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闹的街道旁,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向来一见面就烽火四射的两人都难得的沉默了,无声交谈着的是彼此的体温,不断释放出友好讯息的则是她灼热的气息,以及她偶尔用嘴巴呼吸的喘气声。
不吵架,不斗嘴,心的律动与节拍都被彼此感受得更清楚。
“可以放开我吗?你压得我好难受。”是的,他又按又压,怕她飞了似的拥抱方式力道太重,她感觉快窒息了。
“是吗?”何隽书错愕地松开她,着实没注意自己下手之重。
“嗯。”姚巧旋微点头,眼睫轻轻眨了眨。
“那么,是不抱了吗?”再多抱一会儿不好吗?像在梦里总是缠绵不休一样……
他好想抱死她,让她因为被抱得太紧而死在他怀里也甘愿!
惨了,抱死她?他活了将近三十年,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大变态。
不折不扣的大变态!
“不、抱、了,你一直吃我的豆腐。”为掩饰害羞,姚巧旋加重语气拒绝。
“有吗?”他有趁机吃她豆腐?他都不晓得耶!
“有,你的手一直在我背后模来模去。”几度还往她翘臀探过去哩!
与他接触过多次,她觉得这男人借机揩油的恶习真的很不轻。
“那是友好的表现。”何隽书义正词严地纠正。
“是喔?原来你是这、么、的想与我友好。”算了,他用什么心态来揩她的油,是恶意或无意都无所谓了,她根本不想追究,因为他的出现不只有效抚慰了她的心伤,还为她的孤寂感增添了几分难得的温暖。
在一个身上找寻温暖或许是不智的行为,但不可否认的,在她意志最脆弱、最需要陪伴的此时此刻,这世上也真只有他在为她紧张,并变魔术似的直接现身在她眼前。
稍早在电话中,她满以为他是特地赶来奚落取笑她、看她出糗,不过现在证明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扣除他那双不安分的魔手令她倍感尴尬之外,他这紧到让她喘不过气的拥抱,其实对她起了相当大的安慰和鼓舞作用。
“呃,友好总比一见面就吵还来得好,对不对?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似无心若无意,他硬是管不了自己那双已被婬欲邪念给统治了的手,它们想在她身上模来模去,他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任其自由发挥。
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她,笑得心虚,肚子里又升起另一波邪念。
下次,他铁定要再得寸进尺一点,与她再更“友好”一点!哼哼……
认清了自己是个大变态,何隽书策划起坏事越发脸不红气不喘,歪理变真理。
“到底为什么你会来找我?”姚巧旋也转头对着他的脸,即便相信他不是来落井下石,但若往“他很好心”方面去想,她又觉得好像太高估他的人品。
“我想搞清楚这位太太你到底在哭什么。”何隽书嘴唇抿成一线,那微扬的性感弧度,在他俊秀的容貌上多添了几分特殊的魅力。
“仅出于好奇心?”
姚巧旋不得不暗自承认,收起坏脾气且不横眉竖目的他,看起来还真是气质出众,迷人得不得了,连向来低沉的嗓音听起来都格外的温柔而具无限吸引力。
“一半一半。”他语带保留,故作神秘。
“一半好奇心,另一半是什么心?”关心吗?
“嗯,这样吧,等我自己想明白了,一定跟你分享。”他对自己反常的行为也感到匪夷所思,回头他还真得好好研究研究。
“呵,原来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回答有些憨傻,逗笑了她。
“有好笑吗?”何隽书斜扫她一眼。
“是好笑,但也很可爱。”她忍不住又笑了几声。
“……”
喂,堂堂一个威武大男人竟被称赞为可爱……他该说谢谢吗?
“我说真的嘛!这样的你,很可爱。”
“好吧,接受你的赞美,虽然那形容词害我尴尬极了……好啦,现在,为了满足我一半的好奇心,你能不能快跟我说,究竟你是为什么事哭得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拨开黏在她颊上的几缕发丝,他急忙的想搞清楚原委。
“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言难尽。”姚巧旋一摇,无声苦笑。
“别给我打官腔。”他出动几根手指叩住她的尖下巴,霸道的不许她摇头,“一言难尽你且慢慢细说从头,反正今晚我把时间都留给了你。”
“你……”把时间都留给了她?
天啊!这要有多大、多深的交情才做得出来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那般自然且天经地义。
她当真被她突飞猛进的友好指数给吓到了。
“把你那本难念的经念来我听听吧!”
“以后,以后有机会再说。”向来不习惯诉苦,她需要时间做点心理建设。
“好,到时你可别再敷衍我。”倾诉需要勇气,互相了解需要时间,内心的东西本来就非一蹴而就,多点耐性他行的。
“今晚的事,你不会在心里笑话我吗?一点点也不会?”有别于之前每次的傲慢与张狂,面对此刻如此善体人意的他,姚巧旋反倒是为自己哭得眼红脸肿,自毁形象得彻底而不由得感到有些羞愧。
“我只看到一个哭得惨兮兮的小家伙,那惨状,说实在的,很难能让人笑得出来。”心都疼了,哪还笑得出来。
但是,他实在费解,她哭她的,他从头到尾究竟是在心疼她什么?
