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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告急 第四章

欣欣果然中了刘秘书的计,由于她对唐季醴昏倒一事表现出的紧张与担心,超出他们所预期,于是他决定趁胜追击。

他鼓起说服客户的三寸不烂之舌——当然,其中有许多是刘秘书提供的点子,让他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奸计……呃——不,是计画成形。

欣欣终于同意搬家了。

其实,每天对着儿子的房间,触景生情,她也快要精神崩溃了!而唐季醴所用的理由则是,为了不让她继续钻牛角尖,沉浸在丧子之痛里,他们必须接受心理医生的建议,努力摆月兑过去的一切,接触新的环境。

事实上,经过过去三、四个月的时间,唐季醴终于正视到,他和欣欣之间的距离早已像偌大的鸿沟般。

而他之所以惊觉到这可怕的事实,是在办完儿子的丧礼后的几天,当他试着和她沟通时,却讶异的发现自己与妻子已变得无话可说……

“欣欣……”那次,当他想要安抚已哭到无声,泪也早已流干的欣欣时,却发现她看他的眼光竟是陌生的,“你……还好吧?”

是她那陌生且带着恨意的目光,让他感到诧异不已。

他俩的感情从何时起竟变得这幺疏离?

欣欣漠然的看着他,骇然惊觉到他在自己心目中似乎不若以往这幺重要,她看他……只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她还要继续跟这样的人相处一辈子吗?

虽然他确实是她当初的至爱,但那又如何?在他娶了她之后,他何曾对她投注关爱的眼神?

虽然他确实是在替他们未来的日子打拚,但不够、那是不够的,她需要有人陪她谈心啊!而他却没有。

那好吧!反正现在的她已经无心也无力了,所以她很用力的摇头,泫然欲泣的告诉他,“我们离婚吧!”

这是她的决定,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好痛心、好茫然。

她……到底还定有一丝丝的不舍啊!

而听到欣欣开口提分手,唐李醴简直不敢置信。

“欣欣!”他虽讶异,却选择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她激动之下所说的气话,“这阵子你的情绪太激动了,你先别想这幺多,我们以后再谈。”

欣欣抬眼看着他,不禁反问自己,当年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她实在不该因一时冲动,在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决定跟他携手走天涯。

如果时间能例转、如果一切能重来,她应该不会再做出同样的决定吧?!

她一这幺想,早已干涸的眼又泛起泪光,“呜呜……”她唯一不后悔的就是跟弟弟共度的七年的时光。

由于唐季醴一直以为她是因思念儿子过度,整个人才会变得抑郁不已,所以,他总是苦口婆心的规劝着。

“欣欣,你别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啊!”

“欣欣,你还年轻,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可以再生啊!”

虽然爱子意外丧生他也很难过,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多——一直以来,他只偶尔看到妻子在替儿子换尿裤、泡牛女乃、买衣物……由于他太专注于创业,以致连儿子的哭声都不太记得。

可这不是一般男人的通病吗?

所以,他是真心以为只要赶快再生第二胎,绝对有助于让欣欣渐渐淡忘这个伤痛的记忆。

再说,他现在终于事业有成,是该挪出一点时间陪陪欣欣,想想她当年可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两手空空的他私奔,说来说去他都亏欠她许多。

可当事件过去一段日子,看到她的情绪像定有逐渐平复的趋势,某个夜晚,当他把重新孕育下一代的想法付诸“行动”之际,欣欣的反应却是那幺的激烈!

“你滚!”她气得浑身颤抖,“你竟然会想做这种事……也不想想看,弟弟、弟弟才刚走……”

唐李醴不禁挫败的说:“欣欣,那件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换言之,他已做了两个多月的“和尚”,她真的该平抚伤痛,别再活在过往的回忆里。

而他,是真的很舍不得看着她日益憔悴。

可他安慰的说词却让欣欣更寒心,“你!”竟然能在这幺短的时间,就把养育七年的亲生儿子给忘了?!丙然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

这让欣欣对他的恨意更深,也让她对他的情意更减弱。

不!她再不要跟他在一起,她再不能忍受跟他在一起生活了。

她气他、恨他!

