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长说完该说的话,不给雪儿任何申诉辩解的机会,便推说要处理公事,要雪儿尽速返回人间,不要再打扰他,不要再替他制造问题。
雪儿打从心底不想回到人间面对林森和江萤萤成双成对的事实,可是,天使长的语气摆明了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心如意,让雪儿不由得疑心大生。
偏偏天使长说话向来只说五分,其余的全靠自己猜想揣测。
雪儿考虑了一下,她回天堂的权利已经用掉两次,如果没有些许斩获,就此空手下去,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一次机会?
大巨应该有办法才对!
雪儿连忙四处寻找大巨,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可不能任时光匆匆流逝。
还好,大巨正值换班休息,独自一人在大树下憩着。
并不是大巨孤僻,而他的外表太容易令人对他心生畏惧,接近他需要很大的勇气,所以,只有雪儿和一些小天使与他厮混得极熟。
雪儿悄悄挨近他身旁,轻喊:“大巨。”
“天使长怎么说?”他迫不及待问。
“他要我下去。”
“不是说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谁晓得?天使长讲话总是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痛快,他只要我快快下去,其他的什么也没提。”
“那你最好别再耽搁了。”
“大巨……”雪儿的双手合握,声音中有祈求的味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只在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太好了!”她小心地说道:“就我的任务性质看来,我可以到姻缘司请求协助,是吧?”
“是没错,不过,你必须先出一份申请书,让天使长认可签字后,再由姻缘司审核,然后,你才能得到你需要的协助。”
“大巨,你知道我的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这次回来一趟,人间已经又过了一个月,我……我怕我等不及什么认可审核。”
“那怎么办?”
雪儿吸足一口气,勇敢地说出:“我想请你制造机会让我去看姻缘簿。”
“你……”大巨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求求你,这是唯一可行之道了。”
“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你和我都逃不过禁足惩戒的处罚。”
“大巨,我真的没有信心再继续我的任务了,明明人间的情况已经完全在二○八的掌握之中,天使长偏还要逼我下去,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雪儿的苦恼全看在大巨眼里,他当然知道雪儿并不是存心利用他,更不是在演戏,她心中的无助显然远多于她表现出来的。
毅然地,他下了决心,“你跟我来。”
雪儿欣喜,却又忍不住有一点担心,“万一要是失败的话,你怎么办?这是我拖你下水呀!”
“我有办法,你别为我操心,多顾着一点自己吧!”
雪儿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专注地聆听他每一个指示。
“姻缘司的宫殿有一个小窗户可以直达姻缘女的房间,又不被其他的仆从发现,待会儿,我会借故把姻缘女引开,你要把握机会去查你想要的资料,只不过,这个窗户位于宫殿的最高点,被一丛浓密的树叶半遮半掩,若非有心人实在很难找出姻缘司的宫殿有这一个漏洞存在。”雪儿振振翅膀,轻而易举地登上窗台“看完了就赶快离开不要记挂我。”大臣不忘叮咛。
雪儿一颗心跳得又急又快,她现在要做的可是有违天条的事,但是,她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她背紧贴着墙壁,竖直了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传来大巨的声音:“姻缘女,天使长有要事想找你商量,请你移驾。”
接着是姻缘女动听如音乐般的嗓音:“这么巧,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他。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
一阵静寂之后,姻缘女轻巧至恍若未闻的脚步声,直到房间里完全没有半点声音后,雪儿才探头探脑地瞄往窗内。
真是天助她也,映入眼帘的是姻缘女的工作房。
雪儿跨过窗棂,一跃进屋内,先环顾了一圈,才移动脚步走到书桌旁。
姻缘簿正整齐地安放在书桌上。
事实上,姻缘簿簿得像张卡片,至于它如何容纳人间云云众生的爱情归宿则别有玄机。阅读姻缘簿的方法非常简单。在天堂,心想等于事成。
雪地伸出右手,掌心贴紧地缘簿的封面,努力集中全部注意力,将林森的基本资料输入姻缘簿,然后,她感觉手心接触到一阵热流。
才移开手,缓缓地打开姻缘簿。
林森男婚配江萤萤
雪儿震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急喘着气,隔了半晌,才慢慢走上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作确定。
江萤萤三个字依旧在她面前装绕不去。
雪儿彻彻底底绝望了。
突然有只手在她肩膀轻拍,雪儿吓得三魂掉了七晚,差点要大叫出声,大巨忙捂住的的嘴巴。
“看到了没有?快走吧!天使长和姻缘女正朝这方向走来。”
“我不相信!”
