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上次的会议室,一样又是上次那个律师。
叶咏欢缩着身子,咬紧下唇。
“基本上苏先生有权利争取小孩的监护权,只要告上法院,法官看到小孩的出生日期就可以判定这个孩子是在你们离婚前就已经怀上的,苏先生当然是亲生父亲,也就对孩子拥有权利和义务。”
“那我呢?我是他的母亲,我当然也有权利……”
苞上次的默默无语、任人宰割不同,她懂得了出声反抗,律师不由得惊讶也佩服女人果然为母则强。
不过……律师同情起叶咏欢,她要跟苏先生抗争,还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呀!
“关于这部分法院会裁量双方的经济条件和家庭状况,来判定小孩究竟跟哪一方在一起比较好。经济条件不用说了,你把孩子托给一堆年长的夫妇照顾,然后造成小孩的意外住院。这个事实在法官眼里看起来可是大大的扣分。”
叶咏欢脸色苍白,害怕让她的大眼里充满惶然与不安。
苏劲沧必须克制住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安慰的冲动。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他是个记仇的人,忘不了她之前说要辞职,而且她的罪状不只这样,还瞒着他孩子的事,如果不是跟她去了宜兰,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所以他现在用律师来给她压力,让她认知到她没有后路,只能求他,然后她才会乖乖的待在他身边。
“叶小姐,我建议你最好是跟苏先生达成协议,找出你们两个人都可以接受的方法。”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转向他。
“我知道了……”
是苏劲沧并不急着跟她谈。
在商场上打滚多年,他深谙谈判的技巧,知道当对手处于劣势、有求于他时,他尽可以拖延时间,让对方更急切,那么他就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招在对付商场上的敌人时战无不克,他更深信拿来对付她是绰绰有余。
他放她几天假,让她找不到他,让她这几天在焦虑当中恐惧,再次见面时,她就会屈服于他提出的任何条件。
到时他会叫她跟儿子一起回家住、再嫁给他,而且不准再离开他身边。她没有其他选择,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她就得跟儿子分开。
苏劲沧带着愉悦的心情停好车,走进小兔咖啡屋。
晚餐时间,小兔咖啡屋里除了几个客人,就只剩叶咏欢跟她的房东兼朋友乔若曦,还有一个他看了就皱眉的讨厌人物——陈启铭,好妈妈家事服务的老板。他在这里干什么?
只见那个不起眼的男人正跟她说什么,她一脸认真的凝神细听,甚至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这情况令苏劲沧感觉不快。
“咳。”他走到她身边。
像被吓了一跳般,她惊惶的眨眼。
一定要每次见到他就像见鬼吗?苏劲沧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你说要找我谈?”他连看也不看一旁的陈启铭。
“是……我前几天打电话到你家和公司,都没能跟你说到话……”
“我很忙,秘书留话给我,说你找我。”
“是的,有关小佟的事,我得跟你谈谈。”她突然弯起嘴角,那是一种有自信的笑容。
苏劲沧不确定自己喜欢那样的笑容,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
“你今天来正好……”她看了眼对面的陈启铭,像是寻求某种助力,然后她鼓起勇气,转头对他说:“我决定跟你争取小佟的监护权,要上法院还是怎样都无所谓,我不会放弃小佟的。”
这不是他期望中的答案,苏劲沧眯起眼。
“那天律师跟你讲清楚了,不是吗?以你的条件,争取到监护权的可能并不大。”
“可是如果我的条件改变了呢?”她直视他。“陈老板向我求婚,他说会把小佟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他说这样我有了一个正常的家庭,比起单身的你就更有优势了。”
他像是挨了一记直拳,而且是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
他震惊的张大嘴巴,然后唇角扭曲起来。他看见她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他以前没见过的,也就是说……是那个男人给她的订婚戒指?!
心口被狂怒的风暴所袭击,他用力一拍桌子,那气势把所有人都吓呆了。
“你给我过来!”被那样狂怒的嗓音一吼,她不由得僵住。
他不待她反应就把她扯离座位,抓住她的手把戒指拔下来,愤怒的砸在陈启铭的身上。他瞪了他一眼,那凌厉如刀的视线让陈启铭背脊直发凉,当然也不敢阻拦了。
他把她拖出咖啡屋,直接塞进车里。
叶咏欢这时候才回神,试着扯回自己的手。“你、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陈老板给我的戒指……”
“闭嘴!不准你再说什么戒指!”
她竟敢收别的男人的戒指?!她竟然想要跟别的男人结婚?!想到自己如果今天没有来,搞不好这个笨女人隔天就变成别人的,他吓出一身冷汗。
除了懊恼自己的弄巧成拙,他更气的是她居然傻傻的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不行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到极限了,他不能够容忍一丁点失去她的可能。
苏劲沧烦躁的爬了爬头发,他承认,自己载了。
“你别再那里自作主张、胡思乱想了。算了,我娶你,这样你跟儿子不会分开,以后你就乖乖在家带小孩。”
叶咏欢惊讶的眨眼,然后像是突然领悟到他话中的意义,微微的颤抖起来。
“不、不要……我绝对不要跟你结婚。”
苏劲沧的脸全黑了。
她拒绝得那么快、没有犹豫。她是怎样?宁可选择哪个快秃头的中年男人也不选他?