想起之前,徐虹才落一滴泪、哀诉一声,他就心烦得紧,直想赶她下车,来个眼不见为净,但反观姚巧旋,当她哭得涕泪齐流,妆容斑驳,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他却心疼得直想把她抱入怀里好好的给她“惜惜”,同样是女人,差别怎会那么大?
而差别,又到底是差在哪个点之上?
心烦与心疼,一字之差,却一差差个十万八千里,感情的事为何如此难懂?
疑问一再衍生,何隽书内心纷乱,概念模糊,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且明确的解释。
“你这讨人厌的坏蛋还有同情心,不简单。”说着,她那阻塞了老半天不能呼吸的鼻子忽然畅通了,两管透明的鼻水竟当着他的面豪迈地顺流而下。
糟糕,面纸都用完了,情急下她只好徒手擦鼻涕,岂料此举慢了何隽书一步,他、他竟然直接用他自己的手指把她的鼻水拭掉了!
“恶心鬼啊,你这位太太。”
何隽书嘴里嫌弃,沾了鼻水的手倒不介意往自己衣摆上抹。
“你……”他的举止亲昵又煽情,姚巧旋耳根一热,肿胀的脸儿羞得红艳艳。
“不会白擦你鼻涕,这件衣服的送洗费算你的。”
“那可以再擦干净一点啊!”姚巧旋小脸往他胸口一撞,鼻尖蹭过来抹过去,很豪放地在他衣服上留下一滩新冒出的鼻水。
“吼——这位太太,你真的很恶心耶!”
何隽书抗议大叫,叫老半天,姚巧旋仍没饶了他那件洁白衬衫。
不理会他的抗议,姚巧旋埋在胸口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幽幽的口吻是在请求他,“何隽书,你,趁着今晚感觉良好,你要不要顺便跟我道个歉?”
“道个歉?”她主动靠过来,他顺便搂紧住她。恩,感觉是很良好,超好。
“为了之前那个吻,跟我道歉,好吗?”耿耿于怀被他夺吻,如果他诚恳跟他道个歉,她心中那份被人欺负的挫败感会大幅消减,感觉好过些。
“坦白说,我不觉得有道歉的必要。”他都认定自己是个大变态了嘛,有谁听说过哪个大变态肯为自己所作出的变态事件道歉的,没有嘛!
“你强吻了我,难道都不曾有过愧疚感,不觉得应该自我反省一下?”振振有词说没道歉的必要,他未免也太嚣张张狂了吧!
她的初吻落入这没良心的狼人口中,如要认真计较起来,她确实很冤枉。
“再坦白说,我其实有反省检讨过了。”何隽书下巴抵在她耳畔处偷偷厮磨着,意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提升亲密感。
“那……”
“所得结论是,下次再吻你时,我应该要再杀一点、猛一点、持久一点!”何隽书坏笑,锐利的眸光果真好杀!
“你是神经病、大变态!”姚巧旋气得推他,咻一声站起来准备走人。
这男人没有羞耻心了!他长得再帅,说话声再好听,举止再温柔,都掩盖不了他是个大变态大的事实。
“不准走。”他及时握住她的手腕。
“我不想跟大变态讲话了。”姚巧旋回眸,眼里浮出委屈的泪光。
“可是你偎在大变态怀里擦鼻涕擦得很高兴。”他强搂她入怀,将她的腰身在他的双臂间收紧,密实贴靠着他的身躯。
“你!”姚巧旋哑口,被他极端暧昧的拥抱方式惹得心跳加速、脸儿大红。
“你其实挺喜欢我这个大变态,对吧?”俯首凝视,他笑得更邪气了。
“不对,当然不对……唔!”摇头否认中,她的唇瓣再次被他封个正着,纵有再多的抗议也暂时没有宣泄的出口了。
这个大变态……又出其不意强吻她!
他太可恨了,但最可恨的是她自己仍然跟上次一样,抵抗力薄弱,没两三下便败下阵来,似乎只要被他抓住,她就注定要输。
不对的事一旦落入他手里,也变成对的了。
“好,上次强吻了你,是我错,对不起,希望这次我能百分之百弥补你的不满,如果可以,我要吻你比上次更久一点。”
在黏腻纠缠的吻里,他低沉而充满诱惑的嗓音激起一股不寻常的震撼力,重重地往她心头击去,她一整个狂乱了。
狂乱,为他,也为这第二个吻。
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爱上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但被一个男人深深拥吻是什么滋味,她想,她是领教到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