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好熟悉的嗓音。
寒秋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柔情黑眸,不是秦牧野,而是喜欢中餐西餐交替吃的烈长虹。
寒秋水翻个身,将脸朝向里边。她不想兴师问罪,也不想追问原由,只希望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清楚,如何跟这么一个喝牛女乃不买母牛的男人断绝关系。
“还是不舒服吗?”烈长虹扳过她的身子,关切地为她检视伤口。
其实她伤得不是太重,只因为她身体太娇弱,才会昏厥过去。
他的语气充满柔情和心疼,寒秋水忍不住转过头来。岂知才回首,双颊竟印上他趋近的嘴唇,两人四目交织,近在咫尺。
寒秋水试图将头再转过去,却教他捧在手里。
她心悸地凝望着他,眼泪不争气的滴下来。
“为什么哭?”烈长虹将她抱在膝上,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不哭了好不好?等一下我去买好吃的零食给妳吃。”他的头枕在她的颈项间,撩拨她的长发,也撩拨她的心。他们这个样子,既像新婚夫妻又像多年的恋人,恬淡惬意中透着缠绵激越。
烈长虹把手探进她的胸口,忘情地亲吻她。
“不要!”寒秋水忿然把他的手拉出来,“我……我的伤口又疼了。”
“妳的伤口?”烈长虹恶作剧地撩起她的睡衣,“没有啊!全身上下我都检查过了,除了背部有点瘀青,其它地方依然白皙滑女敕。”
寒秋水难以置信地左瞧右看。老天爷!她的贴身衣物,全部被月兑得精光,只剩这件鹅黄真丝睡袍罩在外头。
“你这个大。”寒秋水霍地挣开他的拥抱,远远避到墙角。“你说,你还做了什么?”
烈长虹瞇着眼抿着嘴笑,“我做的妳都看到了,还没做的,则需要妳的配合。”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寒秋水下意识地将衣领拉紧,预防他邪恶的眼光不时瞟进她的胸。
有一次肌肤之亲,不表示他就可以乱来。寒秋水的思想还算前卫,她不会为兰萱的几句话去责问他,毕竟她当时是心甘情愿的,然而,她也不愿意跟个采花大盗穷磨厮混。
人的恋情都是相当自我的,很少有人能够豁达地跟别人分享情爱,尤其是妳真心相待的人。
也许兰萱的话有待求证,但是光凭烈长虹阴鸷狂野的眼眸,玩世不恭的态度,就可以窥出端倪。他交过的女人没有一卡车也有一打,错不了的。
她不会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想到这里,寒秋水突然感到悲哀,为自己胡里胡涂登上贼船而烦恼伤心不已。
糟了!她倏地一惊,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赫赫有名的心脏科医师,连避孕都不懂,岂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寒秋水暗抽一口凉气,双手抚住胸口,沮丧得恨不能找一栋高楼大厦跳下去。
“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烈长虹错愕地看着她在十几秒钟之内,变换好几个表情。
“还不是你!”她悻悻地坐在床上,举袖抹掉泪水,但是新的泪又流下来,最后她索性不擦了,任由它流个够。
“嘿!”烈长虹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寒秋水猛地发现他的手臂有条新结的疤痕,不,应该是齿痕,大剌剌地张舞着。
“我跟妳道歉嘛,求求妳不要哭了。”
“谁要你道歉?”她叹一口气问:“你手上的疤痕怎么来的?”
烈长虹浓眉微扬,“妳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把手臂伸到她鼻翼,“闻闻看,这有妳芳香诱人的味道。”
一朵红晕飞上寒秋水的脸。
“你是说,那是被我咬的?”
“嗯,在卓仲凯的小木屋,记得吧。”
“真的?”寒秋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匪夷所思的叹道:“哇!没想到我的嘴巴还挺大的,而且力气也不小。”
“很得意是不是?”烈长虹趁其不备,扑将上来,浓烈的立刻席卷寒秋水全身。
寒秋水惊呼一声,彷佛掉入无底深渊,难以自拔。
她又再一次沉沦了。
烈长虹是巫师吗?还是他懂得妖术?为什么每次她下定决心要离开他时,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再度掳获她的芳心?这件事情她必须好好问清楚,呃等一下吧!
