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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老唱盘 第八章

刁逸薇边用面纸擦着鼻水边看表,希望项唯伦不要让她等太久,刚刚在诊所里她已经等了好一会,不知道冬天感冒的人竟这么多,难怪她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传染,也成了病号。

没注意是不是项唯伦的车,但当她发现从停在她面前的车子里走出来的人竟是万圣恩时,她打死都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

“不可能!”她摇摇头。

“医生怎么说?”万圣恩却像是老夫老妻口吻般的问她,并且上前想要扶她。

她打掉了他的手。他不可能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她,但是这家诊所是自费又比较没有知名度,完全是老病号才会知道,他……

“项唯伦告诉你的?”她推测。

“我也很意外。”万圣恩是真的意外,当他接到电话时,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的玩笑,但在进一步交谈之后,他才相信真的是项唯伦本人打的。“他说他开会走不开。”

“所以他打给你,要你来接我?”

“他说如果我有空的话。”

“所以你来了。”

“我有空。”他即使是忙死了都要抽出空来。

“我不相信。”刁逸薇心想她是不是重感冒或者是发烧昏了头,项唯伦竟然会这样出卖她,他找万圣恩来使她的病情加剧吗?

“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他有些不耐烦。

“我叫出租车。”

“妳不需要出租车。”

“我也不需要你接送。”

“妳老公都亲自打电话给我了,妳还担心被扣帽子吗?”虽然还在揣测项唯伦的用意,但是他已顾不了那么多。“妳人不舒服,快点上车吧!”

“我没有那么不舒服。”话才说完,她马上打了个喷嚏,鼻水直流。

“妳有必要跟我逞强吗?”

“万圣恩,我们没有资格像是朋友一样的相处。”她承认她心里有鬼,她承认她无法把他当成是普通朋友。“我相信你一定比我老公更忙,你不必来这一趟的。”

“我们一定要讲这些废话吗?”

“项唯伦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她低骂。

“我倒很感谢他。”

刁逸薇这会是真的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全身的肌肉都在发痛,还有鼻塞、喉咙痛,她需要的是身心完全的休息,而不是和万圣恩对抗,她想马上躺下来啊!

“妳想在我的面前昏倒吗?”

“我才不想。”她大吼,吼完之后真的差一点就昏过去。“我只想马上回家。”

“我会送妳。”

“但如果被人家撞见……”

“我只是送妳回去,又不是要和妳搞外遇,即使被误会了,讲清楚不就结了。”万圣恩实在觉得烦,他不再和她讲理,一个利落的动作拦腰将她抱起,也不管她会怎样反应。

“万圣恩……”刁逸薇微微挣扎。

“闭嘴休息吧!”

“你……”她突然之间真的完全没有力气,整个人无助的瘫在他的怀里,照理该这么做的人是项唯伦,可是……她的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并且忍不住的开始轻泣。

“妳是怎么了?”他担心的问。

“为什么是你?”她心酸道。

“逸薇,我们……”

“你是别的女人的老公。”

“妳并不清楚……”他一时很难解释。

“既然我们都走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必须认了,你连儿子都有了,你还想怎样?”刁逸薇痛心不已。“一切都太迟了!”

万圣恩没有搭腔,只是把她抱上了车。真的太迟了吗?

不,他的一丝希望才刚刚燃起呢!

虽然一上了车刁逸薇就跟他讲了住址,但是一想到项唯伦不在家,即使送她回去了,她也是没有人照顾,于是念头一转,从来没有上过宾馆的他,总算知道宾馆长什么样子了。

丙然装潢是六星级,房间充满了异国的中东风味,有好大、好大的一张圆床,床上还有像宫廷似的四方圆柱角再罩上薄纱,当然,少不了一张大家都好奇又跃跃欲试的情趣椅。

上了车就迷迷糊糊睡去的刁逸薇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家里,有感觉到床变软、变大,但是她一心只想睡觉,只想和万圣恩快点说再见,所以她放任自己沉沉的睡去,她不要再和他斗了。

