻,科雷就穿越了大门。他穿着一件轻便的短袖T恤,露出强壮的手臂。

他迅速地瞥了海嘉一眼,海嘉匆匆地上楼去了。“嗯,你去过哪些地方了吗?”他有礼地问萝莉。

“你明知道我没有。她和普莉都没胆子违背你。”

“当然了,”他若有似无地微笑着。“你若想尝试的话,那就太傻了。”

“我尝试是因为那很重要。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你了解,你不可能真的和你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一样顽固。”

科雷冷酷地挑起状似嘲讽的眉毛。“是吗?为什么?”

她困惑沮丧地叹口气,每当他以她的无助来对抗她时,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没有人会这么顽固。”她终於说。

“我想,你会有新发现。一个男人做他认为对的事情时,他就应该顽固。”

萝莉抬头看他,暗自诅咒讨厌的轮椅,这使得她和科雷争执时,处於不利的地位。“但是一个男人不应该执着於他认为是对的事情,”她反驳。“毕竟,事情有很多面。”

“这件事惰例外。”

她不悦地说:“你太自负了!”科雷突然推动轮椅,“嘿,我们要去哪里?”

“到阳台上,我想和你谈谈。”

他将她推到阳台上,从那里可以俯瞰莱茵河峡谷。船只在河上划来划去,看起来像是小模型船。萝莉倾身欣赏着,几乎被这种美景分了神。

他趁她看得入迷时研究着她,发现她的脸不再像躺在病床上时那样苍白了,她低头看向峡谷时,脸色变得红润;在她抬头看向天空时,更有种独特、无邪的神韵。虽然他们正处於对立状态中,他仍然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突然他的微笑消失了。阳光照在萝莉丝般的长发上,看来像是炫目的黄金一般,这使科雷深吸了—口气。混杂在对她的仰慕之中的,是一丝近乎恐惧的情绪。

胡扯!他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但是,他多么希望这个女人不曾带着她扰人的名字、扰人的外表来到这里。

“你为何要如此固执?”他突然问。“你怎么会如此盲目?你难道不明白你的努力是无效的?”

“或许你才是盲目的人,否则,你会发现我如此坚持是因为它很重要。”

“我爷爷快要死了!”科雷大吼。“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对他会是重要的。”

“你真是大错特错!正因为他快要死了,所以这件事才重要。请你相信我、让我见他,这件事真的是很重要。”

情急之下,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他低头看向她的手,接着,锐利地看向她的脸。这在他心中引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刺痛地贯穿全身。如此在乎一件事情会是什么感觉?他怀疑地想着。将谨慎完全放在一边只依赖直觉行事吗?

他感受到有种强大的、危险的感觉,所以一点儿也不让步。他抗拒地僵硬起来,看着她开始脸红,迟疑地收回手。她碰触过的地方开始烧灼,他极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抓住她的手,将它们再次放回他身上,或是举向他唇边。“如果你真的看到他,”他问:“你会和他说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有东西要给他,我答应过别人转交的。”

“而你期望一位垂死的人说些什么呢?”

在开口之前,她迟疑了一下,“我希望他会很快乐。”

他的脸因怒气而阴暗下来。“别和我打哑谜了,”他怒斥着。“我是个很坦白的人,不喜欢神秘兮兮的。”

“或许是因为你并不了解那些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小姐,我试着让你免除嫌疑,但是你使它变得非常困难。让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吧!你可以告诉我,你要给我爷爷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它包起来了。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瞪大眼睛。“而你期望我让你进去折磨他。”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她很快地说。“我会折磨一位垂死的人?”

“或许不是蓄意的,但是好吧,我收回那些话,并向你道歉。但是,我还是要重复一次,如果你把包裹交给我,我可以替你把它交给他。”

萝莉摇头。“我宁愿等待机会亲自交给他。”

“你是不信任我喽?”

“不信。”她简短地回答。

他苦笑一下。“真是观察入微、直截了当。”

“当你不信任我时,我如何能信任你?”

“当你这么神秘时,我如何能相信你?至少你可以告诉我,是谁给你这个包裹吧?”