寒秋水枕在他的臂弯里,贪恋地呼吸他洁净、原始的体味。
“妳是属于我的。”烈长红轻声低喃:“这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妳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好可怕的男人!寒秋水机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是想过要逃离他的掌控,但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要逃啊!”口是心非的辩白。
“不用狡辩,妳的眼泪已经把妳的心事全部泄漏出来了。”
“我哭是因为我想哭,如此而已。”
“嗄?如果兰萱不去找妳,不拿话激妳,妳会哭得那么伤心?”烈长虹锐利的眸子直扣她的心门。
“兰萱?谁是兰萱啊?”寒秋水茫然问道。
“就是打妳的那个女子,她没有告诉妳她叫兰萱?”
叫得多亲热!不能控制的醋劲蓦地涌向心头。
寒秋水恼怒地想挪开身子,他的搂抱立即变成箝制、强力将她压在怀里。
“她只告诉我她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她用尽了力气,还是无法挣月兑,“还有你交过的女朋友一大卡车,我则是最没价值的一个。”
“陌生人说的话妳都相信,”烈长虹灼热的唇,不时碰触她的耳朵,“那等我们结婚以后,妳岂不是要天天赶场捉奸。”
“我才懒得理你。”
“哇!这么大方啊?”烈长虹就是喜欢逗弄她,看到她怒目圆瞠,小嘴轻噘,他更得意,“那妳比沈三白的芸娘更可爱了。”
“你休想!”寒秋水动手去推他的身子,他却文风不动,“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嫁给你的。”
“甘愿-辈子当黑市夫人,唉!妳的情操真是太伟大了。”他用力在她粉颈一吸,吸出一抹殷红。
“不要!”寒秋水感到阵阵刺痛,“你这样,我明天去上班会被取笑的。”
“没有人会取笑妳,因为妳不必再去上班了。”
“什么?我还没辞职呢。”
“我老哥已经帮妳递出辞呈,也偿还了违约金,现在妳是我的人了。”
“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帮我递辞呈,”寒秋水暴跳如雷,“你老哥是什么东西?”
“我老哥叫秦牧野,也叫烈长云。我只知道他孤僻、冷傲,至于是什么东西,我就不太清楚了,下回碰到他时,我再帮妳问好了。”
寒秋水白了他一眼,“既然秦牧野是你哥哥,为什么他姓秦,你却姓烈?”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松开紧抱着她的双手枕在脑后。“等我们结婚以后,我再告诉妳。”
“不,我现在就想知道。”寒秋水本来还想加一句。我嫁不嫁给你还不一定呢。但她忍下不说,烈长虹跟一般人不一样,他脾气奇大,个性难以捉模,她怕万一激怒他,后果会不堪设想。
“十五年前,『仲安医院』还叫做『和平医院』的时候,我爸爸和卓仲凯不仅是该院合伙人,更是知交好友。”烈长虹静默良久,开始娓娓道来。
寒秋水闻言都怔住了。
“那妳爸爸呢?”她冲口问道:“为什么『和平医院』会变成『仲安医院』,而且是由卓仲凯一个人独资?”
烈长虹寒光逼人的黑眸掠过一丝阴霾,凄凉地笑了笑,“因为卓仲凯害死了我爸爸,独吞了『和平医院』所有的资产。”
“啊!”寒秋水睁大了眼睛。“难怪你想杀了卓小姐泄恨。”她想起那一夜在白色小木屋内,她和秦牧野为了卓仲凯的女儿几乎反目。
“没错!”烈长虹苦涩地扬扬嘴角,“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让卓仲凯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瞧他说得悲愤,寒秋水不禁心生怜悯,俯身依偎在他怀里,希望给他一点温柔的慰藉。
“卓仲凯也真心狠手辣,但他怎么做得到呢?”
“他利用我爸爸出国期间,收受黑道兄弟的贿款帮他们被捕的老大开立需住院诊疗的证明,然后再协助他们逃逸。等我爸爸回国时,才发现医院已经变成罪犯收容所,他正想大力整顿,和卓仲凯划清关系时,便因为伪造文书、锒铛入狱。卓仲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警方把一大堆莫须有罪名硬加在我爸爸头上,害他含冤莫白,屈死在狱中。”
寒秋水听得咬牙切齿,“你妈妈呢?她为什么不找律师帮你爸爸伸冤?”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烈长虹的眼眶盛满泪水。
“什么苦衷比救自己的丈夫更重要?”寒秋水霍然而起,双手叉在腰间,大口大口喷气,“要是我,一刀子把卓仲凯砍成两断。”
烈长虹十分感动地望着她,再一次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因为当时我妈妈发现我老哥爱上了卓妤欢。”
“卓仲凯的女儿?”