“怎么了?”
雪儿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叹口气,再次把手放地缘簿上,希望能获得更多相关资料,没想到姻缘簿却提出请她输入密码。
“走吧!”大巨催她。
雪儿无何奈何,只得放弃,跟着大巨从窗口飞出去。
“我不明白天使长硬要我下去干什么,明明二○八在人间执行任务的结果正如姻缘簿的记载,我实在不想再管这件任务了。”雪儿一埋怨。
“为了二○七,你非下去不可。”
雪儿看住他。
“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记挂你,你实在不该让的失望。再说,你忘了天使长给你的提示吗?你有一个可以见到二○七的机会,如果你不下去,这个机会岂不是要白白放掉?你再想见到二○七一面,恐怕会非记困难。”大巨理智的为的分析各项利弊。
雪儿内心激烈地交战者,大巨的话一字一句敲中她的心坎,她怎么能放弃在人间重新为人的二○七于不顾呢?可是,一下人间,她便不可避免会次面对林森和江萤萤,目睹他们结为夫妻,甚至,她还有责任为他们解决婚前的所有问题,好不愿意去做,她觉得一旦她帮了他们,便是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天璇,她不愿再去伤害那样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女孩子。
是早在得知天璇的故事之前,她也认为林森和江萤萤不相配,但现在……
可是,二○七,二○七,雪儿又万万放不下二○七“决定好了没?你要把握时间呀!”
雪儿一握拳,狠狠地还自己下定决心,为了见二○七一面,任何事都无关紧要。
“好吧!我这就下去。”
“可别使位子闹脾气又跑回来。”
“我晓得。”她点点头,泄漏了一丝担忧,“姻缘女会不会发现我动过的的姻缘簿?天使长会不会发现你回用他的名字欺骗姻缘女?”
“放心!一切自有我应付。”
雪儿还是无法全然放下心。
好巧不巧,迎面而来的天使长与姻缘女,雪儿由于心虚,直觉反应使是找个地方仍起来好避开他们,偏偏眼尖的天使长已经一路吼过来了。
“○○一,你还在这里?我不是叫你马上下去吗?”
“我这就下去了,你别凶嘛!”雪儿委屈地顶嘴。
姻缘女的脸上绽放一个温柔的笑容,她问:“你就是○○一?”
雪儿怯怯地点头。
“好好加油田!希望你能顺利完成任务。”
听到她的鼓励,雪儿更是羞愧得不敢多看一眼,幸好天使长又朝着她吼,化解了她尴尬。
“还拖拖拉拉的?”
“就下去了嘛!”她嚷嚷,拉着大巨一溜烟逃离现场。
姻缘女注视她远去的背影微笑,“你对她也实在太凶太严了点。”
“不逼不行啊!你总不希望她的任务完成日遥遥无期吧!”天使长百般无奈的解释。
姻缘女收回视线,继续和天使长迈步返回姻缘司。
“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非常令我担心!如果她不能在时限内完成任务,绝不可能再有另一次机会了,而林森则注定孤独终老,一生悒郁。”
“这并不是我乐见的情况,姻缘司的宗旨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打趣,“凡人却总认为姻缘司是破坏良缘的罪魁祸首。”
“你必须承认姻缘司负责的事务是最繁杂、最无用、又最不可或缺,至于凡人怎么说不于我的事,他们在怪罪姻缘司之前,必须先检讨自己做了什么,有很多状况糟到连姻缘司都束手无策。”说着,她以着忧虑的口吻道,“你想……她有可能顺利达成任务吗?”