这一睡,她不知道自己已从下午睡到了黄昏日落,当她醒来看到一间陌生的房间、窗外暗黑的天色,那张怪异、充满性暗示意味的椅子,还有,坐在一张椅子上讲手机的万圣恩──

她差一点尖叫。

猛地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该在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没有少,她这时才稍稍安心,却突然的咳了起来,转身想要找水,他已从他所坐的椅子起身,并随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走到她的面前。

“我回去再决定,”他边说手机边将水交给她。“要加拿大那边的人稍安勿躁。”

刁逸薇接过水,旋开盖子之后,狠狠一口气喝去了大半瓶。

“就这样了,会议改成明天早上八点。”说完他关掉了手机,什么电话都不接了。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劈头就问,只差没有立刻打电话报警。“你是存什么心?我明明一上车就把地址跟你讲了。”

“妳家里有人吗?”

她无法回话,Willy去香港大采购,不然他可以在家照顾她,但这不能让他知道,问题已经够复杂了,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善后比较能皆大欢喜。

“送妳回去谁照顾妳?”

“那是我的事。”她声音沙哑的反驳。

“吃药吧!”他说。

刁逸薇看到自己的皮包就在床头,她不甘不愿的抓过皮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药,在他面前乖乖把药给吃进肚子里。

“糟了,应该是让妳先吃些东西再吃药,我真的是昏了头。”万圣恩拿起房间电话想要叫客房服务。

“不要!”她大吼。

“我叫吃的。”

“我要回家。”她一副这里是什么肮脏地方似的跳下床。“你要让多少人看到我们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啊?这里是宾馆。”

“妳还在担心妳的名誉?”

“我的脸皮比较薄,可以吗?”

“逸薇,我可没有对妳怎样。”他放下了电话。“而如果我们明明没有怎样却被人家误会有怎样,岂不是亏大了,所以──”

“你可以省省那些俏皮话了。”

“我只是想确定妳一切OK。”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妳老公都可以放心我了,为什么妳不能?”万圣恩忽然目光带着些许邪恶的走向她。“妳是怕妳自己会放弃抵抗?”

“抵抗什么?”她冷冷瞪他。

“我。”

“笑话!”

“逸薇,妳在乎我的。”他逼得更近。

“我会把重感冒传染给你。”刁逸薇警告他。

“我乐于被妳传染。”他笑得好无所谓。

“你……”她伸出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不让他再靠近。“你真是寡廉鲜耻,项唯伦信任你,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但我相信他绝不希望你吃他老婆的豆腐。”

“逸薇,你们的婚姻关系到底是怎样啊?”他反抓住她的双臂,认真又不解的问。

“你不需要知道。”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力量根本不够。“万圣恩,别折磨我了。”

“逸薇,妳真的是恶人先告状,受折磨的人明明是我,妳在国外逍遥过日子、妳有个开放的老公、妳可以过少女乃女乃的生活,我呢?妳有没有想过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你有老婆、有小孩,你拥有一个美满的婚姻,你别不知足了。”她指责他。

万圣恩真的好累,这一刻……

他什么都豁了出去,他决定放纵一下自己,哪怕就这么一次。

双手使力把她扯到自己的胸前,他充满的双眼打量着她怒冲冲的脸庞,然后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搂紧了她的纤腰,逼迫着她抬起头面对他。

“逸薇,告诉我妳心里并没有我。”

“我心里没有……”

“妳说谎!”

说完他的嘴唇立刻俯下来,疯狂地攫住她的樱唇,又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大有想要弥补这三年来的种种遗憾、想念、饥渴与爱慕。一千多个日子,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刁逸薇先是震惊不已,但是在震惊过后,她乐于接受这快乐的折磨,当了项唯伦三年有名无实的老婆,这辈子还没有好好被彻底吻过,她的心就像是一片干涸的沙漠,他正好可以令她暂时解渴,以免她因为始终得不到滋润而枯萎死去。

但是她的生女敕却令他起疑,本来满腔欲火的他渐渐的冷却,在他怀里的绝不可能是一个结婚三年的女人,她甚至连接吻都显青涩,这是怎么回事?

