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憩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敲着键盘输入资料,不时转头偷望仅有一墙之隔的大办公室。
没有百叶窗阻隔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楚看见苗天佑在里头讲话的豪爽神态。
望着心爱的他,她的小脸又是羞涩又是欣喜。
不过一想起那天发现的大秘密,她就不由得轻蹙秀眉。
那天在苗家,苗天佑对她解释清楚之后,拉着她一起下楼,苗家的佣人果然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
他带着她大大方方坐上餐桌,和家人一起共餐,并且对家人介绍她的身分。
大致来说,苗家人还算和善,知道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对她也没什么嫌恶轻视的神情,苗天佑的三位哥哥──苗天盛、苗天威、苗天保轮流问了她一些问题,而苗天佑的妈妈还挟菜给她吃,和她闲话家常呢!
表现得最沉默诡谲、令人不安的,是苗天佑的父亲。整顿饭用下来,他几乎没有开口,只是一直用那双锐利又深思的眼眸,静静地打量她。
饭菜非常精致美味,但苗父的眼神却让陶憩食不下咽,紧张得差点闹胃疼,真是难受极了。
当然在餐桌上,苗家人照例还是围攻苗天佑,逼他结束那些在他们眼中“不成材”的店铺,回到苗家经营家族事业。
但苗天佑才不理他们呢,他们念他们的,他依然大吃大喝,还打了个饱嗝。苗家人几张嘴说到烂,依然打不动苗天佑的心,只像一堆蚊子令他心烦。
那天之后,她和苗天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他还是每天进办公室或是前往各家店面巡视,要不然就是带着她到处享受美食、享受令人心荡神驰的鱼水之欢……
羞死人了!
陶憩抬起微凉的小手捂着双颊,企图降低脸上的红热。
铃……
这时,放在皮包里的手机响起,是陌生的号码。
她好奇地按下通话钮,小心翼翼地问:“喂!哪位?”
“请问是陶小姐吗?”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陶憩一听到苗景毅稳重低沉的嗓音,顿时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跳起来。“是!我是!”她过于激动的反应,引起办公室里其他三个女人的注意。
见她们的视线同时朝她这里飘来,陶憩霎时涨红脸,赶紧拉着椅子坐下来,压低嗓门。
“那个……您是天佑的父亲吧?”她紧张地问。
“妳听得出我的声音?”苗景毅有点诧异。
“是的,苗伯父。”陶憩两手抱着小小的行动电话,恭谨地回答,在开着凉爽冷气的办公室里,额头还直冒汗。
“妳听力不错。”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是褒是贬。
“呃,谢谢!”陶憩全身绷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通电话上。“请问……您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迸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而苗景毅这个管理全省三十几间百货公司的大忙人,更不可能没事打电话来跟她闲聊哈啦。
“我确实有事想和妳谈,不过不是在电话里。我想亲自见妳一面,陶小姐,妳方便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吗?”
来了!陶憩心底的警钟大声响起。他果然要约她私下见面了!
就像电视剧里那些想破坏男女主角感情的坏长辈一样,他打算瞒着深爱穷家女的儿子私下约她见面,等到见面之后就立刻扔给她一张支票,要她马上离开他的儿子……
一定是这样没错!呜……
“陶小姐?”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陶景毅忍不住扬声问。
“噢,我在!”
“可以吗?妳方便过来办公室一趟吗?”
“啊……可以。”他是天佑的父亲,即便再畏惧、再不愿,她还是不能不去。
“那么今天方便吗?在我下班之前,任何时间都可以,请妳单独过来一趟。”不愧是统理三十几店百货的总负责人,虽然讲话客客气气,但就是有本领引导人不由自主跟着他所订下的计画走。
“好!在您下班前,我会找时间过去。”陶憩慎重允诺。
“还有──”
“啊?”
