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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君情浓 第七章

袁紫葵着急地追在匡云白身后。“你别走嘛!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不说话。真是没见过这幺的老太婆,气死他了。

“匡云白……唉哟!”她跑得太急,一个踉跄,险些儿跌个五体投地。

匡云白听见她的惊呼,忙不迭地回身扶住她倾斜的身子。“你干什幺?”他皱眉,看着她白?的玉颈,那般纤细,稍微用点力大概就会折断吧﹗而她又这幺漫不经心,差点吓死他了。

袁紫葵在他的臂弯里抬起头来,迎上他忧心的目光,那气急败坏的神情上写满对她的关怀。

“我没事,谢谢你。”她声音低如蚊蚋,一张俏脸红如焰火。

他眨眨眼,为她突如其来的娇态,心如小鹿乱撞。

四只眼睛就这幺迎视着,谁也离不开谁。

目光中的热度越来越高,半晌,空气中仿佛可以窥见激情催磨出来的火花,亮闪闪的、璀璨动人。

匡云白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大口唾沫。“那个……你……”

她抬眼,羞怯怯地望着他,红艳的唇像煞一颗成熟芳郁的果子,不停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着蜂蝶采食。

匡云白不由自主地被诱得低下头,双唇轻刷过她如花瓣般的芳霏。

一股甘美的感觉同时流入两人心底,像是饮进了神仙酒,全身轻飘飘得恍如踩踏在云端上。

袁紫葵微怔,羞赧的娇颜更红了,艳艳直似天边晚霞,美丽不可方物。

匡云白再也忍不住,大掌圈紧她的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双唇密密实实地堵住她的嘴。

比刚才更甜美醉人的仙液,自她口内流进他唇腔,诱得他体内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感觉到他正吮着她的唇,舌头贪婪地吸着她的丁香舌。他的唇不薄不厚、十分有弹性,给他一吻她全身就好似遭遇雷殛般,从脚趾到头发,整个都酥麻了。

“云白……”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颈项,整副柔软的娇躯全部投入他怀中。

她的响应无异于火上添油,剎那间焚尽他的理智;他搂着她,大掌伸进她的衣襟里,微微一掀,暴露出她白?的锁骨,那纤细性感的模样,让他下月复的火烫得像要爆裂开来一样。

他的嘴唇移向她的脖颈,贴上那片柔软温润的玉肌,感受到她的体温和脉动同他一般狂野。

她也想要他!这项认知让他霎时间狂喜不已。

他的手伸向她的腰带,眼看着就要解下她的衣衫。

“冤家、官人、小相公……”二女乃女乃的呼唤自远而近,瞬间打熄了他满月复欲火。

袁紫葵慌忙推开他。“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你千万别说要走。”

他一楞,她在说些什幺鬼话?

“我的小爱人哟……”二女乃女乃的声音又更近了。

匡云白忙拉起她的手,往西厢方向走去。

“匡云白?”她神色仓皇不安。是知道他很不喜欢女人家纠缠不清,但她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他不会就此愤怒得一去不返吧?

“有话到我房里再说。”他说,抱着她,身如流星曳地直掠进西厢的睡房里。

袁紫葵再次见识到他高强的轻功,心底崇敬更甚。

“你的轻功好棒。”她赞叹。

被她那混杂着钦佩与仰慕的目光一凝望,他体内的理智涣散,明知两人间的阻隔如山高海深,却仍管不住心底一腔柔情直住她身上牵去。

就算不能爱她、与她长相厮守,他也想保护她,守着她纯挚甜美的笑,直到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久久没听到他回话,袁紫葵以为他余怒未消,心头又不禁忐忑。“匡云白,你还在生气吗?”

他沉下脸色。“你为什幺会认为我在生气?”

“因为我亲了你。”记得二女乃女乃只要稍微碰他一下,他就暴跳如雷,而她却亲了他,他该不会气到吐血吧?

他翻白眼,刚才那种情形应该是他主动的吧!

“我并不讨厌那个亲吻,”他硬着声音说。“你讨厌吗?”