烈长虹点点头。
“十五年前?”她惊呼。
“十年前,那时我爸爸和卓仲凯已经合伙五年了。”
寒秋水真是一头雾水,“可是,那天我看到那个小女孩顶多十七、八岁。十年前她才七、八岁,你老哥就爱上她,他有恋童症吗?”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是爱情本来就是微妙且没有逻辑可言。就像我们的邂逅,进而相知相爱一样,也许都是上苍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良缘,谁说得准呢?”
这对兄弟果然不同凡俗,一个是痴情奇男子,一个是薄情负心汉。
寒秋水暗暗喟叹,为什么自己遇上的不是秦牧野而是烈长虹。
“我是被你逼的。”她月兑口而出。“如果上苍真那么神,你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喂!”烈长虹也坐了起来,“这样诅咒自己的丈夫,你那么想当寡妇啊?”
“又来了,要我说几百次你才会懂?你听清楚,我,寒秋水从来没说过要嫁给你,请你别再痴心妄想,胡言乱语。”
烈长虹邪恶地笑着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任何男人会娶妳的。”
他一副“妳已经无路可走,乖乖认命”的表情,活活要把寒秋水给气死。
“如果有人敢娶我呢?”
“那我就去偷他的老婆。”
“你无耻!”
“而且卑鄙!”他帮她骂个过瘾,从没想过娶个老婆还得做这么大的牺牲。
巴望嫁给他的女人多如天上繁星,偏偏寒秋水是个怪胎,都已经跟他袒裎相见了,还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也不肯嫁给他。
娶她进门,从最早的轻而易举,变成现在的困难重重,若不是烈长虹的自尊心作祟,他可能早就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三振出局了。
什么女人嘛?哀凄惨烈的一段往事,经她一搅和,成了三流肥皂剧,不谈也罢!
“那后来咧?”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爸爸死了以后你们怎么办?”
“不骂我啦?”语气中尽是不正经。
“留给你自己骂。”寒秋水狡狯地一笑,“反正你懂的中文词汇比我多,像杀千刀啦、王八蛋啦、下流、龌龊、禽兽、畜牲--。”
“够了够了!越说越不象话。”烈长虹算是败给她了。“这样损我,看我不把妳香艳刺激的照片公开发售。”他是标准的骗死人不偿命。
“你,”寒秋水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你把……我拍成照片?”
“对啊……”他贼兮兮地说:“除非妳答应嫁我,要不然有妳受的。”
“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拍的吗?”多好的时机!烈长虹都没想到可以用这个藉口来圆谎。
“是啊!妳的睡姿很撩人。”
“可恶!”寒秋水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轮番打在他身上。“你给我交出来,交出来!”
“我拿去冲洗,明天再给妳。”烈长虹浮起大大的笑容,伸手一扯,把她搂在怀里,教她动弹不得。
寒秋水心慌意乱,气急败坏,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力竭地幽幽问道:“你真的拿去冲洗了?”
“妳究竟要不要嫁给我?”
“先回答我的问题。”
“先答应我的求婚。”
“没有鲜花、钻戒,也没有烛光晚餐,就这样答应你太没面子了。”寒秋水轻颦薄怒,噘起小嘴,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这容易,”话声未落,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喂?”停了二十秒,烈长虹敛起脸容,将手机收进西装口袋。
杀人放火啦?瞧他一语不发,寒秋水不悦的问:“女朋友让人抢啦?”
