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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丫环 第九章

房内飘着淡雅的薰香,云珞垂帐,熙儿安详地躺在软锦绣垫上,多罗仲轩帮她换了房间,这里是王府最好的上房。

经过几天的调养,她的气色渐渐恢复红润。而多罗仲轩每日总是定时来探望她。

“好多了吗?”

“嗯。”轻得不能再轻的点头。

这一病,她的话变少了,对他的情意更收敛许多,似乎存心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不用担心我额娘,我会处理的。”多罗仲轩猜出她的心思。

“我不想造成你们母子失和……”她的眼角沁出泪珠,郁郁寡欢。“等我病好,我就离开。”

“不,你不能离开我。”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真怕她一声不响地走了。“我都不惜一切要争取我们的未来,你为什么不能支持下去?”

“鱼与熊掌难以兼得,我已经想开了。”她幽幽地道。

“熙儿,这不该是你的个性,你应该会力争到底的。”

她自嘲地一笑。“我拿什么力争到底?人家是金枝玉叶的皇格格,我只是一名父母皆亡的小丫环。”

“不要贬低你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他百般爱怜地拥住她,下颚搁在她的头顶上柔情低语。

“你是否想过,倘若有一天,你对我倦了、腻了、后悔了,现在你为我所放弃的一切,都将成为你一辈子的恶梦。”她硬逼自己说出口。

“不,我永远不会后悔。”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暗哑。“曾经我内心也挣扎过、想过你的出身,但是后来我发现……真心爱一个人,就不会在乎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爱你。”

她感动得无以复加,盈盈秋眸深情凝睇,他浓烈地回视,瞬间蛊惑了两人的意识。

他吻住她的唇,将所有的浓情蜜爱,融卷在这缠绵的深吻,她闭上双眼,心醉神驰地任他采撷。他摩挲她洁白的藕臂,激情窜升。

“要不是你病着,我真想要了你。”他的唇吻过她细致无瑕的玉颊。

她露出难得的笑颜,娇羞地枕在他怀里。

多罗仲齐开门进来,撞见他们抱在一起,不由得怒火中烧。

“大哥,你已经不能给熙儿幸福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她?”他忍不住这口气,是他救熙儿回来,可熙儿眼里依然只有他大哥。

“我会娶她的。”多罗仲轩回答。

“恐怕很难吧!馨宜格格大厅等着你呢!”他说出惊人之语。

“馨宜格格?”两人恍如晴天霹雳,面面相觑。

多罗仲轩扔下她,疾步到大厅。

熙儿像跌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血色自她脸上褪去,方才的温情在刹那间毁灭殆尽,满心只剩苦涩,难以吞咽的苦涩。

“你终究得娶皇格格……”她强力压抑喉头的哽咽,不愿让旁人见到她的脆弱。

房中的空气突然变得沉窒,熙儿撒过脸,不去看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熙儿轻叹了口气。

多罗仲齐见机不可失,连忙提出邀约。“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想一个人静静。”熙儿冷淡的回应。没想到他竟然没随着仲轩离去。

“你的心真的静得了吗?别自欺欺人了。”好脾气自他脸上消磨殆尽。

“那也是我的事。”她依旧固执。

几天的嘘寒问暖、真心付出,竟得不到她一丝情爱,多罗仲齐打翻了酷坛子。

“大哥他就要娶别人了,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他大吼。

“我没有痴心妄想,我早就知道我和他没有缘份。”她压抑着情绪。

多罗仲齐眉梢轻往上扬,心中露出一线曙光。

“那你嫁给我吧!嫁给我,你也是个少夫人。”

她完全没有动心,没有一丝考虑,就摇头拒绝。

“今生今世我不会嫁人了。”

“大哥值得你守身如玉一辈子吗?”多罗仲齐的双瞳迸出的怒火无法自抑的飘涨。

“这是我的决定。”她铿锵的语气重复着决心。

多罗仲齐青筋暴突,抓起她纤弱的皓腕,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骇人的眼神死瞪着她。

“你——”

熙儿正想出声反抗,有个人及时出现。

“放开她!你在做什么?”本该陪着馨宜格格的多罗仲轩大步跨进,喝声阻止。

多罗仲齐不甘心地扯开她的手,恨恨地瞥视两人一眼,甩门离去。

“熙儿,你有没有怎么样?”多罗仲轩关怀地上前。

熙儿转身背向他,将手藏在锦被下,不让他看见。

“我没事,你回去陪馨宜格格吧!”冰寒的声调没有一丝友善。

他知道她还在气他一听到馨宜格格的到来就丢下她,可是他也何其无奈,母亲的三申五诫,教他不能撇下一切,自私地去追求幸福。

“格格,王爷还是没回来。”宫女秋儿替主子抱不平。“实在太过分了,他们恭亲王府根本不把格格你放在眼里。”

方才恭亲王匆匆来到,与格格还没谈上几句话,便又匆匆离去,至今还不见人影,这难道就是恭亲王府的待客之道?

