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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小娘子 第八章

这一日,夏桔梗让美欣回家乡探老父,相公又在宫里练兵,无聊至极,于是决定自己一个人上街逛逛。

“桔梗!”

忽然有人叫她,而且声音熟悉极了,那是——

她惊喜不已,转身大喊:“万里哥!”

唐万里朝她走过来,亲切地笑着,往昔眼底的柔情,似乎添了几许愁、几许怨。

“万里哥!”夏桔梗不顾旁人瞪大眼睛,直接扑进视如兄长的唐万里怀中,“我好想你。”

“是吗?”唐万里听在耳里,苦在心底。她真的想他吗?

“真的、真的,你等我一下。”夏桔梗忙将钱袋取下来,笑咪咪地放在他掌中。“我一直想着,你回福隆镇铁定找不着我,那我怎么还你银子啊!”

唐万里一怔,原来此想非彼想,她不过是惦着银子未还。

“妳只欠我一枚碎银子,这些太多了。”他自钱袋中取了一枚碎银,其余欲还给她。

“不不不,我现在发达当凤凰了,这些银子只是小数目,你收下吧!”

“凤凰?”他眼底一黯,流转着夏桔梗不懂的光芒。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救命恩人吗?原来他就是解索衡大将军,我说过要以身相许,所以啰……”她羞赧地笑着。

“妳嫁给解索衡了?”唐万里轻声问,表情淡然,内心却激动极了。

解索衡接下围剿虎洛寨的事,他早有耳闻,也打听到解索衡刚成亲,于是寨主欲利用他的新婚妻子来打击解索衡,但万万料想不到,他娶的人是夏桔梗!

“万里哥,你在发呆啊?”天真的夏桔梗不知身陷险境,还热情地说:“快把钱收下来吧!”

唐万里低头看着那只绣工、织工皆一流的钱袋,在钱袋中心处绣着“桔梗爱相公”五个字,他心蓦地抽紧,怨她不懂他的情,还嫁给虎洛寨的敌人!

“我收下来了。”唐万里掩饰内心的情绪,温和微笑。

“万里哥,走走走,咱们回府,我请客。”她抓住他的手臂,拉着就走。

“桔梗,妳知道我不喜欢当官的人。”

夏桔梗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对哦!你好像真的不喜欢当官的,也不喜欢当今皇上呢!”

“所以,不如妳来我住的地方,我介绍一些朋友给妳认识,如何?”

“这样啊……”她攒眉想了一下,反正回府也无聊,就一口答应了。“好啊!”

“往这边。”唐万里领着她走近一匹棕色骏马,让她上马之后,往街角那方瞥去,趁桔梗没注意,将钱袋以内力一掌打出,街角那名男子接住了,两人互点个头,街角那名男子倏地隐没在街角。

“万里哥,你家好玩吗?”夏桔梗轻抚着马背问,清澈美眸闪闪发亮。

“好玩。”那里形形色色的人皆有,寨主还养了三匹大灰狼,还有鸡舍、猪圈,够热闹了,这小妮子向来爱凑热闹,在那里,她不会无聊。

在回寨途上,夏桔梗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与解素衡之间有趣的事,听在万里耳里,颇不是滋味。

他策马奔驰,加快速度,狂风扑打,沙尘飞扬。

夏桔梗遇到故人,甚是欢欣,一路上只顾着说她遭遇的事,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离京城愈来愈远,周围也愈来愈荒凉。

直到她定神下来,马也停下来,她立在一处由粗木椿架成的大拱门前方,上头有三个大字。

“虎烙赛?万里哥,你住在这里啊?”她指着大拱门上三个大字。

“虎洛寨。”唐万里笑着纠正她,将棕马牵到马厩后,拉着她的小手往里边走。

这一段不长的路,夏桔梗发现好多人占据一小块一小块地方,有的舞刀弄枪,有的耍拳弄棍,相同的是,每个人不时往她这边瞄过来,那个眼神着实令人不舒服。

她挨紧唐万里,忽地听见大灰狼的狼嗥,狠狠骇住,紧张地扯着唐万里的袖子问:“这里有狼吗?”