“我们离婚吧!”这一次,她的语气极为平静,或许是该放弃他的时候了。

唐李醴的心再次受到重创,但他只得假装不在意。

“别说这样的话,”他试着安抚她,“你现在只是因为悲伤过度,别轻易做决定。”

可欣欣知道事情并非真的如此,但她没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觑着他,久久才轻声问了句,“是这样的吗?”

“绝对是!”唐李醴打从心眼这幺认定。

但绝不是,欣欣告诉自己,她之所以不想再跟他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不再爱他了,一点都不爱……而就算她不是真的完全对他没了心,但属于他俩情感的联系真的就只剩下一点点而已。

而迟早有一天,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看到唐李醴兴致勃勃的安排度假计画,欣欣只觉得心更痛了!

她深深记得令她好失望的一幕——

曾经……她是那幺期盼他们一家人能出游,某个午后,她满心欢喜的带着已经四岁的弟弟一起把熟睡中的唐李醴摇醒。

“老公,陪我们出去走走嘛!”

“把拔——”

欣欣和儿子好不容易盼到他在家,终于能一起共享全家福的快乐时光。

可唐李醴睡眼惺忪的一口回绝,“不要!我累了,别来吵我。”他只是回家补眠的。

欣欣一时玩心大发,与儿子一起爬到他的身上吵得他不得安眠,“拜托嘛!求求你,带我们出去嘛!”

可他却一把挥开他们母子!

“要去自己去,别来烦我。”他斩钉截铁说完,翻个身又继续去跟周公约会了。他实在走太累了,为公司奔波近两、三个月,好不容易拿下一笔为数可观的订单,他才放松心神的打算稍事歇息。

可他冷漠的态度,却让欣欣感到惊诧。

儿子犹不知死活,还想再爬上爸爸的身子玩耍,却被她制止了。

“弟弟,走!妈妈自己带你出去玩。”哼!不求他了。

本来嘛!弟弟都四岁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却连换尿布、冲牛女乃都不曾做过,她又能期待他什幺?

从那时起,她就有了这样的体认。

所以,现在看他这幺热衰的准备带她去玩,欣欣只觉得好笑,为什幺儿子在世的时候他不珍惜,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还有什幺好挽回的呢?

“咦?你还不准备?”唐李醴不解的问。

欣欣冷冷的看着他,“我没说要去。”

看她说得淡然,唐季醴有一丝的不安,他……怎幺觉得她变得好生疏?

“欣欣,”他试着想拉近两人的距离,却在伸出乎之际,被她躲开了,这让唐李醴感到失落,“你……别闹脾气了。”

欣欣冷漠的看着他,“我没闹脾气。”

第一次,唐李醴有种就快失去她的感受,“欣欣……”

“我们离婚吧!”这回她说得很肯定,就算心底尚有一丝不舍,她也不想再对他心存幻想,“我已经完全不爱你了。”

唐季醴闻言,慎重其事的盯着她的双眼瞧,“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欣欣,你根本还没从失去儿子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所以,他不会介意她在说什幺。

他一直以为欣欣只是在气他无法在儿子出事时立即赶回来,可他没能及时赶回来,也是有原因的啊!

当时他人在国外,无法立即启程啊!

再说一直以来,家里不论发生大小事,欣欣都能独力处理,甚至在他赶回家后,她连说明都没,以致他始终很信赖她的办事能力。

“你别……”意气用事。

欣欣却以冷冽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视着他,让唐李醴的心为之一震,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突然惊觉到,她那原本恋慕他的眼神,早已被冷漠所取代。

而他刻意忽略那冷漠中隐藏的浓浓恨意……他不愿、也不敢相信,她会恨他啊!

曾经,他是她的最爱,不是吗?

“我已经不爱你了。”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不爱了,她轻声说:“我好后悔,我后悔自己认识你、后悔自己选择跟着你、后悔自己当初的无怨无悔,更后悔没有早点认清一切……”

唐季醴只觉得胸口彷佛要炸开,一听到她连说好几句后悔,他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心更像是被千刀万剐般的疼。他爱她啊!她怎幺能说后悔?!

“欣欣,你别这幺说……”别把他推得这幺开。

可欣欣却不肯停止,她看着他,轻声问:“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在为这个家打拚啊!

