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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红颜 第十章

龙女花并不因曲蘅的失踪而枯萎,它们仍是开得鲜红娇艳。杨朔风痴痴地坐在台阶前看着这一片花海,身心的疲惫让他除下了原本的孤冷,换上了一身的哀伤与樵悴。

“蘅儿,你可知道……当我亲手为你插上龙女花时,就代表我给了你我的心,你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你是否安好呢?蘅儿……”杨朔风干哑地说着。

在曲蘅失踪的这两天,他吃不下也睡不着,因为只要想到她可能出事了,他就无法静下心来。

“庄主。”齐定天拿着一张纸条走来,身后还跟着杨朔行和冷朝笙。

“有蘅儿的下落了?”杨朔风眼睛一亮。

“不是的。”齐定天一言打破了他的希望,“这是夫人的飞鸽传书。”

杨朔风伸手接过,看了下,满面的为难。

“大哥,怎么了?”杨朔行问。

“娘要我回山庄。”他不想回去,他想在这里等消息……可是爹娘召他回去,他又不想违抗双亲。

“大哥,你还是回去吧,一有曲蘅的消息,我一定会立刻通知你的。”杨朔行保证道。

杨朔风低头思虑了会儿后,才点头答应。

***

就在杨朔风离开杨柳庄三个时辰后,一封由骆少扬写的信送来了杨柳庄。杨朔行打开信一看,只见上头写道:

朔风:

在我前往总坛的途中遇到一尊弟子迎接我时,我突然想起曲蘅长得像谁了,是咱们丐帮的前帮主夫人!

曲前辈姓曲,曲蘅也姓曲,我敢打包票,曲蘅一定是他们的女儿!

少扬笔

“曲彻,曲蘅……”杨朔行脑筋一转,或许曲蘅已经回到曲家了!“朝笙,我要立刻将信送去给我大哥,失陪了。”

在这两天中,他们己排除了心中的疙瘩,建立了友谊。

“嗯,你快去吧。”

杨朔行施展着轻功,奔离了杨柳庄。

***

“怎么变得这么樵悴呢?”杨朔风的娘亲蓝海桐心疼地看着爱子。

杨朔风的脸颊此刻消瘦许多,焦急地等着曲蘅的下落让他吃不下什么东西,也无法让自己放松休息。

“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来,这是娘特地为你煮的粥,你把它吃了。”

蓝海桐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粥推到他面前。

“娘,我没胃口。”杨朔风淡淡地说。

蓝海桐和坐在身旁的丈夫杨无心对看了一眼,传递着某种讯息。

“朔风,不管你有没有胃口,都还是得把它咽下。到时如果曲蘅有消息了,难道你要以这虚弱的样子去见她吗?”蓝海桐说道。先前齐总管已经将他和曲蘅的事传回来了,她本想开开心心地替儿子办喜事,没想到却出了这等意外。

杨朔风想了想,便认同地拿起汤匙舀粥入口。

就在这时,杨朔行奔回了古墓山庄,急急地冲进大厅。

“爹、娘、大哥!”

“是不是有消息了?”杨朔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是少扬派人送来的信,我想它可能是一条线索。”

杨朔风接过倍打开一看,“曲前帮主……”

“他怎么了?”蓝海桐问,因为他们夫妻俩和曲彻也有交情。“信给我看。”

蓝海桐看了下信中的内容,“没错,曲彻的确有个女儿,只是……”据她所闻,他的女儿早在幼小时便夭折了呀!还是他们又生了一个?

“朔行,你指的是蘅儿现在可能在曲家?”见弟弟点头,杨朔风这时突然奇特地心念一动,转向爹娘,“爹、娘,你们还记得“落樱纷雨曲”吧?”

杨朔风这一问,顿时将气氛变得哀伤。蓝海桐道:“当然记得。那是你们二叔做的曲子。”

“那么……这首曲子除了二叔外,还有人会吹奏吗?”

蓝海桐闻言眸光一闪,杨朔风知道他娘亲心中有答案了,“娘,是谁?”

“你二叔的未婚妻,纪彩樱。”

未婚妻?这就是了!

