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深将杜乘风抓回去之后,当然先是一顿毒打。
吃这记鞭笞,是要报复元梅加诸在他身上的新仇旧恨,他的鸡肠鼠肚,绝不容许自己以德报怨,对杜乘风网开一面。
两天下来,不管他对他抽了多少鞭子,他连吭个气也没有,更别说低头忏悔,卑躬屈膝地向他讨饶了。
一座用原木搭造而成的高台上,杜乘风双手如飞鸟展翅般,被紧紧用麻绳绑着。
他傲然挺立,目光灼烈,每一次望向陶深,都是充满着睥睨与不屑,这使得一向没什么耐性的陶深,有好几次都想一刀了结他的性命,免得夜长梦多,迟早会是个麻烦。
“慢着,他是我手中的筹码,你敢随便动他一根寒毛!”尖锐的恫吓声,从后宅院的一角传了过来,蝎娘子步履沉稳、从容不迫,而跟在她旁边的,正是咸鱼再也难翻身的宗千鹤。“你要杀了他,我不就看不到他绝望垂死的表情了?”
停在杜乘风脖子上的利刀,很不甘心地放了下来,他自己退到蝎娘子后头,不敢擅自作主,毕竟真正有本事的,是这精明的女人而不是他。
已经气若游丝的杜乘风,忽闻女子的声音,却连头都懒得抬高,甚至对这个声音,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杜乘风,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蝎娘子冷冷笑道,俯视着眼前浑身是伤,又狼狈至极的男人。
“记得你如何,不记得你又如何?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杜乘风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精光四迸,让蝎娘子心一惊,讶异在两天的鞭打折磨下,他竟然还能发出这么锐利的目光。
蝎娘子暗暗佩服,这杜乘风竟然一眼就认出她来,表示这个男人应该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是谁,只是不动声色,避免打草惊蛇而已。
“听你的口气,好象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我实在想不透,每次我都蒙着黑布出现,你凭什么猜出我的身份来?”
“呵,就算你的脸全部遮住,你那宁波的家乡口音若是不改,还不是自露马脚?”杜乘风咧着嘴笑道,笑声中充满着对蝎娘子的万般讥讽。
杜乘风一笑开,其余的两人也跟着笑了出声,不过很快地便在蝎娘子的瞪视下,把嘴给自行封住。
“哼,不管怎样,你终究还是落到我手上来了,我要你为当年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蝎娘子的声音不免高亢了起来,一想到全家人隐姓埋名,仓皇西逃,那段回忆,真叫人不堪回首。
杜乘风又冷冷的笑了起来。“我看,你这是半斤在笑八两,我承认当时曾经私下帮助余园,抢了你们不少的生意,但你们又多光明磊落了?想当初,九江毒米事件,不就是你们栽赃嫁祸,才害得余园替你们背这黑锅,这点,你怎么提都不提,可曾说给这两位听过?”
真要抽丝剥茧,解开当怨的恩怨情仇,苗疆五毒还是最终的罪魁祸首,这五名因仇恨而不愿是非道义的女人,只求一古脑儿地用最激烈的手段想击倒进园,完全没有自我反省检讨,为了商场上的竞争而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一味的将失败怪罪于他人。
这段事实的陈述,让宗千鹤与陶深突然打了个冷颤。杜乘风见状,觉得这三人彼此间有着深深的不信任感,于是打铁趁热,着手挑拨离间。
“至少,我感到相当欣慰,有像梅儿这样一个好女人,我相信她现在一定想尽办法要救我出去,不像有些人,空有显赫的头街,却没有起码的尊严,一辈子受辱于女人的裙摆下,唉,与其苟活,不如早点死了算了!”杜乘风长唉短叹,耳朵尖的都听得出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自从乖乖回到五毒的身边后,宗千鹤几乎没有说话的地位,充其量只能说是个小苞班,在人前,是个统御苗疆一带的苗王,在人后,简直跟个狗奴才没两样。
而陶深虽然和五毒仅是世交关系,但自从被元梅很很修理一顿后,最后还得拉拢着五毒当靠山,才拉回一点点的颜面,因此,在她们面前,说话一样是没有半点份量。
这两人最不愿被人抓到的痛脚,被杜乘风狠狠一掀,可说是痛彻心扉,但碍于目前局势,两人势单力薄,又缺少男人的魄力,因此,只能阳奉阴违,心里头再怎么不甘愿,也不敢表现在外。
“你用不着在这挑拨离间,他们两人是不可能帮你的,你要是想活命,平安地从这大门走出去的话,就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认错,并将进园和余园两家的生意,通通交给我,我至少会留间像样的茅屋,供你和陆元梅两人共渡余生。”蝎娘子早就觊觎这两家的财富,能掌握住这两家的一切,就等于是掌控了整个江南的所有买卖,她怎会不好好把握机会呢?
