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悄然改变,前些日子的炽热,今日却成了寒冷,殷如枫穿着一件白色的V形领的毛线衣,外加上一件厚重的咖啡色的大衣、一条泛白的深黑色牛仔裤,整个人蜷缩在牛皮黑色的沙发上,一杯不再冒烟的冷咖啡紧握在手,但她的思绪却早就飘到远方。
客厅中的电视机嘈杂地响着,她仍无动于哀,甚至连离开沙发去关掉这台老旧电视的意愿都没有。寒冷的天令她不想活动,埋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殷如枫才缓缓地抬起头,瞄了一眼壁上的钟,十点半!除了她还会有谁?
无奈地叹口气,殷如枫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门口,怒气冲冲地将门用力拉开,然后正眼也不瞧方可晴一眼,迳自转身,再走回刚才用体温温热的沙发上。再次端起咖啡,殷如枫这才发现,方才热腾腾的那杯咖啡早已冷掉。她愤怒地端着那杯一口也没喝过的咖啡走过厨房,找开瓦期炉,重新将它温热。
方可晴和殷如枫人小就是情同姐妹的玩伴,随着时间的改变,两人之间的情感依旧深厚如昔。
殷如枫的心情不定,就如气象,晴时多云隅阵雨,然而她通常是雨天多于晴天。方可晴对于她的个性也早已见怪不怪、习已为常了。而方可晴的个性就大大不同了,她爱笑、爱哭,但生性乐观的她不论遭遇什么挫折,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开朗乐观的方可晴又回动,仿佛在衡量桌上的食物是否足够打动殷如枫的心。
“看我带回了什么?如枫,全是你爱吃的盐酥鸡以及炒花枝,怎么样?够弥补我忘记带钥匙的罪过了吧?”
可晴的迷糊是众所皆知的,只是她刚才打扰了如枫的思绪,才引来如枫的不悦。
如枫笑着瞥了可晴一眼,“小傻瓜,又破费了,多少钱,我帮忙垫一半,我可不想做个白吃白喝的人。”
说着,迳自伸手拿起叉子开始大快朵颐。
她俩的默契是无人可以想像的,好得似对双胞胎姐,也因此在彼此面前,谁都不会拘束,更毋需顾及所谓的淑女形象。
“又没有多少,偶尔慰劳自己一下也不赖呀!”可晴边吃边说,口齿有些不清。不过这就是她的个性,好似她有两张嘴,一张用来吃饭,另一张则用来与朋友分享她的乐趣。
“那怎么行?你一个月才几万块的薪资,除了垫这间公寓的贷款,还必须为自己添购像样的衣服,再加上一些生活所需,那你——”
可晴挥手打断如枫的话,因急着想咽下口中的食物,反而给咽住了。如枫急得把手中的势咖啡送入她的口中,才刚入口,可晴立即吐了出来,直喊烫。
“殷大小姐,真是好心没好报,你竟然想烫死我,亏我买了消夜回来与你共享,莫非你想独吞?”可晴开玩笑的说道。
与如枫相处这么多年了,可晴早已将她的个性模得一清二楚。如枫就是那种急不得的人,只要她心一急,凡是都会开巧成拙,小事也会变大事。所以基于这些原因,她变得不爱动,也不爱理会周遭的事物,只喜关在房里,将自己陷入沉思态度。
如枫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啦!你知道我的……”
“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些,要不是我福大命大,说不定早已命归九泉,更说不定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晴就是这么个女人,刀子嘴豆腐心。
也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桌上大包小包的食物早巳进入她们俩的肚子里了。
如枫将嘈杂的电视关了,送张CD进入唱盘中,一首兼具古典与流行的歌从那两个黑色大喇叭中传送而出。
如枫热爱抒情歌曲,认为听多了会增加生活情趣与灵感,使人的心境为之清明、温暖起来。可晴却不这么认为,热爱爵土乐与舞曲的她当然又有另一番说词。她觉得听轻快的音乐能振奋人心,使人有一整天美好的心情。两人虽嗜好不同,却不曾有过因兴趣而争吵的事端。真是多亏她两一个不乎、一个无所谓的个性了。
如枫沉迷于她喜爱的抒情歌曲之中,可晴则拾起方才进门时丢在茶几上的包包,迳自走回她的房中。一会儿之后又抱着睡衣走进浴室,水哗啦啦地从上落下,敲击着地上的瓷砖。
十二点整,可晴从浴室中走了出来,看见如枫房间的灯仍亮着,就不顾三七二十一,自个儿找开她的房门。
如枫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想吓了一跳,背对着可晴问道:“怎么,又想和我一起睡了?”