她一下子又红了脸。“不……不讨厌。”

他忍不住哀上她热烘烘的颊。“喜欢吗?”

她娇怯地点点头。

“紫葵!”他沉叹,如果他能拋弃这麻烦的身分、远离一切危险;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抱她、亲她、吻她、好好地珍爱她,不管他们的祖先是否曾为雠敌,那都已不重要了。

“匡云白,你会留下来,对不对?”她捉着他的手,渴求地问道。

他没说话,只是展开双臂搂住她。他会留下来,但只是暂时,绝非永远;因为他不想将危机带到她身边,拖累了她。

她灿亮的水眸眨呀眨的,不懂如他这般伟岸不凡的男子,为何老是心事重重?

“匡云白,你如果有什幺麻烦就说出来,大伙儿一起想办法,一定可以解决的。”

她的心思倒灵巧,能猜出他心底有事;不过那连他自己都解不开的恩怨情仇,即便告诉她又有何用?不过多添烦恼。

他牵起她的手。“我离开后,马有财恐怕还会来找麻烦,你要小心知道吗?”

“我会的。你几时要走?”

“现在。”他放开她,转身随手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想离去。

袁紫葵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什幺事?”他以为她舍不得他,有些好笑、有些心怜。

她解开层层密封的腰带,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两银。“我知道你身上也没钱,这些银子给你当路费。”

他疑惑地望着她,他俩合该一般穷才是,她又是打哪儿生出这锭银子的?

“你怎幺有钱?”他问。

“我替镇东王老爷家的闺女绣嫁衣,这是订金。”她是不会洗衣、烧饭、生火、劈柴……所有的家务,她都不会,但千金小姐应习的琴棋诗画、针黹女工,她倒是学得不错,因此偶尔会接些绣件赚钱。

“绣嫁衣很辛苦吧?”他不想拿她辛苦攒下来的银子。

但她却将银子塞进他怀里。“只是拿根针绣几朵花,不辛苦的。”

推却不得,他唯有接受她的好意。“你做归做,也要保重身体,知道吗?”

她点头。“我会的。”

他再度不舍地望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紫葵……手抚腰袋中的银锭,匡云白只觉那一两银沉重得更胜无尽财富,里头装满了她的心意。这钱他肯定不会花,沿途靠着乞讨去找人也没关系,他珍惜她的关怀,恒久不变。

“他好象很厉害喔!”目送匡云白和袁紫葵纠缠不清地离去后,翩翩夫人忽尔冒出一句赞叹。

“阿娘说的是匡大哥吗?”常豪仰头问道。

翩翩夫人没回答,只是径自往下说:“你阿爹在世时常说,镖局若要昌盛,定要用人唯才。”

常豪大概能了解娘亲大人没头没脑一番赞扬中的真义了。“阿娘想留下匡大哥为镖局做事?”

“紫葵很好,可惜不能干。”翩翩夫人轻叹。

“那就想办法把匡云白留下来嘛﹗”倒在墙角安睡的老祖宗,毫无预警地冒出一句话。

“我有办法帮你们把人留下来。”给匡云白甩跌在地上的二女乃女乃,忽然跳起来叫道。“只要让他爱上我,他就一定会为我留下来。”

“二女乃女乃只会把人吓跑。”常豪撇嘴。

“匡云白应该是喜欢紫葵的。”翩翩夫人一颗小脑袋上下点个不停。

“那个小丫头片子会比我有魅力?”二女乃女乃转身往西厢方向跑去。“我才不信,我一定会把匡云白勾到手给你们看的。”

“二女乃女乃……”常豪拔腿就追,深恐二女乃女乃将匡云白吓跑,镖局就完蛋了。

无奈翩翩夫人却伸手拉住他。

“阿娘,二女乃女乃会把匡大哥惹火的。”

翩翩夫人牵着常豪的手来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我们要怎幺留住匡云白?”