这话听得杜乘风是哈哈大笑。“你怎么会大白天就在作梦呢?要是觉得累,好好去睡个午觉,看头脑会不会清楚点。”
蝎娘子听了勃然大怒,她抢过陶深手中的长鞭,狠狠地抽了杜乘风好几个鞭子。这些奚落她的话,气得她全身发抖,这男人三番两次的羞辱她,把她当成猴子一样要,她还需跟他客气什么。
只见她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地抽打着杜乘风,站在一旁观看的两人,也被蝎娘子那种发了疯似的抽法,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想活命,还是想要乖乖地跪在地上求我?”蝎娘子暂时收手,眼光仍是如狼般狠毒。
“你……你不用作梦了,凭你的本事,还不及梅儿的万分之一,这……这两个园子交给你……还不如拿……拿去布施天下的好。”
蝎娘子忍住再对他动刑的冲动,这家伙软的不吃,她就来硬的,再折磨个两天,不给他吃不给他喝,看他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她冷冷的对着两人吩咐,“从现在起,不准给他一口饭和一滴水,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气得将鞭子一甩,转身准备离去。
只见她还走不到几步,陶府里的家了便惊慌失措地来到三人面前。
就在池要张嘴的同时,围墙外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陶深一个箭步,抓住家丁询问,“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包围了,整个宅子都被包围起来了……”家丁没头没脑地指着外头。
“笨蛋,说清楚点!”陶深一掌掴向家丁,两眼虎视圆瞠。
“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间好多好多穿著蓝衫,头上绑着黑色头巾的马队,将咱们的宅子团团围住,带头的那位说,要是不把人交出来,就要一把火将这宅子烧个精光。”
“蓝衫……黑色头巾……”陶深喃喃念着,同时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身上。
“不管是谁,先出去看看再说,我就不信,谁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蝎娘子一脸无惧,在云、贵一带,他们跟地方官搏得好交情,哪还用得着惧怕一些打家劫舍的无名小卒。
不过不用等到他们走到外头,一群黑鸦鸦的兵马如大军压境,直接踏进府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杜乘风看着棕马上的人儿,一抹会心的笑,随即漾了开来。
是梅儿。
她英姿飒爽地骑在棕马上,腰间佩着两把长刀,那犹如巾帼英雄的气概,一扫之前诸事不顺的阴霾。
自从两天前目睹杜乘风在江边被抓走之后,她早就准备要前来搭救杜乘风,谁知夏侯虎的夏侯军以六百里急行军的速度,赶赴昆明,这批生力军,正好让他们派上了用场。
元梅收紧马缰,不再前进,她从手中拿出虎符帅印,先左右看了看夏侯虎与探兰,表示对他们的感激,若不是夏侯虎及时请人从太平城将这镇城之宝拿来,说不定,到现在还找不到方法可以来对付眼前这三个目无法纪、恶贯满盈的地方恶霸。
“这是皇上赐子夏侯军的虎符帅印,在任何情况下,不论是贪官恶吏或是土绅劣豪,只要遇上顽强不听规劝者,皆能以此先斩后奏,毋需上奏表章。”
当年,为了让夏侯军顺利完成任务,皇上特赐此符印,让夏侯军在没有后顾之忧下,逐一扫荡湘、桂、赣三省的马贼,再者,当年华中、华北闹旱,陆家曾经开仓赈粮,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这个人情,皇帝始终放在心上,现在轮到陆家有困难,皇上也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又能除去一方恶霸,何乐而不为呢?