“娘,不瞒你说,我们前几天才从蘅儿那听到这首曲子,她说那是她从她师父那儿偷学来的。”

“而且,曲蘅还会咱们古墓派的剑法,就连她使的轻功也是属于古墓派的。”杨朔行接着道。

“难道她师父是彩樱?”蓝海桐低语着。自从二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就很少再见到她了,十六年前更是和她断了消息。蓝海桐看向自己的丈夫,在他眼中看到了肯定。

“若曲蘅的师父其是纪彩樱,那她极有可能被带回曲家,因为纪彩樱和曲彻是同门师兄妹。”蓝海桐说道。

杨朔风听了高兴不已,“我现在立刻前往曲家!”他知道曲彻自从卸下了丐帮帮主的职务后,便回到了他位于四川边境的老家。

***

杨朔风驾着快马一路奔驰,他想快些赶到目的地,不眠不休疾驰的下场却是一匹好马口吐白沫,不支倒地!

于是杨朔风便弃马改施展自身的轻功奔走,两天之后,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穿过一大片竹林,一步步地接近曲家大宅,杨朔风的心也越跳越快。他有直觉蘅儿一定在这里!

他才走近曲家大门时,便见一名仆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你是古墓山庄的杨庄主吗?”

“是。”难道他们已知道他会来?这么说来,蘅儿是真的在这里了!

“请跟我进来。”那人领着杨朔风走进大门,经过前庭,然后来到了大厅,见到了像是己等候他多时的曲家夫妇。

“杨庄主。”曲彻站起身来,已届中年的他身上散发一股沉稳的气息。

“曲帮主、曲夫人。”蘅儿和她母亲真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的样貌实在像极了!

“你是来见小女的吧?”曲彻问。

“我很想见她。”杨朔风诚恳地说。这时,他突然听到曲夫人辍泣了一声,一股不安立刻袭向他。

曲彻端详着杨朔风,看来他是页的爱上了蘅儿。唉,只可惜……

“想见她,就跟我来吧。”

曲彻没有带他往内堂走去,反而走出了曲家大门;杨朔风虽心感疑惑,但仍紧紧跟着。

出了大门,穿过了环绕在曲宅四周的竹林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大片墓园。

“这里是曲家历代祖先的坟地。”曲彻开口道。

“曲帮主,你……为何带我来这里?”杨朔风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涌上极不祥的预感。

曲彻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带着杨朔风往墓园的入口走去。

走进墓园没多久,曲彻停下脚步,抬起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坟墓,“小女曲蘅……就在那里。”

彷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杨朔风顿时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他努力凝聚目光想确定曲彻手指的方向,但不管看了几次、否定了几次,他指的确确实实是那块墓碑!

不,别跟他开这种玩笑!任何人都不准跟他开这种玩笑!

杨朔风迟疑地踩着不稳的步伐走近那座墓,他不相信他的蘅儿在那座墓中!这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爱女曲蘅之墓父曲彻立墓碑上墨黑的字迹狠狠地打散了他否定的意念,这是蘅儿的墓……他的蘅儿就躺在这堆土里?!

“不……不要啊!蘅儿,你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戏弄我……”杨朔风失神地喃喃道,“蘅儿,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我误会你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你解释的,蘅儿,你别吓我……”

直到一阵风吹来,他感觉到脸上的凉意,原来他己在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水……

“啊--”杨朔风如受伤的野兽仰天狂啸,凄厉的声音中带着更多的情感,那是悔恨、哀绝、不信与悲恸!

他双腿一软跪落在地,无法抑制心中强烈的伤痛,失声痛哭着。

在他后方看着这一切的曲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但他更不能离开,如果他那么做的话,二十年前的悲剧极可能会再度重演!

曲彻的心思飘回到那许久以前的往事,一件令人心酸不已的悲剧……

二十年前,他的师妹纪彩樱在因缘际会之下结识了古墓山庄的杨无情,两人很快地便陷入了令人迷眩的爱情漩涡;他们互相订下了鸳盟后,纪彩樱便暂时告别了杨无情,打算回去告诉师父这件喜事。

岂料他们的师父在听到这件事后竟极力反对!原来他们的师父早爱上了自己的徒弟,却因两人的师徒关系而一直无法开口;眼见爱徒即将嫁与他人,他又哪能心平气和地答应这桩婚事呢?为了不让爱徒嫁人,他们的师父竟用了狠招,骗纪彩樱喝下一种让人假死的药,然后再引杨无情到来想让他死心,斩断两人的情丝。

当杨无情接到纪彩樱病危的消息时,便风尘仆仆地赶来要见她;然而等他到达时,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纪彩樱已然冷冰的身躯!他不信地握着她冰凉的手、吻着她泛青的唇,却已唤不回她。当时杨无情只是静静地流着泪,对纪彩樱凄然一笑后说道:“人亡樱散,落樱纷雨从此绝……”

说完这几个字,他便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挥剑别颈,了断自己的生命!