可看到欣欣悲伤满溢的眼神时,话语却梗在喉中,怎幺也发不出来。

“别说你在为这个家奋斗,我感受不到。”欣欣没有激动,语气淡漠的诉说着属于她的委屈,“没人参加我的婚礼,我认了,因为是我自己选择跟你私奔;没人陪我去做产检,我也认了,因为你口口声声说面包重于爱情,你得工作养活我!”这些都是她百般不能释怀的。

不是这样的!唐季醴不接受她的指责似的直摇头。

每当他深夜回到家,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就觉得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看着布置得温馨的家里,他就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代价的……

而他一心以为男人本该以事业为重,要让妻儿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所以,他根本从没想过她也需要他的陪伴呀!

“可是……”她突然以忧伤的眼光盯住他的,“你怎幺忍心在事业已步入正轨后,还是依然故我?”

“我没有……”他试着为自己辩护,却没想到激怒了她。

“你有!你明明就有……”欣欣突然激动起来,“你怎幺敢说你没有?你不是有个能干的女秘书吗?你不是事事都与她商量吗?你不是将所有的时间全都与她一起分享吗?你不是跟她……”

不!她说不下去,在内心深处,她完全无法接受他曾背叛过她——在她为他付出那幺多后,他……怎幺能?

这就是她感到最最失望的地方,在她为了他离家出走后,他竟然选择背叛她!

不是啊!从他的“外遇”事件爆发后,他便始终百口莫辩,只因欣欣每每在他想把事情的真相摊在阳光下前,便紧捂着耳朵,誓死拒听。

“欣欣……”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还未开始的“婚外情”是如何被她察觉的,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得给他一个机会解释啊!

“其实……你该听我说的!”他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对老婆以外的女人产生兴趣,但他立时就悬崖勒马,结束那段根本还没开始的恋情。“那些都已结束……”

“是该结东了……”欣欣喃喃的说:“在你不顾我们母子的期盼,怎幺也不跟我们一起出游时就该结束了,”那样她或许就能保有儿子,“是我太傻,一心以为只要有弟弟在就好,这个家勉强还可以维持……”

听出她的意思,唐李醴难过的想拥入她,却被她用力的推开。

“欣欣,你别……”别拒他于千里之外啊!

“你可知道当弟弟冷冰冰的身子躺在地上时,他的心里在想什幺?”这一刻,

欣欣又忍不住悲从中来,虽然儿子过世已三个月,但她依然念他如昔。

“他应该是希望他的爸爸、妈妈能去陪着他……拉着他冰冷的小手,告诉他他要去的地方并不可怕……告诉他,我们未来会去陪他……”

泪如决堤般的落下,她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我是有在他身边啊……我抓住他的小手,让他知道他妈妈陪在他身边,可他爸爸在哪里……”

她控诉的望着他,“你在哪里?在弟弟最想见你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陪在谁的身边?”

面对这样的指控,唐李醴无力辩驳。

欣欣忍不住掩面啜泣,好一阵子后才深吸一口气,“所以,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们就此劳燕分飞吧!

“不!”唐李醴想到心理医生的叮嘱,他又怎能放她一人?!她绝对会轻生的,因为,她已失去生活下去的目标了啊!

而他直到她提出分手的这一刻,才终于厘清她在自己心底所占的分量竟是这幺重,他不要跟她说bye—bye啊!

这让他克制不住的狂喊道:“不——我不要结束,欣欣,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欣欣却不为所动,她冷冷的觑了他一眼,心里好笑的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可他何曾给过她机会?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啊!可却已经历了与亲生骨肉生离死别的滋味,他怎敢再要她给他机会?

不!她不给。

“你去死!”欣欣痛心的怒责他的不是,“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了,绝不!”

然而,因为心底的那份痛楚太深,以致她在说完决裂的话语后,便因过度激动而不支倒地。

虽然在紧急送医后,她已无大碍,但经过那次的“交心”谈话,让躺在病床上的欣欣开始产生轻生的念头。

“带她离开这块伤心地吧!别再让她触景伤情。”这是医生唯一的建议。

而她目前的生活环境,一睁开眼就可看到儿子从前念的幼稚园,一出门就会碰到儿子的同侪,而他们已穿上小一的制服……

不!她是真的承受不了。

而唐李醴则是在欣欣几次吐露的埋怨话语中,才认真检讨自己过去七年为人夫、为人父的成绩,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及格。

包别说他还有出轨的案底。

但他知道,自己爱她的心……始终没变过啊!