可晴怯怯地点了头,不顾她的反对或抗议,往床上一趴就睡了。
如枫心想她也累了一天,是该休息了。如枫喜欢独处,因而从早到晚窝在家中作她的白日梦;可晴就不同了,她喜欢人多的地方,就连工作都选人来人往的服装店,除了可以欣赏美丽的服饰外,还可以观察人群,也因此她对于目前的工作可说是乐此不疲。
看着身旁熟睡的可晴,她想,也许她也该找份工作了,别老是依赖可晴,毕竟总有一在可晴也会离她而去。
口口口
云淡淡的、薄薄的,直教人可把蓝天看得一清二楚,完完全全地收入眼帘。
云梦寰走下那半圆弧形的阶梯来到餐桌前。
桌上摆着一盆花,有玫瑰、百合,以及牡丹,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在那盆花旁则摆着几份式样简单的早点,他随意测览了一下,拉出张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啃着合他今天胃口的早点。章嫂从花园里走回客厅中,手中抱着一束玫瑰,看见梦寰,立即走过来向他打招呼。
“少爷,今早的点心合你的胃口吗?”章嫂关心的问道。
梦寰露出浅淡的笑容向她点头,“谢谢你,章嫂。”他不爱说话,然而这几个字眼却足够打动章嫂的心。
“今天插盆红玫瑰如何?”她征求他的意见。
梦寰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他也爱花,所以只要是花,对他来说什么都好。
“帮我通知老李,叫他备好车,待会儿我要到公司一趟,顺便买份礼物送给爸爸。”
“对,对,今天是老爷子的六十寿辰,是否要我帮些什么?”
梦寰侧着头想,一对剑眉忽上忽下地晃动着,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把你女儿也带来吧。”
“这怎么行?她——”
“人多热闹不是吗?另外多准备些餐饮,我相信今晚的贵宾可能不计其数,宁可多也不可少,以免让客人饿肚子。”
“是,少爷,你放一千万个心吧!”
口口口
一早,阳光洒落在如枫及可晴的脸上,她们俩才不甘不愿地爬下床。
“唉!天又亮了,这么快,好像才一眨眼的工夫。”可晴梳洗完毕走出浴室,对着正在做早点的殷如枫说道。
“都快七点了,别再磨蹭了,小心上班迟到。”如枫将锅里的荷包蛋放置于盘中,再将它递给睡意仍浓的可晴。
“莫非这就是人生?真无趣。”叉起荷包蛋往嘴里送,吃饭不忘说话,这就是可晴。
“别埋怨了。”如枫走了过来,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昨个儿我想了一晚,我想自己也该找份工作了,别老是窝在家里,像只寄生虫的。”她提出想法,并征求可晴的意见。
“说得简单,做起来可难了。”沉思一会儿之后,可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起来,“不如来我们公司上班如何?包君满意。”
一说起她的工作,她就呈现出一脸兴奋,真不明白服装业真有如此的魔力,能使人快乐得就像上了天堂,就算忙到三更半夜也无丝毫怨言?