杨无情的自尽是他师父没有预料到的,他的本意只是想拆散他们,并没有要害死杨无情的意图啊!谁知……

自觉罪孽深重,他的师父带着满心的愧疚隐遁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而纪彩樱在醒来后发现爱人己自尽身亡,疯狂地大哭大叫后便陷入痴傻状态,成了一个疯子,尔后便由他照料着,三年多后才清醒过来。当她想起一切事情时,几度想要自尽,但都被人及时发现,而这也使得他必须花费更多心力在她身上,因此而忽略了娇妻,导致有人趁虚而入,以寒冰掌击伤了即将临盆的妻子:幸而消失近四年的师父适时出现医治了他的爱妻,否则他恐怕会孤寡一生了。

而一出生便身染寒毒的曲蘅,因她的命格极差,若以正常的方式抚育她,恐怕活不过三岁;于是他和纪彩樱便违抗天命为她施法,同时让她和纪彩樱一同隐居在“断魂山”这座灵山中,这样一来可让身负重任的纪彩樱不会再做傻事,而且只要曲蘅能安然地度过十六岁生日,她便可像正常人一般活下去!

只是……天意难违啊!岂知在她还没满十六时竟被人掳出山,更将那块如同她的命的玉弄碎了……

“蘅儿……”杨朔风虚弱的声意将曲彻飞远的心思拉了回来,只见杨朔风突然身子一软,往前扑倒在曲蘅的墓前。

“杨庄主?!”曲彻急忙上前查探,见他只是气虚昏迷,他也松了一口气。

这也难怪了!之前他因为担心曲蘅的下落,睡不着也吃不下,好不容易赶来曲家,却又惊见曲蘅的坟墓。

曲彻叹口气,负起杨朔风的身体,将他带回曲家大宅。

***

曲彻走近家门时,见有一白一青的身影往这里奔来,原来是杨朔行和杨朔亭。

“曲帮主。”杨朔行和杨朔亭同时唤道。

“原来是杨二公子和三公子。”曲彻对他们点点头。

“曲帮主,我大哥他……”

“他只是一时气衰昏迷。唉,我们还是进屋子里再谈吧。”

进屋后,曲彻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客房,将杨朔风安顿在床上,接着便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们。

杨氏兄弟听完,惊震得久久无法回复。

曲蘅死了?!这……她怎么可以死呢?!她死了,大哥怎么办?他如何在没有曲蘅的日子里活下去?“你们就在这里陪着他吧,我叫人另外给你们准备房间。好好注意他,千万……别让他做傻事。”曲彻语重心长地说。当他要跨出房门时,又突然转头说道:“你们要在这里走动是没什么问题,但记得不要到西边的厢房去。”

杨朔行闻言疑问地看着曲彻,他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会挑起人的好奇心吗?曲彻也发觉到这点,于是他补充道:“蘅儿的师父就住在那里,她不喜欢见到你们古墓山庄的人,所以你们别去打扰她。”

“我们了解。曲帮主,多谢了。”杨朔行点点头。是呀,说不定曲蘅的师父此刻正恨着古墓山庄的人害死了她徒弟吧!

***

“杨大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朔风急忙张开眼,只见曲蘅静静地站在床边,带着甜美的微笑看着他。

“蘅儿?真的是你?”杨朔风不太相信地伸出手想握住她,他怕这一切只是幻境,只是他在作梦……直到握住了她细瘦的手,确确实实的触感让杨朔风兴奋地站起来紧紧拥住她,“蘅儿,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他的声音有些硬咽。“杨大哥。”曲蘅温柔地模着他的脸颊,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你瘦了好多。这些日子,你一定很难受吧?”

