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城举办的点妆宴,随著水明月和她说过后,如同解禁了般,长安京百姓口耳相传著,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猜测被选上的是哪家的姑娘,且不论是王公贵族或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都在期待,期待著能被水明月挑上。
甚至有人开盘下注,所有人等著结果出炉呢!
不过这件事并不能让余美人完全放松,接连几个月过去,余家茶庄的生意不见好转,反而每下愈况,长安京里的分号营收大不如前。
自从生意掉了两成之后,帐册改为每半个月送进艳府一趟,每次审视帐目都在余美人的眉间添了几道新痕。既深刻又无力,模样令人见了好不心疼,多想将她捧在手心怜惜,抹去她眉心的痕迹。
“少夫人,听说外头人人都在猜艳城会选出哪家的姑娘呢!”
杏梅开了话题,企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嗯。”余美人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已经有好一阵子她都是这样,虽然她还是笑著同所有人说话,却变得心不在焉,不论是行进间或是用膳,她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少夫人,您觉得呢?”杏梅不放弃又问。
“嗯。”她仍是用同样的回答敷衍杏梅。
“话说这中秋就快到了呢?”做出愉悦兴奋的表情,杏梅继续自弹自唱。
“嗯。”
连三次得到冷淡的回应,杏梅一脸灰败,现在谁都好,她只希望有人能够让主子一展笑颜舒展眉心。
才想著,眼角余光瞄到水明月经过窗外的身影,当下杏梅便知道那个人来了。
在水明月踏进书房前,杏梅一马当先的替他把门打开,恭候他大驾光临。
“少爷。”她福了个身,随后退至一旁。
没听见余美人甜腻的嗓音呼唤,水明月开口询问:“她怎么了?”
“回少爷,少夫人正忙著看帐册。”杏梅将显而易见的事实告诉他。
他当然看得出来,所以他问的是她失常的原因。
好一段时间了,她的反常行为是越趋严重,不单一个奴仆同他说过这件事,且就算不用别人说他也看得出来。
水明月手一扬,在场的仆役轻手轻脚没发出半点声音退出书房,自动替他带上门。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俩,以及翻页声和偶尔从红润的双唇间逸出的几声叹息。
“为何而叹?”
清朗的嗓音一出,打破了满室岑寂。
“嗯……”分辨出是水明月的声音后,余美人忙不迭的抬起头,“夫君,你来了。”
“已近午时还不休息?”他的目光由她柔美的脸蛋往下移至隆起的月复部,“我让人将午膳送进书房。”
日子逐渐过去,余美人的肚子一如充了气般不断膨胀起来,水明月除了加派人手伺候她,更舍不得她劳累自己,已经到了能不让她动,什么事都会替她做得好好的地步。
“不了,咱们到饭厅去吧。”倘若真在这儿用膳,她铁定食不下咽,满心悬挂在茶庄的生意上头。
水明月来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帮忙她起身,举手投足间尽是护著她的温柔宠溺。
夫妻二人漫步在曲廊上,水明月放慢了速度,配合著她的步伐。
“你最近吃得少,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日子久了,他不再提起使她忧愁的问题,因为那是他造成的。
“甭麻烦。”她淡然地拒绝他的好意,脸上的笑容比平时少了些,一双水眸直视著前方,却没有焦距。
“今儿若没事,不如上艳城去看一下。”
“上艳城?”看啥?
挑起眉,他道:“不是说要到处走走?最近很少看你上艳城。”
或许就是都让她窝在艳府里,才会使她心神全绕著余家的生意打转。
余美人失笑,反问:“不是夫君要我待在府里的?”说要好好休养的是他,这会儿要她出府走走的也是他。
“我怕你闷坏了。”
“闷是不会……”只是烦了些。
会整日锁眉也不是没道理,眼看长安京分号的生意几乎剩下到五成,教她这个当家的如何不心烦?
水明月将她凝重的表情全看在眼底,仍选择闭口不言。
他的心头也很矛盾,很犹豫,数度想收手放弃,却又放不下,只能僵持著,任由两种不同的想法在心里分庭抗挣,面对她时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以往他用计谋使心眼的时候,未曾感到心虚过,可近来每每直视她的眼都会让他下意识的撇开视线。
是他陷自己于这种左右两难的困境中啊!