她固执地摇摇头。

“为什么不可以?”他问。

“因为你不可能会了解。我想,你不是懂得太多事情的男人。”

科雷将视线调离她身上。他惊讶地发现,她对他的评语伤害到他了,仿佛将他推到冰冷的世界之中。他苍白着脸转向她。“我们把这个话题留到下次争论时再说。”他改变话题,“我有个建议,或许能帮助你月兑离目前的困境。我想要贺斯学好英文,而既然他很喜欢你,你当他的家庭教师再适合不过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他的上一个老师。”

“他干嘛非得请家教?何不送他上学?”

他倒抽一口气,神情愤怒,“我不会跟你解释的。我只做我认为对贺斯最好的事情。”

“把这个孩子绑得死死的?我十分同情他。”

“这就是为什么你告诉贺斯,我是位『又挑剔又大惊小敝的人』的原因吧?”科雷噼哩啪啦地说。

“有吗?我不记得了。”

“你计划进入城堡那天说的。”

“噢,对了。”她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对她而言,那天她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被他抱在怀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感受到他的热力,以及他精力充沛的男性气息及危险感。其他的事情则是一片模糊。但是那一句无心的话,却明显地伤害到科雷了。

“或许你只是藉由毁谤我来拉拢他,但是,不论是什么原因,你在教他英文时,请好心地保留你对我的评语。”

“我还没答应要教他。”她恼怒於他以这她会和别人一样,轻易屈服在他的权威之下。

“当你听到我准备付你多少钱时,你就会答应了。”

“我不想要钱。”

“胡说!我可不要你行善。”他尖锐地说。

“这不是行善,”她指出。“你提供找食宿,这是我应当回报之事。”

“你会得到一份合理的薪水,”科雷坚定地说:“讨论到此结束。你忘了吗?我抱你下船时,检查过你的东西。我发现你住在伦敦的……我该怎么说才不会冒犯到你?”

“何必费心?”她讽刺地说。

“那好,照你们英国的谚语来说……你穷得和教堂中的老鼠一样。否则,你也不会住在那个破烂的地方了。”

“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穷,”萝莉想到安娜留下的画作,“我很富有。”

“你当然是。”科雷以安抚的语调说。“你是个有钱的怪人,喜欢住在破旧的地方。”

“我最近得到一笔遗产——”

“我很为你高兴,但是这仍然不会改变我要付你薪水的决定。请别和我争辩。我心意已决。”

“好吧!随便你!”萝莉恼怒地说。“你自己决定吧!”

“真是无礼,柯小姐!”科雷嘲弄地微笑着。“既然你已经好多了,我应该现在就送你回家。但是相反地,我却给你留在这里的机会,你可以在这里和我争辩,或是攀登高塔。你应该感激我。”

“门儿都没有!要不是你认为我一定会失败,你才不会这么做呢!”

科雷以一个苦笑承认这点,但是这个苦笑是针对他自己的困惑。他是个理智、有逻辑的人,但是现在他的行为却困扰着他。他为什么不注意自己的直觉所发出的警告,尽快将她甩掉?反而说服自己,在他查出她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之前,把她留在这里比较妥当。

“我想,你或许会担心在英国的工作。”他耸耸肩说。

“我是位自由工作者。我是独立的。”

“当然有一个『他』会为你担忧吧?”说话时,他并非看着她,而是看向峡谷。

“没有,”她简单地说。“我一个人住。”她原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安娜的过世,但是当她说出口时,她才猛然发觉自己真的是孤独一个人了。她们的小鲍寓中,再也不会响起外婆慈爱的唠叨声,或是突然出现的宏亮笑声。突然一阵悲伤冲刷过她,她的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著。

科雷突然转过头,看见她擦拭着眼角:“我明白了。”他温柔地说。

“不,你不明白。”萝莉吸吸鼻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完全是错的。”

“根据你的说法,我没有对过一件事。”他说。“你是在告诉我,你的眼泪和男人无关吗?我不相信。当一个女人有你这种长相时,那就一定和男人有关——无助的男人。”

“说得好像你和其他男人是不同的,”她抗议。“高高在上从不会令你感到难受吗?”

