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小海,蓝芸儿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坚持,可她虽然点了头,却坚持不上他的车跟他一起走,约了地点,鲁元航先带著小海到餐厅,等了几分钟才看见她匆匆赶到,鲁元航注意到她手里拿著的那串钥匙里有著车子的遥控锁,这代表她是自己开车来的。
“我已经先帮你点了。”
“哦,谢谢。”
“你车子停在哪里?”
“对面的停车场。”话一吐出口蓝芸儿就有些后悔。
“所以你刚才不肯搭我的车是因为你自己开车?”
蓝芸儿只能点头。
“你为什么会有车?”
车子是董阿姨为她准备的,她能说吗?考虑了许久她才说:“反正不是用鲁家的钱买的。”
“我知道,因为我给你的钱让你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你也从来没跟我提过我妈没把钱给你的事。”
这下换蓝芸儿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她是没说,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不过你现在看起来过得很好。”见她没回答,鲁元航又道。
他不是瞎了,当然看得出来芸儿的转变,虽然穿得不算妖艳,但那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裙却可以看得出名家设计感,更别提她手上那个名牌提包,他可以确定她这身行头并不便宜。
她脸上甚至化了妆;鲁元航都快记不得有多久没看过她化妆了,她看来就像是他当初所认识的甜美蓝芸儿。她一身让他陌生的上班族打扮,那个一副小可怜样等著他回家的妻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一进餐厅就有好几个男人回头看她的迷人女性,而这女人是他那个想和他离婚的老婆。
“妈咪,你去买新衣服了吗?”
听见小海的话,蓝芸儿回头给了儿子一个笑容,拿起手边从车里取来的几个袋子,里头装的全是她帮小海买的新衣。
“对,我买了新衣服要给你。”
看著蓝芸儿的改变,鲁元航忍不住怀疑起有人在资助她,否则她哪来的钱为自己为儿子买那么多新衣服,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一个清洁工为什么能有这么大手笔吗?”
他知道她做清洁工的事?蓝芸儿心头震了一下,这表示鲁元航知道她的近况,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她不是去偷也不是去抢,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在清洁公司上班,也搬离原先的租屋处,这表示他得到的消息不是最新的。
她稍微放了心,轻声的答道:“我不需要解释。”
“但你这些行为,让我看来会有所误解,一个明明没有经济能力的女人却可以花钱买下这么多东西……”
“小海,你帮妈妈去跟阿姨要纸巾好不好?”
没等他说完,蓝芸儿立刻找借口支开儿子,不想让小海听见他不该听的话。
一等小海离开,她才抬起眼望著他说:“你认为我和那位周姓名媛一样被大老板包养吗?”
她的话让鲁元航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提起那个女的。他确实在酒会结束后送那位小姐回家,也上楼到她家喝杯咖啡,只是他不知道她怎会晓得这件事。
“我不是她那种人。”蓝芸儿看著他的眼,用著认真的口气道:“你不用惊讶,我只是去她家打扫,她在跟朋友讲电话时提到了你,反正我们就要离婚了,我也不会介意你跟她的事。”
“我跟她没发生过什么好让你介意的事。”
蓝芸儿只是摇摇头,像是不相信他所说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跟她不一样。”
这些话并没有让鲁元航放下心,他知道芸儿一直过得不快乐,但他愿意去改善这样的状况。
“我知道你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我也承认我有不对的地方,但你可以跟我说,你突然把一切丢了就走,这个家少了女主人……”
她开口打断他的话,“你很清楚我从来不是那个家的女主人,我甚至连佣人的资格都谈不上。”
“我会跟妈说,也会请佣人来,你以后不用再做那些事了。”
“没有用的,你妈会像以前一样把请来的人辞退,一切事情又会落到我头上,然后我只要跟你提起,你就会再对我发脾气,同样的恶性循环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她的表情像是已经看开了,一点都不认为他说的话会成真。
“我不会再对你发脾气,我现在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会帮你,那只是婆媳纠纷而已,我们没有必要因此而离婚不是吗?”