“无所谓,只要见到了你,只要能紧紧搂住你的身子,就算之前再难受都不算什么!”杨朔风高兴地说,脸上是极其欢喜的笑容。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曲蘅脸上却不见喜色,说话时异常地专注。

“那是因为没有你在身边我才会这样,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不会亏待自己。而且我还会好好疼惜你、爱护你。”杨朔风没发现她奇特的神色,此时的他只想倾泄满胸的爱意。

微凉柔女敕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像是想将它深刻在记忆中;然后她轻声道:“杨大哥,那晚我们说的话,你别当真。”

那晚?哪一晚?为什么他听不懂她的意思?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绝美的脸上竟泛着一抹哀凄。

“蘅儿,你……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杨朔风心中感到一股猛烈的不安!曲蘅没有回话,只是拉下他的头,将自己冰冷的唇迎向他。没有缠绵的热吻,只是轻轻地一触,但其间却包含了更多的不舍。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骇人的声音:“时辰已到--魂兮归来--”

听到这个声音,杨朔风直觉的反应便是将曲蘅紧紧地抱住!“蘅儿,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坚定地说。

“杨大哥,别了……”曲蘅的声音渐渐微弱,杨朔风低头一看,只见他怀中曲蘅的身影竟缓缓地消失。

“不!不……”杨朔风叫道,但无论他如何呐喊,曲蘅最后仍是在他怀中消失无踪。“不!蘅儿--”

杨朔风惊喘地从床上坐起,一双眼四处搜寻,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中。

罢刚……是梦?为什么他的感觉竟是那么真实?他抬手想扶住自己的头,却发现手掌上竟有水渍。他愣愣地看着它,难道……这是蘅儿的泪水?那刚刚并不是梦,是蘅儿来见他了!

这么一想,竟让杨朔风有了曲蘅的墓只是幻象的念头,他急忙起身奔往曲家墓园,他想确定昨天他看到的东西全是假的!

清晨的山林中有着薄雾,他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墓地,但见曲蘅的墓碑仍立在原处。他怅然地蹲在它面前,原来一切还是梦……

他想起她适才说的话,她说那晚的事要他别当真,她指的是……

一次她夜间因噩梦而惊醒的情景浮上他脑海--杨大哥,如果有一天,我被梦中的人抓走了怎么办?

我一定会把你追回来。

真的?当然是真的。

如果……永远追不回来呢?如果追不回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管你在哪襄,我一定会找到你。“蘅儿啊蘅儿,你难道是回来劝我别随你而去的吗?”杨朔风轻轻地问着,但那块冰冷的墓碑无法给他任何回答。

“孤雁永远只能当一只孤雁,你难道要我靠着对你的思念度过余生吗?你不能这么做……”他环视着四周林立的坟墓,又接着说:“虽然你身旁有这么多祖先陪伴着你,但若没有我在你身漫,你一定也很难受吧!”

他像是抛月兑所有尘事般淡然一笑,伸出手描摹着碑上的字体,一笔一书痴痴地写着……突然,一道灵光闪进他脑中!

他以前所未有的眼神打量着曲蘅的坟墓。不对劲,非常地不对劲!

“大哥!”杨朔行和杨朔亭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杨朔风转头看向他们,他们怎么会来这里?见杨朔风无事地站起身,杨朔行才松了口气。“大哥,还好你没事,真是吓死我们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杨朔风问。

“我们昨天就来了,到的时候刚好见到曲帮主扛着昏迷的你回去。结果你竟然睡了一整晚,醒来也不通知一声,害我们以为你想不开要自尽。”杨朔行快速地说完。

“我的确是这么想。”杨朔风淡淡地回道。

“大哥……”杨朔行讶然。

“现在不会了,因为我要先理清楚一件事。”杨朔风又看向曲蘅的墓碑。

“是什么事?”

“你看看这座墓,有没有发现不合常理的地方?”杨朔风相信以朔行不输于他的敏锐观察力,应该可以发现疑点。

杨朔行走向前认真地打量着,不久便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大哥,这座墓看来已有些年了,这和曲蘅失踪的日子并不吻合啊。”

经杨朔行这么一说,杨朔亭也发现了;单单看着那块墓碑,若非受过长期的风吹雨淋,又如何会这般斑驳,而且上头的字还有些月兑落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悠扬的笛声乍然响起,熟悉的曲调令三人一惊!

