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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儿 第5章(1)

向晚时分,彩霞满天。

花小月在自家小而简朴的庭院里,望着天边发怔。

她的眼里看着的虽然是美丽的晚霞,一张俊美迷人的脸孔却蓦地浮现脑海,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自从那日“逃”回来,己经过了两天。

这两天以来,她总在不经意间忆起那时在穆家玉石铺里的情景,即使己经过了这么久,那一切却仍如此清晰,仿佛才刚发生不久似的。

她无法克制地回想起当时拥抱着她的有力手臂,回想起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温暖厚实的大掌,还有他专注的目光、炽热的气息,以及——

那个差一点印上她红唇的亲吻……

“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花小月抚着剧烈抨跳的胸口,自从那一日之后,她的心跳似乎总是陷入狂乱,难以恢复正常。

不仅如此,她的思绪也彻底被穆云非的身影给占据,常常猛一回神就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想着他。

幸好爹爹这几日异常忙碌,因此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否则肯定要追问到底,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唉……怎么会这样呢……”花小月喃喃低语。

原本以为一个人静下来独处之后,乱烘烘的脑子就能冷静下来,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她的思绪依旧混乱不己,而在没能把她和穆云非之间的事情弄个清楚之前,恐怕这古怪的症状得一直持续下去了。

但,该怎么样才能厘清一切呢?

他曾说想要和她多相处,想要更接近她,这是为什么?而那时他拥着她、轻抚她的面颊,甚至打算亲吻她,这一切是因为……

他喜欢上她了吗?

当这个猜想闪过脑海时,花小月的双颊霎时胀得通红。

“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不会的……”她一个劲儿的摇头,实在很难相信这会是答案。

就算她再怎么自作多情,也不该抱持着如此离谱的妄想啊!这并不是她妄自菲薄或是自我贬低,而是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从小到大,她的言行举止就没半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想要在她身上找到女人味没有,想找到男子气概可能还容易一些。

这样毫无妩媚风情的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她,穆公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像他那样的富家公子,只有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才配得上呀!

“他不可能会对这样的我动心的。没错,绝对不可能。”花小月一点也不相信不娇烧、不妩媚的她会被男人所喜爱。

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些话?为什么会对她做那些事?难道……只是一时兴起的娱乐消遣?

“不不不!不会的!”花小月立刻否决掉这个可能性。

尽避才认识穆云非不久,但她打从心里不相信他会是那种玩弄女人感情的风流公子。

那么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花小月怎么也想不明白。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为了这件事反覆烦恼、患得患失的她,恐怕是不小心对穆云非动了心……

就在花小月的情绪陷入纠结的时候,花立业走了过来。由于今日铁匠铺里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因此他回家来歇息。

“怎么了,小月,一个人在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闷热,所以在这儿透透气、吹吹风。”花小月连忙找了个借口。

“这样啊。”花立业没有察觉女儿的不对劲,随口说道:“对了,今儿个听你大鹏叔说,阿虎过阵子要开始筹备婚事了呢!”

“真的?阿虎哥要成亲啦?那真是恭喜他了!”

爹口中的大鹏叔是铺里的一名铁匠师傅,而他的儿子阿虎今年二十五岁,由于时常到铁匠铺来帮忙,所以她和阿虎哥也挺熟的。

“是啊!他下个月底要娶附近豆腐铺李大叔家的二闺女,秋雪姑娘。”

“什么?!”花小月惊愕地愣了愣,疑惑地问:“可是……阿虎哥喜欢的不是司徒家的小姐吗?”

这件事情她曾在爹和大鹏叔、阿虎哥一块儿饮酒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聊过,而且听说那司徒家的小姐也喜欢阿虎哥。

既然他们两个人称得上是情投意合,怎么这会儿阿虎哥要娶妻,对像却是别的姑娘?

“喜欢归喜欢,感情终究是敌不过现实啊!你也知道那司徒小姐家境富裕,她爹娘不但反对她和阿虎在一起,前些天也已经谈定了婚事,将她许配给附近的许家少爷了,他们都是做买卖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那……那阿虎哥岂不是很伤心吗?”花小月蹙起眉头,打从心里替阿虎哥感到难过。

“是啊!听说他消沉了好儿天,不过既然已成事实,他也只能死心地听从你大鹏叔的安排,和李家谈定了婚事。不过话说回来,那秋雪姑娘是个纯朴勤快的好姑娘,阿虎应该会幸福的,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听了爹这些话,花小月的心狠狠地揪紧。

她忍不住问:“门当户对真有这么重要吗?只因为家世的悬殊,有情人就不能成为眷属?难道真情真意,比不上金银珠宝来得重要?”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她脑中浮现穆云非那尊贵俊美的身影,想到自己和他之间有着更悬殊的差异,她的心就宛如坠落谷底。

花立业不是没察觉她变了脸色,但他只当她是在替阿虎感到惋惜。

“该怎么说呢?门当户对这档子事,有些人重视,有些人不在乎,就端看个人怎么想了。也不是说家世背景悬殊就不能在一起,如果两个人的心意够坚决,或许那些问题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只不过,这事儿说来容易,其实很困难啊!毕竟成亲不是两个人高兴这么简单,还牵扯到两家人的结合,情况复杂啊!”