“请妳暂时别让天佑知道,我希望先和妳私下谈谈。”
“嗯,好。请您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币上电话,陶憩沉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他真的单独约她面谈了!想也知道,他一定是要她这个没名没利又没地位的女人,离开他尊贵的儿子。
陶憩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也有和电视剧里女主角相同命运的一天。
再转头看看苗天佑的办公室,他已经讲完电话,正埋首在桌上书写资料。最近他筹画的和菓子店已经开始推行,租店面、找师傅,让他好不忙碌。
她该怎么办呢?她好担心,偏偏又答应了他父亲不能告诉他。
犹豫了会儿,她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
“天佑?”
“什么事?”苗天佑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对她一笑。
“我……我下午想请假。”
“怎么了?妳不舒服吗?”苗天佑立即关心地问。
“不──不是的!是我有位……呃,朋友有点事,我和他约好要碰面。”陶憩说得结结巴巴,颇为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好啊,那妳去吧!”苗天佑毫不怀疑她,因为他相信陶憩不会对他撒谎。
“嗯……谢谢你,那我走了。”
没勇气看向苗天佑的脸,陶憩低着头,很快离开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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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苗景毅的要求,陶憩单枪匹马来到相约的百货公司。
她站在一楼大门前,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楼,更觉得自己与苗家的差距,就像这栋摩天大楼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如此遥不可及。
她进了门,按照苗景毅给她的办公室位置,来到百货公司的最高楼层,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到极点。
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其实她早就猜到他会说什么,问题是她该说什么呢?
找到苗景毅的办公室,秘书先出来接待她。“请您在那边的会客室稍等一下,总裁马上过来。”
“好的,谢谢妳。”
陶憩忐忑不安地在会客室里等候,几分钟之后,苗景毅来了。
“苗先──苗伯父!”陶憩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打招呼。
她一开始有几点迟疑,因为不知道该生疏地喊他苗先生,还是亲切地喊他苗伯父?最后,她决定喊他苗伯父。
因为无论他在别人面前拥有多么崇高的身分地位,在她面前,他只是她男朋友的父亲而已,她自然该叫伯父。
“陶小姐,妳好!外头天气满热的吧?”
见到她,苗景毅客气地问候寒暄,完全不像电视剧里那些势利刻薄的有钱人,一见面就先用鼻孔哼人,接着再批评她寒酸的衣着。
“呃,还好。”陶憩紧张地陪笑。
这时秘书送来茶水,苗景毅先喝了一口,待秘书离去后,才清清喉咙开口道:“陶小姐──”
陶憩一听到他的叫唤,彷佛触动了警报铃声,立即跳起来,劈哩啪啦地吐出一大串连珠炮。
“苗伯父,真的很对不起,不过我不会跟天佑分手的!或许我家不像你们这么有财有势,但我的父母都是安分守法的好人,我以他们为荣。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天佑──不只喜欢,我很爱他!我是真心爱着他,和他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他的家世或财产,请您不要拆散我们!拜托您!”陶憩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我没有说要拆散你们呀!”苗景毅错愕许久,无奈地苦笑。
他长得像坏人姻缘的恶人吗?
“咦?”陶憩睁大眼,泪珠还挂在眼眶里。
他的意思是,他不打算逼她跟天佑分手?
“先擦擦眼泪吧,别让人家以为我欺负妳。”苗景毅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语气意外地温和,甚至令陶憩感觉到慈祥。
“呃……谢谢!”陶憩颤抖地接过那条男性用大手帕,擦拭眼底的泪珠。
“妳误会我了!”苗景毅苦笑,神情真像苗天佑,陶憩霎时觉得好熟悉。
“陶小姐,我今天找妳来,不是要妳离开天佑,而是希望妳帮我劝劝天佑,让他结束外面的店面,回家来帮忙经营家里的事业。”
“您要我劝天佑回来继承家里的事业?”
“嗯。妳应该知道,这孩子就像一阵风,怎么都留不住,整天在外搞那些荒唐的店,丢着家里的事业不管,这样将来怎么会有出息呢?我虽然已经有三个儿子当帮手,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回来帮我的忙,苗家的子孙,就该为苗家的事业尽一份心力才对。”苗景毅大吐苦水。
“您这么说,也没有错……”陶憩能了解他望子成龙的期望。
“所以拜托妳了!请妳帮帮忙。只要妳能劝天佑回来继承苗家事业,我一定马上办场风光的婚礼,让天佑迎妳进门。如果办不到的话……”苗景毅没把话说完,但是寓意已经很明显了。
陶憩心头一凛,笑容僵住。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任务?