“落樱纷雨曲?!”三人互看了眼后,杨朔风首先奔向笛声的来源,其余两人也随之跟进。

笛声来自曲宅西侧,杨朔风跃过一道墙后,便来到一处庭院,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正等着他们。

年近四十的纪彩樱,细致的脸庞上带着深沉的哀愁。微扬的嘴角应该是要笑的,但她却刻意地将它据成一直线,应该是如水般闪耀的眼睛,却被心中难以言喻的情感压得黯淡无光。她年少时必定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可惜却被世事磨得已无任何生气。

“前辈是蘅儿的师父?”杨朔风虽是提出疑问,心中却是坚定地如此认为。

“你们都进来吧。”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杨朔风确定了她的身分。

“前辈,蘅儿没有死,对吧?”杨朔风开门见山地说,此时的他什么都不想理,他只想确定曲蘅的生死而已!

“果然瞒不过你。”她淡淡地道。

“既然没死,为何又要造那座假墓?你知不知道,那差点害死了我大哥!”杨朔亭激动地说。

纪彩樱回以他一个哀绝的神色。这她当然知道,因为她也是个过来人啊。

“朔亭,不准无礼!”杨朔风斥着,他隐约知道那座墓并不是那么简单。

“若非见你对蘅儿如此痴情,我也不会引你来这里。你想见蘅儿是吧?”纪彩樱抬起手指向庭院右方角落的亭子,“她不就在那儿吗?”

三人顺着她的手往右后方看去,只见亭中摆了一张躺椅,躺椅上坐躺的人,正是令杨朔风日思夜念、肝肠寸断的曲蘅!

杨朔风快步奔向那座凉亭,高兴地喊道:“蘅儿!”

对于他的呼唤,曲蘅没有一丝丝的反应;杨朔风急得又叫着,但她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原本清灵的眼睁此刻是一片空洞。

“别再叫了,早已魂飞魄散的人,不论你怎么呼唤都是枉然。”纪彩樱也走进亭子里,对一脸慌乱的杨朔风说道。

“魂飞魄散?为什么会这样?”杨朔风惊恐不已。

这时,杨朔行突然想起那三道刺目的红光,“是那块玉?”

纪彩樱点点头,“唉,天意难违啊!”

“可恶!都是东方巧儿摔破了那块玉,所以曲蘅才……”杨朔亭一脸愤恨。

“这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说是蘅儿的命。当年若不是我和师兄违逆了天命,蘅儿恐怕也活不了这么多年。”

看他们三人一脸的好奇及疑问,纪彩樱便道出了当年的事--

曲蘅出生时,精通卜算的曲彻及纪彩樱算出了曲蘅的命格,惊恐于她的薄命,而曲夫人又因临盆前身受重伤,导致身子骨更加虚弱,以后要再受孕更是难上加难;为了保有这个女娃儿,他们便想出了一道计策--对招魂的鬼差施以缓兵之计!

他们先造了座假坟,坟中放的全是沾有曲蘅气息的衣棠,然后又将曲蘅带往最具仙气的断魂山,只要曲蘅安然地躲过十六年,鬼差便会因时限问题而放过她一马,从此她便和正常人无异。

但为了预防万一,他们又将曲蘅的三魂抽离置放在一块具有灵气的墨玉中,这样即使鬼差找到了她,没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也无法交差。只要她十六岁生日一过,他们再将三魂归入她体内便安然无恙了。

但真是造化弄人,曲蘅竟在无意间被掳出了断魂山;纪彩樱本想她待在杨朔风身边也无妨,因为杨朔风会保护她;谁知他人的私心竟毁了他们多年的心血!

当纪彩樱测算到事情不妙而赶到杨柳庄时,却在庄外见到曲蘅昏迷在地,那时她便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只好将曲蘅连夜带回曲家,好让师兄嫂见女儿最后一面,以剩余几天的时间补回十六年的离别。

“唉……三魂七魄一离身,蘅儿的命也只剩七天,而今天正好就是第七天。”纪彩樱缓缓说道。

“难道没有其他挽救的办法吗?”杨朔行问。

纪彩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长得真像……她叹了口气,摇摇头。“除非奇迹出现。”

杨朔风此时已不知该做何反应了,先前他对着曲蘅的墓痛哭过,在梦中见到她时,高兴地以为她没死,尔后当他想自行了断生命,他惊觉那是一座假坟,而现在他终于确实地见到曲蘅,但她只剩今天的性命……谁来告诉他,他该如何是好?伴着她慢慢地等着时间消逝然后香消玉殒?这比杀了他更加痛苦啊!