“别怕,牠们听寨主行事,不会乱咬人的。”

“什么不养,干嘛养狼?”恐怖哦!

“内有恶狼,便不怕敌人找麻烦。”唐万里话中有话,但迟顿的夏桔梗听不出来。“而且那三只灰狼身怀剧毒,被咬伤之人将会身中剧毒而亡,是寨主的好战友。”

“哇塞!咬伤人已经够痛了,还有毒!”她打了一个寒颤,“那叫你们寨主看好牠们,说我是好人,别咬我哦!”

她惊悸地抚着胸口,突然想起十年前被相公所救时,大灰狼是配角呢!呵……

唐万里对住她笑,道:“我带妳四处看看。”

“好啊!”夏桔梗笑嘻嘻,仿佛是个小苞班,跟在唐万里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谁教她怕大灰狼。

唐万里仰望近午的天空,阳光刺目,高温热得人跟着烦躁。

他目光深沉想着,解索衡此时应该接到讯息了,他会甘愿为桔梗冒生命危险上寨来吗?瞥向身旁嫣然笑着的佳人,突然有个私心,若是解索衡不上山寨救她也无所谓,正好将她留在身边,至于对付解索衡,自有其它方法。

接到讯息的解索衡,瞪着钱袋上“桔梗爱相公”五个字,足足愣了半刻。

“这个笨女人,妳究竟要惹多少麻烦啊?”他震骇地咆哮,不顾身旁尚有人在。

“又惹麻烦了?”葛飞幸灾乐祸地说。“上回听说你的宝贝娘子爬到金华酒楼屋顶,不为别的,只为找你,啧啧……闹得京城多轰动呀!这回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葛飞脸颊两团横肉笑得打颤。

解索衡暴戾地横了葛飞一眼,咬牙道:“多谢葛将军关心,你家的六名侍妾也不遑多让,一个接着一个不是离家出走,就是出家当尼姑,闹出的笑话也不少呀!”

“你!”葛飞脸色铁青。

“我府上还有事,先告辞了。”解索衡心急如焚地告辞,大步如飞,出了军事议堂,飞跃上他的白色骏马,直奔虎洛寨。

纸条上指明要他单独前往,否则夏桔梗性命不保。

他心乱如麻,想着夏桔梗那么傻,一句话可以气得人吐血,不狠狠地惹毛虎洛寨的土匪才怪!

在他赶到之前,那些土匪会怎么凌虐她?会鞭打她?以刀割下小指或舌头?不敢再往下想,那种撕心裂肺之痛,太难受了!

“你们这帮土匪,要是敢动桔梗一根汗毛,我解索衡铁定铲平虎洛寨!”他狂怒嘶吼,暴戾之气净在眼底。

他好久没杀人了,今天,就让无悔刀陪他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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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洛寨

“万里哥,你对我实在太好太好了。”夏桔梗逛虎洛寨逛累了,才喊饿,就有一桌超级丰盛的菜肴等她享用。

“妳慢慢吃。”

夏桔梗倾身,用力撕了一片烤乳猪肉,“呼呼……烫唷!呵……”

瞧她像饿死鬼投胎,唐万里心疼地问:“解索衡待妳不好吗?他让妳挨饿,是吗?”

“没没没……我每餐都吃得很撑。”

唐万里看着她可爱的吃相,月兑口问:“他爱妳吗?待妳好吗?”

抓着一片乳猪肉的右手支着下颚,想了一下,她才回答:“他没说过爱我。”

“他不爱妳?”唐万里激动地大声说。

“但他待我挺好的。感情需要培养,我爱他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他说爱我,嘻嘻……”

唐万里非常不是滋味,阴沉地问:“若是妳身陷危险,他有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妳吗?”

“这个嘛……哎呀!反正我好得很,干嘛诅咒我?哇!我要吃鹅腿。”

夏桔梗相中了肥鹅腿,用力一拼,嘶嘶作响,接着,她指着桌子另一端那碗红红的酱汁问:“鹅腿沾这个好吃吗?”

“妳试试。”唐万里瞅着她,难道他真的完全没机会?

