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彤在房间里踱步,左三步右三步,左三步右三步……小雾在一旁看得眼都花了。
“童大小姐,你可不可以坐下来休息,你已经踱了一晚了,不累吗?”
童彤撇撇嘴,依言坐下来,“好烦!”
童彤被母亲带回坐落在市区的二层楼别墅后,两人为了龙家的事说不到三句话便起了争执,叶复生不住地慨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女儿竟然站在敌人那边;重彤则是质问她,以前把女儿送去英国不就是希望她能变好,可女儿现在如她所愿变好了,她怎么反倒不开心了。
就这样,母女俩话不投机,叶复生最后表示将尽速将她送回英国后,便追她回房问,自己则在客厅和朱映城商谈事情。
“还在为叶复生的事不开心?”小雾说,“她的确很难缠,而且对你也没有一般母亲应有的疼爱,按理说,这么多年没见的女儿来找她,她应读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她三两句就说要把你送回英国,啧,母亲是这种性格,也难怪她女儿会变坏。”
童彤听了只是摇头。
“我觉得不能完全怪她,她对她女儿应鼓是有爱的,只是不善管教,才会将她送去英国,再加上后来的坎坷际遇,因此个性变得冷酷了起来,说起来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只晓得用仇恨来填补心灵的空虚。”
的碓,女儿使坏,丈夫背叛,接著又莫名其妙地被从高高在上的云端阳落下来,这样的际遇叫她如何用爱来对待别人?
童彤对这女人只有寄以无限的同情。
“咦?听你讲得头头是道的,你才见到她没多久,就这么了解她呀?”
被小雾这一问,她歪著头想了想,失笑了起来。
“说也奇怪,我总觉得和她并非第一次见面,当她抱住我时,我感动得快哭出来了……我在想,也许我们曾在某个世代里成为亲人过。”
“这倒是,”小雾连连点头,“你和那个死去的童彤之间的确有太多的巧合,也许你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不过……事实上你从有记忆起就是个花精,这点就很难解释过去,所以想也是白想,不如你就暂时真的把她当成是你母亲吧。”
“我会的。这一点也不难。”她说的是真心话。
此时在客厅中,叶复生问问不乐地坐著,她并没有和陪在一旁的朱映城交谈。
同样的,她的心中也充满矛盾。女儿回来了,而且一如她所期盼的,变得乖巧懂事了。原本她该感到欣喜才对,偏偏命运作弄人,这会儿倒换她自日已高兴不起来。
女儿天真纯洁的脸孔,热情而善良的心,就像一面广镜,映出了她这个当母亲的狭隘和乖戾。
纵横商场呼风唤雨这些年,她第一次感到挫败,而击溃她信心的却是她的女儿。
这叫她如何能不茫然?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不该报复吗?奋斗这么多年,眼看报仇在望,难道要在这最复关头前功尽弃?
不!不!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这么多年来,复仇已经成为她生活的重心了呀!
女儿是不了解她的痛苦经历才会反对。
慢慢来吧,总有一天女地会了解的,届时她就会明白她的母亲并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暴君。
此时,叶园外面响起一阵震天便响的摩托车引擎声,将叶复生从深思中拉回现实。始终默默陪在一旁的朱映城,也从自发现童彤便是上司的女儿后,便开始有的种种美丽遐想中醒过来。
“什么事?”叶复生问查看后回来的佣人。
“不知道,外面好多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把机车停在我们墙外,就在那边开始唱歌喝酒,有几个还吵吵闹闹的,看样子像是不良少年在闹事。”
“小朱,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有必要的话就报警。”
“是。”
朱映城走到门外,围墙边一群人三三两两或站或坐,倚著墙,手拿酒瓶旁若无人地唱歌諠哗,几部显然是他们的摩托车则停在不远处。朱映城大略看了一眼,年轻人少说有十来个,而且都有了醉意,看到他出现,都不怀好意地瞪著他。他忍不住回头,却见叶已跟了出来,正站在门边看他,因此吸口气,强自振作向外走去,喊著:“这里是私人产业,各位要闹请到别处去!”