懊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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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桌热腾腾的家常小菜,都是厨娘现炒的。苗天佑端着一大碗白饭,配着现炒的美味菜肴,一口白饭一口菜地猛往嘴里塞,胃口好得像参加大胃王竞赛。
这间家常菜馆是他名下的产业之一,今晚他突然兴起,带着陶憩来吃晚餐。
开店就是有这个好处,叫了满满一大桌的菜也不用付半毛钱,反正是老板自己吃的,算是成本的一部分就行了。
“唔,这个菜圃蛋真好吃。”苗天佑吃了口又咸又香的菜圃炒蛋,又扒了一大口白饭,突然发现一件事。
“陶憩,妳怎么不吃呢?”他停止咀嚼,口齿不清地问。
“啊?”陶憩手里握着筷子,正在数自己碗里的米粒,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抬起头,仓皇笑着掩去纠结的眉头。“没有啊!我有吃,这里的菜真的很好吃呢!”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妳好像没吃什么呢!妳有什么心事是不是?”
“没有!”陶憩猛抽一口气,用力且急促地摇头。“我没有什么心事!我绝对没有任何事瞒着你!”
她激动的反应让苗天佑又讶异又好笑。“我只是随口问问,妳别那么紧张。”
“喔。”陶憩这才发现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简直不打自招,当下窘红脸。
为了怕他继续追问,接下来她乖乖地挟菜吃饭,不敢再胡思乱想,免得想出了神,又令他起疑。
深夜,苗天佑送她回家,走进那间自己亲手布置的温馨小屋后,她才敢真实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呼!”她在和室桌旁的地毯上随意一坐,抓起抱枕,将整张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
好烦恼喔!天佑的父亲希望她帮忙劝天佑回家,虽然他没有明说,不过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成功,他很难让她成为苗家的媳妇。
那等于交换条件,要拿天佑的快乐换取她的幸福。她真的好难开口!
看他每天开心地巡视店面,努力经营自己的事业,她说不出要他放弃的话。
可是如果不想办法说服他,那么她和天佑的感情可能会被阻挠,她也不愿失去他呀!
所以陶憩很烦恼,她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她再自私一点就好了!如果她够自私,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礼拜后,发生了一桩意外的插曲,让她终于找到答案。
那天晚上,她陪着他去巡视经营的洋餐馆,顺道留下来用晚餐──
“老板,能打扰一下吗?”
牛排吃到一半,店长忽然出现,附在苗天佑耳边叽叽咕咕。
听完店长的陈述,苗天佑转过头,看见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坐在某张桌子前,正歉然地对他笑着。
他见了立即离开座位,朝他们走过去,陶憩见状也连忙起身跟过去。
“您好!欢迎光临。”苗天佑首先向他们微笑打招呼。
“您好!”年轻夫妇衣着普通,看来只是一般人家,但是礼仪还不错,憨厚老实。“真对不起,临时提出这种要求,但是这个孩子突然说想吃汉堡和炸鸡……”
“可是……”苗天佑微笑着,表情为难。他们是牛排馆,菜单里没有汉堡炸鸡这些东西。
“如果真的很勉强,那就算了。”年轻夫妻低声道:“因为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所以我们带她来吃牛排,本来想让她高兴一下,没想到她却突然说想吃汉堡和炸鸡。”
“今天是小妹妹的生日吗?”苗天佑在小女孩身旁蹲下,亲切地对她微笑。
“嗯,我今天四岁了喔。”小女孩也咧开缺了牙的小嘴,伸出瘦瘦的手,努力比出四根手指头。
“真的呀,好棒喔!”可是,她根本不像四岁的孩子!
即使苗天佑对孩童再没概念,也知道这种年龄、这样瘦小的身材根本不正常。
再仔细一看,小女孩戴着一顶粉红色的毛线帽,遮住了所有的头发──
也许,她根本没有头发?