她伸长了手沾不到,唐万里起身拿给她,她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一个不小心手滑了——

“哎呀!完蛋了!”红红的酱汁染红了她的胸前,她抱头叫苦连天,酱汁也沾上了头发,少许滴到她的白皙脸蛋上,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妳还是这么……可爱。”唐万里笑了,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过来。

解索衡会如此体贴吗?会包容她的胡涂天真吗?

夏桔梗还未接过白布,虎洛寨前头一阵骚动,她愣头愣脑地问:“前面怎么了?”

唐万里黑眸染上杀意,想不到解索衡还真的为桔梗杀上虎洛寨来了!

“桔梗,解索衡与我,妳挑一个。”他口气仓促,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因为答案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动作。

“为什么要挑一个?”夏桔梗再咬一口鹅腿。

“妳要跟着解索衡,还是跟着我?快说!”唐万里失去理性,激动地摇着她的肩膀。

“万里哥,你怎么了?”对唐万里的转变,她有些措手不及、有些慌。

“妳……”一时之间,叫他如何说清楚他对她的感情?“妳跟我来!”

夏桔梗愣愣地任由他拖着走,还不时回头,对那桌丰盛的菜肴念念不忘。她还没吃饱啊!

当她被带到屋外,登时傻眼,虎洛寨寨主带着三匹灰狼,翘脚坐在屋外,眼神像要剥人家的皮一样可怕。

而前方分列排开的,是寨主武功高强的手下,更前方,就是寨主死瞪的地方,一团人海在黄沙滚滚之中与人干架。

在那团混乱嘶喊的干架人海中,不断有人哀号飞出,摔在地上后不久便动也不动,像死了一样。

“你们虎洛寨内哄吗?”她偏着头问唐万里,一边迷惑,怎么那团人海中有个挺面善的身影?

“不是,是抵御外侮。”唐万里冷着一张脸。

杀了解索衡,除了可以登上虎洛寨二当家之位,还能留桔梗在身边,一举两得。

“哇!这个外侮功夫了得耶!”夏桔梗再咬下一块鹅肉,对那个穿蓝色衣衫的外侮钦佩不已,以寡敌众耶!

“没错,我承认低估了他。”唐万里咬牙道,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人海渐渐被铲平,那个蓝衣男子杀出一条血路来,夏桔梗这才看清楚那个男人竟然是——

“相公!”她倏地惊喜大叫。

相公知道她上虎洛寨,所以亲自来接她回府吗?她好感动哦!

解索衡握着无悔刀,刀一挥,便有三五人惨叫飞出倒地,突然听见夏桔梗的叫声,他往她看过去,这一看,他愣住了。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连头上、脸上都有,天啊!他的心痛得似被绞、被挖、被火烧,无悔刀感应到他的愤怒,刀气更炽,以雷霆万钧之势狂杀十人。

“我要你们付出百倍代价!”他疯狂地嘶吼狂叫,无悔刀上鲜血不沾,沾上刀的血成一颗颗珠子,落向泥土。

夏桔梗皱着眉头,迷惑不解地问:“万里哥,我相公好像在杀你们的人耶!我以为他跟在我后头要来山寨作客咧!”

“他的确在杀人。”唐万里声音低沉。

“为什么呢?”她惊骇地大叫。

“因为……”唐万里目光缓缓瞅住她,阴鸷而深沉地说:“解索衡奉昏君之命,近日即将围剿虎洛寨,为了自保,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下手为强。”

夏桔梗愣愣地望着那张太阴沉的脸,那是她所认识的万里哥吗?

“我懂了……所以你带我上山寨,不是要请我来作客,是要引相公毫无准备上山寨来,是这样吗?”她不敢置信地睁眸猜臆。

“是。”唐万里非常干脆地承认了。

“不会的……”她摇着头,皱着柳眉。天啊!怎么会这样?“万里哥,难道不能和平相处吗?”

“别傻了,朝廷和虎洛寨向来水火不容,不是朝廷被推翻,便是虎洛寨被剿平。”唐万里突然抓住她的手,鹅腿掉在地上,她慌得惊声尖叫。

“啊!万里哥,你做什么?”