“快把杜乘风给放了,要不然,后头这些士气高昂、嫉恶如仇的夏侯军全扑上去,你们想要留个全尸,恐怕是无法如愿以偿。”元梅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三人。
只见三人缄默不语,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逆转,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元梅举起手,下令夏侯军开始行动时,许久没出声的宗千鹤,这回不但开口,还相当识趣地跑到杜乘风面前,将捆绑在他手上的绳索,全部松绑开来。
“逆臣有罪,不过这一切都是这女人指使的,宗某愿意俯首认罪,任凭圣上明裁。”宗千鹤口气坚决、急迫且肯定,他应该是受不了五毒对他的长期压迫,而激发出的一种觉醒。
面对宗千鹤的阵前倒戈,最不能接受的该算是蝎娘子,这几年下来,他对她总是卑躬屈膝,面对五毒,更是毫无尊严地被踩在脚底下。
当年,他错将五只母狼,看成是五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等到这五个女人进入他的生活核心,并且利用他的资源财富坐大后,要再管束她们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她们是想找个靠山,以壮大自己的实力,来达到复仇的目的,他早就痛恨死这五个女人,能用这种方法与她们划清界线,说什么也是值得的。
“好哇,宗千鹤,你不想活了……”蝎娘子将手悄悄模到腰边,几支毒针泛着蓝光,准备朝宗千鹤的方向射去。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手中的这支箭,肯定会从你的掌心穿过去。”元梅从探兰手中接过一把弓箭并瞄向蝎娘子,她当然记得,上次就是她用这种毒针,害杜乘风差点命丧黄泉,这回,她说什么也不准让她再用毒针害人。
在强敌环伺下,蝎娘子当然得乖乖将毒针放下,她眼睁睁看着宗千鹤将杜乘风扶走,心中当然颇不是滋味。
“换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表态了呢?”元梅将下一个目标,转移到陶深身上。
陶深受的迫害,本来就没宗千鹤来得大,但要他就这样不战而降,成为大牢里的阶下囚,对于过惯优渥生活的他而言,可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看这态势,我还能有得选吗?我只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老天不站在我这边,我也无法不顺应天意啊!”陶深颇为无奈地看了蝎娘子一眼,然后便垂头丧气,慢慢踱到对方的阵地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宗千鹤一样,准备乖乖束手就擒,因此对他的一举一动,也就没那么在意。
可当他一走近元梅身边打算归顺时,突然间,一个横冲直撞,便往元梅的方向冲了过去,她打算将元梅从马上扯下来当人质,好扭转目前的颓势,谁知道一把大刀速度比他还快,无声无息地从后头飞来,不偏不倚就插进他的后背,只见他瞳孔放大,还不忘在临死之前,回头瞧瞧是谁送他归西的。
“这一刀是我还给你的,很抱歉,力道是大了些,不过这样也好,让你能早日投胎,免得在这世上继续害人。”杜乘风拉住奄奄一息的陶深,森冷地看着他在众人面前断气。
陶深作梦也想不到,会这样死在杜乘风的刀下,他更没想到的,会横死在自己的家里头。
一人招降,一人丧命,就剩下蝎娘子一人,环视这一群剽悍勇猛的夏侯军,别说是她一个人了,就算是其它四姊妹一起来,也未必有打赢的可能。
“怎么样,你还想做困兽之斗吗?”杜乘风忍着上的疼痛,打起精神,准备好好欣赏这只笼中鸟,怎么飞出这片天罗地网。
“困兽之斗,哼,你一个大男人,只会帮着陆家,欺负我们这些女人,要下是你,凭陆元梅那点才干,在生意场上,怎会是我的对手,余园又怎可能生存到这时候呢?”蝎娘子柳眉一勾,傲然地抬高下巴。
“你别把所有的事混为一谈,我不认为你在意的,是过往的那段恩恩怨怨。”元梅从没想过,蝎娘子在意的,会是几年前在江南时的那场恶性竞争。
“陆元梅,你跟宗千鹤那色老贼的事,我根本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他不过是我雪耻复仇的一步棋子罢了,我在乎的,是当年的那场米价大战,要不是杜乘风暗中帮你,余园想跟宁波陈家相比,我看还差得远呢!”在蝎娘子心中,始终在意的,就是那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挫败。
这句话像是一面大锣,敲得杜乘风与元梅两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一席话将三个人的思绪,又重新缠绕在一块?
“所以说,今天你败在我们手上,你一点也不服气喽?”元梅洗耳恭听,倔傲的个性,非要对方心服口服不可。
蝎娘子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有能力在三个月内,让进园濒临破产,这就是我的本事,而你,这辈子要不是靠杜乘风的庇荫,你还真以为是你自己手段高罕、技高一筹吗?”