“你们公司缺乏人手吗?”如枫瞪了可晴一眼,“等你哪一天有了自己专属的公司,再说这种话也不迟。”
可晴曾在鞭个夜里对如枫道出她的梦想——希望拥有一间属于自个儿的服装店。然而梦想终归是梦想,现实生活中的她还得多加努力。不过可晴可是一个不轻易放弃希望的人。
“说得也是,那好吧,我祝你好运。”可晴叉起最后一小块蛋送进口中,然后连忙起身整理身上的鹅黄色窄裙,披上外套,匆匆忙忙地向如枫道声再见,立即飞奔至马路上拦计程车。
看着可晴匆忙的身影,如枫不禁笑了,也许自己以后的生活也会和她一般。
口口口
梦寰驾车来到“盟飞企业”大楼前。
他将车子的钥匙交给一旁待候的侍者后,便来到了电梯前。
梦寰才一踏进电梯,耳后便传来士雄的呼喊声:“老兄,早呀!”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怎么,今天风向变了吗?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你老爹的风!”士雄没好气地看着他,梦寰就会损他,从大学至今仍不改其毛病。
梦寰和士雄是大学同学,在大学时,两人独来独往的个性造成相识的机会。
“今天是你老爹的六十大寿,我岂敢不登门拜访一番。除非我活得不耐烦了。”士雄用手在子上比了个手势,舌头长长地吐在嘴巴外头。
梦寰用拳头敲了他的脑袋瓜一下,“那你可走错方向哟!”
电梯的门开了,士雄朝外头望来望去,而后说:“这里是盟飞企业没错吧?”
他简直是明知故问!
梦寰翻了翻白眼,对他有些无可奈何。“说吧!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和你心里的下一个打算一样,买份礼品。”
“买份礼品就找上我?”他模模士雄的额头,“没发烧吧?”
士雄挥掉他的手,“反正他也要买,不如咱们一起行动,顺便偷个闲,到外头晃晃,如何?”
“就会打这种歪主意,真受不了你。”他笑道。
他们俩可算是一对好哥儿们,而梦寰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才显得话多,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投缘嘛。
士雄的父亲经营房地产,梦寰则是经营贸易,两家虽谈不上有任何互惠关系,但他们在私底下却常彼此打气,为彼此加油。
梦寰有着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宽阔的肩、线条分明的轮廊,看起来英挺、成熟并且稳重。而略矮的士雄屈居下风,却也有他独特的风格,幽默、风趣是他身旁常围着一堆女人的原因。
两人一同走人办公室,梦寰立即跌进那牛皮沙发椅中,士雄也识趣地走向办公桌旁的沙发坐了下来。两人默契十足地各做各的事,谁也没搭理谁。
口口口
如枫依旧循报纸上的征人广告来到了盟飞企业大楼前。她抬头一望,心不禁凉了半截,二、三层楼高的公司会肯录用她这么一个没啥工作经验的人吗?想到此,她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回走,她就是这么个没信心的人。
她不想回家,既然难得外也走动,当然是耗得愈久愈好,可是这会儿她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再出发。
没主见般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精品店的门前。心想,反正又没啥地方可去,不如进去逛逛也好。
进了门,暖气徐徐吹来。她到处走走看看,一组紫色玻璃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将其中一只玻璃杯拿起来观赏,美极了!这正是她渴求已久的杯子模样呀!记得在台南时她也曾发现过一组一模一样的杯子,只可惜身上的钱不够,隔天去买却已被人买走了,害她伤心了好久。今儿个再见到它们,她不由自主地澜开了笑容。
正当她欢天喜地捧着杯子来到柜台时,却被突然出现人的给撞个正着,玻璃杯“哐当”一声,全掉落于洁白的地面上。
如枫呆住了!
梦寰收起脸上的笑意,直对如枫赔不是,然而她却似没听见般,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她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可是她寻找了五、六年之久的玻璃杯组呀!
梦寰和士雄被突来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只不过是组玻璃杯罢了,竟然能让眼前这位女子落泪,愈想劝她,愈找不到词,她们开始紧张了。
“小姐,你没事吧?撞倒这组玻璃杯我愿意赔偿,你就别哭了。”梦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一时竟词穷了。
如枫仍不语,更无视于他们的道歉。她是那么不容易才找着这组茶杯,如今竟又失去了它们,她必须再等几个五、六年呢!