两个人同样满月复心思,好不容易来到饭厅,水明月先让她踏过门槛后,才撩起袍子跨过去,桌上早已搁著甜汤,先让余美人开胃。
见她坐下后也没动箸,水明月端起碗,舀了一匙甜汤递到她嘴边,“多少吃一点。”
事实上他也没胃口。
“夫君。”听话的喝了一口,她突然问:“点妆宴上,可以请你帮我展示余家的茶叶吗?”
水明月绝美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手边的动作明显停顿了片刻。
余美人灿亮的眼儿注视著他停顿的手,随即笑言:“我只是打个趣儿,夫君别当真。”
她怎么可能是在打趣开玩笑,若非真的很烦恼,她不可能会去求人。
当然她亦清楚虽然嫁进了艳府水家,但两家的生意基本上还是划分的清楚,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有往来,也是银货两讫,互不相欠,其余的并没有太密集的来往。
如今要不是她实在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否则她决计不会把主意动到他的点妆宴上。
“茶庄出事了?”水明月明知故问,半点心虚不安都没有显露出来。
一提到茶庄,余美人抿紧了唇,柔美的脸上重新覆盖一层阴影,点了下头,“嗯。”
敛下眸心的精光,他又问:“很麻烦?”
“……嗯。”犹豫了一会儿,她又点头。
“是……”水明月话还未落,葛京匆匆来报,说是有要紧事要请他回艳城一趟。
余美人更沉默了。
但他并没有匆忙的离开,仍然慢慢用膳,不忘盯著她吃下厨子特地替她烹煮的补身膳食。
“夫君不赶紧去吗?”两人都有要背负的家业,有时难免忙碌了些,彼此倒也都能体谅。
“不急,用完膳再去即可。”什么事也比不上她。
打她有身孕起,他学会的不只是放慢脚步等待她,连同好多事情都可以等,只要是为了她,也只能是为了她。
余美人嫣然一笑,笑容一扫持续了好些日子的阴霾,甜美得醉人。
瞧见她的笑靥,水明月有一瞬间心软,几乎想停止对余家茶庄的打击行动,但随即心一凛,收起妇人之慈,告诫自己不得心软。
为了顺理成章的接收余家茶庄,他耗费的心力和投资在刘家茶庄上头的银两可不少,当然不能说收手就收手,否则先前做的努力全付诸东流,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他可不是那种以肥了他人田产当善事,自己却毫无利益可收的傻愣子,他要的东西,一定得得到手。
“既然夫君有要事,我就不上艳城了。”她决定再到分号铺子去走一趟,至少要安抚各分号掌柜的心,不能让营收减少的事挫了自家人的士气。
“你要出府?”水明月满意的看她吃下该吃的膳食,随后问。
不想让他多操心,余美人难得对他说了小谎,“没有,晚点我想午睡。”
“嗯,多休息,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健康。”他伸手抚上她的月复部,感受著那隆起的美好线条。
在那里暂时住著一个小生命,是他与她共同孕育的小生命,随著时间的推进,慢慢成长,每当他将手放上她的月复部,都会感觉到无比的骄傲——即将成为爹的成就感,只要一想到再过不久孩子即将出世,那种期待总会让他暂时忘了商场上的诡谲与纷争。
他还记得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之时,她红了眼眶,他虽然抱著她不吭一声,但心里也是开心的,那曰他们共同分享的喜悦,到现在他还能回忆得清清楚楚。
“孩子还没出世已经一堆人忙著宠,葛叔带头,天天有人问我需要什么,就连小孩子的新衣都有人替我做好了,你说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健康?”余美人笑著道,纤细的手掌交握覆在他的手背上,跟他一块感受月复中胎儿的动静。
“不论是男是女都会是咱们水家的宝贝。”这是水家第一个孩子,谁会不疼?
