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阴凉的空气里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在这著名的校园里四处可见到拥有历史的古老建筑,此刻正值上课时间,却只有三三两两撑着伞来往的学生。
将才买了一个多月的新车停好,乔飞雪撑着伞,快步走进这所世界闻名的大学里。
她有着一张清丽秀气的脸蛋,虽然不是能令人惊为天人的美貌,不过她白皙透红的肤色,配上精致小巧的五官,给人有种倒吃甘蔗──愈看愈漂亮的沉净之美。
只不过……现在这张净白的脸蛋上却是铺上一层怒火之色,将她耐看的清秀之美大大的打了折扣。
脚上一寸高的鞋子在她重重的踩踏下,彷佛随时都会被她的怒气给踩断似的──她所到之处,蹬蹬的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上,让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在二楼的某间教室前停下脚步,耳边正好传来规律的下课钟声,毫不迟疑的,她伸手推开教室后门,大步走了进去。“艾瑞克!”
扯开嗓门,她大声一喊,同时目光快速的在靠窗的桌位寻找到她的目标。
蹬蹬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她快步走到一名英国男子面前。
“你是……”被唤作艾瑞克的男子露出疑惑的目光,在乔飞雪的脸上打量了一次。
“埃米莉的朋友!”打断艾瑞克才要说出口的话语,乔飞雪狠瞪着艾瑞克。
“埃米莉?”艾瑞克眉一皱,随即哼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嘲笑,“埃米莉的朋友找我有事吗?我记得我前两天应该已和埃米莉说得很清楚,我跟她之间已经结束了。”
“你这个该下地狱的花心烂男人!”乔飞雪气呼呼的骂着,瞪大的明眸因为怒火而显得更加的清亮有神,“见一个喜欢一个,仗着自己家有钱,长得人模人样就可以随便乱来,把埃米莉对你的感情踩在脚下不屑一顾,你当她是无聊时才想起的玩具吗?”
听着乔飞雪的指控,艾瑞克吹了一声口哨,“怎么?你是替她来找我算帐的吗?”
乔飞雪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皮包里掏出一叠的钞票,毫不客气的往艾瑞克那张轻浮的脸上重重砸了过去,“这是你给埃米莉的分手费,现在还给你,她不屑要你的肮脏臭钱!”
被乔飞雪以钱砸脸,立刻引来周围同学们的注意与指点,艾瑞克顿觉面子挂不住,脸色在瞬间沉下,“你竟敢用这种方式让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
“既然敢把女人的感情拿来当游戏玩,还怕丢什么脸?”乔飞雪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是你自作自受!”最好还会遭天谴,让他过得生不如死!
艾瑞克冷冷的笑出声,微眯着眼盯视着乔飞雪的怒颜,“埃米莉是心甘情愿的,我现在对她觉得腻了,跟她分手有什么不对?更何况……”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钞票,“我给她这么一大笔钱当作是谢谢她陪了我这几个月,难道还不够吗?看我有钱就嫌我给得太少,想再多坑一点是吗?还是……”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在艾瑞克的话还没说完时,乔飞雪已扬起手,一个巴掌重重往艾瑞克的脸上挥下。
下一秒,乔飞雪粗鲁的揪起艾瑞克的衣领,怒气满满的眼里像是着了火似的,随时都会喷出来烧伤人。“你再说一句这种不是人话的话试试看!”咬牙切齿的警告着。
就说天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埃米莉那个笨蛋还不肯相信,现在呢?只是换得满心的难过,而曾经爱过的男人竟能这么逍遥的说出这种该死的话!
艾瑞克伸手抚着自己被打的脸颊,目光一沉,不悦的回瞪着乔飞雪,“你这个女人,居然敢打我?”
乔飞雪昂起高傲的下巴,“为什么不敢打?像你这种连禽兽都不如的人,打你一巴掌还算是客气了!”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对他挥个几拳,“没让你当太监就算便宜你了!”这一句,她转为中文粗鲁的骂着。
哼!是谁说英国男人都很绅士?像眼前这种恶型的败类有的是!
艾瑞克眉一拧,“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的是中文,听不懂是吧?”乔飞雪冷哼一声,“有本事就去学中文,那你就会知道我骂了你什么难听的话!”
“你……”艾瑞克一恼,手握成拳高高的举起。
就在他恼怒的想回敬乔飞雪一拳时,一股拉力突然制止了他!