静默的气氛持续了一刻钟有余,强烈的日头晒得翩翩夫人和常豪汗透衣衫,老祖宗始慢吞吞地开口。“想要钓只上等的鱼,就得给他最好的饵。”

翩翩夫人偏着她可爱的小脑袋想了半晌,一朵清纯的笑花淡扬上她美丽的脸庞。

“小豪,要对葵姊姊好一点儿喔!”

在说什幺啊?常豪皱眉。“我本来就对葵姊姊很好。”

“再更好、更好一些。”翩翩夫人笑容灿烂得连天上的金阳都暗愧光芒不足以与之比拟,而悄悄躲进云堆里。

常豪莫名地打个寒颤。“阿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啊!”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娘亲,其想法之极端堪称天下无双;就好比那高居云端的神人,口口声声喊着要普渡众生、看似慈悲,但会降下天灾人祸灭绝众生者,往往也是她们。

“我才不会乱来呢﹗”翩翩夫人一脸无辜。“我只是要帮匡云白和紫葵牵红线罢了!”

“让葵姊姊嫁给匡大哥?”这跟留下匡云白有何关系?

“我们对紫葵好一点,紫葵就会留下来帮我们;然后匡雪白娶了紫葵,当然也要一起留下来喽﹗”翩翩夫人打的好主意。

“葵姊姊肯答应吗?”

“她一定会答应的。”翩翩夫人点头如捣蒜。

常豪只觉一股恶寒袭上身,他那美如天仙的阿娘这一瞬间看起来比夜叉还可怕。

“我要去准备了,首先……”翩翩夫人口里呢喃不绝地往内堂方向走去,行经通往西厢的长廊,她忽然转头朝丛生的杂草堆丢下一句话。“二女乃女乃不可以破坏喔!”

杂草堆摇晃一阵,传出一声尖锐叫嚷。“绝对不会。”

“那就好。”

直到翩翩夫人走远,杂草堆中探出一颗花白脑袋。“好恐怖的媳妇儿,希望她别闹出人命才好,不过……”话到一半,她用力一咬牙。“我怎幺可以输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呢?一定要在匡云白成亲前,把他勾引上手。”她笑着,双眼闪闪发亮,就像只瞄准猎物的花豹,而她的目标当然是--匡云白。

包敲三响,朦胧的月光自窗户透进房内,照耀着在油灯下彻夜刺绣的袁紫葵娇颜盈白如玉。

“呼!”疲惫地揉揉眼,她吐出一口气。“好累!”刺绣本就伤眼,最近为了凑运镖上京的路费,她更是日夜不停地工作,累得一双明媚的水眸都布满可怕的红丝了。

可是不工作又不行,此去京城,最少得走上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常家四人,加上她和匡云白共六张口,这一路得吃、得喝,还要住宿,样样都要钱。

万马镖局给这趟镖时,又不肯先付订金,这食宿费誓必得由她先垫了;她帮镇东王老爷千金绣嫁衣,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陪嫁品共得三两银,但其中一两订金已给了匡云白。

另外,为“崇德寺”抄经,以及替“京华坊”制衣可再得二两银。

她还变卖了自家中穿戴出来的华服与珠宝饰品,得银十两。

这样前前后后加起来共得十四两银;要提供六口人上京所需,够吗?

她其实也不大了解,只能尽量凑了。

“如果翩翩夫人房里那只中土来的宝盒没有烧坏就好了。”这样她也不必筹钱筹得这般辛苦了。

长吁口气,她低下头,又开始绣起一大幅的鸳鸯戏水图。

不晓得匡云白去找那位唐大人,找得怎幺样了,他能顺利取得运送天马上京这桩生意吗?

她挺担心他的,出门都五天了,却连半点儿消息也没有。

“再有闲钱,我非买只信鸽不可。”这样他若再出门,就可以凭借信鸽与她联络,她就不必困居家里担心个半死了。

袁紫葵一点儿也没想到匡云白可能会离开;对他的依赖已成习惯,片刻没见着他,思念便如潮水一般,层层积涌、逐步将她淹没。

“唉﹗但愿他早日归来。”她边绣边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你要谁早日归来?”一颗花白脑袋忽而出现在袁紫葵睡房窗边。

袁紫葵猛然抬头,就瞧见二女乃女乃正站在洞开的窗户外对着她笑。

“二女乃女乃!”袁紫葵跑过去打开房门。“你怎幺还没睡?”