梦寰和士雄见她不语,便开始打量起她来。一身雪白衣裳使得原来就有些苍白的她显得更加毫无血色了。
她有一头未刻意梳理的长发,令人忍不住想埋进她的发丝中,吸干它淡雅的清香。鹅蛋般的脸孔上有着一双黑眸、小而微翘的鼻,以及一张樱桃小嘴。她不胖,反有些瘦弱,令人看了忍不住想接近她、保护她。
良久,如枫终于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却发现眼前这两个大男人正盯着她。她极不好意思地俯下头,红晕立即爬上双颊。
“对不起,打破你要买的东西。”梦寰收回眼光向她道歉,希望能有弥补的机会。
“碎了就算了,也许我与它们无缘吧!”如枫淡淡地说,心中却有如刀割。
不再看他们俩,她迳自往透明的电动门走了出去。
他们想拦住她,却又不敢,就算拦了下,除了对她说句抱歉之外,又能做些什么?
梦寰看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眼,是挺精致的,难怪她那么在意。他拿起碎片走近柜台询问:“这组玻璃杯还有存货吗?”
瘪台小姐仔细看了一眼,笑着回答他,“没有了,这是最后一组,先生,你也喜欢吗?只可惜它的出产地在西德,而西德工厂又早已不再生产了,这回可要令你失望了。”
梦寰这才了解那女孩为何会因玻璃杯的破碎而掉下眼泪了。他好憎恨自己的鲁莽,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用一切去换取那一刻。
“能联络到它的制造厂商吗?”庄士雄问道。
“不可能的,这间公司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宣告破产了。”柜台小姐对着他笑了笑,“不过也许在国外买得到,你们如果真的想要,不妨到国外碰碰运气,说不定会被你们找到。”
他们知道除非出国,否则在国内是很难寻觅得到的。梦寰愧疚地诅咒自己,因为他看得出来那女孩是在意的。
不再有心情选焙礼品,他们走出精品店,来到一间服饰店,随意地选了几套西装,便各自回家了。
口口口
“艳丽一身”服装店人潮汹涌,方可晴忙得不可开交,但她热爱这份工作。
这家服饰店在台北市也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度并不亚于任何一家知名商店。因此,女服务员的服务周到极了。
“可晴!待会儿你服务完那个客人后就过来一下,我有事要交代给你。”张雅倩在办公室门口呼喊着可晴。
张雅倩是艳丽一身的老板,待人诚恳的她,也是员工们喜欢在这里工作的原因。
在艳丽一身中,可晴是高高在上的副经理,职位仅次张雅倩,然而她因为喜爱接触人群,使得她那间办公室长期被冷落着。
可晴处理完了身边客人的问题后,便朝张雅倩的办公室走去。敲了敲门,听见张雅倩的回话后,才缓缓地转动门把,大大方言地走了进去。
“雅倩,又怎么啦?”可晴拿起桌上的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知道的,今天是盟飞企业老董的六十大寿,而我们又与他交情匪浅,参加今天的晚宴是务必的,不是吗?可是我临时有事,下午必须搭机飞往巴黎,因此晚宴的事……”
“我明白,你是要我代你参加,是不?”可晴拍了拍胸脯,“你有事嘛,又不是故意的,你放一千万颗心,我会替你出席的,好歹我也是个副理呀!是不?”
“那我就放心多了,我还真怕你会拒绝呢。”张雅倩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有个要求。”
“是不是要带你那个姐妹一起去?也好,否则她整天窝在家里,迟早有一天会窝出病来的。”雅倩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如枫可有件像样的礼服?如果没有,就快将她叫过来,在店里为她找件合适的礼服。”
“雅倩,你还真了解我心中的感受,我也正有此意,如枫太封闭自己了,真该多带以外头晃晃。”话一说完,可晴迳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后,就开始等待电话另一头失接听。
“喂?”如枫拿起话筒。
“如枫,我是可晴,你现在能不能到艳丽一身来?”
“去那儿干嘛?现在我不想出门。”
如枫一进门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个不停,还未收复方才失落的心情,现在又要迎接另一个麻烦,她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拜托啦!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可晴在电话的另一头乞求着她。
如枫拗不过她,她总是有本事让人屈服于她的乞求之下,又偏偏自己易于心软,就更加拿她没辙了。
“好吧,待会我再过去。”如枫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币上话筒,不争气的泪水涌了上来,她缓缓地步至浴室,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地说:“为什么我总得不到它?为什么每件事到了我手里便会弄巧成拙?”
