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的老爸,那个从我出生后只给你安家费,没有一天尽饼当父亲的责任的猪头,要给我遗产?”欧观旅两道浓眉快耸到发际线,原本粗犷的面貌更形凶恶。
“他是你爸爸,你别叫他猪头。”欧母好声好气地纠正。
欧观旅嗤之以鼻。“对我来讲,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猪头。他不是有一对儿女吗?我又没认祖归宗,分遗产还轮不到我这个私生子吧?”
难怪他对老爸反感,老爸是企业家,早早就结了婚,却来招惹他当年独身的美丽妈妈,几个月后两人分手,留下他这个“爱的遗憾”,从此毁灭老妈一生幸福。
幸好他这个“遗憾”很争气,从小拿奖学金念书,毕业后工作一帆风顺,如今在电玩公司担任设计师,年薪破百万,母子俩生活不虞匮乏。
他只在幼年时和父亲见过几次,知道父亲另有家庭,从不想联系,偶尔在报章杂志看到父亲,报导内容除了他公司的营运,就是他又拈花惹草。他看了只有两种感想——捏扁老爸或者海扁老爸。
他超唾弃这种美其名风流多情,实则下半身失控的男人。哼,敢做敢当有很难吗?
总而言之,他与母亲的家和那个老爸的家,就像杯子里两个独立的冰块,永远黏不到一起。好端端地各过各的,干么突然想拿钱砸他?欧观旅越想越觉可疑,死老头一定有阴谋。
“唉,你爸爸是后悔了,他很后悔年轻时到处留情,辜负了太多女人,连自己的孩子也没能好好照顾。他五年前得了肝癌,虽然控制住了,后来却中风,最近还要换膝关节,他越想越觉得人生无常,也许哪天就走了,趁着他还在,他想补偿我们。”
“喔,所以要用钱赎他的罪恶感。有钱人就是这样,老是以为什么都能用钱买。”欧观旅冷笑,拉开啤酒灌一大口。“我不想要。”
“他要给你一亿。”
欧观旅被啤酒呛到。“咳咳咳——一亿?!”他更怀疑了。“你确定他是要换膝关节?我看他要换的是脑袋吧?”他是私生子,没去争产也不希望分一杯羹,干么给他这么多钱?哼,百分之百有阴谋!
“是啊,他亲口跟我说的。”
“他的儿子女儿不抗议?”要是老爸明媒正娶的老婆还活着,别说一亿,一元他也别想拿到。
“他们当然不高兴,但他是爸爸,他说了算。他就是怕他过世之后,你哥哥姊姊他们会把钱扣下来,才想趁着人还在的时候给你。除了你之外,你还有个哥哥,你们各拿一亿。”
一亿,就算仇视老爸,欧观旅也很难对这么庞大的金额无动于衷。他不缺钱,但老妈委屈了一辈子,如果能帮她争点权益……不行,拿死老头的钱,就好像屈服了,愿意接纳老爸,他才不要让死老头以为他原谅他了。
他冷哼。“我不想拿他的钱,我自己有本事赚,他要是钱太多,拿钞票去填海造地啊!相信政府会很感谢他。要不然七月半烧一烧,当作贿赂阎罗王,将来下去之后他照样吃香喝辣,天天跟阎罗王打高尔夫球。”
“呸呸,别乱说!阿观,你爸是认真的,他很希望你接受这些钱,只要你肯去见他,他就给你一亿元——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欧观旅不太感兴趣地问。
“你们两个孩子,要带着老婆或论及婚嫁的女朋友去见他。”
“啊?这什么鬼条件?”
“你爸觉得他过去辜负了太多女人,良心不安,他希望你们不要像他一样,变成不负责任的男人,只要你带女朋友去见他,他无条件给你一亿。”欧母眼光闪闪发亮。
欧观旅猛然醒悟——这才是老妈的真正目的!讨遗产是名,要他交女友是实,真正在算计他的不是老爸,是老妈。
从他开始工作后,老妈成天盯着他何时交女友、何时结婚,简直把他当股票,天天看盘,乐此不疲。
“我哪来的女朋友?我几百年没交女朋友了,我连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认识——”
“你公司不是很多女同事吗?”
“那些没一个是正常的女人。”他在电玩游戏公司工作,公司里忙起来像打仗,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两个男人用,大家推企划、建模、贴图、写程序,人人忙到疯,同事间没有男女之差,只有疯的程度之差。
“可是你常常提起的那个乐乐……”
“那女的尤其是不正常中的不正常,拜托不要提到她。”欧观旅大皱眉头。他偶尔跟母亲提起那女人都是在抱怨,发泄工作情绪,那个美工组的女魔头比上司给他的压力还大,老妈居然以为他对人家有意思?
“好好好,那你至少有个女性朋友可以带去见你爸吧?”
“没有。”欧观旅斩钉截铁地回答。“在我的生活中,跟我最亲近的女人除了你,就是早餐店的欧巴桑。所以,你告诉老爸,我资格不符,这一亿我不拿,随便他要给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