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熙朝行走的脚步极缓慢,就怕太过急躁会将她给惊醒,所以花了一点时间才终于从后花园回到她的房间。
他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拉来被子盖妥,之后就坐在床边,贪看她熟睡时的容颜。
他多么希望自己每日一早睁开眼,就能见到她此刻的甜美睡容,他总是梦到两人同床共枕,恩爱缠绵,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爱侣。
只可惜梦终究是梦,不是事实,在现实里,她始终回避他的情意,与他保持距离,不让两人间的距离有被缩短的机会。
他感觉得出来,她并非对他全然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有所顾忌而退却,不敢接受他的情意。
“唉,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恋慕的女人就近在眼前,这对霍熙朝来说是一种天大的诱惑,就连她纯真无邪的睡颜对他来说都像是在勾引他,持续散发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勾得他心神荡漾,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泛着淡淡嫣红的柔唇上,内心开始天人交战——趁着她睡着之际偷一个吻,是不是有些卑鄙?
只是浅浅的一吻而已,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知道的,况且他又不是不会负责,他只是先预支一点“甜头”,好抚慰自己忍耐已久的身心。
内心强大的很快就把弱小的理智给踩得扁扁扁,轻轻一吹就随风飘走了,霍熙朝大胆的慢慢俯,与渴望的目标越来越近……
从头到尾都在装睡的柳慕青感到很不对劲,甚至有种奇怪的危机感显现,当她再也忍不下去,睁开眼想一探究竟时,霍熙朝的脸正好压下来,炽热的唇贴上她的,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给团团包围住,扰乱了她的心跳,害她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要有什么反应。
她……被偷吻了?这个男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一吻得逞,霍熙朝本打算就此收手,无声离去,没想到却发现柳慕青已经睁开双眼,恰好与他四目相对,抓到他的偷香行径。
他心虚的一愣后,月兑口说道︰“我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偷香吗?她羞红着脸蛋瞪他,拿他这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没办法!
“慕青,别恼我,好吗?”他赶紧求饶,有些心慌意乱,但在发现柳慕青似乎根本没有推开他的意思,竟是一脸羞涩、沉默不语后,倒是有了新的体悟,心慌转为欣喜。
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在知道自己偷吻她后也没有甩他巴掌,骂他混蛋,这是不是就等于她……默许了他的举动,无言的接受自己?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来的胆子,一心打算来个试验,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索吻,看她给不给。
柳慕青没想到他居然食髓知味,低下头似乎想再来一次,脸蛋顿时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了,“你……你还来?”
“你可以将我推开,只要你推开我,我就停止。”
色胚!无赖!
柳慕青的思绪乱成一团,明知道自己应该一把将他推开,甚至狠狠的将他给踹下床,但随着他的脸再一次靠近,想起方才那一吻的缠绵滋味,她全身上下竟跟着虚软起来,抵在他胸膛的手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见她迟迟没有抵抗的动作,霍熙朝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再犹豫的覆上她甜美的唇,再度品尝她的美好。
被他的气息再次笼罩,柳慕青完全放弃挣扎了,闭上眼由着他一吻再吻。
他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不只着迷,还上了瘾,舍不得太快停下来。
她的不抗拒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他忍不住得寸进尺,吻得越来越深,灵活的舌趁机滑入她的嘴里,与她的丁香小舌火热纠缠,难分难舍。
“嗯……”她忘我的轻吟出声,身子越来越热,脑袋早已无法思考,抛去了所有矜持与顾忌。
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顺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期盼,贪恋他的疼惜、呵护,不必再故作坚强……
两人越吻越忘情,气氛越来越暧昧,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但他们都没有停止的打算,任由情况继续发展,就算真的失控了……那就失控吧。
“小姐,王爷……王爷正在里头呀……”
丫环急急阻止的声音瞬间惊醒了霍熙朝与柳慕青,纠缠密合的唇瓣瞬间分开,两人都拼命的喘气,还一脸心虚的模样。
“大哥在里头就在里头,何必拦着我?”