听到这样的嘲讽,元梅哪能吞忍得下,她跃下马儿,一步步将两人距离拉近,她想认真听听,这女人的口中,究竟还有多少对她不满的话。
“照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陆元梅能把余园经营到今天这般地步,全是靠杜乘风暗中帮助,而非自己的本事喽?”锐利的眸子直扫着她,两个女人间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梅儿,你千万不要……”
“探兰,扶你杜大哥下去疗伤,他很累了,急需要休息。”她严声喝止杜乘风开口,今天,她要做她自己,并且全权作王。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离开,只怕他一离开,这场火势必难以扑灭。
蝎娘子朝天仰啸,“不是吗?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杜乘风视你如命,而你还为了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高过于他,不但到处得罪人,还四处结下梁子,若不是杜乘风处处替你收尾,你的仇家,恐怕比一整窝的鸡还要多了……”
“够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进园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今后,别再处处找我们的麻烦,过去有多少的恩恩怨怨,我希望能在今天一笔勾销。”杜乘风无法再容许她继续大放厥词,以元梅不服输的个性,一定会让这件事没完没了。
“怎么,你又要袒护你的梅儿了,再这样下去,她永远只是你襁褓中的婴儿,温室里的花朵,一辈子都不会成长进步的。”蝎娘子也是女人,怎能容许一个幸福的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呢?
这女人越说越离谱,将元梅最在乎的自尊,不停地踩在脚底下践踏,他忍着身上的鞭伤,一把拉住元梅的手,试着想将她给带离现场。
“梅儿,这女人被仇恨给蚀坏脑,你千万别听她的,我们还是尽快回到江南,我已经派人用六百里快骑请人将书信送回杭州,让他们开始着手筹措婚礼,三个月内,我们就能完成我们的婚事了。”他拉着她的手,可元梅像是生了根般,一动也不动。
“我有说要三个月内嫁入杜家吗?”
元梅激动地大吼出声,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全涌了上来。
他生怕她会受到蝎娘子的影响,连忙绽着笑,说道:“是你自己说三个月内要嫁给我,不许你再赖皮,这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
他太清楚元梅的个性,一旦触及到她心头那块结,就不可能轻描淡写带过,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先封了蝎娘子那张嘴再说。
“也行,要是真希望我打从心头佩服你,可以,同样给你三个月时间,你只要将目前岌岌可危的进园,让它恢复到以往的荣景,我就相信你确实有真本事,从今耳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的话,你不但没资格来教训我,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回到宁波老家,你最好就把余园收起来,免得自取其辱。”蝎娘子说得字字是针、句句如刺,听在元梅耳里,她简直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我们没必要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梅儿,别听……”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到时,你就准备一份大礼,给进园道贺吧!”元梅走到杜乘风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生都是你在为我付出,这次就让我也来为你,好好地完成一件事吧!”
“进园目前的情况浑沌未明,你千万别听她的鬼话。”
“是鬼话也好,不是鬼话也罢,我希望能在我嫁给你之前,完成一件找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
“梅儿,你……”他胸口一窒,脸上表情微微一抽,这让元梅意识到,他有重伤在身,实在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跟他争辩这些事。
“一切都等你把伤疗养好再说吧!”
于是,元梅与蝎娘子便订下约定,三个月后,杭州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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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两人辗转回到江南,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半月。
秋老虎的威力持续,艳阳高照的天气,很容易使人心浮气躁,说没两句话,做没两件事,肝火便不知不觉的旺盛了趄来,这样的情形,尤其在苏州的余园里头更为严重。
在苏、杭两地,无人不知余园的陆元梅,这些日子以来,不眠不体地全力投注在整顿进园的生意当中,以替自己挣回应有的颜面;又有谁不晓得进园的杜乘风,也努力在筹备与陆元梅的终身大事,而且婚礼就订在几天之后,这回,他说什么也不打算让步,再让元梅如此任性下去,婚礼恐将遥遥无期,再无一个定数了……
为了此事,陆家嫁出去的三姊妹重新聚在一堂,她们对此事也是着急得不得了,明知道这是宁波陈家故意找碴,利用元梅好强的个性作祟,所想出来的伎俩,可她们这个大姊偏偏就往陷阱里跳,坚持不将进园由亏转盈,就誓不为杜家媳妇。
这件事搞得现在苏、杭两地的老百姓都知道,杜家为了这场龙凤大婚,已经紧锣密鼓、大张旗鼓在筹措婚礼,就是要等到几天后的良辰吉时一到,就正式将陆元梅迎娶入府,只怕是……到时候有了新郎倌,少了新嫁娘,这场婚礼,还未成最后定局呢!