“无论如何,我们给过她机会了,不是吗?”天使长缓缓道:“我看她的任务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所以派二○八下去帮她,没想到二○八自作聪明反而把她气回天上。不过,二○人给了她一点刺激以后,应会让她积极一点。我打算马上把二○八调回来,剩下的部分让她自己去解决,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问题,解铃还需系铃人。”
“是的!我们都尽自己的本份了,其余的全看她自己。”
这时,他们已经踏进姻缘司的宫殿,直走往姻缘女的工作房。
“只顾着和你聊天,我还没问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姻缘女问。
“找你?没有啊!”
“你差了大巨来。”
天使长没作答,姻缘女则看往书桌上的姻缘薄,她凝神半晌,然后笑容自她脸上隐逝,“有人动过姻缘簿。”
天使长很快地把前因后果连贯在一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气急败坏,“这两个孩子实在太胆大妄为了。”
姻缘女一牵嘴角,“事情没有那么糟。”
“怎么说?”
“他们看到的是姻缘簿的原始资料,但是,他们不知道姻缘筹会随着天使们执行任务的情形进行调整。”她翻开姻缘簿,“林森,婚配江莹莹。”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天使长喃喃道,脸上的表情教人分不出是喜是忧。
★★★
“我以为你这一上去就不回来了。”云儿道。
“天使长逼我回来亲眼目睹任务完成。”雪儿咬牙切齿地说:“一点都不考虑我的心情和处境,真是不通情理的老古板。”
“回来也好,我快被林森烦死了。”
雪儿疑惑地看着她。
“你这一走,把他急得像什么似的,我告诉他你想家,所以回去一阵子,他就成天到晚逼问我你什么时间回来,又问我要你在法国的电话号码。”云儿不满,“我是天使,又不是魔术师,上哪儿去变个电话号码让他联络到你?只好避儿不见他,偏偏……”
门铃一声急过一声地响起。
“你看,就是这样,他每天来按门铃,问你回来了没有,我快被他逼疯了。”云儿走向大门,“来了,来了,别按了。”
雪儿紧张出手阻止,“别让他进来,告诉他我还没回来。”
“没这么简单,我天天告诉他你还没回来,他没一次信过。非要进屋来搜过一遍他才死心。我受够了,他是你的责任,请你自行应付,至于我,我要出去透透气。”
雪儿心慌意乱,云儿却已经打开大门,“进来吧!雪儿在里面。”
她想躲藏,时间和空间都不允许,只好手足无措地立在客厅中央,怔怔地注视着林森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他黯然无神的双眸在触及她的刹那变得火热跃动。
雪儿突然觉得满怀歉意,即使林森不是她的任务,至于他也是在人间对她助益最多、最关心最照顾她的人,说什么她都不应该不留一字片语,负气地一走了之。“阿森!”她好不容易才喊出他的名字。
林森原本紧抿的嘴角漾出一抹笑意,使下来的行动快得让雪儿反应不过来。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在胸前,然后,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一股莫名的感动冲上雪儿的心头,她没有抗拒、没有挣扎一言不发地任林森拥住她。
“第二次了,雪儿。”他激动地说,“你以为我的心脏还能禁得起你玩几次这种捉迷过的游戏?”
她笨拙的解释,“我真的不是有意。”
“上次是回去看姐姐,这次是因为想家,下次呢?我不反对再有下次,但是,如果你再要离开,一定要有我随行,我不能过数着日子等你回来。却不知道你的归期的生活。”
他的话触动了雪儿,她拭着轻轻推开他而不让他认为这是拒绝。
“阿森,你知道我来自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那里……可能由不得你自由进出。”
“要我信教是吗?不错,我是无神论者,但是为了你,我愿意。”
“不是这样。”雪儿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怎能告诉他唯有死亡他才能去那个她所谓的“家”?她转个话题,“我们不讨论这个。姐姐说你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骚扰她,害地不得安宁。”
“我很抱歉,你无法想像你的不告而别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雪儿转过脸,心中优喜参半。林森的表现实在令她感动,但是,她更忍不住害怕,将有那么一天,她必须自他的生命中永远消失,那时的他会是如何?经过这半年的相处,他们彼此已成了对方生活的重心,连邱柏超他们不曾耳闻的天璇她都了若指掌,足见林森对她的坦诚信任。
问题是,分离的那一日迟早都会来到。
如果她能在那之前完成任务,让林森开始另一阶段的生活,是不是有助于将离去造成的伤害减至最低?