大概看出苗天佑的怀疑,那对年轻夫妻难过地道:“这个孩子生病了,她得了血癌,一直在接受化疗,所以头发全掉光了。她的情况愈来愈不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年,或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生日,所以我们才想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年轻的妻子说着,眼泪已经滴了下来,而天真的小女孩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还孝顺地着替母亲擦眼泪,令人动容。
现场弥漫着一片哀伤的气氛,陶憩的眼眶也湿了,当她正想提议由她出去帮小女孩买份汉堡炸鸡的时候,苗天佑倏然起身。
“虽然我们菜单上没有汉堡和炸鸡,不过我可以破例请厨师帮小妹妹做一份,请三位稍候一下。”
“谢谢你!”那对夫妻感激地笑了。
见苗天佑转身走向厨房,陶憩又连忙跟了过去。
走进厨房里,苗天佑没有吩咐大厨帮他料理这些菜,而是自行打开大冰箱,取出鸡排餐用的鸡腿肉,调味后裹粉下去炸酥。接着他拿出小餐包,用刀横切开来,夹入肉片鸡蛋和生菜,再挤上小孩子最爱的美女乃滋,最后用番茄酱在每个汉堡外侧画上脸谱,变成一张张可爱的脸蛋。
陶憩很讶异,没想到他竟然会做菜,而且手艺看起来还不错。
忙到一半,苗天佑突然转头对她说:“陶憩,能麻烦妳一件事吗?”
“啊,当然可以!”陶憩连忙走上前。“什么事呢?”
“请妳去替我买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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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苗天佑端着一盘特制的儿童餐,上头有几个可爱脸谱的小汉堡,一根大炸鸡腿,还有两个由水煮蛋做成的白色小鸡,以及一些小番茄等水果,堆得最高的汉堡上头,插着一根代表胜利的小柄旗。
“哇!好棒喔!”小女孩见了好高兴,立即拍手欢呼。
惊喜不只如此,店里的灯光突然变暗,陶憩端出了一个点着四根蜡烛的六吋小蛋糕,从厨房走出来,在她身后跟着所有的店员。
大家围在小女孩桌旁,一起为她唱生日快乐歌,还帮他们一家人拍照留念。
不只他们──店里所有的顾客都一起跟着唱,小女孩开心地咯咯笑,年轻夫妇泪流满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唱完生日快乐歌,吹熄蜡烛,灯光才恢复明亮。
苗天佑微笑对一家三口道:“特制儿童餐和蛋糕是本店免费招待,为小妹妹庆祝生日,请慢慢享用。”
“谢谢……”那对夫妻已经哽咽得无法说下去。
“请慢用。”苗天佑没有再打扰他们,默默比个手势要大家离开。
陶憩跟在他身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仰慕、崇拜与浓浓的爱意。
那天晚上,陶憩度过一个很感伤、但也很快乐的夜晚。
在回家途中,两人漫步在人行道上,陶憩有感而发对他说道:“天佑,没想到你是这么有爱心的人,你对孩子好有耐心,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怎么,妳已经想让我当妳孩子的爸了?那好啊!等会儿回去,我们就马上开始努力──”他涎着脸,像头大。
陶憩一掌拍掉他的妄想。“你想得美!”
“那妳干嘛提孩子呀?”苗天佑捂着遭到袭击的额头,哀怨地嘀咕。
“嘻!”陶憩偷笑。“对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做菜?”连汉堡炸鸡都会做呢,真厉害!
“妳以为我真的是混吃等死的大少爷啊?”真该打!“我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曾经离开台湾,到美国流浪过一阵子,那时候我到处借宿搭伙,因为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所以都会帮室友煮饭准备吃的。况且当时我也正当地的餐馆打工,久了自然磨练出一点手艺。”
“你真的很喜欢为别人服务,对不对?”陶憩瞅着他。
苗天佑颦眉认真想了想,笑着说:“或许吧!我喜欢看别人开心的笑脸,能让别人感到高兴是我最大的满足。也许我就是贪图这种幸福的笑容,才会不断开店、不断地提供最好的服务,只因为想换取彼客们一个满足的微笑。”
“你简直像个天使!”陶憩忍不住赞叹。能遇到像他这么懂得为客人着想的老板,客人也很幸运。
“天使?”苗天佑不以为然地拧眉。“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天生的奴仆,专门对人卑躬屈膝?”他假意抱怨。
“噗!炳哈哈……”陶憩噗地大笑出来,笑得万般灿烂。
和他在一起,她也好快乐!