敝了,他没有反唇相讥,阴沉的眼神反常地令人不寒而栗。
“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
寒秋水冷眼看着他穿戴整齐,拎了一只他不晓得什么时候带来的黑色皮箱。
她不肯问,等着他主动解释。
但一直到他形影离去,都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寒秋水枯坐在床沿上,惆怅趁隙钻进心底。忽然她兴起再见他一面的冲动,那愿望来得如此强烈,她快速跑向阳台,跌跌撞撞地倚着栏杆远眺他的背影,以及──
天啊!映入眼底不只是烈长虹的形影,还有一名高大的女子。那女子接过他手中的皮箱,还为他开车门,态度谦卑得像个--
寒秋水的脑子嗡嗡作响,一大堆不淑女的、包括台湾名产--三字经,全部窜向喉间。
离开烈长虹,这是寒秋水最后的决定。
她纵然不是传统道德规范的拥护者,却也是出自良好的家庭。和烈长虹在一起的那夜,她已经认定他是她今生的新郎,尽避他飘忽不定的行踪,令她很不踏实,且没有安全感,尽避分手的念头经常萦绕在脑海里,但她始终不曾付诸行动,因为她相信她应该是他的唯一。
以前犯下的错误,不能要求他现在弥补,为此关于他甚嚣尘上的风流韵史,她宁可一笑置之。
现在跟以后才是最重要的,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也许他西餐吃腻了,呵!她是西餐吗?寒秋水哑然一笑,为自己滑稽的想法感到悲哀。
将行李收拾妥当,寒秋水留了一张字条在门口,上面只写了:我们分手吧,五个字,便开着她的欧宝汽车,驶向高速公路。
从内湖上交流道,宝蓝色轿车飞箭般没入呼啸的车列中。纤细的玉手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油门猛踩,车速加剧,灰蒙蒙的高速公路上,一粒蓝星向前直窜。
车速升到一百四十,寒秋水樱唇微微上扬,珠泪盈然凝在唇边。她最讨厌哭了,念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她从书本得知,每哭一回必须牵动三百六十根神经,将加速老化的程度之后,她再也不轻易流泪。
美丽不仅可以自娱还能娱人,这是她的座右铭。为了众多的人类着想,她细心维护上苍赐给她美艳绝伦的外表,以丰富他人视觉的想象。
那该死的烈长虹!他不懂得珍惜也就算了,还害她哭,害她莫名其妙地加速老化。
越想越气,眼泪越聚越多,前方的来物顿时变朦胧一片。
一只白色的手帕,不?旗帜,不,是衣服,跃过右手边的栏杆,拚命的挥舞着。
不会吧?有人想在高速公路上搭便车?
车身因高速而微晃,她的脑子先是一阵空白,好一会儿收拢思绪,才惊觉那“东西”是冲着她来的。
寒秋水由后视镜及左右两旁发现她是唯一一辆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
其它的车呢?都跑到哪里去?
蓦地,她想起史蒂芬史匹柏的灵异传奇,心里不自觉地发毛。
眼看车子就要接近那“东西”,只要她转进内线道,便可视若无睹,呼啸而过,可是……。
啊!那“东西”居然跃向快车道,寒秋水猛地煞车,身体往前疾冲,车子硬生生停在快速道上。
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寒秋水停了半晌,才怯怯地将头转向窗口。
长头发、白衣服,不是欧美流行的吸血鬼,因为她没有穿披风,是中国传统的女尸。
今天是七月半吗?
寒秋水干哑地咽了两口唾沫,不对!第六感生死恋里面,鬼魂是不会敲门的,莫非她功力深厚?
糟了!后面有车子快速的开过来,再不走,下一个站在马路上吓人的就是她了。但,她还在敲,窗户都快被她敲破了。
寒秋水扭亮车内的小灯,硬着头皮将窗户摇下来。
“小姐!求妳救救我。”探进来的是一张出尘绝美的脸庞。
“怎么会是妳?”寒秋水忙不迭地将门打开,让她坐进来。
那女孩正是卓仲凯的女儿卓妤欢。
寒秋水为了避免酿成车祸,不及细问,便将车子开动。
“谢谢妳。”卓妤欢娇喘咻咻,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拦了二十几辆车,妳是……唯一停下来的一辆。”
“别客气了,我是被妳吓到,才不小心踩上煞车器的。”寒秋水惊魂甫定,没好气地瞟向她,“妳不是被秦牧野救走了,怎么又跑到高速公路来?”
“咦?妳认得我?”卓妤欢脸色突现惨白,“妳怎么会认得我?”
“我不仅认得妳,还救过妳的命呢!”寒秋水省去小木屋那一段遭逢,只简略的说:“我是『仲安医院』的心脏科医师。”
“妈呀!”卓妤欢大声惊叫:“搞了半天,原来上了贼船,我要下车。”不等寒秋水停车,她已贸然将车门打开。
一阵强风贯进车内,“住手!”寒秋水横过她身子将车门用力拉上,孰料方向盘一偏,斜着冲向路肩,还好她技术高超,适时将车子导正,才没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求求妳不要演出这种高危险的动作好吗?横死街头,会被黑山老妖抓去当老婆,妳没看过倩女幽魂啊?”
“我宁可当黑山老妖的老婆,也不要嫁给姓施的那个王八蛋,”卓妤欢说着,嘤嘤地啜泣起来,“我求妳千万不要把我还回去。”
“慢着,慢着!”寒秋水被她搞得七荤八素,如坠十里迷雾,“妳意思是说,妳之所以半夜没命的跑出来,是因妳爸爸要抓妳回去,嫁给妳不喜欢的人?”