纵使如此,他还是只能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等着时间带走她的生命……

***

午时过后,一阵狼哔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众人正惊讶着,一个雪白的身影从墙外跃进这座庭院,一身白衣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他头上的发丝也是苍白如雪,轻轻地飘扬在空中,更衬得他一身的孤寂。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黑色的眼珠子里还闪着淡淡的紫光。

从他一进来,杨朔风便紧盯着他,对这个人的感觉竟是如此地熟悉……一个名字条地闪进他脑中,他有些不能置信地说:“雪孤?”

那人嘴角一扬,“没想到你认得出我来。”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吃惊不已。雪孤……竟是人?!

“你们不用怀疑我的身分,我只不过是一匹能够化成人形的狼罢了。”他轻轻淡淡地说。

众人更惊讶了,瞧他说得那么轻松,一只狼能化成人形据闻也要经过几百年的修练啊!

“我曾两次在曲蘅房中见过一道白色的身影,我想……那是你没错吧?”杨朔风问。

“我以为我变得够快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雪孤耸耸肩。“咱们别说废话了,今天我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雪孤走进亭子,深深地看着曲蘅。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那时的她泪眼汪汪地欲挽留他,而现在她那双吸引他的美丽眼睛却是一片茫然。

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一颗闪着金光的药丸,“这颗是仙界的续命还魂丹,用来引回曲蘅的三魂七魄及挽救她的性命是绰绰有余了。”

其余的人一听,脸上皆是掩不住的惊喜。杨朔风忙问:“它真的可以救回蘅儿吗?!”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见杨朔风伸出手来,雪孤轻笑了下,摇着头说:“这种药只能由我帮她喂下。”

“什么意思?”杨朔风怀疑地眺起眼。

“寻常人使用这个续命还魂丹并不能让它发挥功效,所以就算你让曲蘅服下,它也只是颗普通的药丸。但若经由我的口催化它,它才能算是真正的救命仙丹。”雪孤一脸正经地说。

“你的意思是……你要用嘴喂她?”杨朔风睁大了眼睛。

“没错。如果你介意的话,那就算了。但你要记住,这可是攸关曲蘅的性命喔。”

雪孤脸上的笑意让杨朔风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蘅儿不能死!

“就照你说的做吧。”杨朔风咬着牙道。

雪孤闻言,含笑地将药放入自己口中,然后说着一些他们都听不懂的话,一手扳开曲蘅的唇,嘴靠了上去。

杨朔行有些好笑地看着大哥,他知不知道他头上的青筋已经浮起来了?“大哥,你要不要转过身别看了?”

“不,没关系。”杨朔风一手紧握着桌角说道。接着,他惊叫起来,“喂!你干嘛连舌头都伸进蘅儿的口中啊?!”

雪孤只是以带着邪笑的眼神看着杨朔风,嘴上的动作并没有稍加收敛,杨朔风气得手一用力,一张好好的木桌顿时被他拔下了一角!

终于享受……喔,不!是终于喂完药的雪孤慢慢地抬起头来,“若不那样做,我很难将药完整地送入她口中啊。”

“你……你是故意的!”杨朔风只觉心中妒意翻腾!

“好了,别气了,救活你的心上人,你该高兴才是。我想一个时辰之后,她就能完全清醒过来了。”

杨朔风真不知该因嫉妒而痛打雪孤一顿,还是该为了他救了曲蘅的性命而感谢他,最后他选择了咬牙切齿地对他道谢:“雪孤,多谢你救了蘅儿。”

宅外的狼叫声催促着雪孤,“事情做完了,我也该走了。”

“雪孤,谢谢你。”纪彩樱真诚地说道。

雪孤向她点点头,再看了其他人一眼后,双足一瞪跃上了墙檐。然后他又突然转过身,一脸奸笑地对杨朔风笑道:“杨朔风,刚刚我说的有关药丸的喂法其实都是骗你的,谁教你没遵守诺言好好照顾曲蘅啊!炳哈哈哈……”

雪孤说完便笑着跳下墙,狼哔声也渐渐远离。而在院内的杨朔风听了他的话则是气得发抖,他怒极地喊道:“雪孤!你这只可恶的大!”