只是,她是不是再也不肯接受他了呢?

想到此,唐季醴的思绪缓缓回到现实,他记起刘秘书教导他与妻子“谈判”的技巧——语气婉转、立场坚定,这样才有胜算。

“欣欣,”他想着措词,谨慎小心的开口,“我不要求别的,只求你让我带你离开一阵子,我们试着重新开始好吗?”怕她一口回绝,他退让的说:“就……以一年为限吧!”

换句话说,他替自己订下挽回她的期限。

或许是那百分之一的期望,也或许是他说出想和她“重新开始”时满怀憧憬的神采……总之,欣欣虽然不觉得搬家会对他俩的婚姻有什幺实质上的帮助,但他……

就是隐隐有了那幺一丝丝的期待啊!

可她虽然心动,脸上却没表露出来。

唐季醴失落的表示,“如果在未来的一年内,你不再这幺消沉,我、我……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但在这一年里,他会竭尽所能的挽回她的心。

既然当年他能吸引她全副的注意,没道理现在追不回她,他真这幺想。

欣欣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绝不会放她走的,可他俩就算这样牵扯一生一世,感情也无可弥补,为了让自己厘清情绪,也为了让自己心底那一点点的期望有机会实现,她勉强点头同意了。

“好,不过……”她从他眼中看到希望的光芒,立刻又浇了他一盆冷水,“你别指望我会回心转意。”

除非……他能有所表现,而且得让她心甘情愿的决定跟他再续前缘,否则一切免谈。

因为,现在的她至少知道一件事——她的父母仍然爱她,会做她的靠山,她并非当年自己所想的那样无依无靠。

唐季醴却是满怀信心,他告诉自己,就算这一年要他活在水深火热中,他也会甘之如饴,而且,他绝对会让欣欣再次爱上他的。

室内,一对母子正怒目以对。

年轻且充满叛逆神采的杨聿豪摆出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我说不搬就不搬,看你能拿我怎样!”

站在他身旁的是名中年美妇,她满脸的担忧,“阿聿,你明知道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你的身边充斥着不务正业的朋友,你再这样混下去怎幺得了?”

可她的苦口婆心却被他当作老掉牙的说词。

杨聿豪摆出一副一点都不在乎的神情,“反正你想演孟母三迁的故事就请自便,我是不会奉陪的。”

中年美妇像是拿他没辙,“阿聿,你就不能……”

她正想将自己的辛酸史拿出来说,却被他打断。

“不能!我现在要出去了,没空再在这里听你唠叨。”转身,他打开大门就想走人。

一脚正要踏出门,却因中年美妇接下来所说的话而停顿住,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走出去还是乖乖待下。

“好!既然你已做了决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中年美妇不再留人,反而抓起电话拨号,“XX银行吗?对,我要冻结XXX的帐号,没错,我是……”

“小妈!”杨聿豪惊得低呼一声,“你怎能这幺狠?”

竟然想断他的后路!

有没有搞错啊?她不是一向最挺他、最站在他这边的吗?怎幺会突然倒戈!

中年美妇掩住话筒,做法虽然狠毒,说法却是温婉的,还以无可奈何的眼神盯着他瞧,“这也是你逼我拿出最后绝招的。”

杨聿豪满心的愤懑、不满,却只能乖乖举白旗投降。

“好、好吧!我听你的。”看到小妈挂断电话后,他才忿忿的为自己争取点权益,“可我先说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搬家。”

他说得斩钉截铁,可他的小妈却像是随便听听,完全没当回事的开始兴高采烈的说起她的搬家计画。

唉!杨聿豪只能在一旁生着闷气。

可恶!吃定他还没成年,必须归这个不知变通的小妈管,她就得寸进尺,三不五时将他和“狐朋狗友”的情谊切断。

没关系!他就再听她一次,反正离他成年不过只剩几个月了,他会忍耐的。

再说,哼!那个什幺新社区的,最好给他小心点,等他到那里后,非搞得大家鸡犬不宁不可,让小妈后悔提议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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