雪儿还在胡思乱想,林森则已恢复生气活力,他拉着雪儿的手往门外走,“我们去买些菜回来,我下厨房做你最爱吃的‘豆酥鳕鱼。’”
雪儿打从心底发出会心一笑,紧紧跟随他的脚步。
★★★
罢回来的几天,雪儿存心不提起江萤萤,林森似乎也有意淡化这件事,连只字片语都没提及。日子,就这样过得平治而且顺利。
然后,有一天,云儿突然对雪儿说她要提早离开。
“为什么?”
云儿耸耸肩,“天使长派人传话给我,说我做得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交给你处理就行,我可以提早开始放我的长假。”
雪儿的脸上一阵热,云儿要是知道她在天使长面前发了一顿脾气,埋怨她的所作所为,恐怕会气得七窍生烟,怪雪儿不识好人心吧!”
她决定保持沉默,不对云儿的离开发表任何意见。
云儿则说:“你也别怪天使长有成见,老冲着你发脾气,其实,他对你才好。”她扳着手指着数,“可以以年轻美丽的样子在人间出现,负责守护的灵魂是个帅得不得了的男人,至于任务,那就更简单了。只要让他步人结婚礼堂便大功告成,天使长还给了你一年时间让你慢工出细活。天使长对你好得教人眼红!”
“他还派了你来帮我,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之九十,用不着我操心。”雪儿索性为她再补上一项。
“你想得美,百分之九十?”云儿不知打哪里来的一股气。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跑掉害得我前功尽弃?”
“什么前功尽弃?”
“你走之前,林森和江萤萤不是正在合作筹划一项到合欢山的活动吗?”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才不要和他们两个扯在一起。
“你这一走,林森除了上班哪里也不肯去,宁可被朋友们骂个半死,硬是要守在这里等你回来。我和八一九原本已经想好计谋要趁这次上山,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却不得不放弃。这下可好,那以后林森和江萤萤就没再联络过了,我看你最好自求多福。雪儿心中先是一阵欣喜,继而怏怏不乐。没错!这次林森和江萤萤是失之交臂,可是,姻缘簿上明明白白记载着林森婚配江萤萤,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走到这个注定好了的结果上去的。而她,必须是他们的助力而非阻力。雪儿恨死天使长给她这样的任务与角色。“我本想拜托八一九继续和你保持合作,没想到找了几次都没找她,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你尽避放心度你的长假吧!我会好自为之的。”
“如果见到二○七,可别向她告状说我没帮你、没关照你啊!”
雪儿先是一笑、继而悲哀道,“你想她有可能还记得我吗?她还会记得天上的一切吗?我最怕的是我见到她却认不出她,就这样错身而过。”
云儿注视她好一会儿,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好作罢。
门铃声响起。
云儿瞪眼,“他又来了,一天没见到你他好像吃不下,睡不好似的。”
雪地耸肩一笑,起身去开门。
“你在!”林森开心得连眼睛都在笑。
“我没有到处乱跑的习惯。”
他接话,“但是最喜欢不告而别。”
“还在生我的气?太小气了吗?”
“我哪敢?怕一个不小心又把你得罪跑了,找也找不回来。”
“雪儿,你进来一下。”云儿不识相地提高声音喊。
她歉然一笑,“待会儿我过去找你。”
“快一点。”云儿不耐烦。
“来了?”雪地忙关好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跟前,“又怎么了?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放弃休假,决定留下来和我们甘苦共患难吧?”
“不对劲?”