“到时候肯定会被宠坏了。”她笑著直摇螓首,神情倒没有太多的反对。
闪著高深莫测光芒的丹凤眸颅了她一眼,水明月道:“值得。”
他的话使她笑眯了眼,完全忘了心里头烦恼的事情,全心全意只在乎著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可以一直窝在他怀里什么都不用想,不需操烦的话,那该有多好?
水明月轻轻地放开她,准备离去,她下意识的揪著他的衣袖,不愿让他离去。
“怎么了?”未曾见她有这种撒娇的举止,他问。
“不。没事。”嘴上这么说,她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指梢有著犹豫迟疑,无法干脆的放开他。
自有身孕后,原本就心思纤细的她,变得更敏感,且容易感伤,夫妻俩平时相处的时间少是婚后便时常有的事,可如今她会觉得寂寞。
紧盯著自己松不开的手,她了解就算不放开也不行,早晚他都是要走,虽然如此,她还是想多留他一会儿,即使只是眨眼的工夫都好。
水明月从她的脸上瞧见了无助,于是他又坐回椅子上,重新将她揽回怀中,纵容她少见的任性。
鼻头有些泛酸全起于他的温柔,即使不说,他也看出了她埋在心底的渴望。
余美人轻轻靠在他的胸膛,此生能嫁予他,足够了。
入秋,在这繁华富丽的长安京不见苍然萧瑟,仍然如往常一般的热闹。今年天公作美,没有水灾或旱灾,雨水充沛,阳光普照,是个收获丰硕的季节,人人脸上都挂著满意的笑颜。
当然几家欢乐几家愁。
余美人刚从自家铺子走出来,脸上浓浓的愁意散不去。上马车时还因不经心踩空,要不是杏梅跟在旁边扶了她一把,肯定摔得不轻。
“少夫人,接下来要上哪儿?”
马车静止在原地,因为余美人还未下令。
茫茫然的,她连自己怎么上马车的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知壬要往哪去。
“就……艳城吧。”恍惚中,她想起午膳时水明月要她上艳城的话,于是拿了决定。
她现在只想见到他,躲到他的庇护下暂时休憩一双拍动得倦累的翅膀。
说起来余家茶庄其他分号都没问题,就属长安京的分号生意一路惨淡,制止碧螺春的销路也没用,强势收购的敌人像是早有预谋,每次都派不同的伙计来购买,有时候是一小部分,有吋候数量众多。总之,余家的碧螺春最后还是会落到刘家茶庄手里,改了包装印上刘家的标记去卖。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视线透过帘幕看向外头,没有凝聚焦点,余美人边想事情边喃喃自问。
接连几个月,杏梅早已习惯主子拧眉发愣自言自语的行径,索性不再开口询问任何事情,只是照著水明月的吩咐,看好她的安全最重要。
车轮压过石板道路,不疾不徐的奔向艳城,车外的景象余美人都看在眼里,却也不是真的看进了心底,就连到了目的地,都要杏梅提醒她。
踩著车夫拿出的踏脚凳下马车,然后杏梅扶著她进了艳城大门,一如往常人满为患的景象,让她不禁停下脚步凝视著。
此景,不知多久未曾在余家茶庄见过了。以前生意很好的时候,她还想过不需要如此操累,只要大伙都能图个温饱,余家茶庄遍布各地的伙计有饭吃便行;如今她才知道,有那种想法是非常奢侈的。
情况再这么拖下去,父亲那边肯定会有动作,如果让父亲出面,只会让情况更糟,外人对她这个当家的处事能力必定存疑。到时该如何稳定局势?
“唉……”声声叹,却唤不回余家以前的大势。
“少夫人,不进去吗?”停在门口太久,杏梅认为这儿人太多,可能会撞伤她,遂开口问。
“嗯。”四下寻望未见著总管惠舜禾,余美人也不在意,一路畅通无阻的往皓月楼走去。
皓月楼内没有半点声响,也不见人影,斥退了杏梅,她拣了一旁的贵妃椅坐下,倚著窗半声不吭地等著水明月。
没盼到他的身影,倒是一名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扛著一大袋东西。
“少爷、少爷!小的买到了!”