“唱歌也犯法吗?拷!”一个健壮少年火气十足地骂口去。
朱映城吞咽了一下,仍然鼓足勇气,“限你们马上离开,如果你们再闹,我就报答了。”
“小子你说什么……”墙边一个黑皮肤的年轻人霍地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
“咦?我认得你!”年轻人身边有个少年跟著站起来阻止了他,看著朱映城,“你不是朱先生吗?原来都是自已人嘛!”说著,俊秀的脸上露出稚气的笑容。
“你是……”
“唉哟,你好死相呀,我叫小石,是荻酒吧的老阐,你忘了吗?”少年真是小石,他继续说:“对了,您和那票朋友怎么好久没来了?”说著又自顾山同拍了下手:“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谎报我们那里贩毒,所以您就不敢去了是吧?
嗳,没事啦,上次是误会,朱先生,你以后还是可以常来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瞥见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颗心像打鼓似的。
“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出人那种场所,因为你和你那票朋友显然有别的事,去那里只是掩护是吧?”他压低声音,却又故意压得不怎么低,好让他身后的叶能听见,“对了,我最近才知道你那票朋友都是黑道大哥耶,而且好像对炸弹很有研究……”
“你别胡说!”朱急怒地喝止他说下去。
小石拍拍他的肩,安抚著说:“别紧张,我不会说出去的,安啦!”
“我再说一次,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他沉下了一张难看到极点的脸。
“好好,”小石摊开双手,“算了,朋友做不成也不需要变成敌人嘛,是吧?”
说著,朝军人喊:“走吧!”
一群人懒洋洋地赖著,小石又催促了几声,终于全数撤走了。
朱映城志怎转身,迎面是叶董的身体挡在门口。
“叶董,他们走了。”
“很好。”她说,身体却不移动。
“叶董……”
“那个男孩子认识你?他说的酒吧就是龙荻的酒吧是吧?”
他垂下眼眉,点点头。
“枉我信任你,小朱,原来你真的是那个人,栽了龙荻的酒吧是不是你?”
“是。”
“那么——爆炸案呢?”
朱映城嗫嚅著,叶复生锐利的眼光像剑般直指他的眉心。
“……是!”他终于无处可躲,咬牙承认了。
“为什么?”叶抑制不住愤怒。
“因为……好吧,我说。”他抬起目光,眼里一片阴沉,“我觉得您的手段
不够积极。”
“所以想火上加油?”她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的确是聪明,不过也太狠了。”
“对不起,我承认我的手段太过了些,可是……”他再度低头,“对不起,叶董,再给我一次机会……”
叶复生看若他,终于摇了头。
“小朱,你的确是个人才,我也很想给你机会。”说著,语气一转,变得沉痛严厉,“可惜我不喜欢被别人利用,尤其是个后生小辈,是个我想倚重、信赖的人!”
随著她语气逐渐严厉,朱映城的额头开始冒起汗来,他此刻才想到被揭穿的严重后果。
“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采取严厉的行动,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地。
“走!否则我就报警了。”她又说,态度坚决。
朱映城终于又惊又喜又愧地走了。
叶复生站在门日,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闭上双眼,识人不深的悔恨伤痛让她心如刀割。
“太太!”佣人在后面小声说。
“什么事?”
“小姐不见了!”
***
从上了荻的车那刻起,童彤便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荻来劫她的用意。她不须多间便顺从地答应披上婚纱,接著在牧师催眠似的祀词下,坚定地说出我愿意,然复议荻为她戴上镶钻戒指,两人在几位亲友祀福眼神下,用热唇紧紧相偎,互许终生。
很奇异地,尽避从荻告诉她到步上被堂,虽然时问既紧迫,婚礼也简单,但她如感到无限满足与幸福,如果为了这一刻她必须立刻上天堂,她也不会有任何埋怨了。
“外面那么多记者,怎么回事?”薇薇从来宾席上站起来,一眼见到外面的盛况,忍不住问在她身边的蕨。
“制造新闻!”蕨带著一抹神秘的笑,“这么一来,谁也别想不承认了。”
薇听了仍然一脸茫然,但她嗅到了空气中那股风雨欲来的气息,因此主动闭嘴静观其变。
此时,荻挽著童彤步下台阶,来到他们的面前,看了外面一眼,赞赏地说:“本事不小嘛,”下子找来这么多媒体。”
“季文齐帮的忙。”蕨指了指跟在他后面的季文齐。
季文齐笑著,掩不住的得意。“大家都想访问那张唱片作曲和主唱人,我只是放个消息,自然有一票人来凑热闹了。”
“我的岳母大人呢?”荻问。
“已经安排让她*无意中*知道了。”
看到母亲,童彤终于忍不住面露不安之色。
“你安心当你的新娘吧,其他事静观其变就是了。”荻亲了她额头一下。
他们终于步出礼堂。
门外的记者们立刻一拥而上,镁光灯此起彼落地问个不停,一连串的问题排山倒海而来。
季文齐代表回答一切问题,旅和荻分站童彤两侧含笑而立,记者们手中的镁光灯对准他们问个不停。
“童彤,看!”