“可是——”
“哦,肯定有问题!”
“啊!小姐……”
霍妍雅不顾丫环的阻止,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飞快进到内房里,当场撞见霍熙朝上半身压在柳慕青身上,两人脸上都泛着异样的潮红,再瞧见柳慕青那又红又水润、明显做过某些“好事”的唇瓣,经验丰富的霍妍雅当然知道刚才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暧昧旖旎的事情。
这下子柳慕青简直是羞得无地自容,怎会让妍雅撞见这一幕,之后她哪里还有脸面对妍雅呢?
但霍妍雅看起来一点都不讶异也没半分不愉,反倒还露出一抹调侃的笑,“这该算是捉奸在床吗?”
最后被霍妍雅“捉奸在床”的霍熙朝,狼狈不堪的被自己的妹妹给赶出客房,她还撂下狠话,说他休想再碰到柳慕青的半根手指头。
这是什么可笑情况?慕青她根本就是假妹婿,再过不久妍雅或许就要唤她一声大嫂了,这丫头有什么立场阻止?
霍熙朝本以为妹妹只是逮到机会闹他、捉弄他一顿而已,没想到她却像是来真的。
从被她“撞见奸情”之后,她竟成天待在柳慕青房里,竭尽所能的阻挡他进房,不让他再有见到柳慕青的机会,害他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他早就把胡闹的妹妹抓出来痛打一顿了。
“啊——气死我了!”一连好几天连柳慕青的面都见不到,霍熙朝已经快受不了了,火大的咆哮泄愤,“该死的公孙兆,他的女人惹是生非,他就得想办法帮忙解决!”
霍熙朝烦躁的直接杀到皇宫去,找公孙兆讨救兵。
然而霍熙朝不知道的是,霍妍雅第一日的确是在捉弄他们,并不想坏自己大哥的姻缘,没想到之后柳慕青却央求她帮忙,要她暂时阻止他进入客房。
“慕青姐,我大哥虽然粗鲁了点、霸道了点,可至少算是个专情的好男人,你真的不打算接受他吗?”
霍妍雅坐在桌边吃着梅子,不忘替自己大哥说好话,对柳慕青的态度很不解。
柳慕青对着霍妍雅无奈一笑,“你大哥没有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在经过两人几乎失控的亲吻之后,她真的很怕再单独与霍熙朝相处,因为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动摇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快把持不住了。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呀。你觉得是问题的事,或许在我和大哥眼中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能帮你解决也不一定。”
怎么解决?她的问题是不得不报的家仇呀!柳慕青苦笑着摇头,“那是我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慕青姐,你应该相信咱们。”霍妍雅难得表情认真的说,“不把问题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和大哥一定没办法?或许事情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糟糕。但你要是一日不说出,就一日无法从中摆月兑,咱们想帮你也不知该从何帮起。”
她知道慕青姐一直藏有心事,之前不想多管,是因为她们即使感情再好,最终目的达成后就会各走各的路,再也没有交集;可是现在不同了,大哥喜欢慕青姐,为了让大哥抱得美人归,她当然不能再继续视若无睹,非得想办法将慕青姐的心结打开才行。
柳慕青还是摇头,“你不懂……”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所以你要说呀,给我懂的机会,好吗?”
她轻咬下唇,有点被霍妍雅给说动了,她若是与霍熙朝在一起,这秘密必定是不可能永远埋藏住的,总有一日他还是会知道。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趁现在情未深时把问题告诉他,他要是接受不了,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个麻烦,那她便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去,不必再继续犹豫挣扎,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情意,也不会等到日后感情已深却不被接受时徒增心痛。
“小姐。”此时一名丫环进到房内,“皇上来了,正在您的房里等着您回去见他。”
“兆来了?”霍妍雅惊喜的即刻站起身,本来要马上回房,却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我大哥呢?他现在在哪儿?”