究兀的放开了她,看到她一脸不知所措又意犹未尽的表情,他的身体在抗议、他的心在抗议,可是他必须弄清楚一些事。

“妳是不是处女?”他突然问。

“你……”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他是什么用意?

“妳真的和男人过?”

“我……”被他看穿了什么吗?

“逸薇,妳最好告诉我实情。”他火爆的问。

“实情……”她的身体也冷了下来,他已不再欲火攻心,此刻的他看起来冷静而且愤怒,更糟的是他在质问她。

“项唯伦和妳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丈夫。”

“他是同性恋?”万圣恩猜,没有想到这事有可能是真的。“外界的传闻没有错?”

“不!他不是同性恋。”刁逸薇为了维护项唯伦的名誉,死都不承认。

“那妳为什么──”

“我怎样?”她马上武装起自己。“我重感冒,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一时乱了方寸,我不知道你想怎样,是我的错,我放纵自己胡来,是我没有羞耻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握拳,他真的想找个什么来好好发泄一下。

“我、无耻,可以吗?”

“逸薇,妳不要转移焦点。”

“但我们并没有真的出轨。”她一副幸好的表情。“你悬崖勒马,没有对不起自己的老婆,我也没有对不起我老公。”

“很幸运,不是吗?”他冷哼。

刁逸薇又接连的咳了几声,脸色泛红,看起来是真的非常不舒服,她带着哀求的目光看向他。“我真的得回家了,我怕我老公担心。”

“一个下午,妳的手机没有响过一次。”他仍一肚子的疑惑。

“他一定是怕吵到我。”

“他不担心妳和我在一起有危险?”万圣恩想破头也没有合理解释。“真奇怪。”

“我要回家。”她只强调这个。

“哪天我要和项唯伦喝个咖啡。”他莫测高深的说。

“不必了,你们都没有这么闲。”她想都没想的拒绝。

“会的,一定有这机会。”他肯定的看她。

项唯伦的后脚才刚踏进门,他就被刁逸薇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差没有叫他从他们所住的楼层一跃而下以死谢罪。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她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几遍。“你怎么可以?”

“我的逸薇──”

“我不是你的,我从来不是你的,我只是你和Willy之间的障眼法,但起码我很称职,你呢?”她真的是气坏了。

“妳得了重感冒,我只是想……”

“他差一点就拆穿了我仍是……”她心有余悸的说。“他差一点点而已。”

“你们是做了什么?”项唯伦好奇的问。

“项唯伦,不要跟我嘻皮笑脸。”

“我只是请他照顾妳一下,送妳回家。”

“你这是『请鬼抓药单』,存心想害死我。”

这绝不是他的用意,他只是单纯的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出国了三年,他知道她从来没有一刻忘过万圣恩,而她都生病了,还硬要ㄍㄧㄥ些什么呢?

“而且你忘了他有老婆吗?”

“我只是……”

“万一我们真的情不自禁的出轨了,你有那个能耐可以收拾善后吗?”她一直有顾虑到万圣恩的老婆。“万一她有忧郁症,万一她想不开自杀,你负得起那个责任吗?”

项唯伦这下才发现自己的确是太鲁莽、太不经考虑,他只想到刁逸薇随时可以恢复自由,却忘了万圣恩并不是单身。

“永远别再这么的自以为是。”她总算发泄完毕。

“所以你们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们老公、老婆的事?”他有点惋惜。

“项唯伦,当心我在你和Willy的咖啡里放泻药。”

“我只是不介意妳有婚外情。”

“好,我也不介意人家知道我老公是同性恋。”

“逸薇,妳够狠!”他服气了。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真的知道,但是很多事是无可奈何的,不可能尽如人意,所以如果我自己都认了,你不要不认好吗?”刁逸薇表情凄楚的说。

“妳确定是这样?”