叶复生的座车出现在复堂围墙外的红砖道旁。
车门一开,果然是她,她带著一脸急怒,神色匆匆地赶来了。
她踏上红砖道进了大门,定神一看却倒抽了日气。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秘密结婚的吗?”她哺哺自语,没想到急匆匆赶了来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面。
一时之间,她颁觉进退两难了起来。如果此刻现身,势必暴露自己的身分和所有秘密,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儿女儿被拐走,和敌人缔结姻亲呀!
咬著唇思索片刻,她终于当机立断,决定先撤走再说。
“妈!”此时她身后却适时传来了一声叫喊。
她身体一僵,才想加快脚步离去,不料紧接著又一声更响亮的男人声音。
“妈!在这里呀。”是荻可恶的亲热呼喊,接著他提高音量,“各位,我岳母来了!”
叶复生一犹豫,荻已拉著童彤向她奔来,后面自然跟著一票记者。
众记者一听荻的话,不由分说便猛拍照,突来的场面弄得她措手不及,脸上忽青忽白,哭笑不得。
她极力镇定,面现愠怒,正想开日驳叱,季抢先对记者,“各位,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重彤的身世吗?这位就是童彤的母亲,也就是风动杂志的负责人。”
这一说,军记者又一阵哗然,风动的负责人一向神秘,加上不久前的爆炸案,今天居然在此现身,众人纷纷摆足架式,准备好好做这场难得的采访。
“叶女士,前不久那桩爆炸案,有人传说和海世有关,您的看法呢?”一个记者抢先说。
叶复生暗中调匀呼吸,她毕竟经过大风大浪,很快便清出这是怎么回事。细想了一下,她用平静的声音说:“那是误会!”她甚至有了笑容,深看了童彤和荻一眼,又说:“这个婚礼就是最好的证明。”
童彤和荻、蕨对望一眼,对她的镇定功夫深感佩服。
“而且今天我们要籍机宣怖一件事,”蕨接著说,“那就是海世将和叶董合作一项新的开发案,内容暂时保密,不过大家可以拭目以待。“突来的宣布让叶复生来不及细想,在众人纷纷抢问下,只能含笑点头,将疑惑惊诧暂时都往肚里吞去记者会进行了十几分钟,在季和蕨巧妙的暗示下才纷纷离开。礼堂只剩下几个关键人物面面相对“妈。”童彤轻唤一声,知道是秋后算帐的时刻了“你……很好。”记者们一散,她的脸色便开始给冰“您有个好女儿,伯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荻真诚地说。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没事了?”她并不领情,再也不掩饰心中的愤怒,“这个婚姻我不承认。童彤,你自已说,要丈夫还是要妈!
“都要!
“你只能二选一。”
“又来了!”童彤大叹一声,荻会意一笑。
叶复生看著他,“你笑什么?你以为她会选你?一个痞子同性恋?”
荻耸耸肩,模著鼻子一脸无辜的样子。
见他并没有反驳或不悦,叶复生反倒愣住了,深看荻一眼后才转向女儿。
“重彤,你还没回答我。”
“为什么你们老要我选择呢?”童彤被逼急了,克制不住地叫,“我不要做选择,我不要!我爱你们,我爱他也爱你。为什么大家不能和睦相处,非得同来斗去的呢?”
“你不知道妈吃的苦,当然可以这么说。”
“我是不知道,可是您也苦尽笆来了不是吗?为什么不珍惜现在拥有呢?”