她爱他。
真的好爱他!
她不再烦恼了,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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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憩再次来到那栋高不见顶的摩天大楼前,心情却截然不同。
一个礼拜前,她那种紧张担忧的心情竟然奇迹的消失了,或许是因为下定决心了,所以无所畏惧吧!
来到苗天佑父亲的办公室,苗景毅很诧异她这么快就来了。
“妳应该不是来向我报告好消息的吧?”他怀疑地问。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天佑是这么容易改变原则的人,他们就不用和他缠斗这么多年了。
“是的。”陶憩浅浅一笑,随即正色道歉。“苗伯父,我很抱歉!您的请托,我无法达成。”
“妳才试了一个礼拜就打算放弃了?”他很失望。
“不是打算放弃,而是根本不想去试。”她诚实地道。
“不想试?为什么?”
“我觉得天佑继续经营他的店,会比回来继承事业更好!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经营那些店,因为没有人像他这么在意顾客的感受、体恤员工的辛劳,更没有人像他这么热爱做生意,衷心把这些事业当成终身的职志。当他的顾客很幸运,能在他的店里消费也很幸运,您若是亲眼看见,一定会感动的。”
苗景毅不发一语,只是定定看着她,静静听她说完。
思忖好一会儿,他才又说:“妳支持他,难道不怕我反对天佑娶妳吗?”
“那我就不进苗家这道豪门!侯门深似海,我也没把握能适应那样的生活,我只想单纯当苗天佑这个人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陪他经营他所爱的店,一起共度人生。我相信我们会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快乐,因为我们不贪求富贵荣华。”
苗景毅沉默地瞧着她。
“其实,我可以不理会您怎么想。”
陶憩嚣张的说法让苗景毅扬起一道眉,略显诧异,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她必定还有话要说。
“但是我真的很在乎您的想法。”果然陶憩又道。
“因为您是天佑的父亲,是他最爱、最在乎的人之一,所以我也一样喜爱您、在乎您。”
“灌我迷汤,并不会让我改变心意。”苗景毅哼笑了下。
“我不是要巴结奉承您,真的是实话实说。”陶憩并不生气他的误解,依然耐心解释。“我只是想让您知道,天佑有多么杰出,他不需要以继承您的事业来证明自己的优秀,因为他已经够好了!无论他的身分是四十几间小店面的老板,或是三十几间大百货公司的继承者之一,都不会改变我对他的想法。他真的是个很棒的男人,我爱他!靶谢您生下他!”
苗景毅笑了,摇头自言自语。“我还是失败了!想不到连这最后一招也没用,真是败给你们了。”
“苗伯父?”陶憩不解地看着他。他应该很生气才对吧?他大可以骂她、骂天佑这个不肖子泄愤。
“其实,我没有古板的门户之见,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不接纳妳的打算。要妳去劝天佑,实在是大家都束手无策,只好寄望妳能够劝得动他,让他回来。”他坦白承认。
“啊?”这怎么可能?!
“或许妳不相信,其实我还满喜欢妳的,就算天佑明天就要娶妳,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可、可是……”他不是以这个为条件,要胁她吗?
“我是说过,妳若达成我的请托,我会高兴迎妳入苗家大门,但是我可没说,妳若失败了,就不准妳进门啊!”嘿嘿,多亏他当初留了“一口”。
“可是您明明……明明……”明明这么暗示!
“喔,我只是没把话说完。下头的话,妳可以有几百种联想,每一种都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如果让妳误会了,我很抱歉!”
哇塞!这样也能拗?陶憩呆愕。
奸商──奸商的父亲,果然也是奸商!
他和苗天佑不愧是父子,两人一样奸诈狡猾!
她被骗了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