斌妃椅前有一道屏风遮著,是以小厮看不见坐在里头的是何人.仅能隐约看见有个人影,且误会了那个人影是水明月。
“我……”余美人正想出声否认,小厮的声音比她更快一步。
“少爷,这些碧螺春该放在哪里?”
碧螺春?
寻常她听到这话并不会特别在意,可如今事态严重,提起碧螺春都会让她起疑,而她心底确实立刻升起一股异样的预感。
非常不好的预感。
“少爷?”没得到回答,小厮又唤了声,“小的先将这些碧螺春放在这儿,行吗?”
喉头像鲠了根鱼刺,她知道自己该出声否认身份,却无法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自己沉著的应了声,“嗯。”
仅只是一个单音,小厮也听不出是男是女,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直到确定人已经走远,余美人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步伐慢慢靠向桌边,她必须好好确认桌上那些碧螺春的来处。璀璨的眼儿一下就搜索到目标物,当瞥见袋子上东绳和印记时,她的身体忍不住一阵冷颤。
那是她余家的印记,东绳也是余家特有的花样!
不对,艳城每年都会购进大批的碧螺春,这或许……
“或许只是库房送来给他喝的……”
余美人要自己别疑神疑鬼的,她打开了束绳,掬起些许茶叶在手心,凑近鼻端嗅了嗅味道,更仔细凝视著茶叶形状观察,随即又想到方才小厮嚷著的话。
“这是新进的碧螺春……”她很快下了判断。
如果说真是平时进的碧螺春,为何那名小厮要如此激动的镶著他买到了的话?
隐约察觉的不对劲渐渐在心里扩大,她开始拼凑著这些线索,在脑子里不断揣测,然后再推翻。
她当然不希望将自己逼到如此绝境的是她的丈夫,但她也确实暗地派人调查过刘家茶庄,知道买茶的人皆不是出自刘家茶庄指使的,这一度让她怀疑是自己的味觉出错,才会误认刘家的碧螺春是她余家的。
握紧手中的茶叶,想起艳城订购的碧螺春总是派人直接从京产地押运至长安京,根本不需要下人去买,而眼前这一袋则是分号里卖的包装,这种种的迹象都显示出,收购余家碧螺春的即是水明月。
但,究竟是为什么?真的是他把碧螺春转卖给刘家茶庄?
余美人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一阵恶寒,握著茶叶的手不停发抖,仓皇失措的脸色比见到鬼还难看。
“不会的……不是他……”怀疑一旦在心更冒出头,不确定的因素便越来越多,就算她再怎么否忍自己的想法,所有的可能性全被牵扯到他身上。
蓦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接近,她想也不想的立刻将东绳重新绑好,在外头的人快到达门前吋才慌忙的往里头走,躲在能够完全遮掩她的所在。
这种出自下意识的动作,等她躲好之后,才发觉自己不需这么做,她大可摆出一副平静无事天下太乎的模样,然后迎接他……只是,她怀疑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得到吗?
余美人方躲好,门便打开了,水明月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著几个人的脚步声。
都躲起来了,现下出去也挺尴尬的,于是她决定找个适当的机会再出去,况且她必须先整理自己纷乱的心思。
等一伙人都坐定了,其中一名声音较为低沉的长者先开口,“水当家。”
余美人心下一惊,这声音不正是刘家茶庄的大掌柜吗?他跟刘家茶庄的掌柜有来往?
“大掌柜请说。”水明月沉稳的声音一出,更是让她心儿怦跳得紧。
“这件事……咱们实在是做不下去了。”刘家茶庄的大掌柜伙同几间分铺的掌柜一同前来拜访水明月,不为别的事,就是为了这天下第一茶的事。
水明月没有开口,而是静待大掌柜把话说完。
心里对水明月还是有些畏惧,大掌柜希望其他掌柜能助他一力,偏偏其他掌柜一接触到他求救的目光,纷纷扭头避开,于是他只能豁出去,一口气道:“是有关余家茶庄的天下第一茶!”
闻言,余美人发出细小的抽气声,软女敕的小手赶紧捂住自个儿的嘴,大气不敢喘一下。
天下第一茶?是她的碧螺春!