哭了一会儿,抽取几张面约擦干眼泪,她再度走回客厅,背起方才的白包包,又跨出门外。
口口口
云梦寰将车驾回海云别墅。老李看见梦寰回来了立即上前接过钥匙,将车开回车库里。
梦寰走进大门,两旁是空旷的草坪,正中央的花园里有座水池。水池由黑、白、蓝三色的瓷砖切成,看起来优雅又复古。
章嫂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梦寰时,立即折回屋内,将女儿章佳岚带出来见他。
“少爷,这是小女章佳岚。”章嫂介绍着。
梦寰瞧了她一眼。她有一头乌黑微卷的秀了,一套粉红碎花的连身洋装使她美得像位富家千金。
“晚上可有礼服穿?”梦寰轻声问了一下。
佳岚和章嫂没应话。
他明白了。“等会叫老李开车载章小姐到艳丽一身去试穿。”
“少爷,这不好吧?又要让你破费了,佳岚还是别参加得好。”章嫂担忧地说。
他却笑着对她们:“还是等我换套衣服,我陪章小姐一同去选焙好了。”他看见章嫂又要开口拒绝,立刻补充道:“我今晚要章小姐做我的舞伴,可以吗?”
“少爷,这怎么成?佳岚她配不上你呀!”
“配?”他又配得上谁?连一个女孩的心愿都难以实现,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他又想起在精品店的情景,他是多么想帮助她,却又爱莫能助,亏他是个拥有亿万财产的人。
想到此,心不禁一紧,立即加快了步伐。
口口口
如枫来到艳丽一身的门口,望着里头的人群,她又犹豫不决了。但答应的事又必须做到,她只好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才一推开门,可晴立刻奔至如枫的身边,将她带至三楼的礼服展售区。
“什么?要我陪你一同参加晚宴?”如枫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可晴对她说的话。她明知自己最恨人多的地方,偏偏又……
“拜托啦!你总不能狠下心叫我独自一人前往吧?”可晴双手合十,向她乞求着。
也罢!如枫心想,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应该不至于必须去搭理宴会中的人们,她可以在陪可晴去之后,再独自找个空旷的场所坐下来沉思。
如枫不情愿地点了下头,可晴简直乐歪了,立刻着手帮如枫挑选礼服。
如枫从礼服区的这一头看到另一头一套紫色的晚礼服,她举步来到它的面前。正当她要伸手取下时,却被身后的人捷足先登了。
“小姐,你也喜欢这一套吗?”章佳岚问着如枫。
如枫转过身,“我……没关系的,你拿去吧!”
当如枫回过身时,梦寰愣住了。是她?他立即向前道歉。
“对不起,先前在精品店的事,我实在很抱歉。”
“没关系的,你不必介意,其实那也不能算是你的错,我自己也有疏忽的地方。”她始终是低着头和他说话。
说完之后,她疾速步离他的身边。
梦寰马上取下章佳岚手中的那套紫色晚礼服赶上如枫,“它该属于你,只有你适合穿它。”
一旁的可晴在不了解一切的情况下,只能傻傻地替如枫接过那套晚礼服,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更衣室。
这幅情景看在章佳岚的眼里,却是愤愤难当。她恨如枫,恨她竟能吸引梦寰。
待梦寰走回她的身旁,章佳岚立即转换脸上的表情,一脸媚笑地继续翻找礼服。
口口口
夜色笼罩着整个夜空,星子稀疏在洒在天边。
如枫和可晴拦了部计程车前往海云别墅。
一直不喜欢面对窗外世界的如枫,望着车窗外,简直无法想像台北市的夜景竟是如此美妙。她爱上了这里,更希望此行的终点是阳明山的最高峰,可让她一览无遗。
由于沉迷于夜景中,感觉车子一下子便抵达了海云别墅,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如枫后悔了,她最怕人多的地方。