“王爷他已经出门好一阵子了,至今尚未归来。”
“那就好。”这下她就能放心的暂时离开客房,“慕青姐,刚才的问题你就趁现在好好想一想吧。”
霍妍雅离开之后,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柳慕青模着自己的胸口,感觉那稳定的跳动,原本的犹豫不决似乎转为坚定,她终于打算面对一切。
的确,结果是好是坏,总要说出口才会知道,在没说出口之前,她的烦恼都是没有必要的,只是自我折磨而已……
然而霍妍雅才离开没多久,那位据说尚未归来的王爷却突然闯入客房,不只吓到柳慕青,连丫环也一并给吓着了。
终于能够在没有霍妍雅阻碍的状况下见到柳慕青,霍熙朝可是开心极了,“慕青。”
“你……你怎么……”霍熙朝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从椅上打横抱起,她赶紧抓住他的肩膀,一脸错愕,“你要干什么?”
“先摆月兑掉烦人的妍雅,免得她又来搞破坏。”霍熙朝马上抱着她离开房间。
“怎么摆月兑?”
“反正我有办法。”霍熙朝对怀中佳人一笑,神秘兮兮的。
柳慕青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问题完全不在妍雅,而是在她呀,他根本就没搞清楚状况。
在公孙兆引开霍妍雅注意力的同时,霍熙朝已快速来到王府门前,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霍熙朝旋即带着柳慕青坐入马车内,离开开平王府。
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满脑子困惑,柳慕青还是暂时压下,静待答案。
马车离开平王府越来越远,直到到达京内一处宁静的住宅区域,此处的宅子都有高墙,且占地十分宽广,不是一般百姓住得起的。
马车驶进其中一座大宅子,等到车子在宅院的前庭停妥后,霍熙朝才带着柳慕青走下马车,并且自然的牵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四处瞧瞧。”
精致典雅的花窗雕梁、精心设计的小桥流水,这座宅院外表看似没什么,但里头的每一样东西、每一处建筑都有着巧思。
霍熙朝将柳慕青带入宅院深处一座最美丽的别院里,踏进房间内,放眼望去的所有摆设皆十分精美,就连桌巾、椅垫也有着精细的绣花,无一处马虎,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这继续休养吧,这里的所有下仆都任凭你使唤,你就是最大的主子。”
“我在王府休养得好好的,为何要突然将我给移到这儿?”柳慕青不解的问。
“还不是因为……”霍熙朝突然有些尴尬,就连脖子也跟着红起来,“妍雅太烦人了。”
“啊?”
“她总是碍眼的搞破坏,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我决定让你直接换个地方静养,我来探望你也就不会被人打扰了。”
只要将妹妹以及慕青分开,妹妹就无法时时刻刻守在她身旁,霸着她不放,他早就想来金屋藏娇这一招了。今日正好有公孙兆帮忙引开妍雅的注意力,他才能顺利的将慕青给藏在这个秘密别院,没被妹妹阻碍。
说穿了,把慕青藏在这儿,他怎么缠她也没任何人能够出来碍事,他终于可以完全霸占她了!
听完他的解释,柳慕青不禁轻笑出声。她害到妍雅了,让妍雅成了自己大哥的眼中钉,她真是何其无辜?而身为真正罪魁祸首的她,还被不知情的他给捧在掌心护着。
“有什么好笑的?”霍熙朝没好气的嘀咕,脖子上的红痕却蔓延至耳根子,将他真正的心情给出卖了。
他一边咕哝,一边暗自窃喜,因为从刚才到现在,慕青始终没有甩掉他那厚脸皮主动拉上的手,连半点抗拒都没有,完全默许他的行为。
柳慕青在止住笑意之后也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对他坦白一切。
她神情认真的瞧着他,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王爷,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告诉你,你……愿意听我讲吗?”