“是这样。”

田沁瑜已在监狱外等候多时,当她看到宋麟走出来的那一剎那,她是飞奔而去,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和迟疑,她终于等到他出狱。

宋麟亦将她死命的抱紧,好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三年多,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他怕自己会把自己搞疯,但他终于熬过了,他终于熬到了自由身,可以重获自由。

“沁瑜,我的宝贝……”他非常的激动,完全没有黑道大哥该有的那种凶狠劲和不可一世,坐了三年的牢,他这才发现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怀里的这个女人才是真的。

“宋麟……”她亦激动不已。

“我儿子呢?”

“小飞和我婆婆在一起。”

“妳为什么不带他来呢?”他有些不悦。“妳明知道我有多想见他。”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那妳……”

“你觉得现在合适吗?”

宋麟一时语塞,的确,在大人的事还没有解决之前,他的确不适合和儿子见面,况且三年多他都撑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他可以等。

“沁瑜……”他端详了他心爱的女人半晌。“妳一点都没有变。”

“没有变老吗?”田沁瑜有些感伤,因为他们讲好不去探监,所以只能书信往来。

“妳是变了,变得更妩媚了。”他一脸的欲火难耐。“妳没有弃我而去,我服了妳。”

“我怕死啊!”她故意说。

“妳以为……”

“如果我变心,你不会叫人杀了我吗?”

“我不会杀了妳,但我一定会抢回我的儿子。”他直截了当的说。

“哼!儿子已经比我重要了。”

“吃醋?”

“早知道叫儿子来接你。”

宋麟不再和她打情骂俏,两人相拥的走向了她的车,刻意不让公司的人知道他出狱,他要好好的想一想他的下一步,他现在已是有儿子的男人,他不只要考虑到她,还有他的儿子。

“万圣恩知道我今天出狱吗?”

“知道。”

“他说了什么?”

“他要我替他带一句:恭喜。”

“他没有再加上要我好好做人吗?”他自我解嘲。“我看我欠他的这个人情很难还了。讲真的!他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换成是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到。”

“我们的确是欠了他。”田沁瑜发动车子。“去哪里?”

“先回我那。”他的视线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沁瑜,妳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妳。”

“是想我的身体吧!”她娇嗔的看他一眼。

“不!我是想妳。”他向她剖白。“每一次当我以为我要抓狂、我要不顾一切时,一想到妳、想到我们的孩子,我们将共组的家庭,我就冷静了下来,全都因为妳。”

田沁瑜鼻头一红。

“这三年多,妳也很辛苦吧?”

“我还好,我婆婆对我很好,她什么都没有发现,至于万圣恩,他更是把我当妹妹在照顾。”

“你们没有日久生情真是奇迹。”

“他心里早已有个女人占据了。”

“那他还帮我这个忙?”宋麟觉得更加的歉疚与不安。“他的情操真的这么高尚?”

“你才知道。”

“那妳为什么爱我不去爱他?”

“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她直视前方,但是声音无比的感性、真情流露。“我和你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该找个忠厚、平实、受过高等教育、有社经地位的男人,偏偏……”

“唉!也算委屈妳了。”他承认。

“不!不委屈。我既然爱上了就不委屈,但是你不要以为未来一切就是一帆风顺,麻烦才刚要开始。”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麻烦?妳和万圣恩离婚会有问题吗?”

“离婚不会有问题,我婆婆或许会强力阻止,但是我有把握可以说服她、安抚她。”

“那麻烦是什么?”宋麟皱眉。

“我父母那边。”

“妳和我儿子都有了。”他有些不爽的道:“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吧?”

“你是大哥。”

“大哥不是人吗?”

“宋麟,将来我们也会有女儿,如果你的宝贝女儿有天回来告诉你说她爱上了个大哥,并已和他生下了一个小孩,你会怎样?”田沁瑜打个比方,要他自己去将心比心。

“我会亲手宰了那小子!”他毫不考虑的说。

“那么我爸可以亲手宰了你?”

“沁瑜,妳……”他有点恼羞成怒。“妳一定要打这种比方吗?”

“我只是提醒你,我们还有得努力。”

宋麟一叹。“好吧!先解决眼前的事。”

“眼前什么事?”她不解的问。

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给了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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