可晴注意到她的退却,简直恨死“他”了。当年“他”若不闯入如枫的心中,然后又弃她于不顾,今天的如枫就不会害怕人群,也不会封闭自己。
可晴下意识地握起如枫的手,交给了她一个足以温暖人心的笑容,为她打气。
如枫抬头望了可晴一眼,“没事了,咱们进去吧!”她主动拉起可晴的手,领先走了进去。她可不想让可晴整晚担忧着她,毕竟今晚可晴要做的事太多了。
如枫穿着下午选焙的那套紫色晚礼服。整套礼服将她封得紧紧的,并没露出半点白皙的肌肤,就如她封锁自己的心一样。可晴则身着一套白色晚礼服其上点缀些许的亮片及宝石,显得华丽又庄重。
这场寿宴惊动了国内外的各大企业家,有人是诚心来祝贺,有人则是藉此前来攀交情,反正各持一份心思,谁也明白得很。
八点钟响,一切准备就绪后,梦寰挽扶他的父亲云名刚从房里走了出来。其实云名刚根本不需要梦寰的挽扶,六十岁的他身穿一件白色碎花衬衫,外罩一件黑色西装外套,看起来只有四古多岁罢了。而梦寰则是一身的宝蓝,配上他线条分明的轮廊,看起来更有阳刚气,在场男士就属梦寰最为出色。
士雄穿了件白色西装,全身的雪白,使他显得英姿焕发。章佳岚为了配合梦寰的衣着,选了件和他同系列的宝蓝色的晚礼服,领口直抵胸前,若隐若现,令人忍不住想一窥究意,这全是为了吸引梦寰注意力的手段之一罢了。
热闹的气氛随着他们的出现而沉默,但不过一会儿便又喧闹起来,大伙纷纷向云名刚贺寿。
可晴为了表示礼貌也上前祝贺,如枫识趣地随一些正要走出大门的嘉宾出去。海云别墅占地极广,除了这座三层楼的建筑,还有室外那片绿意盎然的大草坪。
如枫拉起裙摆来回走动着,一时半刻间她竟然迷上这里的夜景。风虽不留情地直逼而来,她却丝毫不感到寒冷。美,令她忘了一切,连身后传来的脚步都没发觉……
“小枫,几年不见,你变更成熟、妩媚了。”身后扬起一阵熟悉的嗓音。
如枫愣了一下,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她开始后悔为何要逃离可晴的身边?为何要选蚌无人的场所来欣赏夜景?
见她不语,他又接着说:“怎么?才几年不见就忘了我?还是你又钓上哪个倒楣鬼?”他尖酸无情的口气好似没把她伤得偏身鳞伤绝不甘心。一如枫立即转身拉起裙摆就跑,一副想摆月兑他的模样。
然而她还跑不到两步,就被他一把抓住。此时,梦寰发现了们,他从远处看出她的不对劲后,立即走了过来。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在他的监视之下了。
“如枫,怎么躲在这儿?害我找了你好久。现在,听话,和我进去吧!”梦寰对如枫使了个眼色,而后转向一旁的男人,“先生,想必你和如枫是旧识吧?我是她的男友,我叫云梦寰,请问您贵姓大名?”
顿时,如枫和那男人陷入迷惑状态,但如枫知道,梦寰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所以才胡扯一通的。
“敝姓江,江焕平,久仰你的大名。”江焕平面对眼前这位大企业家,不敢轻举妄动。
商场上的人都知道,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盟飞的云梦寰,否则只有面临倒闭的份了。
“江先生不必客套了。”语毕,梦寰转向如枫,不管她拒绝与否,牵起她的手便往屋内走去。
一路上他们俩一直没开口说话,直到如枫感觉江焕平不可能再看得见他们时,她才停下脚步,抽出她的手。
“谢谢你,云先生。”她怯怯地说道。
可惜天色太黑,否则他绝对可以明显看到她羞红的脸。如枫一心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清静一下,因此对于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根本无暇过问。
“这是应该的,也算是弥补我下午在精品店是所犯的过错。”她再次忆起在精品店时她落泪的模样。
“算了,方才你救了我一命,不正好可以抵消?”