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只要妳站在我这边,给我信心打倒解索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妳一根寒毛。”

“但我是解索衡的妻子了呀!我当然挺他。”她毫不犹豫,殊不知她的坚决彻底惹毛了唐万里。

“桔梗,妳还不懂我对妳的心意吗?解索衡不爱妳,但我爱妳,我比任何人都爱妳!”唐万里失去耐心地怒咆,他豁出去了,所有的事,在今天全做了断!

“你……你说什么?”夏桔梗惊诧地瞪大眼,她的万里哥是哥哥呀!怎么会爱上她呢?“我一直当你是哥哥呀!”

“万里。”寨主发声了,他的声音仿佛铁杵在沙地上磨,令人极度不舒服。

“寨主。”唐万里力持冷静,但抓住夏桔梗的手仍紧握着,不理会她的挣扎。

“把她抓好,别让儿女私情阻碍了你做大事。”寨主狭长细小的眼瞄向唐万里。

寨主一句话,狠狠地打醒了唐万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现在做的事全是为了要为百姓谋福祉,推翻昏君、拥立斩明君,他不能心软,尤其在夏桔梗表明她的心意后。

“为了大事,万里绝不因儿女私情而退缩。”唐万里绝情道,取来一根粗绳索,将夏桔梗的双手捆绑在腰后,一手抓住她的细肩,一手扣住她纤细的颈子。

“别怪我。”唐万里冷漠地道。

“万里哥!”夏桔梗完全没料到唐万里翻脸不认人,无情得好彻底。

“桔梗……”那杀戮的战场之中,传来解索衡的暴喊,在那瞬间,他发狂长啸,奋力挥刀,在刀光剑影之中,一干喽啰手下全重伤在无悔刀之下,倒了一地,不得动弹。

在战场上,血流成河比现在还多上十倍不只,解索衡根本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他擎着尝尽鲜血的无悔刀,步步逼近,眼里只有满身鲜血的夏桔梗。

“相公,你最棒、你最猛了!耶!”夏桔梗惊喜狂叫。老天,她从来不知道相公武功高强到这种地步,太猛、太猛了!

解索衡瞧她还会叫会笑,心口溢满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还好,她伤得不重。

寨主突然大笑拍掌,可怕的嗓音如雷贯耳地说:“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好功夫。”

“把桔梗交给我!”解索衡怒喝,迅速打量了虎洛寨寨主一眼。

他大约三十开外,一张脸极阴沉,身材高壮,看得出来武功不弱。

寨主站了起来,冷笑地走向解索衡,他一动,身旁三只灰狼亦跟着动,同时认定解索衡为敌人,目光凶猛地对知人低鸣。

“相公,小心!”夏桔梗心惊大喊,她不希望相公为她挨那一咬,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助相公?

“妳没事吧?”解索衡一边问,一边打量着他的对手。

“没事没事,你瞧,地上还有我刚吃剩的半只鹅腿。”夏桔梗努了努嘴,指着地上沾了泥沙的鹅腿。

解索衡狐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鹅腿,再仔细瞧她身上的“鲜血”,哇!原来不是血,害他几乎肝胆俱裂。

“妳这个笨女人,净会给我找麻烦,回府后,咱们有一笔烂帐可算!”解索衡道。

“相公……”夏桔梗撒娇地喊。

“他根本不爱妳。”唐万里在她耳边悄语,她一怔,他继续轻声挑拨:“在这生死关头,他非但不关心妳,只想着要责骂妳,妳跟着他值得吗?”

“我……”夏桔梗还傻傻地在思考他的话,突然,寨主打断了她的思号。

“你们夫妻俩要算帐要叙旧,等你们到阎罗王那里去,随你们怎么算,现在,我就送你们到阎罗王那里去!好汉,上!”寨主目光阴狠,面目狰狞,好汉是三匹灰狼的名字,灰狼一听他下令,同时三面扑向解索衡。

解索衡狂妄冷笑。三匹灰狼能奈他何?