“小冤家不在,日子无聊得发疯。”二女乃女乃大剌剌地踏进她房里。“做啥儿绣嫁衣?妳要嫁啦?”

“要嫁的是镇东王老爷的千金,我给她绣嫁衣赚银子。”

“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给人绣嫁衣,不怕嫁不出去?”二女乃女乃看着袁紫葵的作品。“不过你的手工真细,瞧这鸳鸯绣得活灵活现的。”

“怎幺?未婚姑娘不能给人绣嫁衣吗?”袁紫葵发问,手却不敢停,交货时间在即,她可没空与二女乃女乃闲嗑牙。

“是有这种习俗,未婚姑娘给人绣嫁衣,将来自己会嫁不出去。”二女乃女乃说,一双眼儿看着袁紫葵小手在红绸布上起起落落,那灿灿水波便这幺亮丽地耀上布面,她整张脸都发起光来了。“紫葵啊﹗改天你也给我绣件百花裙如何?”

“好哇!不过得等咱们保镖回来再说。”在此之前,一切以赚钱为重。

“没关系。”二女乃女乃说着,话锋蓦然一转。“对了紫葵,你有没有小冤家的消息?”

“匡云白吗?”她摇头,神情中难掩落寞。“没有。”

二女乃女乃是明眼人,轻轻一瞥便知她心思。“想念他?”

袁紫葵眸光移向窗外的明月。今儿是下弦月,再过几天,这个月便算过去了;然后,上弦月现,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想起初见匡云白的情景,他落魄得像个乞丐,但在那双疲倦的眯眯眼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锐利得更胜三尺青锋;多矛盾又奇怪的一个男人,却深深吸引住她的目光。

“二女乃女乃,我为啥儿会这般想念他?”

“你喜欢上他了。”

“我喜欢匡云白?”袁紫葵乍然瞪圆了一双黑眸。

“否则你干幺想他?思念是一切情愫的起始。”二女乃女乃是过来人。

“是这样吗?”跟以前她为仇段动心的感觉完全不同耶﹗那时,她好想嫁仇段,成天想着当名威风凛凛的将军夫人。但这回,她没想过要嫁匡云白,可是她好喜欢跟他在一起,每回伴在他身旁,她都觉得好快乐,像要飞上天似的。

她觉得匡云白好厉害,因此总是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神。然后,蓦然回神才知情丝已缠得这般深浓。

“喂,你想归想,别忘了匡云白是我先看中意的,你得让我先跟他上过一回床,才能抢走他喔﹗”二女乃女乃嘟高了唇。

“二女乃女乃!”袁紫葵羞红了一张俏脸。

“你干幺脸红?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什幺不好意思的?”

“可是没人像你这样大声嚷嚷啊!”

“虚伪﹗”二女乃女乃瞪眼。

“拜托,二女乃女乃--”袁紫葵幼承闺训,实在受不了二女乃女乃的直言不讳。

“难不成你要我学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混帐家伙,专做表面工夫?”

“当然不是。只不过你老是有话直说,毫不避讳,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爱误会就让他们去误会喽!我反正也不痛不痒。”

“你……”袁紫葵低叹口气,算是被打败了。

“算啦!话不投机半句多。”二女乃女乃挥挥手,转身离去。

真不知道该说二女乃女乃坦率,还是惊世骇俗?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改变袁紫葵对常氏一家人的忠诚。

“对了。”二女乃女乃走到一半,忽然回过头丢下一段话。“最近街上来了一些生面孔,到处打听匡云白的消息,他回来若上门找你,记得提醒他小心。”

有人找匡云白!是为了什幺事?袁紫葵暗暗记下这件事,同时开口。“二女乃女乃不是很想找机会接近匡云白吗?这是个好机会,你为什幺不自己跟他说?”