“秋儿,咱们走,把王爷揪出来。”馨宜格格再也无法忍耐,气冲冲地出了大厅。

她好不容易才央求皇额娘让她人恭亲王府小住以便与他培养感情,如今他却这样对待自己,身为皇格格的自尊哪忍得下这口气。

她们在回廊遇见了太福晋,太福晋见着她,惊问:

“格格怎么是一个人,仲轩呢?”

馨宜格格冷凝着一张脸,秋儿代答:“王爷方才匆匆离去,至今还不见人影。”

“怎么会呢?”太福晋大吃一惊,暗叫不妙。

仲轩肯定是去熙儿那了,万一被格格撞见了,那还得了。

可是她拦不住,馨宜格格全然不顾为客应有的礼节,一间一间厢房地找,见不到王爷,不肯干休。

眼见馨宜格格愈来意接近熙儿住的房间,太福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格格,你等一等……”太福晋着急地跟在后面。

馨宜格格完全不理会太福晋,她闯进了熙儿的房间,看见王爷和一名女子在里面,顿时瞪大了眼睛。

多罗仲轩无畏无惧地迎视她,熙儿则怯懦地躲在他后头。

太福晋见他们三人撞在一块,头都快昏了。

“多罗仲轩,你给我说清楚,她是谁?”馨宜格格掀起惊滔骇浪的怒气,她入府小住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他居然扔下她这个皇格格!

太福晋连忙辩解。“熙儿是府里的丫环。”

“丫环?”馨宜格格记起曾见过她一面,对她的美貌印象深刻,狐疑地问:“一个丫环需要住在上房吗?”

“她不是丫环,熙儿是我心爱的女子。”多罗仲轩不避讳地直答。

馨宜格格万分震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格格,我不需要瞒你,你上回来王府时,我也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多罗仲轩冷肃如冰。

馨宜格格浑身颤抖,感到尊严扫地,指着他大骂:

“多罗仲轩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婢,撇下我这个皇格格,你视我于何在?视皇上何在?”

“你少拿皇格格的身份压我!”多罗仲轩一手搂住熙儿微颤的肩头,给予她支持。

“仲轩,别再说了!”太福晋听得提心吊胆,得罪了皇格格,要是闹到皇上那儿去,那怎么得了?馨宜格格怒瞪着多罗仲轩臂弯里的熙儿,恨不得吃她的肉、啃她的骨,都是这个女人破坏了她的幸福,她沉声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收她为妾?”

为了收服他的心,她必须忍耐。

“不是,在我心里,熙儿是我的妻子。”多罗仲轩望着熙儿,眼里充满柔情。

他对熙儿的态度,深深刺痛馨宜格格的心,她的心碎成片片,濒临崩溃。

馨宜格格大声咆哮:“多罗仲轩,你给我听着,倘若你不赶她走,我就跟皇上说去。”

“随你便!”多罗仲轩真的豁出去了。

“仲轩……”太福晋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

馨宜格格想不到他不受威胁,坚决和一名丫环在一起。

蓦地,馨宜格格开口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跟她谈一谈。”

多罗仲轩迟疑的看着熙儿,但她回以一个不必在意的微意。

待众人出去后,熙儿反身将门关上。

馨宜格格望着她的背影,月兑口问道:

“你为什么喜欢王爷?”

