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面具,伍蓝才踏出房门,就看到几名捕快正与樊沐云在说话,她一出现在院子里,众人好奇地朝她望来。
“这是新来的捕快伍蓝。”樊沐云只简单介绍一句。
方才樊沐云已经向他们约略提了一下,所以大家也不吃惊,和善地同她打招呼。“刚刚捕头说的时候我们还不相信,怎么会有姑娘要做衙差?”
“是啊,很辛苦的,不管刮风下雨都得巡查、捕犯、看管押送人犯,还得轮值当班……”
“我不怕辛苦的。”伍蓝豪气地说。“我从小到大的心愿就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樊沐云翻了下白眼,她真是什么谎话都说得如此自然。
其他衙差们则笑了。“好久没听到这样的话。”
“过几天你就会改变心意。”
“还是小泵娘呢,天真啊。”
“咱都是大老粗,你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
镑种声音意见纷呈,伍蓝随意地回了两句,见樊沐云似要离开,她忙拦下他。
“等等。”
“怎么?伍姑娘有何指教?”他挑眉。
“干么这么生疏?”她笑着打了下他的肩膀,试图制造她与樊沐云熟稔的印象。
虽然她不怕那些差役,可找麻烦、下绊子的方法多得是,到一个地方最重要的是跟上位者打好关系,王大人与樊沐云目前就是压在头顶的两座大山,若她与他们交好,就算有衙役不待见她,也不会太过放肆。
“叫我小五就行了。”她将他拉到一旁,却让他挣开。
“别拉拉扯扯的。”她怎么老是说不听,樊沐云蹙下眉头。
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
“你不要言不由衷,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我也生气,你说不扯我后腿,可是刚刚在大人那儿,你不只扯我的腿,差点把我的裤子都扯掉了……”
“你胡扯什么!”他大喝一声,脸不自然地红了,什么把裤子扯掉,比喻能这样乱比吗?
一伙人被他的呵斥声吓了一跳,几个衙役们窃窃私语。
“他们说什么?”
“我听到生气跟扯裤子。”
“啊?谁扯谁的裤子?”
樊沐云瞪了众人一眼。“都没事做吗?”
“喔……”众人慢条斯理地往外走,耳朵拉得长长的。
“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伍蓝翻自眼。
他怒目而视,“管好你的嘴——”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比喻,你——”
“比喻能乱说吗?”他不悦道。
她火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扭扭捏捏得像个小泵娘,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还是你根本不是男的,难不成你女扮男装?你说啊!”
未走远的一群人听见这话,忍不住都笑了。
“是啊,樊捕头,人家小泵娘都那么大方,你倒显得小气……”
一道杀人目光射去,那人赶紧闭嘴,众人推推拉拉地慢慢往前走。
“听到没有?”伍蓝朝樊沐云摇头。“我说我们两个一定是投错胎,我应该是男的,你就是女的——”
“你闭嘴。”他火道。
见他要走,她赶紧拉住他。“我话还没讲完。”。
“你又有何指教?”他不高兴地环抱双臂于胸前。
“我是希望我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她诚恳道。“以往的不愉快就都忘了,刚刚你扯我后腿的事我也不计较。”
他好笑道:“我扯你后腿?你诬蔑我妒忌你的才能,刚刚说什么来着,既生瑜何生亮……”
“这是说话的技巧。”她自然地说。
“巧言令色鲜矣仁……”
“你道貌岸然两面人。”她反击。见他满面怒色,下颚紧绷,伍蓝连忙转换态度讨好道:“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樊大侠公正不阿,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您是天生贵公子,哪晓得我这小乞丐在街上讨生活的辛酸与悲哀,我若不机灵点,一世上早没伍蓝这个人。”
包别提她在门派里又是如何看师父脸色,还得慎防师兄弟们的明枪暗箭,她不想与樊沐云存有芥蒂,也是不希望他使手段对付她。