那声音细得不该被任何人听见的抽气声让水明月斜眼往里头休憩的地方瞟。
“水当家?”大掌柜得不到回应,心急的催促著。
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商人更是以有利可图为出发点,但要他们昧著良心帮水明月夺取余家茶庄,他们真的做不出来!
“诸位掌柜的意思是……要收手?”
移回视线,水明月凤眸一瞥,原就是一身冷淡的气息散发。
再加上他不怒而威的眼神,虽然他的语气是询问,但那些掌柜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期待有人先开口送死……喔,不,是回答他。
“掌柜们不说,明月怎么会知道呢?”
谁说他们不想说?他们是不敢说呀!
一群年纪加起来好几百岁的掌柜有苦不能言,在水明月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每个都担心下一瞬水明月会点到自己来问话。
当初到底是谁提议要集体来和水明月“讲理”的?如今却无半个人说得出话来,他们现在可真是悔不“当初”呀!
“明月能体谅诸位掌柜近来因生意繁忙,难免心情浮躁了些。”水明月边喝著茶,狭长的丹凤眼随意的扫过屋内,正好是余美人躲藏的地方。
原想窥探情况的她察觉了视线,慌乱得躲回掩蔽自己的柜子后,大气不敢喘一下,制止不了抖动的娇躯就连靠著柜子,都还是隐隐发颤著。
众掌柜你瞧我,我瞧你,最后还是决定由大掌柜站出来说话。
“兹事体大,待……咱们商量后,会再同水当家详谈。”
“是、是!”其余的掌柜连声称是。
水明月晶亮的凤眸再度扫过所有人惊慌失措、冷汗直冒的神情,蓦地,薄唇勾起一弯浅笑,“真是操烦诸位掌柜了。”
像是接到赦令,掌柜们纷纷起身,鱼贯而出。
待外人离去门重新被关上后,跟在一旁的惠舜禾才问:“主子不打算收手吗?”
水明月挑起眉,睨了他一眼,眸里有著要笑不笑的神色。
收手?怎么可能!他现在才正准备收网,很快的,他布下的那张天罗地网只要伸手一探,他要的东西将如同囊中取物般轻易的手到擒来。
惠舜禾立刻了解主子的心思。
就连自个儿的结发妻子都能用尽心机去谋算,完全不惜成本的打击对手,只为了谋取包大的利润,即便是他这个同样在商场打滚几十年经验老到的总管,也忍不住靶到胆寒。
不过可怜的是他们心地善良的少夫人,被蒙在鼓里不说,且以水明月这种借刀伤人毫不眨眼的手段来说,最后少夫人肯定不会知道设计陷害的就是自己的枕边人。
“记住,事成之前切莫声张。”水明月交代了声便离开,惠舜禾亦跟了出去。
听到这里,余美人已经了解得很透彻,完全清楚谁是刘家背后的操纵者。
“他怎么可以……”她刚才听见了一桩大阴谋,被谋算的人还是她自己,而谋算她的人却是她最信任的夫君。
此时此刻,她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应该愤怒的奔至他面前询问他这么做的原因,但双腿早已瘫软,她居然连哭都流不出泪。甚至不知该如何将心口上那沉重的气息给叹出来。
她是那么的信任他呀!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她?
是否在他心里她永远是颗让他得到余家茶庄的棋子,他根本不需要她能干,会处理任何事,只要带著万贯的家产嫁进来,然后什么都别管?
她看著桌上根本没人多看一眼的碧螺春,心中满是苦涩。
他们这桩买卖的主角就在他们面前,却没有人注意到,究竟卖这茶是要让人喝得开心,还是为了谋取包高的利益?
“我只是想来依靠你呀……”他怎么能够伤她如此深?
他怎么能呢?他是她孩子的亲爹,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是她最爱的人……她那么的爱他呀!他却处心积虑的算计她,让她沉溺在那些他给的温柔假象里,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得到的是全部的他。
是否对他来说…她是多余的?
到底,他要的也只是余家茶庄罢了。
鼻头的酸涩比不上喉间说不出的苦处,她哭不出来,未了,仅能愣愣地跨出颤巍巍的步伐,神智不清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