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花好月圆 尾声

棒年春天,白庄办了一场小小小小的婚宴。

因为成亲的人是不当在江湖上走动的三名主子之一,受邀参加婚宴的只有白庄自家人,以及女方家乡的朋友母子二人,其他与白庄一向往来热烈的江湖门派,一概不知此事,完全符合白春留以外,互、秋、冬三位主子一贯低调的作风。

虽然那对新人无意与江湖扯上关系,白庄主也亲下了封口令,不准底下人把婚宴的事说出去,但消息不知怎的仍是走漏了,竟被传到疯癫的墨庄人耳中,婚宴当日,墨庄庄主亲率手下数人,趁着宴会进行得正热烈,大大方方持着武器杀进白庄去,白庄的武卫英勇浴血奋战,死伤难计,仍是不敌高手如云的墨庄,最后由以和为贵的白春留出面缓颊,邀清那些疯子一同享用美食好酒,这场力求低调的小婚宴才得以顺利进行。

数月后,白庄受托帮恶名昭彰的冬三郎发表引退宣言,内容大略是:

他已经玩腻了,不想再做买卖秘密的工作,若是有能人异士想要借他名号招摇撞骗,他也乐见其成,爱挖秘密的江湖人给了他不少乐子,他感念在心,离开之前已备好一份大礼,将张贴在各大城镇的布告牌上,有兴趣的人可自行前往观赏。

同日,墨庄宣称已逮到恶贼冬三,为报复他多年来故意误导江湖人冬三出自墨庄之事,特将他千刀万剐,尸身弃于山城郊外。

白庄的信用极好,由白庄代为发布的引退宣言绝对句句真实、一字不假。

墨庄人毫无信誉可言,他们宣称山城外面目全非的无名男尸正是冬三,江湖人多半不相信,不过,也没人胆敢找墨庄对质就是。

自此以后,陆续有人假冒冬三之名,向江湖人兜售各大门派的大小秘密,但总是没儿日就被戳破那些秘密多是假冬三自行编造,其真实性与正牌冬三郎所提供的秘密完全不能相比,曾经吃过冬三闷亏的江湖人,把对他的怨恨全转移到假冬三身上,一听到哪里有自称冬三的人出没,立刻派人追杀过去。

数年后,不管是真冬三还是假冬三,都彻底自江湖绝迹。

而他留给全江湖的那份大礼,则成为接下来十年内,所有江湖人与非江湖人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胜火帮习棍不习刀剑,乃囚帮主高胜火幼时偷拿菜工学切菜,不慎切到手,从此得了恐刀症,皋凡菜刀、雕刀、镰刀等各类有锋利器皆为帮内禁物,私自携带入帮者,依帮规乱棍伺候一一千铭门朱大邦……胜火帮大师兄的头发是假发一一千铭门朱大邦……千铭门门主朱千铭擅长刺绣,绣品精美无比,门内女眷以“朱夫人”名义代为贩售,在贵族仕女间广受好评,成为该门最大的收入来源一一胜火帮……墨庄庄主是女扮男装的美娇娘一千铭门朱大邦……墨庄有一半的弟子乃妖魔转世,另一半普通人全是疯子一一千铭门朱大邦……千铭门朱大邦惧妻,胸口遭其妻以墨庄之笔墨行贩售号称永不掉色的墨水写上“婬贼”二字,令其不敢寻花问柳,于是将魔爪伸向熟知内情的同门师弟,据开朱二邦、朱四邦、朱九皆为其禁脔,此事虽犹待查证,然朱大邦极端爱护自家师弟之事,江湖中无人不晓一一冬三问路示。

“这朱大邦比真是大胆,竟然敢说墨庄的闲活!”有江湖人细读着亭内不知何时加立的告示牌上那密密麻麻、近百条的江湖传言,忍不住叹道。

“我瞧他八成是哪里惹到冬三,遭到报复了,各大门派的秘密中,除了与千铭门有关的几条之外,署名皆为朱大邦,这不是摆明要全江湖人去迫杀他吗?”

“既然知道是有人恶意陷害,江湖人总不会不问是非就去杀朱大邦吧?”

“兄台,你傻啦,冬三早就引退了,连白庄庄主都不知其下落,江湖人找不到人出气,自然要找朱大邦啦,你瞧,告示牌最后附上的画像就是朱大邦本人,画工极为精细,连三岁小孩都能凭画认出本人,目标如此明确,还不晓得要追去的,就是傻子了!”

“换句话说,若能抓到那家伙,把他交给秘密被公诸于世的各大门派,就能换取不少赏金了?”有人双眼发光,跃跃欲试了。

“老实说,我比是奉了家师之命,正在打探朱大邦的下落呢。”

“话又说回来,这些秘密既是冬三故意要嫁祸给朱大邦的,也不见得都是事实吧?只要那些门派置之不理,过段时间自然无人再提了。”

“也许都是虚假的谣言吧,不过关于朱大邦本人那一条肯定是真的,你瞧,署名是冬三呢!那家伙平日说话虽然颠三倒四的,由他说出口的秘密可都是经得起世人验证的。”

“喔,原来朱大邦有那种癖好啊……”众人毫无疑问相信了。

坐在亭内最角落的蒙面大汉,持杯的手剧烈抖动着,他的头脸皆被黑布包得密实,仅仅露出那双炯炯有神的利眼,眼中充满怨毒的精光。

跑堂的褐衣少年送茶经过,不经意对上那双眼,月兑口讶道:“大爷的眼睛很像那张画像里的人啊!”

此话一出,亭内所有江湖人立刻瞪过来。

蒙面汉大惊,连忙抬手遮目,骂道:“臭小于胡说些什么!老子长着一双大众眼,关你什么事!”

棒桌的江湖人看见他手背上全是杂毛,大叫道:“画像上的朱大邦手毛又黑又密,跟你一模一样!”

蒙面汉拉下袖子,遮住双臂。“你的手毛也密得很,难道你也是朱大邦?”

正站在画像前面的江湖人仔细比对过后,怒声吼道:“画像中人左眉最侧边的那根毛有分岔,跟你一样,你分明就是朱大邦!兄弟们,给我上!”

蒙面汉一脚踢翻桌子,哀叫:“哪有人像画得那么细啦!”随即施展轻功,沿着成兴官道逃命去也。背后成群的江湖入杀气腾腾紧迫不舍,且愈聚愈多人,他连回头瞟一眼艮的空闲都没有,只能没命似的拼命往前跑。

“朱大邦,站住!”

不要再叫他的名字了,追杀他的人已经够多了啦!安面的黑布被震落,露出一张与面像一模一样的脸,脸上表情纠结成一团,眼泪成串滚落,在他跑过的泥地上留下清楚的水痕。

“冬三,我恨你你你你你你你……”边跑边用力呐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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