她错愕地转身,双颊绯红,嗫嚅地道:

“王爷有一股无以伦比的气势,深深吸引熙儿。”

“是啊!仲轩的确是让人无法抵挡,我就是在众多王爷、贝勒中,看中了他出众的外表。”馨宜格格眼神迷离。“可借他不爱我,我觉得爱一个人好累……”

“格格,我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幸福,而不是企图控制他……”熙儿大胆直言。

“住口,你太放肆了,居然敢批评格格。”秋儿代主子斥喝。

“我只是实话实说,若是我爱一个人,而他不爱我,我绝不会勉强他。”熙儿鼓起勇气,也许她能令格格改变心意。

馨宜格格若有所思地说:“从小我要什么有什么,从没想过我爱的人,居然不爱我。”

“格格切莫灰心,这只是格格的缘分未到……”熙儿反而同情起她。

“我家格格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秋儿反感地痛斥。

见两人再也说不上话,熙儿默默离去,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

馨宜格格反复思量她的话,内心矛盾不已。

先前才与多罗仲轩不欢而散的多罗仲齐像月兑胎换骨似的,在武教场上拼命练刀枪、射骑。

其实先前熙儿鼓励他的话他全听进耳里。

他赤果着古铜色的上身,舞着招式漂亮、凌厉的一套刀法,脚步也跟着舞刀时而疾进、时而退后,下半身稳如磐石。

太阳底下,他不辞辛劳的练武,为的就是争一口气,他要让熙儿,还有其他人知道,他多罗仲齐不是鼠辈,是真正的男子汉,有朝一日要报效朝廷,干一番丰功伟业,教别人不敢小觑他。

本欲摆驾回宫的馨宜格格在无意间走到了武教场敖近。

远远望见一名身形和多罗仲轩相似的男子在练武,她以为是他,愉悦地上前。

“格格,那不是王爷,是齐贝勒。”秋儿看清他。

“齐贝勒?王爷同父异母的弟弟?”馨宜格格好奇地接近,她不曾见过多罗仲齐,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多罗仲齐看见她走来,停止了舞刀,怔忡半晌,从她华丽的妆扮,立刻联想到是馨宜格格,但没想到大哥不要的皇格格,竟是这般秀丽、高贵出众。

他原以为馨宜格格大概貌不惊人,所以大哥才不喜欢,但今日一见,却发现她长得并不难看,虽然姿色比不上熙儿艳丽,却也算是标致可人。

馨宜格格同时也对他起了好感,因为他有着和王爷相似的面孔,但五官粗犷了些,却也增加他男人的气概。

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馨宜格格娇羞地垂下睫毛,一颗芳心怦然跳动,绞着手中的红丝帕。

“贝勒爷吉祥。”秋儿先施了礼。

多罗仲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称呼她,只能别扭地拱手道:

“格格怎么会到此地呢?”

“我只是四处走走,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你的刀法舞得不错。”馨宜格格腼腆地笑道。

“若格格不嫌弃,我再舞一套剑法给你看。”多罗仲齐说完,走到兵器架前,换了一把青鞘剑,拔剑挥舞的英姿,令馨宜格格心生孺慕之情。

怎么以前从没发现恭亲王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弟弟?若是早一点见到他就好了,馨宜格格心里不免懊恼着。

多罗仲齐舞毕,已是满头大汗,古铜色健壮的上身沁着汗珠,像是男人中的男人,浑身充斥着阳刚之美。

馨宜格格看着他健壮的体格,脸颊窜红,莫名情愫悄悄滋生,对多罗仲轩的迷恋似乎也少了一分。

“齐贝勒不愧是王爷的兄弟,相貌、武功都和王爷不相上下。”

“真的吗?”这一句“不相上下”,大大鼓舞了多罗仲齐,他为之一振,从来没有人如此赞赏他,一时兴奋过度,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馨宜格格羞赧地,却不斥责,他才发现自己失礼了。

“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他赶紧收回手。

“没关系。”她的一双丹凤眼,含着羞涩的笑,勾起了他的七情六欲。

多罗仲齐望着她醉人的容颜,有些怅然若失,为什么她将是大哥的福晋?老天爷把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都给了多罗仲轩,真是厚此薄彼。

馨宜格格离开了武教场,脑海里全占据着齐贝勒的身影,欲回宫的想法也就此打消。

秋儿看出主子的心思,免不了多嘴地提醒:

“格格,你可别忘了你未来将是恭亲王爷的福晋,不能再三心二意了。”

“我知道,可是他心里根本没有我。”馨宜格格气馁地道。

一个月过去了,她对多罗仲轩的爱也逐渐收回,对他不再抱任何期待。

静谧的夜,馨宜格格遣退了秋儿,一个人拨弄着筝弦,琴音萧寂,如同她落寞的心情。

原本欢欢喜喜人恭亲王府小住是为了与多罗仲轩培养感情,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却从未见过他的面。

而那次与多罗仲齐擦身而过后,她心中反倒全是他的身影。

屋外的多罗仲齐听见琴声,被吸引过来。

从半露的窗棂看见伊人为情消瘦、孤寂的模样,令他忍不住想要慰问她。

“谁?”馨宜格格听到敲门声。

“多罗仲齐。”他站在门的另一面,出声道。

馨宜格格心头掠过一丝欣喜,没想到他竟然出现了,为他开门,却仍矜持地问:

“齐贝勒有事吗?”