他听出她声音中的讽刺意味,“我只是设法使自己避免烈德所经历的事情。让自己置身於危险之外只是种常识罢了。”

“那么,我很同情你,”她真心地说:“因为你什么也不懂。”

一种陌生的苦涩催促他说:“我明白了,你一定急着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没有什么男人。留下我的人,是我外婆。我非常爱她,而她死了。”萝莉简单地说。“我相信即使是你,也能够了解那种爱。”

“是的,”科雷在一阵沉默之后说:“我道歉。我没有权利——”他倒抽了一口气。“死亡是很令人难过的,有时真的令人无法承受。”萝莉抬头看他,猜想着他声音中何以会有那种沉痛的哀伤。但是,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在我进一步冒犯你之前,或许我最好先行离开。”在他离去之前,把手放在她肩上,萝莉感受到他那短暂的轻柔碰触,心中悸动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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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稍晚,贺斯跑来上他的第一堂课,非常高兴他的朋友会继续留下来。他还交给她一个科雷转交的信封,里面有预支的薪水,还有一张薪水单,上面写着慷慨的数目。

她先测验一下贺斯的程度。结果她发现他懂一些基本英语,所以鼓励他用英文说出他感兴趣的事情,再伺机补充一些必要的单字。这么一来,她发现他心中最感兴趣的是即将来临的嘉年华会,以及每年在哈根举行的啤酒节。“有一个游行,所有的人都会穿着有趣的衣服,要九岁以上才能参加。我去年就满九岁了,但是科雷伯伯还是说我太小。”贺斯抱怨着。

“噢,对,在我们第一天见面时你就说过。”

“我有一件妈妈给我的怪兽装,真是棒极了。”

“嗯,如果你母亲答应你参加,我看不出来这和你伯伯有什么关系。”萝莉皱着眉说。

“本来她答应了,但是后来科雷伯伯又和她谈过。每个人总是照着他的意思做。”贺斯叹气。“萝莉莱你能不能说服他。”

“恐怕我无能为力。你何不叫烈德叔叔试试看。”

“谁在说我啊?”烈德出现在门口,露出个温暖的笑容。贺斯高兴地迎向他,大概知道他和他会是同一国的。但是,当他们对他解释之后他摇摇头。“我只要提起这件事,他就会不高兴,”他模模贺斯的头发。“别生气,小伙子。你以后还会看到很多嘉年华会的。”

“对,但是那就不一样了。”贺斯悲伤地说。

烈德坐了下来,仿佛会待很久似的。“科雷让你下午放假吗?”萝莉半开玩笑地问。

“他并没有明确地告诉我,我只是——”

“自己放假?”?

“正是。”他咧嘴大笑。

“如果你不做个好榜样,贺斯如何能学会负责任的行为?”她笑着斥责他。

“你开始有点像科雷了!”他抗议。“你应该了解我的目的。我需要复习—下英文,所以我也来上课。”

“胡扯,我听过你说英文,流利极了。”

“不,老实说,老师,我需要密集地上课。”

萝莉看大概没希望打消他的念头,便放弃了。他们三人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直到汉娜叫贺斯准备吃晚餐。

“还不要啦,”贺斯恳求着往萝莉身边靠去。“我想和萝莉莱在一起。”

“你晚餐时可以看见她,”他母亲提醒他,朝萝莉微笑着。“现在,和我走吧。”

“真高兴看到这个孩子如此喜欢你。”等他们走后,烈德说出他的观感。

“我本来担心汉娜会因为我和他太亲近而讨厌我,但是她好像不会这样,我很高兴。”

“汉娜自有一套看事情的方法。她有很尖锐的舌头,但是只要别做错事,她不会怎么样的。你令贺斯快乐,她不会妒嫉的。”

“但是,难道她也认为把他关在这里、没有同年龄的朋友可以一起玩,会令他快乐吗?她为什么让科雷对他那么严格?”?