云儿一直以姐姐的身分自居,对雪儿说话总是五分命令五分教训,此刻,她毫不掩饰她忧心忡忡,“你不要重蹈二○七的覆辙。”
雪儿思索半晌才搞懂她在说什么,不由得坦然一笑,“我和林森只是知心朋友,你别想歪了。”
“从你的立场来看或许是这样,可是,林森呢?你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雪儿觉得云儿真是过虑,她道:“别忘了林森的结婚对象是江萤萤,撇开这个不说,林森心里最爱的是天璇,怎么可能有我立足的余地?你太敏感了。”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云儿断然地说:“你和天璇几乎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现在天璇不知去向,你又和林森这么亲近,我怕林森会移增到你身上。”
“不会吧!”她的声音不再那么坚定自信。
“最好不会,否则一旦他真的爱上你,我看你怎么月兑得了身,更别想要如期完成任务。”
“不会的。”雪儿低语,继而用力地一摇头,“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谈恋爱不是坏事,问题在你是天使、他是凡人。天上有的是天使可以陪你谈情说爱,人间也多得是凡人可以和林森成双成对,你们两个如果硬要逆天行事,恐怕——”“我说不会就是会。”雪儿烦躁地打断她,“你别再说了。”
云儿一耸肩,她能做的只是这些,希望雪儿能心口如一。二○七是个活生生的教训,不由得她不警惕。
“那我走了。”
雪儿点头,“谢谢你给我的协助。”
“天上见了!”
她微笑,身形愈来愈淡,最后化成一道光束,在雪儿面前消失无踪。
二○八真是,把她的任务搞得一团乱不说,还丢了这么一个炸弹给她。雪儿烦恼地里紧双眉。
她怎么可能知道林森怎么想?总不能当面责问他,“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天璇连要求他说爱她都不敢,更何况雪儿。
哎哎哎!怎么动不动便想到天璇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怪不得林森说她愈来愈像天璇,自从读完天璇的日记,雪儿便不自觉地深深受她影响。
或许尽快撮合林森和江萤萤是上上之策。姻缘簿写得那样明白,即使雪儿存心否认也不行。
她起身,踱步到对门,自行打开门进屋子。
“云儿呢?”
“她走了。”
“回到法国去了?”
雪儿点一点头。
“你姐姐好像不太喜欢我?”林森接收到云儿的敌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自阵子老拿我的事去烦地,她当然生气了,所以没给人好脸色看。”
“你到底有几个姐姐?”
问题来了,雪儿接招。“两个,一个……死了,另一个是云儿。”
天使长应该不会再派其他天使下来了吧?否则哪天冒出个弟弟或妹妹,要教她怎么对林森解释呢?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道。“妹妹的年纪还比你大几岁。”
为什么告诉她这个?她不懂。
然后,她想起二○八的警告,连忙收起笑脸,单刀直入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看!”他递给她一封印刷精美的信函。
雪儿疑惑地接过它,抽出内文细看。
林森在一旁解释:“秦老板在他的别墅办Part,邀请我们去参加。”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雪儿道:“去你的我一个也不认识,还要彼人品头论足。”
“而且会有大把的富家子弟或是青年才俊献殷勤。”
林森想一想,马上皱眉,“你说得对,我也不大喜欢那样的场合,我们推掉它。”
他这话有太强烈的独断性及占有欲,二○八的话在雪儿耳畔响起。
“可是,秦老板待我一向不错,我觉得礼貌上还是应该出席才对。如果你不想去或是没空的话,不必太勉强,我可以找大个子陪我一起去。”
“我会陪你去。”他立刻说:“而且还会带你去买礼服。”
“什么礼服?”