“你不懂。”叶复生寒著脸,心里感到烦躁起来。
“我懂!”童彤也固执了起来,“一切只因为您不甘心,但那又怎样?您想想,爸失踪至今生死不明,龙伯母出家了,就连龙伯伯他也只剩一个半身不遂的身体。现在只要荻肯园来,他愿意退出不再过问一切,妈,您还要跟谁斗呢?他们兄弟吗?他们也是无辜的呀。”
叶复生默然不语,平静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她的心情。
“妈!”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么自已好自为之吧。”她冷著脸说完,转身进了车子。
童彤想拦住她,荻阻止她,“别急,给她一点时间吧。”
***
从婚礼回来,迎面而来是兴高采烈的大队人马,童彤和荻忍不住对看一眼。
“怎么回事?又是记者?”荻问。
“看清楚了,”蕨笑著,“是你的朋友们!他们坚持要为你们举行派对,挡也挡不住。”
车子还没停稳,掌声道贺声已此起彼落纷至杳来。他们一走出车子便被一群人给拥进设在庭院的派对现场。
童彤目光一扫,瞧出这些人中有一大半曾在酒吧见过。另外有些是唱片公司的好友。
小石远远地站在角落,脸上一抹笑,遥举手中的酒向他们致意,她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一股以前不曾见过早熟的豁达,心中欣慰。
她举步想向他走去,灰按住她的肩朝他摇摇头。“别破坏他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
童彤会意,于是打消与他攀谈的念头。此时一曲轻快的舞曲响起,舞会开始了。童彤开始见识到这些朋友的特别,他们并不要新人开舞,反而一闻乐声便纷纷前来越舞,一对新人很快就被拆散,而且像是故意似地一个接一个霸住他们,让他们俩始终没机会一起共舞。
终于有机会了,她欣喜地将手伸出去,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才发现自己竟然弄错了。
是蕨!
“怎么了?以为我是荻?”他笑开一口白牙,衬著那一身黑色西服,模样有说不出的俊俏英挺。
童彤望著他,虽然已经知道他是哥哥,但是每当面对他,心神总不免一阵阵荡漾,此刻被他拥在怀中,昔日情人的笑语温存便不自觉地又一一浮现……蕨真的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人!她不禁叹了口气!
“好好的怎么叹气了?”
她吐吐舌头,“不能说。”
但他眼里闪过一丝了解,耸耸肩,半开玩笑地将流动在彼此之间的暧昧情样淡开,“想想也挺有趣的,人人都认为我比荻适合婚姻,没想到先结婚的倒是他。”
“他是情势所逼,否则哪有这么容易被束缚的。”童彤翘高鼻子说。
“你这么想就大对不起他了。”他不以为然地凝睐著她。
“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不是真心要你,即使海世垮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更甭提为了两家和平而联姻这种事了。懂吗?”
“那么你呢?”忍不住问:“当初说要娶我,是为海世多还是为自己?”问了才发觉这是个愚蠢也不读的问题。
“这都不重要了,不是吗?”他微微一怔,继而苦涩地笑了。
“说得是!”她一笑,将脸埋进他胸膛。甜蜜和著苦味在心底酝酿著复杂的滋味。
他还是爱她的,她知道。而她对他的爱也不假,只是谁叫他们竟是兄妹呢,唉!新婚舞会,她这样念念不志对“旧情人”的情分,甚至弄不清自己究竟爱谁多一些……谁叫她是花精呢,所以不免有点花痴了。
望著舞池里荻的身影,他不停地换舞伴,女的男的,就和他多变而不羁的性格一样,看得人眼花撩乱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两兄弟一个豪放一个内敛,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如今也都和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这一生已谀满足了,不过……如果能亲见母亲点头承认,就更完美了。
然而那时也将是她离开的时候,届时,读怎么对他们开口呢?
她不禁垂下眼睫,陷入另一团愁云中。
此时,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一般,门日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停下脚步,呆望著。
她的母亲身穿一袭晚礼服,挽著美丽的发型,仪态高雅威严地来了。更令重彤心惊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在她前面还有一辆轮椅,上面坐著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很奇妙地,她竟然一眼便清出了男人的身分,月兑口低呼一声:“爸!”