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
“你、你、你……”他快气炸了饿,从紧咬的牙关里勉强迸出最后的威胁。“反正我决定了算,从现在起你跟儿子就搬进我家!”
这是绑架!
叶咏欢愁眉苦脸的坐在庭院里,看着儿子开心的到处玩。对小佟而言,这是个很棒的环境,有一整套的秋千、沙坑、城堡,那都是他爸爸命人在三天之内建造完成的。
他在这里很快乐,有妈妈一整天陪他,有专属的玩具间,还有个占地几十坪的户外游乐场。可是相对的,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没有办法跟他在一起。
她忘不了他提议要她嫁他时,那施舍的语气。
虽然被她拒绝时他很生气,不过她想,那是因为他的自尊受到伤害,而不是因为她的拒绝。她无法跟他说她之所以不想跟他结婚,不是她已经不再爱他了,相反的,她依然还爱他,很在乎、很在乎他,在乎到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所有的情绪——这正是她所害怕的。
她不要了,不要再像个乞丐乞讨他的爱。
她受够了,受够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
那种就在身边,可却又清楚的知道永远得不到的痛苦……她尝够了,也受够了。
“马麻……”玩得满身大汗的小佟摇摇晃晃的走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也打断她的思绪。
她用毛巾帮他把身上的汗擦干。
“把拔呢?把拔……”
儿子天真的话语带给她复杂的感触。才没几天他就跟爸爸好得不得了,是父子天性还是他们的气质真的很相近,她不知道,可是从儿子身上,她清楚的看到他的影子。
当儿子仰起脸,用她从小就疯狂迷恋上的那张脸问她“把拔呢?”时,她真的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把拔还在上班。”
小佟噘起嘴,似乎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连跋扈的神情都一模一样,她不由得苦笑。
“我们去洗澡吧?洗完澡、睡个觉,可能把拔就回来了。”她只好安抚他。
“好吧!”
得到儿子的“恩准”,她把他带上楼去,替他洗了澡,顺便自己也洗了,然后模子俩就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吹着冷气睡着了。
苏劲沧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的女人跟他的儿子甜甜的睡着。一股暖暖的感觉涨满他的胸口,让他严肃的嘴角柔和许多。
他感觉到圆满,一直以来的空虚似乎也得到了填补。
她怀抱着孩子睡着了,睡着的她也像个孩子一样,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扇子,在雪白的肌肤上印下两排阴影,鲜艳欲滴的嘴唇微张,浴袍因为儿子的关系微微敞开,露出浑圆的曲线。
是生产的关系吗?她的身材似乎比他记忆中更丰腴。
他突然一阵口干舌燥,下月复传来熟悉的骚动。他发现熟睡的她就像是发出浓郁香味的花朵一样强烈诱惑着他。
他伸出指尖碰触那吸引他的粉女敕唇瓣,她怕痒的缩了缩肩膀,那模样可爱得让他很想把她拥进怀中。
叶咏欢张开眼睛,看见他,木然发觉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往后退缩,抱起儿子,从床上爬起来。
“对、对不起,在你床上睡着了。刚刚帮小佟洗澡,你知道他喜欢你房间的浴室……”
她慌忙的解释,那刻意表现的疏远、客气,都让他的胸口火烫烫的疼。
她匆忙的离开,失去她跟孩子,主卧室里变得冷清清。
心像被硬生生撕裂一半,空荡荡的难受起来。
自从叶咏欢母子住进家里,苏劲沧都尽量减少应酬早回家,单身为集团的总裁,还是有些不得不去的场合。
这晚他招待以为相识多年的好友兼生意夥伴,远从欧洲来的好友喜欢台北酒吧的气氛,非要他一起去不可。
“苏,你看,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
斑大的金发男子拿出珍藏在皮夹里的照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幸福,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很难想象她两年前还是个流连花丛的公子。
照片中的女子怀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亲密的黏在丈夫的身旁,一家人笑得甜蜜美满。
“我儿子像不像我?你看看他的眼睛、鼻子。”
苏劲沧瞥了一眼,接着不服气的哼了声。
“我儿子才像我呢!”
“儿子?你什么时候有了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苏劲沧喝了口威士忌,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那很好啊!你们一家人又重聚了。咦?不过也不一定啦,如果你不喜欢你前妻的话,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谁说我不喜欢她?!”苏劲沧听到好友这么说,下意识就大声反驳。
金发男子嘿嘿的笑了起来。“那不就好了。HappyEnding。啊啊——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的前妻,就是那个从小就黏着你,爱你爱得要命的女孩嘛!呵呵,你可真幸福啊!像我,可是花了好多心血才追到我老婆的。你倒好,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