***

“少主,你偷了主人的续命断魂丹去救凡人,主人一定会很生气的。”跟着雪孤一同前来的其中一名同伴担心地说道。

雪孤只是无奈地一笑,“只要她能活得好好的,我什么也不在乎。”

“但是就算救了她,以她凡人之身,几十年后仍是要死的呀,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颗仙丹?”

“这你是不会懂的。”雪孤感触极深地说。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痴痴地看了曲宅一眼后,才毅然地奔向远方。

终曲在终南山上一个极隐密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大庄院,此时院中正充斥着洋洋喜气,一对新人拜完堂后并没有直接进入洞房,而是在厅中接受大家的祝福。

“大哥,恭喜你终于娶到曲蘅了!”杨朔行高兴地说道,“曲蘅哪,我看我们以后都要改叫你大嫂了。”

“杨二哥,没关系啦,我还是习惯你们叫我曲蘅。”

“大哥、大嫂,恭喜你们。”说话的是位身穿黄衣,长得极为甜美动人的女子,她衣衫的一角还绣着一只翩翩彩蝶,她便是古墓山庄的宠儿杨化羽。

“化羽,谢谢你。”曲蘅和杨朔风同时说道,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杨柳庄的总管齐定天和古墓山庄的总管关昭,两人各捧着一样东西走进来。

“庄主,这是在杨柳庄收到的礼。”齐定天道。

杨柳庄?怎么曾有礼物送到杨柳庄去呢?

“这是皇上派人用快马送来的。”齐定天拿出一个长宽各二十公分的红盒子。

杨朔风接过手打开一看,只见盒子里装的是一对以黄金和白银打造的龙凤钗,一龙一凤做得小巧精致,手工之巧,令人赞叹!

“好漂亮喔。”曲蘅将凤钗拿起来,“不过好重呢,这戴在头上不会难过吗?”

“如果觉得重就别戴。”杨朔风回道,因为他喜欢她只戴他迭给她的玉簪子。“那又是什么呢?”曲蘅看着关昭手中一个长条状的盒子。

“这是善恶城的城主迭来的贺礼。”关昭将盒子打开。

杨朔风将盒中的东西拿出来,将它摊开……

这是一幅昼,画中是一对极为出色的男女,两人亲密地依靠着,男人俊逸的脸上溢满柔情,双眼痴情地看着怀中的女子,而那名女子则是一脸幸福地偶着他,两人的缝绷爱意在此画中一览无溃。

“冷朝笙的画功其是无话可说,将大哥大嫂两人的样貌及感情发挥得淋漓尽致。”杨朔行赞道。

“上面还有提字。”杨朔亭指著书的右上方--冷眼如刀天下寒,遇佳人,幻化千种柔情。

绝色似仙众人痴,为良人,撩动万缕情丝。

“原来冷大哥这么会画画呀!”曲蘅讶异地说。他把她昼得好美喔!

“他的昼是武林中各门派急欲收藏的珍品,许多人向他求昼都还求不到呢。”杨朔行回答。

“不知道冷大哥的伤是否已经好了?”自从那时候起,她便没再见到冷大哥,只从杨二哥他们口中听说他己在黑焰和蓝冰的护迭下回到了善恶城。

“早就好了,你以后不需要再为他的事操心。”杨朔风没好气地说。

“哟,好浓的醋味喔,没想到大哥的醋劲这么大!”杨朔行一脸戏谨地说,然后转向曲蘅,“曲蘅嫂子,你以后在大哥面前说话要小心点,免得会被一桶醋淹死。”

“你如果想你那张俊脸完好的话,就马上给我闭嘴。”杨朔风淡淡地撂下威胁。

说到他的脸,杨朔行就不敢造次了。他可是很宝贝自己的脸,若和大哥动手的话,他虽然不至于惨败,但脸上绝对会青青紫紫的……真丑!

“齐叔,你手上拿的另一个礼又是谁送的?”骆少扬一问,便见齐定天的眼中闪着兴味的光芒。

“这个嘛,等庄主过目后便知了。”齐定天将盒子呈上。

杨朔风接过便觉得盒子好轻,他打开一看,却见其中只有一封信。他疑惑地将信展开,上头龙飞凤舞的字迹让他看了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信中写道--

杨朔风:

抱喜你和曲蘅共结连理,也祝你们两人白头偕老,再结来生缘。

顺道说一件事,曲蘅的唇好甜,品尝过后还真让人难以忘怀,希望我以后还有机会再尝到。

雪孤

杨朔风气得将信揉成一团,“可恶!”