她用力的点点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那秦牧野呢?那天晚上他把妳救出去之后,就丢着妳不管吗?为什么妳爸爸能够找到妳,好去抓妳?”
“我也不知道。”她猛吸一口气,眼泪斗大地掉下来。
寒秋水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她,“鼻涕看是要吸进去还是擤出来,不要让它垂在那里,弄得我心神不宁。”
“噢!”她大概是天秤座的,一半吸进去一半擤出来,非常讲究公平原则。
“妳啊!现在慢慢告诉我,妳跟秦牧野和妳老爸究竟怎么回事?”
卓妤欢抬起头,擦得红通通的尖俏鼻头,看起来分外可爱动人,如果她坐着不动,人家一定会认为她是个洋女圭女圭。
“妳要抓我回去了吗?”她可怜兮兮的问。
“抓妳回去有奖金可以领吗?”寒秋水本来心情烦乱,委实没兴趣跟她瞎扯,但是卓妤欢天真可人的模样,不调弄她一番,又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我就知道妳是坏人,哇!”低低饮泣变成嚎啕大哭,并且哭得惊天动地。
“妳在泄洪吗?”寒秋水见她用掉半包的面纸,鼻涕和泪水仍然冒涌淋漓。“拜托妳好不好,我只是跟妳开个玩笑--”
“真的?”好厉害的功夫!她可以把哭声从中截断,眼泪适时止住,连残余的哽咽都省去。“妳没有骗我?”
“除非我有九条命,不然我那敢骗妳。”
寒秋水很怀疑,她那么羸弱的身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哭声弄得雷霆万钧,高潮迭起?
“看样子我只有相信妳喽。”
算妳听话,寒秋水冷哼一声。
她抓了一绺头发,打成结、放开、放开、打成结,蘑菇了一世纪那么久,才嗫嚅道:“喂!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妳耶!”
寒秋水如果双手不是握着方向盘,她肯定会一把掐死她。
“不说拉倒,我待会儿下交流道后,会给妳一千块,妳自生自灭去吧,”她真的火大了,“如果碰到秦牧野,跟他说,我不是不够朋友不肯帮妳--”
“哈!原来妳是长云哥哥的朋友?”她立刻破涕为笑。
老天!她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是美呆了。难怪秦牧野打人家七岁就缠着不放,这老小子眼光不错嘛!
“既然妳是他的朋友,我相信妳就是了。”她开心得像只小黄莺。不幸的是,笑容停在她脸上才一瞬间,她马上又蹙紧秀眉,神色惨然。
“又怎么啦?”寒秋水一方面要专心开车,一方面又必须分神解析她变化多端的脸部表情,简直累坏了。
“妳,”她咬咬下唇,先滚落一滴眼泪,才肯开口,“妳不会是长云哥哥的女朋友吧?”
她是林黛玉来投胎的。寒秋水在美国看过这部流传久远的爱情小说,那个泪腺发达得像水龙头一样的稀世美女,就是这个样子。
“他对妳的爱坚若盘石,岂是区区在下我所能窃据,把眼泪吞回去吧,哭多了容易老。”
唉!用老来恫赫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根本是头壳坏去,她们只担心长得不够快,谁在乎老不老?
卓妤欢拋开愁绪,双眼闪动着灵灿,笑靥又回到她脸上,是很甜蜜很温馨的那种微笑。
“长云哥哥跟妳提过我啊?”
这女孩真的教人打从心里喜欢,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瞧她羞答答、怯生生的,两朵红晕自她粉颊漫开来。
少女情怀总是诗,由此可见一般。
“不是,是烈长虹告诉我的。”
“那妳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啰?”
“为什么我一定会是什么人的女朋友呢?”寒秋水提起烈长虹,胸口还隐隐作痛。
不知道他看见那张字条时会怎么样?他也会心痛、会来找她吗?
“妳长得那么漂亮,长虹哥哥不会放过妳的。”卓妤欢十分笃定的说。
他果然恶名远播,连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都知道他的卑劣。
“哦!我知道了,妳叫寒秋水,原来妳就是寒秋水啊!妳的确很美,难怪长虹哥哥会把火形别针送给妳,咦,妳的别针呢?为什么妳没有带着它?”
送给我又如何?他像发气球一样到处送,谁没拿到他的别针才算是稀奇呢!
寒秋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管我跟烈长虹的事了好不好?我们的主题应该是妳跟秦牧野才对。”
说到秦牧野,卓妤欢又溢出醉人的微笑,教寒秋水看得心里乱不是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