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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销魂 第3章(1)

霜不晓看着佑帝心满意足的吃着她亲手炖的补品,笑嘻嘻的提出她的要求。

“父皇,我想成亲。”

佑帝差点呛到,面容微肃,“什么?!”

“父皇,晓儿想嫁给凤鸣太傅。”

佑帝的脸立刻黑了大半。

“排云国的凤鸣质子?”

霜不晓见父皇脸色阴沉,甜品也不吃了,虽然心下一惊,她还是温柔的笑着说,“请父皇答应让晓儿嫁给凤鸣,如此一来,始国和排云国的关系将更加密不可分,对父皇、对国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朕不答应。”

“儿臣求您了,父皇!”

“晓儿,婚姻不是游戏,你回去考虑清楚再说。”

“晓儿早就想妥了,您以为我是那种行事莽撞的人吗?”她已经想了很久,琢磨了又琢磨的好不好。

“是哪个吃了能心豹子胆的狗奴才敢这样在你耳边碎嘴怂恿你?朕要砍他的头!”婚姻是一件大事,敢怂恿他的女儿说要嫁人?罪不可赦!

“没有人的头要被砍啦,儿臣是真心诚意来请求您的,您不是最宠儿臣吗?为什么这件事就不行?”她跺脚。

“你这孩子,那凤鸣虽然曾为排云国储君,但排云国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另立太子,你可曾想过,一旦你下嫁这样的人,父皇了不起给他个封号,头衔也顶多只能是个驸马亲王,朕的女儿岂委身于了那种人?!”他不赞成。

“父皇,您为什么就是讲不通?他不当皇帝又怎样,我们家已有您这个圣明的皇帝了,往后太子哥哥也会当皇帝,您说,全天下的皇帝都让我们家给包了,会不会太贪心?有个不是皇帝的人也没有不好。”若每个人都想当皇帝,那谁来当老百姓?

没有百姓,又哪来的帝王?

“你这孩子,说个话绕得朕头晕!”佑帝吹胡子瞪眼睛,眼里有些恚怒。

“父皇,儿臣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就算他是个贩夫走卒我也要嫁!”理讲不通,她也不讲了!

“哼,先不说那凤鸣身分低贱,身为找始国的公主,是你说想嫁给谁就能嫁的吗?”佑帝冷嗤。

“他一个得靠国家救济才能过活的质子拿什么养活你?能给你幸福吗?再说他在我国这些年虽然守规矩不犯错,朕却认为这人心思莫测,狼子野心,我无法相信他!”

发现父皇真动怒生气了,但要是此番作罢,往后,她能嫁给凤鸣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霜不晓豁出去,退后一步跪下,双手握拳,坚定的放在裙兜中,颤声道:“父皇,儿臣非凤鸣不嫁,若您不答应……儿臣……儿臣就在这里长跪不起,直到您答应为止!”气氛整个僵了起来。

“你这是恃宠而骄,恐吓起朕来了,好你个女儿,好你个霜不晓!”佑帝随手抓起桌上的白玉镌九龙纸镇砸下,落在霜不晓的膝盖边碎成一地,碎片四溅划破了她白净如瓷的手背。一条血丝,慢悠悠的淌下手掌侧,没入裙子。

霜不晓被父皇暴怒的模样吓了一跳,从她懂事以来,父皇从没对她疾言厉色过,就因为她想嫁凤鸣,父皇就朝她发脾气,想嫁给自己意中人有什么错?

皇帝震怒,非同小可!案女俩杠上了。

眼见没有外人,侍奉佑帝多年的老太监垂首,早早退到门外,一来避讳皇家家备,二来不让不识趣的臣子闯进来,顾全皇帝和公主的面子。

“儿臣哪敢恐吓父皇,女儿只是情有所钟,想请您成全。”她婉转倾诉,想动之以情。

“情有所钟?根本是犯了糊涂!”

霜不晓用力的咬住嘴唇,识时务者都该在这时候赶快找个藉口退下,让皇帝消消火气,往后又是父慈子孝,一幅天伦景象,只可惜她就是被魔给祟了心。

“父王,晓儿非凤鸣不嫁,您若是不答应……我就这样跪下去,直到您答应为止!”她高声。

佑帝冷冷的看着她,眸中已经没有温情。

良久——

“你这孽女,你一再顶撞朕,听不进朕的话,长跪以后呢,是要以死相逼吗?”

“儿臣没有这个意思。”她楞了下,情急想解释。

“来人!”他向外喝道。

很快的,西暖阁外的公公还有侍卫推门进来,静默的等候命令。

“将公主押回去折兰殿好好自省,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寝宫一步!”这时的佑帝已经不是霜不晓的父亲,而是为了扞卫君王尊严的国君。

霜不晓趴伏于地,“从小,父皇没有一天让儿臣委屈过,比起皇城里所有的皇子们,不晓已经是幸运,可如今不晓仍要违抗父皇,为自己的幸福坚持……”

“朕不该宠你的,才不会宠得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来人,带走!”佑帝吃了秤砣铁了心。

“不用你们搀扶!”霜不晓眼看无望,坚定的起身。

两名侍卫不敢冲撞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说她都还是陛下的心头肉,现下只是父女闹意气,也许片刻雨过天青,仍是主子。

霜不晓挺直腰杆,表情庄严的走出宫门。

她没有回到公主寝殿。经过曲折回廊,见庭院深远,宫室连绵,她敛了衣裙,就地跪下。她不要就这样任人摆布她的幸福,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不能自己决定?就算抗旨,她也要为他而战,为自己的将来争取。

侍卫们大惊失色,一下子慌了手脚。

没人敢劝她。

“怎么办?”