为了消除他的不安及愧疚,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如果你不提起你是在精品店的那个男人,我还真不晓得你是谁。老实,我到现在才看清楚你的模样。”
话一说完,如枫头也不回地没人人群中,留下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和她见面已经三次了,她竟然未曾看清过他,这点倒引起他的注意了。然而这一幕却全落在章佳岚的眼中。她闪动着眼珠子轻笑一下,令人不觉毛骨悚然。
如枫和可晴搭着便车一同下山了。以她俩的美色,想搭个顺风车并非难事。
回到她们那间二十多坪的公寓里,如枫的武装全卸下来,阴霾布满了她的脸,泪水也随之落下。
可晴早已察觉她的不对劲,只是方才在车上不便问她,这会儿,她可要问个清楚了。
两人各自回房里褪下晚礼服,如枫再次开启房门,因为她知道可晴正站在门外头。
“进来吧,你有好多疑问是不是?而我也有许多的答案要回答你。”如枫让出一个空间让可晴走进也的房里。“可晴,我遇见他了,他对我说了许多刺耳的话,他又来纠缠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如枫将脸埋进手掌中,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焕平那个混蛋竟然还敢去纠缠你,又对你说了那么多恶毒的话,他最好祈祷不要被我遇上,否则看我怎么整他、修理他。”可晴挥了挥拳头,满脸的怒气。
“我好怕,他一定是要开始展报复了。”如枫无助的表情令可晴心疼不已。
她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事,只知道他负了如枫而娶了别人,并且把她伤得很重,可惜如枫一直不愿道出那段往事,所以她的了解也有限。
“报复?刚才他对你说的?”
“不是,是在六年前那一次争吵之后,他说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恐怖一阵阵涌上她的心头。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大四那一年我认识了他,他的举止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对我又猛献殷勤,我终于受到他的感动,与他展开交往。谁知这反而伤了温艾尘,她很爱江焕平,在一山容不了二虎的情况下,她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还在江焕平面前说我是个出卖的应召女郎,我不知她哪来的证据使他相信,因此……”如枫愈说愈伤心,泪水不停地滑落。
“那段时间我很爱交朋友,不论男女,他却说我是在找下一个要带我上床的人。我简直气愤极了,不管我如何解释,他总是不听,一气之下,我傻得一口承认,不想再与他多说。我至今仍不明白的是,为何不论我如何解释,他都是无动于衷,而温艾尘才几句谎言,他就当它是圣旨,信以为真?!我好恨、好恨呀!所以今晚我冉次遇上他时,他会用那么严苛的字眼来讽刺我。”
“难怪从那年开始,你逐渐不爱出门,笑容减少,连朋友也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晴恍然大悟地说着,“那你还爱他或在乎他吗?”
如枫抽出床头的面纸擦干了泪,深吸口气后,她脸上出现异常坚定的神情。“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来我也习惯了。今后不论他再如何对我,我想我都坦然地面对,我想开了,真的。”
可晴张着不相信的大眼睛望着她,这是真的吗?多年来沉浸于孤单之中,她能这么轻易地走出来吗?心中的阴霾能这么轻易地挥走吗?可晴实在不敢去想,但她会全力去帮助如枫的。
“别太压抑自己,别忘了,有我在一旁支持你。”
可晴拍着胸脯,信心十足。
“对了,如果你遇上江焕平的话,什么也别说,好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的心也早在他出国的那一年死了。我想重新出发,所以别对他提起任何有关我的事,下次我要让他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与可晴谈了一会儿,稍稍透露自己的思绪及心情,如枫肩上的负担不但减轻了,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你走出来了我就放心多了。”可晴拍拍她的肩,传递自己的关心与支持。
“很晚了,你明天会起不来喔!”她转换口气笑道。
“我现在就已经起不来了。”可晴刻意窝在床上。
“又想赖在我的床上了,是不是?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何况我今晚也需要个伴陪我睡觉呢。”如枫送给可情一个迷死人的微笑,可晴则带着这份温暖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