“婆媳纠纷?这就是你对我们婚姻失败所下的定义吗?我们离婚的理由怎么可能会是‘婆媳纠纷’四个字就能道尽的?”蓝芸儿脸上有著惊讶与不敢置信。没想到鲁元航会把一切撇得那么干净,可见他根本不明白他在这婚姻里所扮演的角色,他一向都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啊。
“那你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我跟你说过问题出在哪里,只是你当时只顾著生我的气,所以不记得我说的话。”
她对他说过,爱本来是他们两个的,但到后来他们的爱只剩下她一个人苦撑。显然当时他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反倒是她还记得鲁元航那时对她说的话,他嘲笑她的想法,要她别成天想著爱不爱的问题,要她活得现实一点,结果他却忘了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你明知道我不是存心生你的气,我承认有时候口气坏了些,但我从来不是真的想对你发脾气,我以为你能了解的。”
“我是可以了解,但我也同时发现光是只有我爱你是不够的。元航,你以前真的对我很好,我们有很棒的回忆,所以我愿意留在那个家,愿意服侍你的母亲,愿意为你做所有的事,可是……有些事已经变了,我没办法再骗自己这样做是有意义的。”
“有什么变了?”
“你变了。”
“我如果这么糟的话,你应该早就离开了,不会在那个家待了八年才跟我说你想离婚。”
“很久以前我就想离开了,只是我没办法走,你妈很厉害,我身上连一张千元大钞都没有……我根本没有钱可以走。”
“你可以跟我要,但你从来不肯开口,你明知道我很忙,不可能会注意这些小事。”
“那是因为你都在生我的气,而且我总不能跟你说我想离开了,请你给我钱让我走吧?事实上有好几次我都想开著车子离开,但那辆车我没办法转手,你妈早把车子转到你的名下,我要是真的把车开走搞不好还付不出油钱。”
说到这儿,她唇边出现了笑容,像是把那些事当笑话看,怕他误解自己是在抱怨,所以她刻意放轻语气。
“我不是在怪你,更不是在跟你装可怜,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晓得这些事。有时候我发现我在你眼里是隐形的,也许你是看得到我,可是你不再像以前那么注意我,所以你才会忽略我,我真担心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困在那里了……”
“这些我以后都会注意,我不会再让你过那种生活了。”他的声音里有著连他都陌生的干涩。
此刻小海拿著纸巾回到她身边,蓝芸儿没再回应他的话,仿佛他说的保证她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看著眼前的蓝芸儿,鲁元航突然被严重的忧虑侵袭;他今天来见她时,想求她回去的冲动还不这么强烈,甚至认为只要自己一出现,流落在外的芸儿就会高兴的流下眼泪——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容易感动的女人——以为芸儿见到他之后,便会兴高采烈的跟他回家,可是眼前的她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蓝芸儿全身散发著光彩,不但精心打扮过,脸上还挂著久违的笑容,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将要失婚的女性,反而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幸运儿,以前他从来不担心老婆有被抢走的可能性。但此刻他只有绿帽罩顶的危机感。
这顿饭很快的吃完了,蓝芸儿一点也不罗嗦的拿了帐单起身去付帐,鲁元航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周末我想带小海跟我住一天。”离开前她向鲁元航提出要求。
“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他过去。”
“我会联络你的助理,跟赵先生说就可以了吧?”