一转头,艾瑞克迎视上一双深沉的黑眸。
“够了。”扬着无害的微笑,季君瑞看了一眼乔飞雪,再将视线落回艾瑞克的脸上,“男人打女人,未免太没风度了吧?”他的声音轻软如风,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势却让人不禁有股莫名的畏怯。
艾瑞克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分,一肚子被乔飞雪激起的火气顿时消退了一半。
瞧出艾瑞克的火气渐退,季君瑞缓缓松开手,笑说着,“这样才有一点英国绅士的风度。”
艾瑞克用力甩了一下被季君瑞抓痛的手腕,脸色虽难看,却只重哼一声,且不发一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季君瑞转向乔飞雪,用中文说着,“人家现在已经表现出他的绅士风度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应一下台湾女孩的气度?”说着瞄了一眼还揪着艾瑞克衣领不放的那只青葱小手,“嗯?”
乔飞雪睨了季君瑞一眼,“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她可不甘心!
“这是你朋友和艾瑞克两人之间的感情事,由不得你这个外人来管闲事。”
“可是……”乔飞雪话才要出口,揪着艾瑞克的手就被季君瑞使力拉了下来。
“凡事适可而止。”季君瑞很简短应答着乔飞雪的不甘愿,“不然吃亏倒霉的是自己,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替自己招惹来麻烦。”
乔飞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次季君瑞连给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手一拉,硬是将不甘愿的乔飞雪给拖出了教室。
“你放手啦!”轻喊一声,乔飞雪用力甩开季君瑞握在手腕上的手。
停住脚步,季君瑞转身望着一脸气呼呼的乔飞雪,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瞪着季君瑞,乔飞雪不悦的问。
“你以为我真的这么想管你的闲事吗?”扯扯唇,季君瑞似笑非笑的说:“要不是怕你惹出祸端传回台湾,接着我的耳根子就会不安静的话,我才不想管你。”
“我才不相信你会怕被季爷爷骂呢!”重哼一声,乔飞雪显得非常的不屑,“你这个总是带着假笑的阴险家伙!”
他一向我行我素,孤傲得像飞在高空的一只鹰,彷佛别人的话都不是话,他只是照着他的想法自己走,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更不会去在意他的言行举止是不是伤害到了别人。
他会怕耳根子不安静?她若会信他的话,那天就会下红雨了!
瞧着乔飞雪不以为然又气嘟嘟的俏脸,季君瑞对于她对他的批评,只是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看来你似乎挺讨厌我的?”
乔飞雪细弯的柳眉一皱,迟疑了一秒,“像你这种家伙,谁会喜欢你啊?”她的回答,模糊掉了他的问题重心。
“是吗?”季君瑞轻吁一声,毫不在意乔飞雪的话,“不过有没有人会喜欢我,对我来说,我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是啊!”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反而让乔飞雪的火气更旺了,“像你这种没血没泪没感情的家伙,怎会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你的,反正你只要抱着你自大自傲的自恋狂心态过你的日子就好!”
乔飞雪连珠炮似的反驳,让季君瑞忍不住笑出声。
弯,他平视着矮了他许多的乔飞雪,“看来你不是挺讨厌我的,而是非常讨厌我,说不定……还恨我恨得痒痒的?”
撇撇唇,乔飞雪将头往旁一偏,一副不想看到季君瑞的嘴脸的模样,“恨你这种人根本就是浪费力气和时间,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在意!”说到最后,她有些气虚,原本强势的姿态也浮现一丝的软弱。
是的,他绝对不会在意的,就算伤透别人的心,他一样是无动于衷,至少──他对她就是如此。
季爷爷希望他和她能成为一对,所以和她的父母说亲,结果在类似相亲的晚宴上,他居然当着她、当着众人的面,用他惯有的该死笑容,很坚决的反对了这件婚事,然后不顾在场诧异的众人与气坏的季爷爷,毫不留情转身离开,让她对他原本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也在瞬间化为乌有。
留在她心上的,就只有气恼与难过。
从没人敢这么对待她过──这样当面毫不留情的回绝,还说了伤了她的话……
她不否认在优渥环境下长大的她,或许有着她自己察觉不到的大小姐任性脾气,但是她绝不会乱发脾气,不会仗着自己优越的家世去欺负别人、嘲笑别人,更不会是那种拿着大把钞票当喝开水般乱洒乱花的骄纵女。
这样的她,身边其实不乏有追求的男人,然而他却懒得多看她一眼,就在大庭广众下,毫不留情的否决了她,让她很难堪。
只是不知为什么,或许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当她得知他在英国念书时,才正念大二的她,不顾一切从学校休学并飞来英国,跟他念同一所学校。
一年过去了,她和他在学校碰面的机会其实很少,就算碰到面,她和他也说不上几句话,甚至有时连话都没说,只是无视对方的擦肩而过。
有时想想,她也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很愚昧──她这么只身跑来英国念书,根本不是为了想念书而念书,只是为了向一个曾当众让她丢脸难堪的男人看看她的成就罢了。
包重要的是,她到英国一年了,和他碰面那么多次,她居然还没勇气向他讨回当时的公道──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在英国虚度了一年。
她──真是个十足的大笨蛋!