听着爹的话,花小月的心直往下沉,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沉重得让她几乎快不能呼息。

见她愁眉苦脸的神情,花立业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好啦,你也别苦着一张脸,既然阿虎答应了这婚事,那秋雪姑娘又是个好姑娘,他们两人成亲之后应该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吧!”

“嗯……”花小月只能随口应了声,总不能坦白向爹说,她心里想的其实是别的男人吧!

花立业慈爱地模了模她的头,半开玩笑地感叹道:“说起来,咱们小月也十八了,差不多是时候准备物色好人家了。将来小月出嫁后,爹可是会寂寞呀!”

“爹在胡说什么呀?”花小月一脸尴尬地嚷道:“小月才不要嫁人,小月要一辈子陪在爹爹的身边!”

“瞧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女大当嫁,始终究还是得找个能够托付终身的对象。倘若你有什么意中人的话,可要让爹知道啊!”

“哎呀!就说了不嫁嘛!不跟爹说了,我要回房了。”花小月深怕再说下去会暴露自己的心事,只好嘴里这么嚷嚷,乘机返回寝房。

必上房门后,她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光了似的,颓然倒在床榻上。

想着阿虎哥不能和心中喜爱的司徒姑娘在一起,想着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胸口异常闷疼。

“门当户对……要门当户对才能在一起的……”

泵且不论穆云非对她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自幼在铁匠铺长大的她,和富甲一方的他,简直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的天地中。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他们两人都极不相配。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对他们之间抱持着什么荒谬的期待呢?

既然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那她还是别作可笑的白日梦吧!

花小月咬着唇,取出小心地收藏在枕边的那只玉镯。

那一日,她太过心慌意乱了,满脑子只想着要快点离开玉石铺,完全忘了要退还这只玉镯。

“不管它究竟贵不贵重,这样的东西我实在不该收,我看还是找个机会,把它退回去吧!”她喃喃自语地说着。

这两日以来,她为了怕自己粗鲁的举动会将它给撞碎,根本没敢戴着它,一直搁在枕边,感觉就像他陪在她身边似的,可是……他那样的人,和她在一起实在是太不相配了呀!

一股横亘在胸口的抑郁之气,让花小月的鼻头一酸。她将脸蛋埋在被子里,尽避努力压抑住了泪水,却止不住心里那阵难耐的揪疼。

怎么办?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他,她该怎么办才好?

尽避想要退还玉镯,但是这么一来势必得再见到穆云非,那又让花小月十分踌躇,担心自己一见着他,她的心就会更陷溺一些。

怕见他,又想见他;知道不该再想他,却又压抑不住地一直想他——这样矛盾的情绪,可真是一苦了花小月。

原本她是个直率爽朗的人,这几日却变得多愁善感、纠结烦闷,这么大的转变,连她都几乎快不认得自己了。

“唉……”

花小月幽幽地轻叹口气,一向乐观爱笑的她,这儿天叹气的次数恐怕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亲身经历过后,她才明白,原来为情所困可以让人这么的难受,偏偏她又没有可以倾吐心事的对象,甚至为了不让爹察觉她的异样,她还得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由于她很清楚自己是个藏不太住心事的人,为了怕自己的神情泄漏了心思,她索性就少到铁匠铺去,而爹最近又十分忙碌,因此截至目前为止尚未察觉她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只不过,她虽然尽量少到铁匠铺去了,但昨日去的时候,却偶然听见儿位铁匠师父们提到穆云非的事,据说他过去这六、七日以来,曾到铁匠铺好几次。

明明他应该很忙碌才是,为什么会来得如此频繁?是纯粹想关心匕首打造的情况吗?还是……想要见她?

闪过脑海的最后一个猜想,让花小月的心跳立刻乱了节奏,而一察觉自己的反应,她不禁懊恼极了。

“不行、不行,明明下定决心要放下的,却怎么一直想着他?”

她甩甩头,努力想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

“对了,爹让我再去探望张伯伯的病况,顺便送些果子过去,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转移一下心思也好。”

打定主意后,花小月拎起一篮果子走出家门。

上回探望张伯伯时,他老人家虽然染了风寒,但病情并不严重,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应该己经复原了吧?

花小月一边想着,一边往城南走去,途中不禁想起上次探望张伯伯之后,经过穆家的玉石铺,遇见了穆云非……

今日若是再从那儿经过,会不会又遇见他?

“或许我应该绕点路,别从那里经过比较好……”

花小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心不在焉地走着。当她猛地回过神时,赫然发现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惊吓之余,她连忙往一旁闪躲,而那辆马车也及时停了下来,没有造成任何的意外。

“对……对不起……”

她向车夫道歉,定了定心神之后,再度迈开步伐,然而才走没几步,后头突然传来讶异的低喊——

“花姑娘?”

听见那声叫唤,花小月蓦地一僵。

那低沉浑厚的嗓音,不就是穆云非吗?

老天!这也未免太巧了吧?她明明就想躲着他,怎么偏偏会在街上遇见?

心慌意乱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才好,索性佯装什么也没听见,不仅继续迈开脚步,甚至还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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