一旁的荻已离开舞伴走过来和蕨分站她两旁,似护卫似支持地陪她向他们走去。
尽避曲照放舞照跳,但大家却主动让出路来,他们毫不困难地走到了门日。
和叶复生默默相对。
“妈!”她喊了一声,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她又怀疑那是否真是一直被以为早已失踪的重彦市。轮椅上的他容貌和龙家兄弟有些神似,不过更多了份清瘦,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呆滞的,空洞地直视著前方,对眼前所见所闻似乎浑然不觉,仿佛只是尊抽空灵魂的无生命雕像。
“爸!”她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双手扶著他的膝、轻轻喊他,但他毫无反应,童彤抬眼看向母亲。
“房子卖掉之后不久,他就失踪了,等我在半年前找到他时,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童彤的视线回到父亲身上,眼眶忍不住一红,泪即将夺眶而出。
“不准哭!你爸爸已经摆月兑烦恼,现在又能亲眼见你有了好归宿,他比谁都幸福呢!”
童彤讦异地望著母亲。
“别问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重彤的心思,不待地间便自行说了。
“大概是上帝的旨意吧。离开教堂后,我就冲去疗舂院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当然他不会有任何反应,我看著他平静的脸,突然羡慕起来。”
苦涩一笑后,她继续说:“他是一切罪恶的祸首,结果反倒成了最无牵无挂的一个,而我呢?放不下又如何?到头来连女儿都要离我而去。”她顿了一下,抬眼,“因此,妈想通了!”
寻爱“妈——”
“怎么?你不信?”
“信!当然信!”童彤紧紧抱住母亲,激动地喊著:“谢谢妈!”
叶复生怜爱地抚著女儿的头,转脸看向蕨和荻,“你们两个,之前说的合作方案还算不算数?”
荻和蕨对望一眼,一齐笑著点头。
“当然!”
***
“没想到我真的结婚了。”
舞会持续到午夜,宾客醉的醉、累的累,大家逐渐散去。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童彤和荻相借上了屋更,坐在平台上眺望著漆黑夜空中的星辰。童彤深深吸了口气,发出满足的喟叹。
“这句话是我说的才对。”荻撤撇嘴,装作一脸的无奈。
她噗味地笑了,沉默一下,两道秀眉却悄悄靠拢了起来。
荻看似漫不经心地望著前方,其实对她的一颦一笑却都看在眼里,冷不防地问:“怎么皱眉头了?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呢,小姐!”
童彤吃了一惊,想了想嗫嚅地说:“就因为大圆满了,所以更觉得难过。”
她仰起脸,语带幽怨地说:“荻,你没听过乐极生悲吗?”
“胡扯!”
“是真的,荻,我……”
“又来了。”他打断她,“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是不是又要说你是精灵之类的傻话?”他将她身体转过来,正视著她的脸庞。
“不管你是精灵是鬼,今天是我们的日子,只准快乐不准悲伤,知道吗?”
她盯视他片刻,叹日气,终于舒展双眉,“是,你说得对,从现在起每一刻,我要尽量给你快乐!让你不恨我!”
“很好。”他挑挑眉,“不过日说无凭,你得证明给我看。”
她双眼转了转,突然漾起一脸贼笑,“证明就证明,看我的。”说著,突如其来在他肩上咬一日,他衷叫一声,还来不及抗议,她捧住他的脸,开始疯狂地亲吻,她的唇漫无目的地落在他颊上、唇边、鼻端,再沿著颈部落在胸膛,每亲吻一次便梦呓似地问:“快乐吗?”
荻起先既感到好气又好笑,但渐渐地,随著她热唇的移动,他的气息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最后忍不住申吟一声,猛然抓住她,微喘著问:“小表,这些招数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成人电影!”童彤扮了个鬼脸,埋头继续。
“成……”他敲一下她的头,接著将她拥入怀里,充满魅惑的声音低低地说:“以后,不准再看那种电影,要学只准跟我学!”
说完,他的唇已落在她唇上,炽烈而火热的吻将她整个人都软化了。久久,他放开她,哑著声音说:“我们进屋里去吧!”