“赶紧回覆陛下!”

侍卫们急如星火的走了,留下坚定如磐石的霜不晓。

时间如水缓缓流过,那两名侍卫没再回来过,许多经过的宫女、太监们看见跪在花园中的晓公主,都吓坏了,但是,佑帝一直没有任何圣喻到来,消息一个传过一个,本来就见风转舵习借的这些奴才们都知道圣意难测,在事情还没有明朗以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晓公主罚跪的这块地方,眼不见为净。

皇家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你高高在上的时候,大家惧你敬你,一旦宠爱不再,那么就要小心别被那些豺狼之流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霜不晓自小在宫廷长大,表面上天真无忧,但是宫中藏的一些纳的垢她哪会不知道,就像那些平时奉承、讨好她都来不及,此刻却避得远远的奴才一样,她身为一个公主,其实也是靠着父皇的庇荫恩泽长大的,只要他哪天想收回这份恩宠,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她为什么仍是执着非要凤鸣不可?

也许她只是自私的想要与凤鸣一起体验他所说的宫廷以外的世界。

至于这么做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明白了。

霜不晓在碧宵殿上顶撞圣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廷,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受到影响的质子府,又怎么会缺漏这样的大消息,所以是夜,住在不同院落的各国质子难得聚在敞厅闲聊,荼金饭后的话题不离晓公主白天闹出来的风波。

原本凤鸣和几个外域部落质子们小酌的同时,聊的是各国的情势与军力分布,但后来话题逐渐变了。

“我说凤兄,那位公主还真是一战成名了。”疏勒王子竖着耳朵听刖桌的谈论,冷不防也加入了热门话题。

“凤兄身为公主太傅,有授课之谊,你都不关心一下?”吐鲁火的七王子汗萨马知道凤鸣不轻易开口,那惜宇如金的个性他可是领教过了,但仍是忍不住问道。

“凤鸣,你好歹说句话,你都快憋坏汗萨马了。”其实疏勒王子才是那个见不得石头丢进水里却没有得到回应的人吧。

“我只是奉旨做公主的太傅,他们的家务事,我这外人能关心什么?”他的漠然是出自真心。

“要不是这几年明白你的个性,知道你心不在此,不然还真让人误解你根本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疏勒王子意有所指。

他们这些人的共同点在于都不是正宫皇后亲生的孩子。

庶子是没有指望、没有盼头的,他们即便育朝一日能回国,了不起得到个散王爷的封号,要不有个穷乡僻壤的封地,大家眼不见为净。

凤鸣的情况和他们不同,他原是排云国的储君,为了国家和平才自愿来当质子,别的不说,光这份情操,就比在场的所有人都伟大!

他们几个人走得近,自是清楚他的出身,凤鸣的母妃是备受排云国皇帝宠爱的妃子,却被皇后厌恶,本来就是眼中钉的他,在皇帝力排众议立他为储君后,就变成非拔除不可的肉中刺了。

其实,不用探讨也能明白那样的出身、那样的环境下,是不可能留在自己国家平安过一生的。

成为质子虽然不好听,却能暂时保住岌岌可危的性命。

对凤鸣来说,儿女私情并不是他现在想要完成的项目。

他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等到离开敞听,踱着夜色回到自己的小院,站在房门口,见一室冷清时,他心里是有些发沭的。

就在他刚要离开敞厅时,新的消息传来,据说,那位被佑帝当成掌上明珠,疼爱逾恒的晓公主这会还长跪在碧霄殿的花园里,随着时间过去,佑帝越发暴躁易怒,没有半个臣子敢劝说,就连与公主交好的几位皇子轮流求见都吃了闭门羹。

那个看起来柔美纤细如风中花朵,却有着坚初如兔丝个性的公主,是为了什么愿受那样的折腾?

“凤鸣质子……”惊慌的叫声响起,匆匆的步履,锦红顾不得礼制入夜造访质子府。

“怎么是你?”

“凤鸣质子,请你救救公主!”她神色慌张,发丝微乱,显然是在匆忙、紧迫间出宫的。

“你该求的人是皇帝陛下。”别人家的家务他是不想管的,再说他算哪棵葱,父亲罚女儿跪,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出头。

“不管奴婢怎么劝公主都没用,她坚持要跪在那,都这么晚了,公主那样矜贵的身子怎么挺得过秋凉天气,锦红斗胆出宫来请公子去劝劝公主……”她担心得心都快要碎了。怎么公主一心想托付的男人却不为所动?他的确长得好看,一双眼像能看穿你似的,可却总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平常性子冷,不近人情也就算了,现下公主喜欢他,即便他们之间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可是,于公,他也是公主的师傅吧,怎能如此无动于衷?

鲍主倾出所有去喜欢这个人,真的值得吗?

“我不想去。”

锦红气坏了,握紧拳头,焦急混乱全部化成愤怒,她好想给他一个耳光,刮醒他。

“凤鸣质子,你可知道公主为什么会在碧霄殿外长跪不起?公主和陛下起争执,为的竟是你这种没血没泪的人,我替公主不值,她为什么要求想下嫁你这薄情寡义的薄情男子,可怜的公主……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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