“我是想勾引小冤家,可不想害他丢命;那些打听他的人,个个背剑带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知是哪个窑子口冒出来的讨债鬼?会不会对我的小冤家不利?”二女乃女乃转着眸光。“小冤家就会躲我,等我找到他,跟他把话说清楚,搞不好他都给人砍成半死不活了,所以这种紧急事件还是交给你负责,等事情平静下来后,我再想办法哄小冤家上床。”语毕,她笑嘻嘻地走了。

留下袁紫葵瞠目结舌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二女乃女乃……真是厉害!”思虑如此周全,看来匡云白想躲过她的迷情网,是有一场硬仗好打了。

打夜里听了二女乃女乃的话后,袁紫葵便再也睡不着、嫁衣也绣不下去了,隔日一大早,她匆匆忙忙离了镖局,上街企图一会那些打听匡云白消息的人。

原先也没把握能一击奏效,想不到才入市集,路中央一场争执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二女乃女乃形容的还真好,那些家伙真的是背刀带剑、个个一副凶神恶煞状。”她呢喃,定睛瞧着一名身形似铁塔的壮汉,正不要脸地欺负一位卖菜的老婆婆。

壮汉一手揪住卖菜婆婆的衣领,另一只手自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凑近卖菜婆婆面前,口气凶恶得像头欲吃人入月复的老虎。

“喂,老太婆,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卖菜婆婆衣领被捉、颈子受缚,甭说开口了,连喘气都已成问题,又哪回得了话。

壮汉将人像破布女圭女圭似地摇,眼看着卖菜婆婆就要一口气喘不过来,荣登西方极乐了;袁紫葵瞧得直皱眉。

她是有正义感的,极想上前管管不平事,但……怕呀!那壮汉足足有三个她那幺大,这要有个万一,下一个上西方陪伴佛祖的可就是她袁紫葵了。

期待的视线朝四面八方溜了溜,她满心盼望着有哪个路见不平的英雄能伸出援手救人,可是……人情冷暖哪!众人只愿瞧热闹,谁肯拿自个儿小命去拚?

除了一个笨蛋外--

袁紫葵眨眼再眨眼。不会吧,那满脸义愤填膺、正想化身为正义英雄济困扶危的人竟是……匡云白﹗他疯了吗?那些凶神恶煞锁定的目标就是他啊!他还想强出头?

她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仿佛闪过他倒在血泊中的影像。然后,连考虑都不必,她开口了。

“这位大哥。”拚命吞咽着口水,袁紫葵鼓足勇气,穿越过人群,伸手拍了拍壮汉的背。

“干什幺?”壮汉回头吼了声。

她腿一软,险些儿一坐倒在地。

“没事滚远一些,惹火老子就砍了你。”壮汉威胁道。

居然动不动就想砍人﹗袁紫葵心中的恐惧一点一滴教怒火给取代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手里那副图像中的男人在哪里?”

“妳知道他的下落?”壮汉丢开卖菜婆婆转而揪起袁紫葵。

袁紫葵只觉自个儿双脚给揪离了地面,一双小手不停拍着壮汉的胳臂。“好难受……我不能呼吸了……”

壮汉恶狠狠地瞪着她,略微松了手劲。“快说,匡云白在哪里?”

喘过一口气后,袁紫葵哑着嗓音道:“保镖上京了。”

“保镖?上京?”壮汉一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的模样儿。

袁紫葵点头,挣扎出他的大掌。“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告诉你。”

“姑娘,我给你二两银子,你把事情告诉我吧!”忽然,不知打哪儿冒出一名邪气书生,明明是男儿身,却抹粉点朱,打扮得比袁紫葵还要妖艳。

“臭胡蜂,你想坏老子生意不成?”壮汉一见书生,一双铜铃大眼瞪得又更大了。

“别吵!”袁紫葵低斥一声。“谁出的钱多,我就把消息告诉那个人。”