“你可以打电话跟我说。”
“没关系,跟谁联络都一样。”她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
“不一样,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还要透过其他人。”
蓝芸儿的反应只是耸耸肩,低亲亲儿子的小脸向他说再见。
“你刚才应该让我付帐的。”
“这没有差别。”
“但你是我太太。”
“已经不是了。”
“我还没签字。”
鲁元航等著她回应,只见她沉默半晌才幽幽的开口说:“……那就别让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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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鲁元航躺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床上,难得的失眠了。
他不知道芸儿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想离婚。
模著蓝芸儿曾躺过的枕头,想像著她曾在这里落泪,他就觉得难以忍受,懊恼自己没有照顾好她,他一直以为努力工作为的是老婆孩子,可是最后他却没有照顾好他们。
他从来没想过芸儿会有离开他的一天,但在知道她吃了那么多苦之后,她执意要离开也变得合理了,换作是他,他又怎么忍得住这样的日子,尤其是她开玩笑的说著有几次想离开却没有钱的窘境,听在他耳里是那么的震撼,他竟然还责怪她总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好像鲁家亏待了她似的。
事实上他是真的亏待了芸儿,只是她从来没告诉他。
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芸儿知道他去过周姓名媛的家里,当时他应该要详细的向她解释,而不是给她那种答案让她有存疑的空间,他应该要把话说清楚的。
鲁元航走到小海的房里,拿起床边的手机,回到自己房里拨了电话给蓝芸儿,才响了几声就听见了她用著爱困的声音接起电话。
“宝贝,你怎么了?”
“我好久没听你这样喊我了。”
听到鲁元航的声音,蓝芸儿所有的瞌睡虫跟著跑光,整个人从床上坐起,心跳也跟著加快。
“为什么你不管是听到我的声音或是看到我的人,你的态度便会跟著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跟小海在一起时可以对他那么好,为什么面对我时你总是那么小心翼翼?”
蓝芸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时间已经很晚了,这时候讲电话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你身边还有人吗?”鲁元航忍不住这样怀疑。
蓝芸儿有一瞬间气得说不出话来,而那沉默听在鲁元航耳里像是默认,就在他要发作前,她冷静的开口,“我不需要利用另一个男人才能离开你。”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并不是这样。”
“你打来就只是想针对不存在的包养问题上打转吗?”
“芸儿,我只是想跟你谈谈我们的事,今天有小海在,我们根本没什么机会可以谈。”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只想离婚。”
她终于开口说出离婚两个字,这应该算是种进步。
“离婚?”
“你知道我想离婚,是我亲手把离婚协议书交给赵先生的,你应该早早签好字寄回来给我,那对你来说不过是签个名而已,你可以就此摆月兑我。”
“我当初娶你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摆月兑你。”
“但当初我们结婚是为了小海,如果不是我怀孕了,你根本不可能会跟我结婚。”
“现在你脑子里想的就只有这吗?你只记得我们是奉子成婚的事?”
鲁元航还记得结婚时,她红著眼眶跟他说嫁给他不是为了孩子,是因为她真的爱他,为什么她现在都不提了?
“你不也常说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有些事得看看现实面,不要满脑子都是对爱情的幻想。”
对,那确实是他常对她说的话。鲁元航被自己说的话回击了一拳。
“有时候我说的话是无心的,就像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一样。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委屈,甚至没办法想像你怎么能忍受那么久而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们够亲近……至少我们每晚都睡在同一张床上,有什么事我以为你都会告诉我。”
“跟你说?然后惹你生气吗?你为了公司的事已经够烦了,我不想说出来让你为难。”
“所以你为难自己,到最后受不了就一走了之?芸儿,这方式并没有比较好,难道你没看到我爸的例子吗?”
“我只记得上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过得挺好的,而现在的状况对我来说也挺好的。”
“你觉得这样对小海也好吗?”
一提起孩子蓝芸儿果然无言了,鲁元航决定乘胜追击。
“没有妈妈在身边,小海会怎么想?就算他再懂事,他不抗议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受。”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真的不希望……”
没等他说完,蓝芸儿轻轻的补上一句:“我知道你想用孩子当理由要我回到地狱里。”
“芸儿,情况没有那么糟,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有那些事发生了,我们缺少的只是沟通。”
“不,我们缺少的是爱,是那个你看不起、甚至认为它虚无缥缈的东西,跟一个不爱我的人在一起,那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你为什么认为我不爱你?”