截至目前为止,她还看不清他真正的个性,大多数时候正义凛然,可有时又露出奸诈模样,唯一令她安心的是,不管他真实个性如何,起码他至今未曾加害于她,对她也颇为容忍。
他皱着眉头不说话,听她继续道:“以前的不愉快我们就都忘了,重新开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帮你买床新棉被。”
“不用了……”
“一定要。”她坚持。
“赔银子就行了。”他说道。
“那我问过棉被的价格——”
“我要贵的价格。”他打断她的话。
她不高兴地说:“你那床棉被可是一般的。”
“我把你带进衙门,还让你做了捕快。”他提醒她。
才不是他让她做了捕快,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不过他带她进衙门是没错,因此伍蓝心有不甘地说:“好吧,贵的那一种,等我问过价钱再给你。”
见她一副不甘痛心的表情,樊沐云莫名觉得心情愉快。
“不用请客吗?”他故意问。
她龇牙咧嘴道:“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不是说要逢迎巴结,才花点钱就肉疼,难不成你光说不练,只拍马屁?”他反问。
她斜睨他一眼。“哼,我知道,正义凛然的樊沐云又不见了对不对,现在是阴险狡诈樊沐云。”
他忍住笑。“知道就好。”
“我不要这一个,把正义凛然又爱发脾气的樊沐云叫出来。”她故意道。
“你……”他简直哭笑不得。
躲在墙后的一群人窃窃私语道:“樊捕头什么时候跟女人这么有话聊?”
“我看这个伍蓝不简单。”
“捕头还要伍蓝请客。”
“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刚刚说了月兑裤子,现在又要买棉被。”他们离得远,所以听得断断续续。
“什么不简单、非比寻常,我看一般般,那个伍蓝长得普普通通,樊捕头怎会看上她,要我说……”
“要我说,还是我家明玉最好,你是想这么说吧老吴?”谁不晓得老吴想樊沐云做自个儿女婿。
“你们在这儿干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吴明玉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唉哟,怎么也不吭一声?”一人模模胸口。
“丫头,你怎么来了?”老吴心虚道,女儿脸皮薄,若是方才的话被她听见,还不骂他。
“不是你出门的时候说衙门里没茶叶了,让我带些过来。”吴明玉瞪了自个儿老爹一眼。
“对,我怎么忘了。”老吴笑呵呵,看闺女面色如常,应该是没听见什么。
“你们挤在这儿做什么?”她挤开众人往前走,讶异地瞧见樊沐云正在与一个姑娘说话。
“那是新来的衙差,叫伍蓝。”一名差役主动说道。
“你们在这儿偷听?”吴明玉风眼一瞪。
伍蓝与樊沐云早听到墙边的动静,见吴明玉走过来,立即拉起笑容,吴明玉约莫十七、八岁,脸蛋白净,上挑的双眼瞪起人时挺凶悍的,不过面对樊沐云时旋即展露笑容。
“听说来了位新捕快。”
樊沐云当即为两人介绍,互相道过姓名后,吴明玉探问道:“你们两人如何认识的?”
“说来话长,我跟樊捕头可是极有缘的——”
“你们慢说。”樊沐云打岔。“我还有事要忙。”
“是厉家庄的事吗?”伍蓝问。
“不是。”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昨晚到现在实在太混乱,她一直忘了告诉他厉若兰跟她的约定。
樊沐云皱了下眉头。“你跟我来。”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她转向吴明玉,“一会儿我有空了再跟你聊。”
“啊,好。”吴明玉应了一声,目送两人离去。
“丫头啊,”吴老爹走过来。“你不要多想,樊捕头就是亲切,伍蓝新来的嘛——”
“爹,你满嘴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可多想的。”吴明玉不悦地打断老爹的话,将手上的茶罐子塞到他手上,“我走了。”
“不多待一会儿?”老吴问道。
“我还要回家洗衣服呢。”吴明玉丢下一句。
“早上不是洗过了,哪有那么多衣服好洗?”老吴不解地抓头。
“我看明玉这回遇到强敌了。”一人说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老吴踢他一脚。
众人嘻嘻哈哈地又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