他以舌舌忝着锋利的无悔刀刀面,那上头虽不沾血,却蕴着浓郁的血味。

三匹灰狼扑上之际,他阴魅地瞟了寨主一眼,在剎那间挥刀劈狼,有一只狼被砍中右月复,飞跌在地,鲜血狂喷。

寨主残戾笑着,对唐万里交代:“把女人看好,等我下令,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我先送解索衡上阎王殿报到。”

寨主加入战局,两匹灰狼一个人与解索衡交手。

“卑鄙小人!不公平!”夏桔梗担忧大叫。能当上寨主,铁定很强很猛,又加上两只大灰狼,相公危险哪!“万里哥,求你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上,放了我,让我去帮相公,好不好?”

“兄妹?我从来没把妳当过妹妹。”唐万里冷哼,眼看局面打成平手,但寨主体力远比方才已经杀戮过一场的解索衡好,只要再战上数十回合,解索衡必会因疲累而死。

“那……那咱们是邻居嘛!算多年邻居求你,好不好?”兄妹情打动不了他,邻居情不知道打动得了吗?

“妳还不懂吗?解索衡今日非横死在此不可!”

一听他十足把握之言,她脸色苍白,浑身胆颤,“不,不可以,我要去帮他,让我去帮他!”

她好害怕呀!若是相公死了,她就连让他爱上的机会也没有了。

“桔梗,妳能帮什么?只是去送死而已。”

“我不怕死,我只怕相公因我而死。”她含泪说着,突然想到万里哥曾教过她,若有坏人自身后挟制她,她可以……

她咬着下唇,嘴里小声说:“万里哥,对不起。”接着,用尽全力,她把头往后撞击唐万里的下巴,唐万里吃痛,嘴角流出鲜血,蓦地松了手,她趁机溜了。

“妳竟然用我教妳的方法对付我?”唐万里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

“对不起。”此时她只能这么说。

“回来!妳会枉送性命!”唐万里大喊。

夏桔梗奔向开打的战场,见相公以一人之力应付寨主和那两条大灰狼,她倏地瞇眼,那只月复部中刀,躺在地上低喘的灰狼突然站起,而相公根本没有注意到牠的存在。

“相公、相公……”她胆颤心惊地喊着,撩着裙子狂奔过去。

夏桔梗脑海里全想着相公说的对,相公认识她以来,都在帮她收拾烂摊子,她一直在找相公麻烦,但她也不想啊!

她要帮相公!她不要相公死!

在灰狼扑上解索衡后背之际,夏桔梗突然窜出,抱住解索衡,灰狼利齿闪闪发亮,咬上她的玉背,她睁大惊痛的水眸,香汗淋漓。

灰狼低吼,甩头一撕,自她玉背狠咬下一块肉,顿时鲜血瞬间喷洒,染红了她的衣裳和泥沙。

好痛啊!她痛得再也没力气抱住解索衡,脸色苍白似雪地往后倒,在闭眼之前,她看到相公转身过来,她微笑,闭上眼睛。

太好了,相公没事,相公要加油哦!

砰!受伤娇躯倒地。

“桔梗……”解索衡痛彻心肺,仰天长啸:“啊——纳命来!”

灰狼闻到鲜血的腥味,目光闪动,口水直流,放弃与解索衡狂战,扑向倒地的夏桔梗。

“不准!”解索衡双目暴突,刀势重心转移,身影飞至桔梗身边,狠厉挥刀向狼。

在这同时,唐万里对桔梗的受伤虽心痛,但那也是她的选择,他迅速取来箭矢,搭满弓,趁解索衡全心杀狼之际,松手放箭。

咻——解索衡并非不知有箭,但他宁可挨箭,也不愿桔梗再受伤害。

那一箭射入他的肩背,他睁眸愤吼,瞬间将灰狼砍成五体不全,尸体分散各处。

寨主眼见机不可失,以超越极限之力,又狠又准又凌厉地杀过来。

“万里!”寨主叫名,同时,唐万里亦加入战局。

奄奄一息的桔梗再吐出一口鲜血,解索衡眼见不能再拖延,目光凌厉,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两个人!