“你会这么问就证明你不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立刻跟我说你是爱我的,而不会用疑问句来问我,再把错推到我身上。事实上……不管你怎么想,我们是一定要离婚的,我愿意留在鲁家、愿意忍受那一切,都是为了你,但现在我再也不要过那种生活了,这不也证明了你已经不再是我在乎的人了吗?如果我们都已经不爱彼此了,那你勉强我回去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想离婚,而且我也没有跟那个周姓名媛上床,你误会我了,你认为我背著你跟别的女人乱搞,但事实上我根本没有……”
“我累了,明天还要工作,而且这些事对我都不重要了。”没等他说完,蓝芸儿抢在自己哭出声之前挂掉电话,同时关了手机的电源。
她没想到在听到鲁元航试著跟她解释时,强烈的心酸也跟著涌现,她比想像中还要在意他和那位名媛的事,甚至怀疑起过去几年他们的关系降到冰点时,鲁元航绝对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否则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以前总是像只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睡到天亮,可是后来他们却变成各睡一方,他也不像她会在夜里醒来时留意他是不是盖妥了被子……会悄悄的照顾他的永远是她。
她怀念以前她还喊著他宝贝的日子,他们总会亲匿的称呼彼此,就算他永远都是那脸酷样,可是见到她时,他还是会有笑容,但今晚他们一起吃饭时,他看著她的眉头却是蹙紧的,虽然他嘴里说著一切可以谈,但她知道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蓝芸儿起身到浴室里洗了把脸,要洗去所有伤心的表情,不管鲁元航会不会签字,她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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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元航决定请蓝芸儿到家里上班,既然她不肯回来,那他可以请那家清洁公司派人来家里打扫,到时她就算不回来都不行。
但他打了电话才发现她在半个月前已经辞掉清洁公司的工作,而她租的那间小套房也转租给她的朋友。本来他希望芸儿过不了辛苦的生活,这样她迟早会回头找人求援,可是她辞掉工作半个月了,那天见面时她也没说她已经辞职了,当时她的衣著打扮完全不像是经济状况欠佳的样子,这不禁让他开始担心起来,深怕只身在外的她会因为金钱上的困窘,而选择依附其他男人的方式来生活。
一开始他有机会去找她的,伹他的自信让他错失了这个机会,现在他根本掌握不住蓝芸儿的行踪。
还好就在这时候蓝芸儿打了电话给赵安国——看来她还是不愿意直接拨他的电话——赵安国一知道是她打来的立刻将电话转给鲁元航,只听见她用著客气的语调说要接小海去过夜。
“我可以送他过去,你住在哪里?”
“我可以请人去接他。”
“我坚持送他去。”
“好吧,那你就送他来好了……我想你也该见见那个人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鲁元航仿佛遭到五雷轰顶,她这话听在他耳里就像是种承认,承认了的确有人在资助她,他的妻子有外遇……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他不介意见到我吗?”他忍著怒火稳住情绪问道。
“我想他已经不介意了。”
蓝芸儿的回答更让他确定自己绿帽是戴定了。
而且她要他把孩子送到饭店……
那男人连买间房子来藏娇都办不到吗?地点就选在饭店里,这种地方、这种事,芸儿怎么做得出来?
鲁元航一路握著拳头,想著是不是一见面就狠狠的开打?他甚至还没有跟芸儿离婚,她竟然就大大方方的跟别人住进知名大饭店里,这是在报复他吗?显然这比她在清洁公司工作更具杀伤力,他本以为老婆跑去当清洁工已经算丢脸的了,但跟此刻比起来那根本不算什么。
当他带著小海走到饭店柜台询问时,确定是总统套房后他的心更凉了。
看来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这一切他难道就给不起吗?他已经跟她说了不会再让她受委屈,她要过这样的生活,他一样提供得起,他只是不知道过去几年她的经济状况那么差,如果他知道的话……
一想到这里,他握拳的手缓缓地松开。
鲁元航知道自己真的错失了太多机会,芸儿每天都在家里,他的确是没照顾她,甚至刻意的避开她,见了面也对她不假辞色,想起之前她总是等他回家,试着和他说上几句话,而他竟然把那当成是种压力,他恨她老是那么做,认为她对这段婚姻的努力太过刻意,现在回头想想,他又为这段婚姻做了什么?
他,竟然什么也没做……