“你不能因为科雷过度保护贺斯而怪他。他保护每一个人,这是他的本性。几年前,贺斯被绑架,歹徒要求赎金。很幸运地,贺斯当时还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好警察在他开始害怕之前就把他救了回来。但自从那次以后,科雷就不冉让歹徒有机可乘了。”

“噢,老天!”萝莉说:“这就是原因!我还急着批评他。他干嘛不向我解释呢?”

“解释?”烈德嘲讽地问。“要科雷解释?你太不了解他了。像我哥哥那种上等人是不用向次等人为自己辩解的。他不在乎别人是否赞同他,只要我们照他的意思去做就好了。”

“对,我了解了。『次等人』是指世界上的其他人,对不对?”

“差不多。科雷唯一看得起的就是我爷爷。”

“男爵现在怎么样?”?

“还是一样没有起色。今天早上我进去看他。他就躺在那里,看起来非常平和。只要一听到开门声,他就几乎是急切地张开眼睛,仿佛在等待某人。但是随后他又闭起双眼。”

萝莉沈默地想着老人耐心等待着的那个人,目前为止他还充满希望,但也总是失望。“一分钱买你的想法。”烈德笑着说。

“我在想,要怎么才能见到男爵。这就是我来此地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

“我想,科雷已经叫你不能帮我了,”萝莉叹口气。“烈德,我求你,下次你探视爷爷之后,可不可以忘记锁门?”

“亲爱的,我会做任何事情来帮你,即使那会令科雷生气,但那是没有用的。因为高塔有座蜿蜒的阶梯。即使有我的帮助,你坐着轮椅还是到不了那里。科雷没有告诉你吗?”

“不,他没有,他一直看着我做无谓的努力,他知道我永远也无法跨出第一步。嗯,我得尽快疗好伤。”

“你想,那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萝莉投给他一个胜利的微笑。“我想你到时候要帮我爬上高塔的楼梯。”

烈德迟疑着,然后眼中出现一抹恶作剧的神情。“这是我的淑女下的命令吗?”

“当然是。”

“你是我的淑女吗?”

“这不是现在讨论的重点,我们稍后再谈。”萝莉耍赖。她下了赌注,老天应该会原谅她的暧昧态度。除此之外,烈德轻松的态度也令她相信他只是想来段小插曲罢了?

“我会期待这场讨论。”他说。“现在你先给我一个小小的代用品如何?”他快如闪电地伸出手,抬往她的下巴,轻柔地将嘴唇覆上她的。他并没有试图加深这个吻,而萝莉则在挣月兑之前,让他停留了一下。

她抬起头时吃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她看到科雷站在门口,脸上是一副嘲讽的表情。“我来看看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去吃饭。”他说。“显然你们比较喜欢独处。”

“我们非常乐意。”烈德试着握住萝莉的手。但她坚决地收回手,发现自己脸红了。

“我猜,你整个下午都待在这里,没有去工作?”科雷问他弟弟。接着,他转向萝莉:“或许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柯小姐,你的工作是教贺斯英文。”

“别因为我偷懒而怪罪萝莉。”烈德勇敢地坦承。

“你太常偷懒了,这样会给贺斯一个坏榜样。”

这简直和稍早萝莉对烈德说的话一模一样。烈德投给她一个魔鬼般的邪恶笑容,虽然她很努力地憋住,双唇还是忍不住抽动。科雷不解地眯着眼看他们。

“我们正要去吃晚饭。”萝莉急忙告诉他。

“那我先离开了。”科雷在离开之前还瞥了她一眼。

“我想我们应该更小心一点。”她告诉烈德。

“别怕,美丽的淑女,我们的热情将会是个秘密。”他夸张地回答。

“别闹了,烈德,”在他反驳之前,她又说:“我们走吧,我不想要他再走回来。”

她气自己、气烈德,还有恶作剧的命运,竟让科雷在那刻走进来。本来科雷对她已有些许软化的迹象了,现在又回到原点了。在他心里,一定把她和危险、烈德的“愚蠢”联想在一起。现在,他会对她更加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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