他拉著她想站起来,但童彤却抱著他不放,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门著惊慌地盯看著他,嘴里梦呓似地喃喃说著:“别走,再抱我一会。”
因为,她已经听见小雾的声音,他来带她上天堂了。
“小恶魔,你想整我吗?”
“不,不是,荻,我必须走了。”她慌乱地解释:“天使——来接我了。”
“童彤!”荻攒起双眉佯装愠怒,威胁性地瞪著她。
但及至看到她一脸裒凄,不像作假,而且此时他突然感觉到握在手中的她的手逐渐失去重量,不由得真正惊诧了起来。
“童彤,你别闹了!”他紧握著地的手,“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跟你说我要走了嘛,你偏不信!”童彤漾起一丝苦笑。
他眉头一皱,念头一转,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送你去医院……”
“没有用的!”她拉住他,“我只要你再抱我一会。好不好?”
“别说傻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他慌乱地抱起她,一面往合楼的窗口走,一面喊著,“蕨,蕨……”
看到一向镇定的荻竟也忍不住叫起救兵来,童彤心酸到了极点。忍不住用力抱住他的颈夏,她好舍不得离开。
“唉!”在半空中等待良久的小雾只好现身了。
“童彤,时候到了!再不走的话,冥界的人会来扭局的。”
他手上拿著一副翅膀和光环,站在屋更边缘,月色穿透他纱般透明的翅膀,射在童彤的脸上,将她原本苍白的脸染得更加苍白。
荻看得目瞪日呆,突然感到手上一轻,童彤的身体飞了起来……“天!”此时蕨已赶了来,看儿眼前的景象,惊骇地叫著。
童彤飞到小雾身边,瞧一眼自己,发现她已经和小雾一模一样的装扮,是个道地的天使了,惊诧地抬眼间:“小雾,这……”
“天帝奖赏你的!”小雾筒单地说,接著努努嘴,“有什么话赶快对他们说吧。”
童彤暂时收回讶异的心情,朝屋页上的两人露出苦笑。
“哥,我要走了。”她转向荻,脸上写满歉意,“荻,对不起!”
惊诧过后,荻回过神来,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气急地嚷著:“对不起?一声对不起就想一走了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听到没?”
见他横眉竖眼地,一点也没有浪漫凄美的别离气氛,童彤忍不住嘟起嘴唇,“你别这么凶嘛,你以为我想走呀,我也是不得已的呀。”
“我不管,你把话说清楚,否则别想走!”
“说就说!”她被激起火气,“其实我不是人类重彤,是精灵童彤,明白了吗?”
“不明白!”两兄弟不约而同地喊。
小雾噗地笑了出来。
童彤讪讪地撒撇嘴,放锾语气,“好吧,我说清楚点,我原本是个精灵,有天偷学了小雾的飞行法术,一路飞呀飞的……”
“说重点,童彤!”小雾提醒她。
童彤白了他一眼,望著荻,“五年前你坠楼那天,我正好经过海世大楼,看到你从大楼坠下,就忍不住出手救了你。”
“……那阵风,是你?”荻怔怔地。
童彤抿著唇点点头,荻和蕨对望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雾见他们安静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接过去说:“可是她这一救,不但你的命轮被破坏,连带地也使很多人的命运受到牵连——这点,你们只要想想从那次坠楼后,发生多少事就知道了。
“为了补救,大天使便罚童彤下凡来帮助你们重整命盘,现在功德圆满了,就轮到我执行任务,带她回天堂报到啦!这样你们都懂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荻看著童彤,“你留下来,我不稀罕上什么天堂。”
“我也不稀罕!”蕨跟著说。
“呵,你们这两个人类真不讲理耶,哪有说不上就不上的。”小雾叫了起来。
“别孩子气了!”童彤放柔声调,委婉地劝说:“你们只要好好活著,我们总会再见的。”说话中,她的身形开始模糊了起来。
“童彤!”蕨急切地呼唤。
荻更是执拗,“不,留下来别走,我命你留下来,童彤——”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想抓住那楼残留的影像……“小心!”蕨拉住他。
他们正站在屋檐边缘,再一步便要坠楼了。
“荻,蕨,我爸妈就拜托你们了。”模糊的身形中传来她最后的声音。
接著,她的身形完全笼罩在一层白雾中,渐渐地升上天空,最后化成轻雾,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