“大哥,你怎么啦?怎么气成那样?”杨朔亭问道。

“没事。”杨朔风咬牙说。

骗谁呀?他都一副想杀人的模样还说没事。

“朔风,信中写什么?让我们看看。”骆少扬说完便欲伸手抢信,杨朔风急忙往后一跃,躲开了他的手。

“不准看!”

众人见杨朔风的模样全都起了好奇心,那封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那么神秘啊,那我们是看定了!”骆少扬笑笑地一唤,“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杨家其余的兄弟及一旁的齐推雪闻言会意地一笑,互使了个眼色后,五个人便一同飞身向他袭来,杨朔风赶紧跃出大门。

“你们小心点哪。”曲蘅着急地喊,怕他们伤了杨朔风。

“曲蘅,你放心,我们只是要看信而已,不会让你的丈夫受伤的。”骆少扬回答。

他们的武功差距并不大,所以当五人同时攻击时,杨朔风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便会落败。他心念一动,一张嘴,便将那封信塞进了自己嘴巴吞下。

杨朔行等人都愣住了,他竟然把信吃下去?!

“大哥,你太过分了吧!”杨朔亭叫道。

“没关系,把大哥的肚子剖开还是可以看到信。”鬼神医杨朔真坏坏地说。

“嗯,朔真这个提议不错。”杨朔行赞同地点头。

“那咱们还等什么!”齐推雪喊着,然后五人又再次向杨朔风攻去,这次是要把他这个人擒住!

“喂!你们玩真的啊?”杨朔风叫道,一场追逐赛就此展开,六人像是回到孩童时代似地玩闹着,厅内的人见他们这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

当黑幕完全笼罩大地,一对新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洞房中,一对大红烛稳稳地立在桌上,昏黄的烛光照得房中暖意洋洋。

“蘅儿,这一天下来你累了吧?”杨朔风和曲蘅并坐在床上,他一手抬起曲蘅的下巴问道。

“不,我觉得还好。倒是你,和他们闹了这么久。”曲蘅想起他们玩闹的模样,又是嫣然一笑。“对了,那封信到底是谁写来的?”

“是……雪孤。”

“雪孤?”曲蘅闻言眼睛一亮,“那他信中写了些什么?”

她已从杨大哥口中得知救回她性命的人是雪孤。原来雪孤也是人啊,那她以前在梦醒时见到的那个白发男子真的是他,她并没有眼花。

“他没写什么。”

“既然没写什么,那你为什么那么怕让他们看到信的内容呢?”曲蘅不解,“杨大哥,说给我听嘛!”

“他说恭喜咱们俩,并祝我们白头偕老。”杨朔风只说出了前段。

“只有这样啊?”曲蘅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但见他坚定的点头,她一脸难过的低喃,“他信中真的只写这样啊?他为什么不来这儿呢……”

见她这样,杨朔风心疼地将她搂住。“唉,如果你想听下半段,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听完不准脸红喔。”他点了下她的鼻子。

因为他先前只告诉曲蘅是雪孤拿药来救她的,至于喂食的方法曲蘅根本完全不知道,杨朔风此时便将这件事告诉她。

“所以他在信中提到你的唇很甜、很香,让他很怀念。”

曲蘅听完果真红了双颊。杨朔风低头吻住她,“他说的没错,的确是很甜。”

他又亲了一会儿后才怒骂道:“不过那只竟敢趁那种机会吻你,如果再遇上他,我非剥下他的皮不可!”

“杨大哥……”曲蘅拉下他的头,主动吻着他,“虽然雪孤亲过我,但我的唇永远只献给你一人。”

“蘅儿……”才刚分开的唇又贴在一起,等到两人都喘息不已,杨朔风才离开她的唇,爱恋地对她说:“我爱你。”

“杨大哥,我也爱你。”激情让她的双眼闪着动人的水光。

“蘅儿,叫我朔风,现在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朔风……”曲蘅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觉得有些新奇及兴奋;但那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杨朔风火热的唇已向她袭来,撩起了她滚滚情潮。

春宵不容人虚度,杨朔风以掌风打熄了桌上的烛火,放下了象征喜气的红色床帐,帐外只听到时有时无的喘息声,这漫长的夜晚只属于他们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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