解索衡发狂似地大吼,刀刀致命,即使他受了伤,寨主和唐万里又连袂出手,他的气势依旧震慑得两人连连后退。

风沙滚滚,天地变色,在狂暴的对战之后,天地蓦地归于沉静,黄沙渐散。

寨主和唐万里重伤倒地,生命垂危,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解索衡的身影在黄沙散去后出现,他胸口剧烈起伏,呼息紊乱而猛,以刀点地,支持着重伤的身子。

他的胸前有道血口,正汩汩流着血,背上的伤口,疼痛得似火般炙热。

但最疼最疼的是心,他转身,目光贪婪注视躺在地上的夏桔梗,颠着身子走过去。

丢下刀,跪下来,将桔梗抱在手臂间,他轻颤唤着:“桔梗?桔梗!”

他的手掌湿湿热热的,一看,是她背上还流着血,血呈现黑色。他眸子一黯,狼牙有毒!

撕下衣袂一角,他七手八脚地为她包扎,道:“桔梗,我先帮妳止血,我们回府,立刻回府!”

“唔……”娇颜上的眼睫轻颤,她半睁涣散的眸子,双手乱抓。“相公,你……你在哪儿……”

“在这儿。”他抓住她的手,瞅着她无神的眼,心一阵剧烈疼痛。

她笑了,“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妳知道就好。”他还是死鸭子嘴硬。

“但……我力抗……大灰狼……算……算将功……功折罪吗?呕……”她又呕了一口鲜血,精神意识彷佛要飘离身体,但她努力抓住。

“好,算。”他忙将她的血擦去,却忘了自己的血也在流着。

“我爱……爱你,无论……你是为了逃避……郡主……勉强……勉强娶我都好,我还……是忍不住爱你。”她很满足很满足地笑着。

她知道了?解索衡微怔,见她眼睛要闭上,呼喊:“桔梗,我们回去,别睡!”

他吃力地抱起她来,他胸前的伤因他施力又流血了,痛是皮肉之痛,他最怕的是桔梗一睡不起,再也不黏他、烦他了。

上了马,他狂驰离去,嚷着:“别睡,懂吗?桔梗、桔梗……妳出声呀!”

“我爱你……我……爱你……”夏桔梗拚了命地一直说,怕说少了,他不懂她的情。

“我说故事,妳别睡。”解索衡无计可施,找了一个最蠢的办法,但他哪懂说故事呀!

夏桔梗虚弱地笑了,仿佛在说她不相信。

“对了,幸福指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仙女,她嫁给牛郎,绣了两只幸福指环,然后……然后是……”他脑袋一片混乱,又喊:“桔梗,妳在听吗?”

“我爱你……我爱……”

“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玉帝阻碍两人的姻缘,把仙女打入月宫,是这样的,对吧?”他问,而那一句句“我爱你”突然在耳边消失,他的心似被人剜碎,眼眶红了。

“桔梗,牛郎肯追仙女入月宫,甚至化身为兔子,一辈子永远陪伴仙女,妳想要这样深刻的感情,是吗?”又得不到响应,他颤声道:“妳会得到的,只要妳醒过来,妳会得到的,懂吗?妳懂吗?”

没有响应、没有她的声音,甚至没有她呼息的感觉,世界一片空寂。

解索衡悲痛地仰天长啸,不满地朝苍弯怒斥:“桔梗,回来!妳不想要爱我了吗?原来妳根本不爱我,妳不爱我……否则妳就给我回来,妳逃跑了,这算什么?不负责任的笨女人……回来……”

奔入京城,他发狂似的嘶吼令街上的路人惊吓不已。

“妳根本……根本不爱我!”他哽咽了。

“咳……”很轻微很轻微的咳声,震撼了他。

“桔梗,妳回来了。我们到家了!到家了!”他停马,下马抱住她往府里奔跑,见到下人立刻狂吼:“叫大夫!快叫大夫!”

下人见他全身染血,而少夫人正垂死地偎在他怀里,立刻惊诧地狂奔出府,去请大夫了。

在大厅上喝茶的解铅城听见前庭逆子的怒喊,一张老脸立刻沉下,起身要去好好训斥逆子私自出宫,把练兵之事闲置,害皇上大怒。

“你这个逆子,你究竟跑……”解铅城勃然大怒地走向儿子,怎知儿子如风扫过,瞧也不瞧他一眼。

“逆子!你……”突然一阵浓郁的腥味充斥,瞥见自己肩上的衣服沾了湿,他以指沾了沾,脸色一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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