“雪儿,那是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
雪儿差点要抱怨这些繁文缛节,但她警觉地咬住唇,没泄漏心中的不满。毕竟主动提议要出席的人是她。
得赶快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江萤萤呢?我好久没见到她了。”雪儿装作若无其事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和她之间一点事也没有。”林森微愠。
你别嘴硬,姻缘簿注定的事情任谁也更改不了。雪儿心想。
林森则无意和雪儿继续围绕在江萤萤身上打转,他二话不说地催她出门,准备去挑礼服。
雪儿一眼便看上一件白色的礼服,它的料子非常柔软光滑,穿在身上十分服贴,露肩长袖的设计,唯一的配饰是在腰间系上一条白色的长丝巾,下摆则是膝上十公分的大圆裙,活泼又不会过于轻佻。
这个礼服是那么地适合雪儿,而林森在广告中将雪儿塑成白衣女郎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所以,当她和林森一出现在别墅的大厅时,自然而然地吸引住众人的视线。
经过半年来的训练,雪儿早已学会对别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秦老板一看见她即刻迎上前来。
“雪儿,林森,欢迎你们。”很客套的开场白。“真高兴你们能来。”
雪兀颔首微笑,但很不习惯这类社交词令。
“瞧你这一身打扮,真不辜负‘人间天使’的美名,”他赞美道:“要不是我已经有妻有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果他知道她真是天使,不晓得会做何反应?雪儿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林森!”秦老板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我要告诉你,你是这个地方除了我以外最幸运的男人,你最好想办法把雪儿看紧一点,要是让她跑掉了,你一定会遗憾终生。”
“谢谢提醒。”林森笑得好是得意。
“你们好好玩,别客气,我先去招呼别的客人。”
雪儿顺着秦老板离去的方向看到一名美妇人。她亲热地挽住他,仰着脸热切地对他诉说着些什么,一举手一投足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端庄大方。
不一会儿,他们的儿子出现在视线之内,绕着秦夫人打转,十足十是一个健康淘气的小男孩。
“听说秦老板的女儿今天满月。”林森在她耳边说。
雪儿悲哀地摇摇头。秦老板何德何能拥有这一切?身为国内最大的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不说,家庭生活也完美得无懈可击,美妻娇儿,尚在襁褓的女儿想必也是可爱动人;住斑级住宅区、开进口跑车、办豪华派对。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二○七的喟叹。
“○○一,你告诉我这公平吗?我为他做了这么多,可是,他回报了我什么?”
的确,对二○七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她为二○七抱屈,二○七还要她千万别怪秦老板。
他凭什么博得她一片痴心?
“雪儿、阿森,这么巧,你们也来了。”邱柏超兴奋的嚷嚷。
雪儿这才发现负责秦的案子的小姐成员全到齐了,但她却没注意到林森不客气地给了邱柏超一个大白眼。
雪儿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还记得我教你跳的舞吗?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别忘了要留几支舞约我。”
“一定!”雪地想也不想。
“那……我到那边去了,待会儿再过来找你。”
雪儿不明白他们谈得正开心,邱柏超为什么突然匆匆离去?她一偏头看到林森的表情才恍然大悟。
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和乌云密布的脸孔大概可以令不少人打退堂鼓。
她佯装无知,“怎么了?既然来了就开心一点嘛!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看呢!”
“天璇也最爱卖弄小聪明。”他毫不留情地点破她。
“我是我,天璇是天璇,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天璇。”
“天璇也常说她只是当自己,不要做任何人。”
雪儿气得无计可施,又忍不住担心,林森的态度愈来愈奇怪,如果他真的视她为天璇第二,她该如何是好?
真应该早点把她推给江萤萤,省得她烦这烦那。
林森似乎有意坚守在她身边,不许任何人越舞池半步,偏偏熟人太多应酬式的客套寒喧避无何避,雪儿趁着他分神之际,一个人偷偷跑到一扇半掩的门后吁了口气。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和厅里的灯火通明大异其趣,但她真想就躲在这里不要出去了。她从来没喜欢过这样的场合,虚伪的笑容和空泛的交谈令人耐心尽失。
雪儿定神细看,才发觉眼前的漆黑原来是一条长廊,尽头则有若隐若现的光亮,雪儿好奇极了,用手模索着墙壁慢慢地向前走去。
愈接光亮处愈能听清楚人声嘈杂。她在门口迟疑一下,便发号施令,人人手忙脚乱。而各种食物的香味也慢慢钻进雪儿鼻香,眼前的佳肴美味远比大厅里的衣香羹影有趣多了。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她迫不及待自告奋勇。
忙碌的师傅们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秦夫人先是一脸疑惑地盯着她打量,继而亲切地展颜一笑。
“你是雪儿?”
秦老板一定向秦夫人提过她了,只差没正式介绍双方认识。雪儿连忙一点头。她走向雪儿,“你不喜欢今天的派对?”