“我能进来和你聊聊吗?”馨宜格格毕竟是金枝玉叶,他不敢放肆。

“格格似乎心情欠佳,你是金枝玉叶,要多保重自己。”

“金枝玉叶有什么用?爱上一个不爱我的男子是我自讨苦吃。”

“格格和我可以说是天涯沦落人……”他叹着气。

“噢,怎么说?”她挑眉问。

“我也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

“是谁?”她瞪大眼眸,心里闪过一丝醋意,他居然有心上人了。

“熙儿,你的情敌,我大哥的侍寝丫环。”多罗仲齐坦承相告,自嘲地道:“不过我已经想开了,强摘的瓜不会甜,强求的姻缘也不会幸福。”

“你说的对,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馨宜格格真是没想到他喜欢的人是熙儿,两兄弟都爱上同一个女人。

老天爷未免也太香顾熙儿了。

她吃味极了,却极力掩饰复杂的神情。

“其实你人很好,大哥实在不该放弃你。”多罗仲齐为她抱屈。

“我比不上熙儿的美……”她自艾自怜。

“不,你们各有千秋,我觉得你也不差,像我第一次看到你……”他话说到一半,不好意接口说下去。

她却感到很好奇,追问道:“你第一次看到我,怎么样?”

他结结巴巴地道:“第一次……看到你,觉得你既美丽又高贵。”

“是吗?”她笑逐颜开,对自己又恢复了信心。

花舞春风,柳抚溪水。

熙儿蹬上曲桥上的八角亭,笑盈盈地欣赏湖面春色。

“开心吗?”多罗仲轩从背后圈抱住她,两人就像湖面上交颈的鸳鸯。

“嗯。”熙儿回头朝他一笑,鬓发拂过他的脸庞,他亲啄她的香腮。

“我觉得一切好像是做梦一样……”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幸福。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山寨相遇的时候……”他陷入回忆。

“记得啊!那时候你好狂傲……”她笑。

“那时候我在卧底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瞅着他问。

他想了一下,道:“忘了。”

“啊!不准忘,快说!”她抡起粉拳,落在他胸膛。

“很早就喜欢你了……”他钳制住她的手,攫住她的菱唇,将情意传渡给她。

她桃靥泛红,偎在他怀里,轻颦浅笑。

“讨厌!”

他拥着她,在花鼓石凳上坐下来。

“来,吃点心。”

石桌上摆着几碟松子栗饼、桂花凉糕,精致的甜点。

她吃了几口,胃部立刻翻涌,全数吐了出来。

“怎么了?”多罗仲轩关切地问。

“不知道,这两天就老想吐。”她难受地抚着胸口。

“我叫大夫给你瞧瞧。”

进房休息后,多罗仲轩叫燕总管去请大夫。

熙儿躺在床榻上,太福晋也闻讯来看她。

大夫把完脉象之后,笑吟吟地拱手贺道:

“恭喜王爷、太福晋,福晋有喜了。”

“有喜了!”太福晋首先笑开了脸,要当祖母的心情,乐得她笑得合不拢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不去理会大夫误把熙儿当做是恭亲王的福晋。“熙儿,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手不能举高、不能蹲身,走路要慢慢走,知道吗?”

“是,太福晋。”熙儿也满心欢喜,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还唤我太福晋?该改口跟着仲轩唤我额娘了。”太福晋执起她手,疼入心坎。

“是,额娘。”熙儿好高兴,太福晋这举动算是承认熙儿是仲轩的妻子。

多罗仲轩在一旁也喜上眉梢,和熙儿相视而笑。

“熙儿,太好了,我们快要有共同的孩子了。”

“嗯。”她抚着未隆起的肚月复,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太福晋转身吩咐下人。“常嬷嬷,以后炖补的事,就由你负责。”

“是。”常嬷嬷见熙儿愈来愈得宠,也不敢不尊敬她,什么馊主意也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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