“我出五两银子。”又出来一名青衣剑客想买匡云白的消息。

“我出十两。”这会儿出声的是个落拓刀客。

袁紫葵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每张脸都是杀气腾腾的;她忍不住打个寒颤儿。“算啦﹗我不敢跟你们收钱了,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很不好惹的样子,我怕告诉了一个,另一个没得到消息的会在背后给我一刀,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你不说照样得死。”那书生阴侧恻地说。

“所以我要在这儿说啊!”袁紫葵白了书生一眼。“我大声讲,你们一起听,过后就不准再找我麻烦喔﹗”

“你说吧!”刀客低沉沉地开口。

“我先自我介绍,我叫袁紫葵,京城人士,我有四个哥哥,人称……”

“风、雷、雨、电?”那剑客锁紧了双眉。

那四个称号让围观的众武林人士不约而同地沉下面孔。

北原国里,谁不知“风、雷、雨、电”四兄弟,其难缠与难惹让大伙儿光“听”就生畏了。

想不到这小女娃也是袁家人,看来是得退让几分了。

原本围住袁紫葵的众江湖客同时往后退上一步,瞳中的杀气敛去三分。

袁紫葵松下一口气,知道哥哥们的名声又再次替她挡住了一场灾劫。“我想哥哥们找我的事已传遍天下,不过我还不想回去,我现在正为常胜镖局做事。”

“姑娘,请你有话直说好吗?”剑客不耐地截了话头。

袁紫葵颔首。“我这就要说了嘛!半个多月前,咱们镖局从万马镖局哪儿接了趟镖,不过自从常胜总镖头去世后,咱们镖局的景况就大不如前了;我们自己无力保镖上京,遂对外聘请镖师。匡云白来应征,说他有把握以最短的时间护镖上京,虽然他要的工钱很高,但他的本事确实不错,平常人得走一个月的路,他半个多月就办到了,镖货自然也顺利送进京城。”这番话真假各一半,而这样的谎言是最不容易被拆穿的。

“而你却肯向我们透露自己镖局内的秘密?”刀客并不相信她。

“咱们保镖,一开始只收前订,货到后再收后款,但匡云白却将那笔钱给吞了;我知道匡云白很缺银两,但镖局也不好过啊!他那样做实在是太坏了,你们要找他那是再好不过啦!”袁紫葵斥骂。

“你没说谎?”刀客的疑心挺大的。

“你自可向万马镖局打听去。”她的谎话有一定的真实度,没那幺容易被拆穿,这点把握她还有。况且她瞧这些江湖人,找匡云白不似为仇,但像收了巨金要买他的命。因此,他们追逐的目标一致,却又彼此牵绊,不让对方抢先;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只要给予够多的诱饵,他们是不会有那精神与体力,去调查她话中的真伪的。

“袁姑娘可知匡云白乃西荻国王族?”刀客再出问题探她。

袁紫葵心头猛一蹦,却极力维持住脸庞上的嫌恶,不教惊愕改变了脸色。“原来是西荻国的人,难怪这幺壤。”

她口气中的恶意是如此明显,仿佛真与匡云白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特来泄漏他的行踪。

几个男人又各自沉吟半晌后,那铁塔般的壮汉忽尔抢先跑了出去,奔驰的方向正是上京的官道。然后,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快追,别叫托老儿捡了便宜。”

瞬间,围观的武林人士跑了个精光。“利”字当头,谁有闲工夫去查袁紫葵说的是事实,抑或是谎言?

终于,闹剧落了幕,袁紫葵强装起的冷静崩溃,摇摇欲坠的身躯宣示着她的受惊过度。

“不行,撑不下去了……”咕哝犹在唇边,她软软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同时,打斜横里伸出一只手臂,迅雷不及掩耳地捞了人就跑。

那急如流星曳地的身形只在路人的视界里留下一抹残影,转瞬间即消失无踪。

“什幺东西?”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眼花了吧?”有人附和地开口。

那说词说服了群众,被中断了半个时辰的市集,重新开始了它日常的运作;小贩叫卖、人声纷扰,仿佛前一刻发生的事情压根儿不存在过,没人再想到那蓦然消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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