雪儿先是点头,又急忙摇头,“外面布置得很漂亮,餐点也很可口,可是,我天生不喜欢待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感觉好别扭。”
“我深有同感,但他喜欢热闹也只好顺着他。”秦夫人很是体贴雪儿的感觉,“这样吧!来看看我们的小宝贝如何?”
雪儿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她跟在秦夫人身后上了二楼,全然把派对和林森抛在脑后。
这别墅的房间真是多,雪儿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紧跟着秦夫人走。最后她们进了一间房间,房内的灯光调节得恰到好处,令人不自觉地松驰下来。”
房里,佣人正哄着哭闹不停的小婴儿。
秦夫人连忙抱过孩子,“女圭女圭怎么了?”
“不知道,吃女乃的时间还没到、尿布也没湿、体温也很正常。”
“你先下去厨房帮忙吧!”
那佣人走了,秦夫人怀中的婴儿依然哭个不停。
“真奇怪,这孩子打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哭得这样厉害过。”她温柔地又拍又摇,甚至还哼了一段小调,却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会不会是太热了?”雪儿出主意,“瞧她绑得像粒粽子。”
她笑了,“说得也是,大概真热坏了。”
边说着,秦夫人也已经手脚俐落的月兑掉了婴儿身上厚重的外衣,雪儿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对她好是敬佩,她贵为富家夫人,却相当平易近人,而且看得出来不是那种只生不养,把带小孩子的责任托给保姆的母亲。
她摘下婴儿头上的帽子,雪儿的眼睛跟着一亮。
小婴孩白女敕的项背上有一块和二○七位置相同、一模一样的圆形红霞。雪儿的心跳得加快了。
“奇怪,为什么还哭呢?”秦夫人大惑不解。
“我可以抱抱的吗?”
“好啊!”
雪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哭声攸然停止,她的小脸倚在雪儿胸前,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脸上的表情非常安详,好像找到避风港似地完全信任雪儿、依赖雪儿。
秦夫人惊喜地喊出声:“这孩子和你好投缘。”
雪儿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她脚底开始向上延伸,占据了的的四肢,冰冻了她的心跳,令她所有的意志思想化为碎片,她只听见自己无声狂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佣人推门进来,“夫人,先生请你下楼一趟。”
“好!我马上下去。”她转往雪儿,“可不可以麻烦你抱一下女圭女圭?我去一下立刻回来。”
雪儿使尽气力才轻点一下头。秦夫人放心地离去,整间房里只剩下雪儿和婴孩,空气中弥漫着沉郁的静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怀中的婴儿仍紧闭双眼,均匀地呼吸着。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告诉我!你甚至甘愿只当他的女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这样做太不值得了,你知不知道?太不值得了!”雪儿无法控制澎湃的情绪。
孩子轻轻动了一下,接着是细不可闻的啜泣声。不是方才那种扯直了喉咙的哭叫,而是又小又轻的抽泣,像是若有所悟,却又早知回头无望。
连哭声都像隐尽了千般委屈,雪儿不由得跌坐在摇蓝旁的沙发椅中,一遍又一遍贴着婴儿的脸哄她亲地,但雪儿自己又止不住泪,一下子两人全成了泪人儿。
直到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雪儿才警觉地擦干自己和婴孩脸上的痕,竭力装出一则若无其事的样子。
“抱歉,让你人等了。”秦夫人从雪儿怀中抱回孩子,有点吃惊:“睡着了?你真厉害。”
雪儿笑不出来,勉强牵一牵嘴角,恋恋不舍地盯着孩子看。
“你该下楼了,林森找你找得好急。”
“我……以后可以常来看女圭女圭吗?”
“当然可以,你和这孩子这么投缘,我欢迎都来不及。”
秦夫人把婴儿放人摇蓝,确定她盖好棉被后,才领着雪儿下楼。
她无意识的迈开步伐,频频回首,眼眶又迅速红了起来,她觉得她和二○七愈分愈远、愈高愈开,昔日的情愫在一刻间波斩断得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到交会点。那种失落的感觉就像魂魄离开了身子,无法回到原来的躯壳,只能毫无目的地飘荡、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