“怎么发起呆来了?”瞧着乔飞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季君瑞轻声唤着她。
他的声音轻轻飘进了乔飞雪的耳里,让她飞远的思绪立即拉了回来。
近距离看着季君瑞迷人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乔飞雪还没完全回神的思绪已因他的笑容,让原本稳定的心跳突然失控的狂跳了好几下。
“不关你的事!”乔飞雪略微慌乱的伸手推开季君瑞,推开了彼此只有一步不到的距离。
只要再贴近几公分,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了……
所以她的脸颊莫名的躁热起来。
“怎么了?”无视乔飞雪的推距,季君瑞又往前走了一步,再次拉近彼此的距离,“你看起来很紧张,脸也红红的,是发烧了吗?”说着再次弯身,用不解的神情细细打量着乔飞雪的面容。
“你别老是靠过来,很热!”乔飞雪轻喊一声。
这一次,她没推开季君瑞,只是睨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问她是不是发烧了?哼!她才不信他会突然大发善心,关心起她来,他一定是故意想戏弄她,可恶!
“你要去哪里?”站直身子,季君瑞对着乔飞雪的背影问着,“你的教室应该不在那个方向吧?”
乔飞雪倏地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季君瑞,“我去哪里应该不用你管吧?”
季君瑞一笑,双手插进口袋,一派悠闲的模样,“确实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爸妈曾经拜托过我,要我好好看着你,别太过贪玩不顾学业,虽然不想管你,不过长辈交代的话,我也得意思意思照做一下,不然下次联络上,要是他们向我问起你的近况,我可不知该怎么回答。”
乔飞雪眉一拧,冷冷的回应,“随便你说,你一向都是只顾着自己的家伙,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说我爱玩,几乎都没到学校上课;或是说你根本就没碰到我,反正你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和感受。”而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季君瑞轻吁一声,沉吟了几秒,“原来你还在介意我曾当面拒绝婚事的事?”
“我才懒得去记那种事,更别说会去介意!”乔飞雪口是心非的应着。
“是吗?”
紧抿着嘴,乔飞雪恨恨的瞪着季君瑞,接着不发一语的离开。
这一次,季君瑞没再出声唤住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逐渐在他的视线里变小、消失。
而在他的唇边,那笑意却是愈来愈深,沉敛的眸光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纷飞的细雨依旧不停的下着……
怀里传来的微微震动感觉,让季君瑞小快步走出热闹的派对会场,站在泳池边,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手机。
看到来电号码的显示,是陌生的,他微微迟疑,按下通话键,“哈罗。”
“季君瑞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怯怯的中文女声。
季君瑞轻应一声,“我是。”
“我是飞雪的朋友,赵允洁。”
季君瑞微微皱眉,“有事吗?”飞雪的朋友怎会有他的手机号码?
“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电话那端的赵允洁还是小心翼翼的问着,好像是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激怒电话这一头的人似的。
季君瑞瞄了一眼屋里狂欢的一票人,轻喟一声,“有什么事就直说。”
“那个……”赵允洁迟疑了几秒,才缓缓开了口,“你可以过来我这里一趟,把飞雪带回家吗?”
“去你那里,把飞雪带回家?”季君瑞眉一挑,心头倏地闪过一丝莫名的不安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只是……飞雪喝醉了。”
季君瑞听到这样的答案,才吊高的心立即放下,“你不能带她回家吗?”
“她醉得不省人事,我只有一个人,扛不动她。”赵允洁的语气里带着软软的祈求,“而且……”
“而且什么?”捺着性子,季君瑞等着下文。
“刚才飞雪闹了一下,结果跟隔壁桌的客人起了争执……”
皱起眉,季君瑞的心一沉,“她出手打人闹事了吗?”瞧她今天毫不客气的找艾瑞克理论的情况看来,她会出手打人似乎并不是件无法预料的事。
“不是这样的!”季君瑞的话立即引来赵允洁慌张的否认,“是对方先动手,还辱骂了飞雪,飞雪一时气不过,又是在酒醉不清醒的情况下……才会拿酒杯砸了对方的头!”愈说她的声音愈小声。
季君瑞对天翻了个白眼,“现在呢?是要我去哪里把她带回去?”心里顿时有了最糟的猜想。
“呃……警局。”
吁口气,季君瑞语气平稳的说:“知道了,我待会儿再打这个号码给你,你再告诉我是在哪个警局。”说完匆匆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