余园的南厅里,三姊妹正焦头烂额、绞尽脑汁,对着大姊顽固好强,坚持不将进园几百万两的亏损补齐,就誓不出嫁一事,感到头疼不已。
再怎么不长脑的人也明白,问题就出在元梅上头,即使知道这么做会影响到自己的婚事,但她不管,说什么也不能让五毒找上门时,从门缝里瞧她,把她给看扁了。
“真是的,大姊就非得这么坚持不行吗?搞到现在,连杜大哥也不耐烦了。”从蒙古回来的迎菊,还是一贯的火辣脾气,首先沉不住气地抱怨起来。
“三姊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大姊再这样为所欲为下去,每个人都由着她,她反而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四惜竹将彩馔斋的生意留给夫君岳杨,为了大姊的事,她不得不回娘家一趟。
整件事看得最为透彻的探兰,也颇感同身受。“你们都说得没错,我这一路跟大姊到了昆明,看到的都是大姊在闯祸,而杜大哥则无怨无悔地在收烂摊子,即使杜大哥为她受过伤,生命差点葬送掉,大姊表面顺从,可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顺来逆从的味道。”
“二姊,你这话说得真是妙啊,大姊明着将姿态放低,是给杜大哥面子,可她心里头怎么想,咱们这几个姊妹还会不了解吗?”惜竹怎会不清楚大姊的想法,只要她这一生当中,没做出一件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事,就算杜乘风为她受尽千刀万剐,对她百依百顺,在她内心深处,照样得不到那一点点平衡。
“我看这回杜大哥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不会再任由大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在短短三个月内,要将进园积欠的两百万两债务还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迎菊摇着头,为杜乘风在面对到这么难缠的大姊,还能沉得住气,替他感到十分委屈。
“别说是三个月了,就算是给她三年,还不见得能还得完,这都是那只毒蝎子的诡计,大姊为什么就偏偏无法看透。”连惜竹也陷入一阵迷惘,平时冰雪聪明的大姊,怎会为了赌一口气,而胡涂一时呢?
“可是照杜家目前持续不断在筹备婚礼看来,即使大姊再如何地我行我素,杜大哥也应该有他的办法,让这场婚礼如期举行,说不定到时候,杜大哥会用抢婚的方式,这也很难说喔……”细心谨慎,又观察入微的探兰,很快地就看出端倪。
“抢婚?!”迎菊和惜竹同时瞪大眼,对于这两个宇,感到十足好奇。
“没错,听烈火哥说,他远在西川的母亲,很在意与咱们家的这门亲事,此事延宕过久悬而末决,已经让杜夫人相当不满。”
“那大姊知道这件事吗?”惜竹小小的脑袋瓜,忙凑上前问。
“能这么诚实地告诉大姊吗?以她的个性,用胁迫的方式,有可能让她乖乖就范吗?”探兰反问着两位妹妹。
两人想了想,答案自然浮现。
“若是用抢婚的方式,大姊也不见得会屈服啊!”迎菊立即月兑口而出,用硬不用软,成效恐怕不彰。
“照我看来,杜大哥会用静态的抢婚,让大姊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成了杜家的媳妇。”这是她的假设,对方不见得会这么做。
“二姊,你能说得详细点吗?我怎么都听不懂。”满脸疑惑的惜竹,宛如鸭子听雷,半点头绪也没有。
“我也只是从杜大哥的行为模式中去猜想,到时会怎么做,恐怕就不是我能倩想的范围了……”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打算用抢婚的方式。”
突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杜乘风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他本来就打算找陆家三姊妹商量,恰好一踏进来,就听见三人在讨论同样的事。
“二姊,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杜大哥的心思,全被你说中了。”迎菊不禁佩服着说道。
“那么杜大哥,你要怎样把我大姊抢回你们杜家呢?”惜竹笑盈盈地走上前,她真是巴不得大姊快快嫁出去,也省得全家人光为她一个人而操心。
杜乘风闷声不响,故弄玄虚地看着三人,等到三人都等得不耐烦了,这才绽开笑容,神秘兮兮地说:“抢这个婚,还需要三位的通力配合,不知……你们三位可愿意?”
“我愿意!”三人异口同声,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便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