霍熙朝的表情也跟着认真起来,他知道她有秘密,现在她终于肯主动对他说明,他求之不得,“咱们坐下来说吧。”
两人在圆桌边坐下后,柳慕青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从自己的真实身份讲起,“你曾经问过我真的是柳慕青吗?我现在就回答你,柳慕青并非我真正的名字,柳是我母亲的姓氏,我真正的名字叫薛慕晴。”
霍熙朝忍不住欣喜,她愿意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决定要接受他了?“所以你改名换姓到京城的原因……”
“是为了报仇。”薛慕晴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在我六岁那一年,我爹娘在家中遇害,那是爹娘的一个友人所为,那个人为了毁尸灭迹,放火烧宅,我在大火之中被女乃娘冒险救出,才幸免于难,从那之后,我便一心想着总有一日一定要替我父母报仇。”
她被女乃娘救出后,原本是跟着女乃娘一起生活,但在她十岁时女乃娘病死了,为了保护自己她就扮起男装,而一个小孩没有谋生的能力,她走上歪路偷抢拐骗样样来,直到某日她偷不成一个人的钱袋,反被狠狠教训一顿,她发现对方武功高强,便死皮赖脸的缠住他,想要拜师学艺,那人被她缠得受不了了,只好勉为其难的收她当徒弟。
十年过去,当她的武功学得差不多后,她那性好自由的师父就将她赶走,要她自力更生,别再找他麻烦,从此不再过问她的行踪。
霍熙朝的双眉渐渐拢起,心疼她的遭遇,“所以那个仇人现在在京城?你找过他了吗?”
“很早就找过了,我曾经潜入他的府邸,想要他血债血还,只可惜失败了,我就是在逃走时遇到妍雅的。”薛慕晴自嘲苦笑,“我和她本是互相利用,她需要个已婚身份生下孩子,我需要个能够躲避的安全之处,我本是打算报了仇后就要离开京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怎知人算不如天算。
“你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人犯了罪吗?如果有,不必你自己报仇,我能够帮你处理。”他不希望她私下报仇,这样就算仇真的报了,她也会背负杀人之罪,一辈子得躲躲藏藏过日子,能按照律法来还是最好的。
“什么东西都烧光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证据?”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你如果不想被我牵连,就趁现在放手吧,以后我们就当从没见过面,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不会连累到你们。”
他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有些气恼,“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一点都不怕惹麻烦,就怕你不愿让我分担你的麻烦,将我给排拒在外。”
他只愿她能敞开心房全心依靠他,他愿意替她解决所有困难,只要她能说出来,他就会用尽所有办法帮她解决问题,让她不必再一个人强撑,把苦楚都自己吞下!
“就算那个人是当今宰相,与他作对根本就是一件极为不智的事?”
“你的仇人是宰相项史原?”霍熙朝非常讶异,直觉回答,“不可能,他是个正直之人,又怎会犯下杀人罪行?”
“但他的确就是杀我父母,放火烧屋的恶人。”薛慕晴有些自嘲的笑着,“我知道他的名声不差,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杀人凶手的事实!”
面对霍熙朝不敢置信的疑惑眼神,薛慕晴心凉了半截。她霍然起身,表情凝重,语气也跟着僵硬起来,“我看我还是离开的好,别再和你们有瓜葛。”
他果然是无法接受。
“等等,慕晴!”见薛慕晴真的要走,霍熙朝马上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走,“你先冷静下来,咱们可以好好讨论……”
“你若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咱们就没什么好讨论的!”她使力想要挣月兑他的怀抱。
他更是抱紧她的腰,说什么也不放手,“我不是不想相信你,只是兹事体大,我必须慎重——”
“够了,这和不相信有什么两样?放开我!”
“慕晴,你冷静听我说!”霍熙朝干脆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牢牢抱紧,将她的脸蛋压上自己胸膛,“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调查这件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